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猝然對上，顧顯僵了一瞬，旋即抱起手臂，“演得不累嗎？”

    楚湉湉以為他在說唐之曼的貓步秀：“還不是給你看的？”

    她居然承認(rèn)了，剛才瞪著顧云霆咬牙切齒，就是在他面前刻意作出的樣子？

    顧顯深深看她一眼，“不必，沒用。”他本來就不信她真的反對這件婚事。

    ……那你直接去跟唐小姐說，讓她不要扭屁股了?。?/br>
    楚湉湉莫名火大，想到鴿子蛋，又弱了下來，“那個，你昨天有沒有看到……”

    “——這位小姐?！?/br>
    打斷她的是一個掛著經(jīng)理胸牌的中年人，穿保安制服的壯漢緊隨身后，還有剛才那家店的店員。經(jīng)理態(tài)度中透著鄙夷，“請你跟我們走一趟?！?/br>
    “為什么？”楚湉湉懵住。

    經(jīng)理語速緩慢得刻意，一字一句：“有人看見，你剛才在mg店內(nèi)偷竊。”店員點頭確認(rèn)。

    鐵塔般的保安堵住楚湉湉側(cè)后方，強硬道，“胳膊下藏的東西，拿出來?！?/br>
    楚湉湉從未受過這樣的指控，憤懣委屈在胸口燃燒，她忽的一下雙手舉起，以證清白，“我沒有藏——”

    啪噠。

    不到巴掌大小的輕柔布料飄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發(fā)出微不可察的細(xì)微聲響。聽在楚湉湉耳中，卻猶如驚雷。

    豹紋，蕾絲……

    “這是怎么了？”唐之曼正好回轉(zhuǎn)，彎腰用兩指夾著拎了起來。標(biāo)簽飄旋，“70% off”的紅色貼紙醒目得刺眼。她眉稍高挑，“張經(jīng)理？”

    張經(jīng)理畢恭畢敬，隱隱帶著幾分邀功的得意，“是這樣的，我們在按規(guī)處理一起盜竊事件……”

    “我沒有！”楚湉湉臉頰漲得通紅，耳根脖子都要燒了起來，語無倫次地辯解，“我、我是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在看內(nèi)衣，然后看見顧……顧伯伯在這邊，我只是忘了、忘了放回去……”

    即便她自己聽來，這解釋也爛透了。人贓并獲，誰會相信事實如此呢？

    如果……如果偷竊被坐實，他們會通知學(xué)校吧？她的優(yōu)秀獎學(xué)金會被取消，跟教授的研究項目會被勸退，暑期實習(xí)也要泡湯……

    心像被卷入漩渦，沒頂?shù)哪缢邢矶鴣??？只艧o助到了極點，她下意識看向顧顯。

    目光交匯，猶如落入一汪深不可測的寒潭之中，她霎時心尖沁涼。

    是了，他一定覺得丟人極了，況且他原本就輕視她和mama。說不定，他對她被當(dāng)小偷銬走喜聞樂見……

    仿佛又回到了昨天的滂沱大雨中，車輛繞過她猛鳴笛，雖然聽不見咒罵，但她能看見司機們憤怒的臉；那個壞人撞了上來，她束手無策，孤立無援……

    “我想，這應(yīng)該是個誤會?！?/br>
    男聲質(zhì)感磁性，優(yōu)雅如上好的大提琴，低沉中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楚湉湉?fù)饰?，怔怔地看著他，胸口像是有蝴蝶在撲扇著翅膀，想要破繭而出。

    ——就像那一剎那，隔著朦朧的雨簾，乍見顧顯撐著傘，信步向她走來。

    顧顯移開視線，揮退保安，從唐之曼手中拿過那塊小得可憐的布料。絲滑軟涼的觸感包裹著指尖，提醒著他，他的舉動有多么不理智。

    他應(yīng)該放任事態(tài)發(fā)展，讓父親看看，他“單純善良”的女人有個偷竊癖的女兒。可她偏要睜著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哀求般的望向他，仿佛天地間唯有他可以依賴……

    “楚小姐說她忘了放回去，那就是忘了放回去?！彼麖钠A里抽出一張黑卡，遞給店員，“付賬?！?/br>
    “還是我自己付——”

