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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檐在線閱讀 - 第90節(jié)

第90節(jié)

    不久,哲哲便離去,齊齊格和海蘭珠陪著玉兒,齊齊格這才知道是多爾袞救了大玉兒,似乎還崴傷了腳,她立刻坐不住,跑出去要找多爾袞。

    看著齊齊格跑出去的身影,大玉兒拉拉海蘭珠的衣袖,姐妹倆湊近了些,她輕聲道:“jiejie,多爾袞救我好幾次了,齊齊格會(huì)多想嗎?”

    海蘭珠愣了愣,但很快就意識到了什么:“會(huì)嗎?那怎么辦才好?”

    “我也不知道……”大玉兒蠕動(dòng)嘴唇,她有些話,一直沒敢對任何人說,本也想好絕口不提,可真的誰也不說,好像就在心里團(tuán)成了結(jié),越纏越緊。

    “jiejie,你知道嗎?”大玉兒的心咚咚直跳,“多爾袞她喊我的名字?!?/br>
    海蘭珠皺眉:“這是什么意思?”

    大玉兒道:“他怎么能喊我的名字呢,我是他的嫂子啊?!?/br>
    海蘭珠捂住了meimei的嘴,走到門前看了看,回來輕聲對玉兒說:“這話,別再對任何人講,哪怕將來發(fā)生什么了不得的事,也別說。玉兒,你聽jiejie的話,好不好?”

    大玉兒連連點(diǎn)頭:“我也這么覺得,可是今天又出這種事,說實(shí)話,我一點(diǎn)都不希望是他救我,哪怕隨便來個(gè)侍衛(wèi),也比他強(qiáng)?!?/br>
    海蘭珠安撫meimei:“別胡思亂想,或許只是巧合,而我記得姑姑說過,我們怎么對待多爾袞,就是大汗怎么對待他,所以咱們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客客氣氣就是了?!?/br>
    這一邊,哲哲回來,繼續(xù)陪伴其他女眷,老遠(yuǎn)見多爾袞策馬歸來,齊齊格則奔去找他。多爾袞走路有些不便,像是摔傷了腳,而哲哲已經(jīng)知道,是多爾袞救了大玉兒。

    哲哲心中本就有隱憂,一而再地發(fā)生這樣的巧合,她已經(jīng)無法說服自己不去想。

    多爾袞若當(dāng)真的對大玉兒有情,一旦被皇太極察覺,對于玉兒來說絕不是好事;可若皇太極不知道,或是知道了也隱忍不發(fā),那么對于多爾袞來說,玉兒就是他的軟肋。

    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哲哲這輩子,見得太多了。

    她默默按下不安的心情,任何事都有兩面,不必過于擔(dān)憂。

    當(dāng)所有人都?xì)w來,清點(diǎn)獵物,果然是皇太極打獵最多,他殺紅了眼是其一,其二旁人見大汗下場來捕獵,自然不敢再爭。

    皇太極將獵物分賞給眾人,也為哲哲得了雪白的狐貍皮毛,今晚又將是篝火晚宴,明日則是賽馬。

    他朗聲道:“明日賽馬得了頭名的,麾下加三成軍餉,能不能給你們的將士奪得賞賜,各憑本事吧?!?/br>
    男人們吼聲震天,皇太極總算露出笑容,哲哲來請他回去休息一下,好準(zhǔn)備夜里的晚宴。

    皇太極丟開馬鞭,負(fù)手離開,路上問:“玉兒沒事吧?”

    “還好,一些皮rou傷,她可精神了。”哲哲說,“她福大命大,大概連老天爺都寵著她?!?/br>
    皇太極嗔道:“我就知道她不會(huì)消停,這樣也好,我們反而松口氣了?!?/br>
    哲哲笑道:“這話可別叫她聽了,她回頭還得意起來。”

    夫妻倆說說笑笑,回到大帳,哲哲難得親手來伺候丈夫脫衣洗漱,她為皇太極脫下馬靴襪筒時(shí),不禁心頭一緊,皇太極的腳底,磨出了一個(gè)血泡。

    “大汗……”

    “挑了吧。”皇太極仰面躺著,不以為然,“我一年在家待著,今天這樣算是不錯(cuò)了。哲哲啊,我今年幾歲了?”

