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楚卿塵站在她的面前,離她很近,近得能夠聞到他身上好聞的龍涎香的香氣。 “我走了。” “我送你?!?/br> “嗯?!?/br> 兩人并排而行,走得極慢。 “駝背公他今天沒有認(rèn)出你來。”楚卿塵突然出聲解釋道。 諾雅點點頭,并不說破:“怪不得他看我的眼光有些陌生?!?/br> “以后有事就可以直接來竹園找我,我會交代他們第一時間通知我的?!背鋲m輕緩地道。 諾雅心里暖暖的,覺得楚卿塵并不如外界所傳言的那般清冷,相反,與他在一起,總有一種如沐桃林春風(fēng)的感覺,舒適愜意。 她低頭軟軟糯糯地應(yīng)了一聲,又是一陣沉默。 ”你好像很怕我?”楚卿塵突然停頓下腳步,抬起手來,微笑著從她發(fā)間揀起一枚枯黃的竹葉。 就那一抬手的剎那,衣袖揮過,諾雅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好像被他的氣息包圍了一般,心里猛然一滯,心跳漏跳了一拍,就像受驚一樣向著后面倒退了一步,磕磕巴巴道:“怎......怎么會?” 楚卿塵向前一步,霸道地逼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灼灼:“那你躲什么?” 林間寂靜,只聽得到風(fēng)掠過竹尖,沙沙的低語聲,帶著嗚咽,和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今日天氣晴好,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斑駁在楚卿塵的臉上,他的眸子,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都閃爍出熠熠的光。尤其是風(fēng)搖竹葉,那曖昧的陽光就在他的睫毛上,輕盈跳躍,合著詩情畫意的韻律。 諾雅背靠著一叢湘妃竹,盡量向后躲閃,眼睛都不敢再抬,目光游弋在他腰帶間的白玉之上,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意亂神迷道:“我......我或許是餓了,有點頭暈?zāi)垦??!?/br> 諾雅的話很煞風(fēng)景,楚卿塵唇角微綻,臉上緩緩漾起一抹笑意,放過了她。 諾雅終于暗自松了一口氣,xiele向后緊繃的氣力,被擠壓彎曲的竹子瞬間彈起,她始料未及,又正在神游天外,整個人向前撲了過去。楚卿塵長臂一伸,正好溫香軟玉抱個滿懷。 楚卿塵的懷里很好聞,還氤氳著一股干凈清爽的陽光正好的味道。諾雅一陣突如其來的頭暈?zāi)垦V?,整個人好像都燃燒起來。 一股青澀的悸動自楚卿塵心底轟然戰(zhàn)栗,蔓延至全身,他鬼使神差地就伸出胳膊,緊緊地攬住了林諾雅柔若無骨的腰。 諾雅看到他的喉結(jié)不自然地滾動了兩下,一種調(diào)和了胭脂的緋紅自楚卿塵如玉的頸間逐漸暈染開,消失在他微微敞開的領(lǐng)口處。 一片黃色的竹葉從兩人頭頂悠然飄落下來,撕裂了諾雅膠著的目光。她雙手抵住楚卿塵的胸膛,驚慌失措地推拒,仿佛大夢初醒。 楚卿塵戀戀不舍地松開手臂,難得的也有一點羞澀和驚慌,嗓音也沙啞低沉了許多:“對不起?!?/br> 諾雅的腳下有些磕絆,猶如醉酒,幾乎站立不穩(wěn),強(qiáng)裝灑脫一笑:“果真是餓暈了,我要趕緊回去了?!?/br> 慌不擇路。 楚卿塵上前扯起她的手,寵溺一笑:“你走錯了路了?!?/br> 諾雅慌忙掙脫開,轉(zhuǎn)身向著另一個岔路口:“我已經(jīng)記起來了?!?/br> 楚卿塵笑著搖搖頭,仍舊君子謙謙,只跟在她的身后,小聲提醒她如何走,看諾雅緊張地磕磕絆絆,不時被竹枝勾了衣帶,慌亂之下糗態(tài)百出。 出了竹林,冰魄與風(fēng)馳仍舊還酣戰(zhàn)正興,兩人騰躍閃挪,四處帶起勁風(fēng)一片,削落竹葉滿地。 諾雅招呼也不打,徑直自己出了院子解開馬韁,就要駕車離開。眼前人影一晃,冰魄已經(jīng)坐在車轅之上,氣鼓鼓地接過諾雅手里韁繩,手里馬鞭僅剩竹稍。 “這風(fēng)馳最不是東西!一肚子壞水?!彼环薜剜絿仭?/br> 諾雅斂了神色,坐回馬車?yán)?,勉?qiáng)按捺住心跳,撩開車窗簾,向后張望,竹園的門仍舊大開,楚卿塵就站在門口,雙手負(fù)后,向著自己的方向凝望。 