    顧顯冷眼一瞥，她乖乖收了聲，緊抿著櫻唇，滿面通紅。

    倒是會看形勢，知道這里能救她的，只有他。

    ……

    咖啡廳內(nèi)角的雅座里，楚湉湉低頭攪著杯中的拿鐵，拼命克制藏到桌子底下去的沖動。

    路人停步指指點點……店員接過黑卡時瞬間格外恭敬的臉……唐之曼若有所思的眼神……腦海里種種畫面走馬燈似的旋轉(zhuǎn)，最后定格在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將那塊曖昧的布料握在掌心。

    男性的粗糲與蕾絲的柔媚交纏，有種異樣的親密，讓人臉紅心跳……

    “楚小姐剛才，是有什么話要跟我說？”

    低醇嗓音在頭頂響起，她像做壞事被抓了現(xiàn)行，驚得手一抖，銀勺磕在瓷杯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盡力驅(qū)散腦子里亂七八糟的畫面，她清了清嗓子，“謝、謝謝你，剛才……還有昨天?！?/br>
    她眼神飄忽，濃密的長睫不停輕顫，小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就連頸側(cè)的肌膚也染成一片動人的緋色。羞澀得渾然天成，完全看不出她對內(nèi)衣的品味那么野性十足……

    顧顯喉結(jié)滾了滾，余光捕捉到她手指上折射的星點鉆芒，霎時清醒。

    再開口時，語氣有些冷，“我只是不希望牽連到我父親。”

    對哦……顧云霆是公眾人物，自然要避免扯上這種事情。他并不是相信她……

    “我真的是忘了放回去?！背彍彺菇廾虼?，玉白的纖指攪成一團(tuán)，不知為何，比被當(dāng)眾指控時更覺委屈。她是偷了鴿子蛋沒錯，可她哪有偷內(nèi)褲……

    啊，鴿子蛋！

    她驀地抬眸，急切又緊張：“你昨天，有沒有看到一個紅色的小方盒？我可能落在你車?yán)锪?。?/br>
    “有。”

    楚湉湉驚喜得差點叫出來，又聽他道，“扔了?！?/br>
    “扔了？！”她瞪大眼睛，“扔哪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咸總：老婆說月亮是方的，月亮就是方的。不服刷卡?！掀牛?/br>
    甜甜：本甜甜不想跟你說話，并向你丟了一只蝴蝶幼體。

    第10章

    chapter 10

    短短剎那間，從喜出望外到天都要塌了，那張小臉上表情太過生動，顧顯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假意思考片刻，“……垃圾桶？”

    “哪里的垃圾桶？”楚湉湉追問。

    “家里?！鳖欙@挑眉，“怎么？”

    楚湉湉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眸光灼灼。

    ***

    “湉湉生日是昨天？！”顧云霆一臉懊惱。

    兒子造謠一張嘴，倒霉爸爸就要把鍋背，賠罪都來不及，居然還錯過了小姑娘的生日！他急于補救，“那我可得補上禮物——車怎么樣？這樣她來回學(xué)校也方便些……”

    方舒窈搖搖頭，“不用了。”她止不住擔(dān)憂，“不知道兩個孩子合不合得來？”

    說到這個，顧云霆老懷甚慰：“我剛問過，小顯說湉湉有東西落在家里，他帶她回家取了。你不知道，他平日最不耐煩應(yīng)付女孩子，憑實力單身了小三十年……咳，總之，他們兄妹倆應(yīng)該處得不錯！”又有些黯然，“果然他還是想要個meimei吧……”

    過往那些事情，方舒窈聽顧云霆講過，此刻也唏噓不已，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湉湉小時候總羨慕人家有親哥哥，還鬧著要把逸辛留在我們家。那時老楚打趣說，不如以后讓逸辛當(dāng)上門女婿好了?！?/br>
    想到楊家人的倒戈，她心頭掠過一絲陰霾，很快揮散，展顏一笑，“這下可好，她總算有哥哥罩了?！?/br>
    ***

    片場忙碌，陶香筠摸魚刷了會兒手機，刷到一個帖子，猛然靈醒。急匆匆轉(zhuǎn)發(fā)私信，她又撥通楚湉湉的手機，劈頭道，“快看我剛轉(zhuǎn)給你的帖！”