    第158 玉兒,能不能為了我忍下?

    四十三歲。

    哲哲跪坐在地毯上,看著丈夫長了厚厚一層繭的腳底上磨出新的血泡,她把心沉下去:“大汗,我今年,三十七歲了?!?/br>
    皇太極坐起來,微微一笑,把哲哲拉到身邊,捧著她的手輕輕摩挲,仿佛有些不可思議:“你已經(jīng)三十七歲?”

    “老了,變丑了是不是?”哲哲溫柔地笑著,“倘若我在你眼里,還有幾分青春,那么大汗也要相信,在我眼里,您也依然是從前那樣威武霸氣,一點(diǎn)沒變?!?/br>
    “哄人的話,你也學(xué)會(huì)了?”皇太極一笑,摟過哲哲道,“歲月不饒人,我一生戎馬,身上無數(shù)的傷,到了這個(gè)年紀(jì),自然都顯出來了。不過啊,今天跟著他們跑一跑,雖然有些累,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能行,不過是這一年在家待久了,心里沒底。”

    “那是自然的,便是換了他們,在家待一年心里也沒底?!闭苷苷f,“不然為什么三軍不打仗,也要沒日沒夜的練兵呢,這個(gè)道理,您自己就懂不是嗎?”

    皇太極道:“我想著,等多爾袞和多鐸把朝鮮打下來,就要再次對明朝發(fā)動(dòng)戰(zhàn)爭,己巳之變是我心頭一憾,五十歲之前,一定要拿下明朝。我要巍巍然站在紫禁城的太和殿上,成為真正的天下之主。”

    “玉兒天天盼著去紫禁城?!闭苷苄Φ?,“好像那里已經(jīng)是她的家。”

    皇太極聽著心里喜歡,嗔笑:“她就愛搗蛋?!?/br>
    但帳子里,忽然靜下了,氣氛凝重,皇太極沒再說話,哲哲察言觀色,一時(shí)也不敢開口。

    許久,皇太極才道:“哲哲,替我看著多爾袞,別再讓他接近玉兒?!?/br>
    哲哲心頭一緊,但不愿讓皇太極知道她早有察覺,反問:“大汗的意思是?”

    皇太極臉上,糾結(jié)著復(fù)雜的情緒:“我不樂意見他一次次地接近玉兒觸碰玉兒,看見了就煩?!?/br>
    他怒而起身,一腳踩下去,腳底的血泡生疼,心里的怒意越發(fā)被勾起,浮躁地扯掉了外套。

    哲哲趕緊來幫他收拾,讓他坐下,將銀針在火上烤一烤,小心地挑破了血泡,皇太極的聲音懸在她的頭頂:“哲哲,替我看住他?!?/br>
    雖然,皇太極這一句話,很明確地是指多爾袞,可哲哲卻不敢肯定,也不敢問,究竟是“他”還是“她”。

    她只是答應(yīng)了,而后小心翼翼地說:“玉兒的心思,大汗是知道的,多爾袞到底怎么了我不清楚,可是大汗,別嚇著玉兒,她懂什么呢。”

    皇太極頷首:“自然不會(huì)嚇著玉兒,怎么舍得?!?/br>
    哲哲松了口氣,她先頭還在盤算,將來是否能有機(jī)會(huì)利用多爾袞,皇太極一下子就掐滅了她的念頭。

    罷了,這樣的事,能避開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她還胡思亂想什么呢。

    夜色降臨,圍場里燃起篝火,今日晚宴的主菜都是大家打來的獵物,皇太極尚未入席,rou在架上烤的香氣,就隨風(fēng)而來。

    哲哲為他在鞋底墊上了厚軟的鞋墊,皇太極走路不再有不適,且休息之后恢復(fù)了力氣,心情也跟著好些。

    見海蘭珠扶著大玉兒走來,摔壞屁股的人,一臉興奮地要去吃烤rou,他眉頭一展,欣然問:“你想不想自己去烤?”