她嚇得趕緊縮回馬車?yán)?,感覺兩人之間無端添了一絲極微妙的曖昧,她有點措手不及。 諾雅一次次在心里告誡自己,適才也不過只是一個意外,楚卿塵那樣一塵不染,謫仙一樣的人,不嫌棄自己的身世就已經(jīng)是高抬,斷然不會將自己放在心上。 而自己,今天果真是餓了,所以才會頭暈眼花,氣短心跳。 對,就是這樣,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誰讓百里九搶了自己的早飯呢? “現(xiàn)在我們?nèi)ツ模俊北钱Y聲甕氣地問。 “去琳瑯閣?!敝Z雅幾乎是想也不想。 她昨日對于琳瑯閣的經(jīng)營方面有了一些想法,今天要過去跟掌柜和牡丹商量商量,是否可行。還有,她要將楚卿塵的字交給掌柜,丈量之后,抓緊時間定做一副牌匾,否則,就來不及了。 ☆、第十八章 舍不得臉皮套不著色狼 諾雅一下馬車,就有伙計已經(jīng)在門口迎著了,她有些奇怪,他們?nèi)绾沃雷约航袢找獊恚?/br> 小伙計笑著道:“九爺已經(jīng)來了半晌,正在里面等著您呢?!?/br> 百里九來了?諾雅有些奇怪,他來這里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稍晚一點回家說么? 她按照伙計的指引,來到二樓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雅廂,推開門,百里九果然就歪斜著坐在那里,自己悶頭喝茶,百無聊賴,抬頭見到諾雅,不由喜上眉梢。 “女人,你去哪里了?讓爺?shù)攘四惆肷巍!?/br> 諾雅不答反問:“你來這里做什么?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嗎?” 百里九獻(xiàn)寶一樣將桌上的一卷宣紙遞給她:“看我給酒樓起的名字如何?” 緩緩展開,上面蒼勁有力的幾個大字“清雅一品齋”,鐵畫銀鉤,力透紙背,顯見功底確實很深,也委實是用了心思。 諾雅沒想到百里九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寫起字來,竟然這樣雋永瀟灑,慌張地將手里宣紙背向身后去,嬉笑著恭維:“九爺威武,寫的字這樣有男兒氣概?!?/br> 不藏還好,百里九已經(jīng)一眼看到了她手里的畫卷,目光一凝:“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諾雅見瞞不住,訕訕地笑道:“我適才順路去二皇子的竹園求了一副墨寶?!?/br> 百里九兩三步走過來,一把奪過她手里的宣紙,唰的一聲展開來,瞬間沉了臉色,冷冷地瞥了諾雅一眼:“順路?好個順路?那樣偏遠(yuǎn)的地方你都能順過去!” 諾雅心里一聲哀嚎:壞了,招惹了這只小心眼的狐貍了!再加上自己原本見了他就有些做賊心虛,好像是偷偷出去幽會被自己相公捉個正著一般。 她陪著笑臉,軟聲解釋道:“我是考慮到酒樓原本就是青樓改建,京中人若是心里嫌棄,對酒樓以后的生意會有所影響。所以今早也是臨時起意,給酒樓改個名字。二皇子乃是大楚文壇領(lǐng)袖,這好與壞全憑文人一張嘴,若是求得二皇子墨寶,天下文人墨客追風(fēng)逐流,能改變眾人對酒樓的偏見。所以就擅做主張......” 不解釋還好,越解釋,百里九面色越沉:“你是在小看你相公,覺得我不如他楚卿塵是不是?” 諾雅心里暗自腹誹,覺得他百里九花天酒地,大概也只適合給青樓提名,與楚卿塵的名頭想比,好像還真不如。但是她哪敢如實說,火上澆油,只尷尬笑笑:“我只是見你上次托元寶給我?guī)?,那筆跡委實是有點慘不忍睹......否則,哪里用得著費(fèi)這樣功夫,巴巴地去求別人?!?/br> 百里九氣得呼呼直喘,緊蹙了眉頭,憤憤然道:“我那叫深藏不露,懂不?我不像他楚卿塵那樣風(fēng)sao,顯擺,沽名釣譽(yù)!” 諾雅不敢生氣,若是自己一個忍不住,這些時日以來的努力也就白費(fèi)了。她勉強(qiáng)按捺住火氣,仍舊陪了笑臉,好生哄勸:“我自然知道九爺英明神武,大智若愚,不是尋常人能比的。只不過既然名字已經(jīng)求來了,我也覺得貼切高雅,不若就暫時這樣吧?” 百里九愈加來了脾氣,將手里宣紙一把丟還給諾雅:“好好好!你喜歡你就用吧!