    楚湉湉“哦”了一聲，隨口問，“香香，你知道怎么能一夜暴富嗎？”鴿子蛋隨便扔著玩的那種。

    “……”陶香筠建議，“要不你去買本刑法看看？聽說都在里面寫著?！?/br>
    “好主意，我順便幫你查一下教唆判幾年?！背彍彺蜷_未讀信息，點開里面的鏈接，只一眼，她倒吸一口氣——

    【云哥又雙叒叕結(jié)新歡？有圖有真相！】

    帖子發(fā)在大熱的娛樂八卦論壇，已經(jīng)蓋起了高層。主樓是幾張手機偷拍的照片，雖然距離遠(yuǎn)又很模糊，但楚湉湉一眼便能認(rèn)出，那是她mama和顧云霆。

    “像素感人，等一個鑒定”

    “云哥三十年老粉，確認(rèn)過眼神，80%肯定是他本尊，女方不認(rèn)識”

    “我怎么覺得昨天才看見他離婚的新聞？說起來他和宋碧琴到底為什么離婚??？別是婚內(nèi)就劈腿了吧”

    “心疼宋碧琴，年輕貌美，嫁給能給自己當(dāng)?shù)倪^氣影帝還被三，也沒說過前夫一句不好。這么難得的好女人不懂得珍惜，非要找外面的野雞，顧云霆又渣又瞎”

    “我美琴大熱天拍戲那么辛苦，昨天還劃破了手指，野雞倒是帶著男人掃貨逍遙，真是不要碧蓮！呸！”

    “看身形就知道肯定丑，給我們美琴提鞋都不配”

    ……

    “……宋碧琴的水軍進(jìn)場控評了，那些尬吹敬業(yè)的基本上都是，”陶香筠安慰道，“你別太在意，評論里還是有明眼人的，以顧影帝的身份地位，宋碧琴借著他的東風(fēng)才上了天，飄得忘記自己幾斤幾兩了吧！”

    可惜少數(shù)明白人的回帖，都淹沒在了心疼宋碧琴、討伐小三里。誰讓宋碧琴正當(dāng)紅，水軍又特別能打呢？

    聽到楚湉湉問“一夜暴富”時，顧顯還在想，這是察覺糊弄不了他，索性自暴自棄，不打算在他面前掩飾拜金本質(zhì)了？

    眼見她低頭緊盯著手機，前面就是臺階也不知道抬腳，一下被絆得向前撲倒。他趕忙探臂，攔腰撈住她。

    “你是專門到我家碰瓷來的嗎？”

    ***

    休息室里開著空調(diào)，涼爽宜人。宋碧琴拿牙簽扎著水果，刷新帖子，對走向很滿意，又返回主樓，仔細(xì)觀察照片。

    “這女的到底是誰？你確定不是圈內(nèi)人？”

    助理搖頭，又忐忑，“這樣控評會不會出問題??？萬一顧先生……”

    “老顧心軟，不會怎么樣的?！彼伪糖俾N起腿，“晚些時候，記得發(fā)個聲明——強調(diào)我和老顧是和平分開，夫妻緣盡但仍是朋友，表示我為部分粉絲出于維護(hù)之心而發(fā)表的不當(dāng)言論感到愧疚不安，呼吁粉絲冷靜克制，再塞點兒文藝雞湯，什么人生布滿荊棘，有愛才能開出玫瑰之類的。還有熱搜，配合刷一波。”

    助理心悅誠服。她蹲守各大八卦論壇監(jiān)控風(fēng)向，發(fā)現(xiàn)這貼，報告給宋碧琴，宋碧琴立刻做出了一系列安排。這一通cao作下來，堅韌隱忍又理智大氣的原配人設(shè)算是穩(wěn)了，能賺到不少路人好感。既艸了熱度，還不留任何把柄。

    “那……要帶上顧總嗎？”助理心頭火熱，“顧云霆畢竟息影好多年，熱度有限。之前跟顧總那些小道……”

    “提都不要提！”宋碧琴厲聲喝止，“我跟你說過，那些只能私下傳一傳，讓圈里人對我有所忌憚。絕不能傳到顧顯耳中！”

    助理遲疑，“可如果有人告訴顧總呢？”

    宋碧琴翻了個風(fēng)情萬種的白眼，“喂，聽說你跟你前繼母有一腿，真的假的？——你敢去問顧顯嗎？”

    助理：“……”

    誰特么敢?。≌宜绬?！

    助理再次獻(xiàn)上膝蓋。藝高人膽大，這樣的人不紅，那真是沒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