    “大汗,這如何使得。”哲哲阻攔。

    “讓她去玩吧?!被侍珮O卻寵溺地說,“這半年多,她夠乖的了。”

    大玉兒興沖沖地問:“我烤的,你吃嗎?”

    哲哲一臉嚴(yán)肅:“你在和誰說話,這樣沒規(guī)矩?!?/br>
    海蘭珠在一旁笑盈盈地說:“我也去,好些年沒親手烤過rou,一會(huì)兒考好了,請大汗和姑姑品嘗?!?/br>
    她們興沖沖地走開,皇太極帶著哲哲入席,才坐定,尼滿便送來酒壺杯盞。

    他面上不動(dòng)聲色,背過所有人,只對皇太極道:“大汗,玉福晉那匹馬力竭而亡,似乎是中了什么毒?!?/br>
    皇太極濃眉一抽,仿若無事地舉杯:“去查?!?/br>
    雖然他心中已凝聚了肅殺之氣,可今晚的夜宴很熱鬧,分享獵物的滿足和喜悅下,皇太極說了不必拘泥規(guī)矩,男男女女們便是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異常熱鬧。

    皇太極在上首,偶爾與幾位貝勒大臣說說話,目光所及之處,并不見多爾袞,酒過三巡才見齊齊格來,端莊穩(wěn)重地向皇太極告罪:“多爾袞的腳傷了,我讓他好好休息,今晚不能來與大汗作陪?!?/br>
    皇太極問:“要不要緊,大夫瞧了嗎?”

    齊齊格笑道:“沒有大礙,只是不敢讓他有損傷,所以謹(jǐn)慎些才好,明日大概就能賽馬去了,請大汗放心?!?/br>
    皇太極吩咐:“告訴他,賽馬也不必了,安心養(yǎng)著?!?/br>
    “是?!饼R齊格正要走,大玉兒和海蘭珠帶著蘇麻喇和寶清回來了。

    蘇麻喇她們捧著主子們親自烤的rou,大玉兒端了一盤塞到齊齊格手里:“你們拿回去吃吧。”

    齊齊格嗔道:“胡來,大汗還沒動(dòng)過呢?!?/br>
    她轉(zhuǎn)身,將烤rou呈送在皇太極面前,請大汗先品嘗,而后規(guī)規(guī)矩矩地退下了。

    “一會(huì)兒再送去吧。”海蘭珠輕聲對玉兒說,“我和你一道去?!?/br>
    大玉兒心里踏實(shí)了,和jiejie一道上前,問皇太極:“大汗嘗嘗,看看哪一種好吃?!?/br>
    哲哲笑問:“你們倆分開烤了?”

    皇太極不以為然地拿起筷子,將一盤rou中,兩種不同色面的烤rou都嘗了嘗,其實(shí)烤rou入口,他就分出什么是玉兒烤的,什么是海蘭珠在的手藝,他指向玉兒烤的那一邊:“這個(gè)好吃?!?/br>
    大玉兒驚訝地問:“大汗,真的這個(gè)好吃?”