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熱臉貼你冷屁股,以后再也不會了?!?/br> 說完,轉(zhuǎn)身就抄起案幾之上自己寫好的那一張,一把團(tuán)起,作勢丟出去。 諾雅趕緊上前搶過來阻止了 ,寶貝一樣抱在懷里,俏皮地扭頭看他,一臉氣哼哼,火冒三丈的樣子。 “九爺?爺?” 百里九緊繃著臉,冷哼一聲,傲嬌地扭過頭。 林諾雅見他生氣,反而心里有點莫名的歡喜,捉起他一只大掌,搖晃著撒嬌:“不生氣了好不好?” 百里九不說話,面罩寒霜。 她揚(yáng)起小臉,極諂媚地笑:“不若這樣好不好,九爺,我委實喜歡你的字,我找人將它好生裝裱了,掛在我的房間里或者院子門首,每日三省,出來進(jìn)去地頂禮膜拜,好不好?” 百里九只瞥了她一眼,冷聲道:“不好!”說罷就要拂袖而去! 林諾雅慌忙丟下手里畫卷,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背靠著屋門,攔住他的去路,伸出胳膊吊住他的脖子,狗皮膏藥一樣纏住不放。 “下來!” “不下!” “下來!” “就不下!” 百里九伸手就去拽她的胳膊,余怒未消。 她腦子一熱,冷不丁就踮起腳,嘟著紅唇,沖著百里九的臉頰之上就是一口。 “?!钡囊宦?,極是清脆。 這樣殷勤?百里九一愣,有點猝不及防,半晌沒有緩過勁兒來。 “啵!”又是一口:“不生氣了好不好?我錯了還不行嗎?”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林諾雅決定今日就勉強(qiáng)犧牲色、相一次!豁出去了,舍不得臉皮套不住色狼! “不好!” “啵!” “還是不好!” 她松開手,轉(zhuǎn)身就走,跐著鼻子上臉,本姑娘不哄了! 還未走開,手腕就被百里九捉住,一個使力,轉(zhuǎn)了回來,重新抵在門框之上。百里九惡狠狠地低下頭,沖著林諾雅的唇瓣就是狠勁一口!好像懲罰一般,使了極大氣力。 “一點耐心都沒有!可見有多敷衍!” 天然居開業(yè)大吉。 林諾雅為了保住這三字招牌付出了極慘痛的代價,她走出琳瑯閣的時候,是用衣袖掩著半張臉出來的。若非是在酒樓,她差點被就地正法。 如今,“清雅一品齋”幾個大字被裝裱好,就掛在一念堂新建成的房間里。 酒樓第一天營業(yè),賓客雜亂,百里九也唯恐生出事端,所以做主,過一兩天再宴請自己家里人與親近好友,包括秦、安兩府。聽說昨日秦寵兒為此還有些小別扭,挑了不是,扯著引子跟百里九鬧了不愉快,叫嚷著今日要回娘家。 諾雅暗自慶幸百里九的決定,做生意就要順風(fēng)順?biāo)?,她還真怕秦,安二人到時候鬧什么幺蛾子,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給自己找麻煩。 今日百里九軍營里臨時有事,要去處理,說好忙完以后就快馬加鞭趕過來。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單獨(dú)面對那些完全陌生的賓客。她起得頗早,梳妝齊整以后先去了酒樓。 田掌柜做事果真令人放心,諾雅來的時候,酒樓里已經(jīng)是窗明幾凈,四處一塵不染,一應(yīng)用品全都準(zhǔn)備齊整,井然有序。 酒樓一改先前的旖旎風(fēng)情,裝飾典雅素潔,別具一格。字畫屏風(fēng)以潑墨山水為主,多高仿大家風(fēng)范。 進(jìn)門處精銅打造一口丈余見方的炭鍋,里面旺火燉煮濃稠老湯,色白如牛乳,沸騰翻滾,香氣四溢。銅鍋上鑄著幾個大字:天下第一鍋。 這個點子是諾雅提議的,食客可根據(jù)自己喜好點湯稱rou,盛于相同樣式的小號銅鍋里,中間加炭,可涮食青菜,稱為子母鍋。 諾雅還在京郊處收購了一處農(nóng)家暖房,里面種植著各種反季蔬菜,在這樣冰天雪地的季節(jié)里,青翠欲滴的菜蔬,哪怕只是幾粒碧綠的香蔥,總是能夠輕易勾起食客的食欲。 廳堂正前保留下來的高臺工匠們更是別具匠心,四周人工堆砌假山流瀑,下置炭火,流水皆燙手,熱氣氤氳,恍如瑤池仙境。 廚房里,大家有條不紊地開始自己的準(zhǔn)備工作,都滿含著期待與興奮,四處一片熱火朝天。 有伙計急匆匆地從外面跑進(jìn)后院,面如土色,磕磕巴巴地向諾雅稟報道:“林……林掌柜,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