背靠在書柜上的宋悅微微抬頜, 不由自主抿緊了嘴角，眼看著他愈發(fā)放肆，盡量放松身體, 不讓他察覺到她的負(fù)面情緒。

    從小到大，她曾在如同地獄一般的環(huán)境下, 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前行, 從未有過絕望與退縮，如今面對的情況是第一遭，但她宋悅的名字不是白叫的！

    “玄司北——”她咬咬牙，盡量忽視他愈發(fā)幽深暗沉的那對鳳眸。

    他的指尖, 僵在了她的身前。

    宋悅眸中, 是他從未見過的失望與防備, 甚至還帶著一絲怒意?？吹竭@樣的一雙眼睛，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們初見時, 她是那樣溫柔而飽含期待。

    他似乎聽到了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他們之間, 似乎有什么東西變得不同了。

    “我對你, 失望透頂！”

    宋悅沉聲，喊出這句話的同時, 趁玄司北臉上血色急劇褪去而閃神的時機(jī), 猛然將書柜上擺著的一只瓷瓶砸碎，迅速拿起一片碎瓷，向他脖頸劃去。

    她的身手原本就不賴, 動作凌厲得很, 因為對手是需要慎重應(yīng)對的強(qiáng)敵, 理所當(dāng)然的，沒有留手。

    玄司北幾乎是立即反應(yīng)了過來，鳳眸緊緊盯著她抓握著利器的那只手，那干脆利落的動作，并不算弱的內(nèi)力，迫使他后退一步，才能避開。

    他面上無一絲血色，輕聲自言自語，眸中的情緒變得虛幻：“宋悅……想殺我？”

    宋悅沒有回答，但從那緊抿的唇角能看出她此時的情緒。第一次的攻擊沒能劃中，她也不給他任何反應(yīng)的時間，第二招又送了過去。

    越是高手對決，就越是要全神貫注，往往只要一個小細(xì)節(jié)大意，就有可能葬送一條命。說不清是惱怒還是失望，亦或是為了燕國，她確實起了殺念，在他即將做出那種事時，她素來引以為傲的冷靜也破碎了，幾乎想也沒想，直接打碎了瓷瓶，隨手將瓷片拿來作為武器。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同樣是多年以來的訓(xùn)練結(jié)果。

    她的攻勢一招比一招猛烈，奈何碎瓷片還是不如短匕，不能發(fā)揮太大威力。玄司北邊退邊擋，盡管有進(jìn)攻的機(jī)會，卻仍讓這她一步，這樣，兩人便陷入了僵局。

    “拿出你的真本事！”宋悅眼神凌厲，又抓起書柜邊的碎瓷片，灌注內(nèi)力，當(dāng)做暗器向他射去。玄司北身形一動，那幾片碎瓷齊刷刷扎入書房的墻壁上，可見力道之大。

    她沒留后手。

    她是真的想讓他死。

    認(rèn)識到這一點(diǎn)，玄司北身形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一股冷意從四肢百骸開始，向心口侵襲。眉頭緩緩擰起，露出一抹蒼白的自嘲笑容：“一個不受掌控的工具，一定讓宋悅很困擾。宋悅想除掉我，也無可厚非……”

    “只是——”他話鋒一轉(zhuǎn)，輕輕扭過頭，面色驟然一變，無比冷靜地瞥了她一眼，讓空氣中躁動的氣息沉淀下來，“我身上，流淌著楚國皇室的血脈?！?/br>
    片刻的安靜。

    宋悅心下一震，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手腕就被他擒住。玄司北輕而易舉地敲了一下她的筋脈，在她手臂一麻而脫力的時候，搶下了碎瓷片，隨意丟在了地上。

    他認(rèn)真了。

    玄司北握住了她的雙手，腦袋向她一靠，依舊枕在熟悉的肩窩處，冰冷的神情逐漸變得安靜平和，輕柔下來的嗓音帶著些許蠱惑：“宋悅想殺我，是知道我生來就不會乖乖受人擺布的性子吧？可事實上，宋悅想要掌控我，非常簡單……真的不給我嘗些甜頭，讓我死心塌地變成你趁手的工具么？”

    說到最后，他的嗓音低啞了起來，幽暗的眸光掃向她的領(lǐng)口，呼吸有些不受控制：“相信你也能看到我的實力……我會為宋悅做任何事，會成為宋悅最鋒利的一柄尖刀，無論宋悅想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宋悅，給我好么？”

    “……”身邊靠著這么一把危險的尖刀，她的心理陰影面積有點(diǎn)大，“無論做什么？那把我放出去如何？”

    “你要去幫姬無朝？”他臉色微微一變。

    “……”宋悅無法反駁，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猜對了。

    一陣詭異的沉默后，他埋入她頸間的頭輕輕抬起：“我不能拿你開玩笑。宋悅，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沒有人能使用我了……換個條件，好嗎？”

    宋悅嘴角冷冷一扯。

    就知道他會拒絕。

    果然，他還是執(zhí)著于復(fù)仇，她不告訴他真正身份是對的，在“宋悅”和“姬無朝”之間，讓他做出選擇，恐怕……復(fù)仇才被放在了首要位置。

    “宋悅……”見她臉色，他心下有些慌亂。

    就算這樣，也依然留不住她么？他分明有那樣優(yōu)渥的條件，卻引不起她的興趣，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有那個姬無朝么！

    宋悅眸光閃了閃，忽然一把攬住了他的肩，低頭，在他前額印下一記冰冷的吻。

    玄司北心跳驟然加快，原本有些頹廢的腦袋輕輕抬起，有些不敢置信，回味著剛才那蜻蜓點(diǎn)水的感覺，整顆心似乎都被點(diǎn)燃。

    只是，在對上她那雙毫無波瀾的鳳眸時，他整個人像是被定住。

    她……即便不情愿，卻迫于現(xiàn)實，強(qiáng)迫自己這么做，所以沒有欣喜，更沒有他的心動，只是單純而機(jī)械地完成腦中的一項任務(wù)罷了，她了解他，甚至很好心地斂去了眸中的敵視，讓他能靠著這樣溫馨的表象欺騙自己。

    這樣的服軟，在點(diǎn)燃他身體的同時，又讓他心里清楚地明白，她不喜歡他。

    殘酷的現(xiàn)實將人心割成一片一片，一滴滴溫?zé)岬孽r血流淌下來，心的位置，熱量隨之散發(fā)耗竭，逐漸變得空空蕩蕩。

    但，即便是傷，他也依然想要她。

    “好?！币晃沁^后，宋悅垂眸看著他，嘴角詭異冰冷地勾了一下，用哄兒子的口氣，“小北乖……想要更多的話，就告訴我你們的全盤計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