    皇太極頷首:“我喜歡這邊的。”

    大玉兒得意洋洋地看著海蘭珠,海蘭珠一臉溫柔地笑:“是啊,是啊,你贏了?!?/br>
    哲哲道:“你們坐下吧,孩子們找不見你們都著急了?!庇謱Ⅶ靻緛恚敖o十四貝勒送些烤rou去,他受傷了不宜飲酒,讓他們燉一鍋rou湯送去?!?/br>
    海蘭珠見姑姑這么說,便輕聲對玉兒道:“咱們就別去了,有什么事,回宮再說?!?/br>
    圍場里的熱鬧,到半夜才散去,皇太極回到大帳,尼滿就來稟告,說那件事有了下文。

    皇太極想了想,披上外衣走出大帳,一路往大玉兒的帳篷來。

    彼時(shí)蘇麻喇在給大玉兒擦藥,她正光著屁股,皇太極赫然闖進(jìn)來,嚇得她趕緊卷進(jìn)被子里,可皇太極這會(huì)兒沒心思哄她,命蘇麻喇為她穿戴整齊,不久后,尼滿就帶人來了。

    根據(jù)皇太極派去跟著玉兒的隨侍,回憶當(dāng)時(shí)的情況,玉福晉的馬發(fā)狂時(shí),大阿哥的人馬正好經(jīng)過,但離得有些距離,且沒有任何異常,沒有人能證明,大阿哥或是他的手下,對玉福晉做過什么。

    但此刻,在竭力而亡的馬身上,找到數(shù)根銀針,銀針上殘存毒液,扎在個(gè)頭小些羊身上,立刻癲狂抽搐而死。

    馬身龐大,或許一時(shí)不得斃命,但狂奔時(shí)血液奔騰,毒效迅猛,若非多爾袞出手相救,大玉兒可能在馬力竭之前就先被甩下來。

    “誰要?dú)⑽??”那些人退下了,大玉兒也終于意識到,她的生命不僅僅是在馬背上有危險(xiǎn)。

    “要?dú)⒛阄业娜耍纹涠??”皇太極冷然道,“我叮囑你的話,并非玩笑。不僅是你,還有哲哲,還有海蘭珠,還有我們的孩子?!?/br>
    大玉兒背脊發(fā)冷,驚恐地看著自己的丈夫,但漸漸的,她沉靜下來:“是,我明白了?!?/br>
    皇太極道:“時(shí)時(shí)刻刻提心吊膽,會(huì)活得很累,你不用太逼著自己,但必須多長一個(gè)心眼。你若有不懂,做不來的,你就看齊齊格?!?/br>
    “齊齊格?”大玉兒問。

    “不知多爾袞是否珍惜,他有個(gè)這么了不起的女人。”皇太極道,“自然,不是說你不好,玉兒你想,你和齊齊格不一樣,齊齊格在家中獨(dú)當(dāng)一面,多爾袞所有的事都要她來cao心,她眼睛里看見的,她心里算計(jì)的,恐怕你不及她一分。所以,往后在這樣的場合下,你該如何保護(hù)自己,齊齊格怎么做,你跟著她做就是了?!?/br>
    “是,我記下了。”

    “別太害怕?!被侍珮O抱過她,“突然跑來對你說這些,怕是嚇著你了,可玉兒,我是不愿你受傷。”

    “怪不得齊齊格說她現(xiàn)在不愛騎馬,出來玩也不去打獵?!贝笥駜耗钸吨八粫?huì)把自己放在危險(xiǎn)的地方。”

    “慢慢去領(lǐng)悟吧?!被侍珮O說,“縱然很殘忍,可人生里會(huì)失去越來越多的樂趣,這是必然的結(jié)果。你看孩子們,你很努力地為她們守護(hù)童年的歡喜,不正是知道她們終有一天會(huì)失去這一切嗎?”

    “我知道……”大玉兒的心很沉重,也很溫暖,“大汗,這次,會(huì)是誰呢?”

    皇太極的心,緊緊地揪起來:“可能,是豪格?!?/br>
    大玉兒茫然地抬起頭:“大阿哥?為什么?”

    皇太極道:“玉兒,我不能拿豪格怎么樣,他對你只是隨性的一次暴虐行徑,但對于大金,他是不能損失的一員悍將。玉兒,能不能為了我,為了大金,忍下這一次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