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那你想要什么?”百里九一臉的無辜。 秦寵兒努力穩(wěn)穩(wěn)心神,對著百里九鼓足勇氣道:“我要用這粒解藥換取林諾雅手里的美容方子。” 百里九低啞輕笑:“小事一樁,我代諾雅答應(yīng)下來?!?/br> “我還有第二個條件?!?/br> “說!” 秦寵兒挺胸,斬釘截鐵地道:“我要做百里府的大夫人,你百里九明媒正娶的妻子,或者也可以叫九皇妃!” 百里九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她,臉上滿是趣味:“你是在要挾我?” 秦寵兒從他滿是笑意的臉上,又一次看到那日他在一念堂對自己發(fā)火時的樣子,有些陰冷刺骨,忍不住戰(zhàn)栗了一下。 “寵兒哪里敢?寵兒只是覺得,我費盡心思,又冒著眾叛親離的危險,給林夫人取來解藥,九爺無論如何都要獎勵寵兒點什么?!?/br> “除了這個位子,金銀珠寶,田產(chǎn)鋪子,各種賞賜,你隨意挑?!?/br> 秦寵兒堅定地?fù)u頭:“除了這個位子,我什么都不缺。” “你憑什么認(rèn)為,九爺我會答應(yīng)?”百里九冷哼一聲道。 那森寒的聲音,秦寵兒覺得,自己是在面對一尾響尾蛇,令人退避三舍。而那男人的笑,風(fēng)華無限,又是世間最誘惑的毒藥。自己這樣做,算不算是與虎謀皮?她給自己壯壯膽子,既然已經(jīng)是孤注一擲,那么還有什么好怕的? “因為這粒解藥,恐怕是天下間唯一一枚了。九爺答不答應(yīng),對于寵兒我來說,都無所謂。因為,你答應(yīng)了,寵兒做了百里府的掌家夫人,大家皆大歡喜;你若是不答應(yīng),也無所謂,說明那個林夫人在九爺?shù)男哪恐幸膊贿^如此,她的生與死與我而言,沒有那么重要?!?/br> 百里九盯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心里有些訝異。秦寵兒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一個莽撞不經(jīng)大腦的主兒,說話就像是竹筒倒豆子,從來不會考慮自己說了什么。而今天她的一番話,明顯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的,這樣的心機,令百里九刮目相看。 都說,愛一個人,會令一個人變得愚蠢,喪失了理智。同樣,現(xiàn)在的秦寵兒對于百里九不再像先前那樣癡迷,幾番心灰意冷之后,她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恢復(fù)了理智之后的秦寵兒,也學(xué)得聰明了。 她仰起頭偷偷查看百里九的神色,極細(xì)心地捕捉他眉眼間的每一個細(xì)微變化,哪怕是輕輕地牽扯一下嘴角,都可以在心里揣摩出不一樣的心思。是的,這一次,秦寵兒是孤注一擲,所以,她輸不起,在踏進百里九的書房之前,她做了深思熟慮,考慮到了每一步自己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 她破釜沉舟,沒有給自己留退路。她不允許自己失敗,當(dāng)她第一眼見到百里九憔悴而又有些焦灼的神情時,她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百里府大夫人的位置已經(jīng)在向著她遙遙招手,但是,她仍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以往沖動而又直白的眼睛里閃爍著貪婪而又精明的光。 百里九步步逼近,抬起她的下巴,輕薄的面紗貼在臉上,她臉上的疤痕朦朧可見,顯得那張臉有些猙獰和扭曲。百里九用拇指輕輕地摩挲,秦寵兒心底忍不住升起一股寒氣,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寒戰(zhàn)。覺得百里九那只修長的勻稱的手就像是一柄閃著寒光的刀刃在自己的臉上蹭來蹭去,一個不留神,就會留下血淋淋的傷口。 “秦寵兒,爺喜歡的是林諾雅,寵的也是她,你知道嗎?” 秦寵兒沒想到他竟然這樣直白地在自己跟前吐露自己的心跡,他百里九寵那個女人,她知道,全天下人幾乎都知道,所以她點點頭。 “如果你今天過來,主動將解藥交給我,讓我去救她,我百里九會感激你一輩子,也對你好一輩子?!?/br> “再好又怎樣?頂多也就是給我的籠子華麗一點,喂我的吃食好一點,首飾簪環(huán)精致一點,這些,我秦寵兒自小就有,我不稀罕。你不會把對她林諾雅的好分我一星半點,我仍舊還是那個可憐兮兮地守著錦年閣,望眼欲穿的可憐女人。” 百里九唇角一抹譏諷的笑:“那你覺得,你就算是做了我百里府的大夫人又怎樣?還不是一樣守著你的錦年閣?” 秦寵兒執(zhí)拗地望著百里九,抬起下巴:“最起碼,那才是真正的好一輩子。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才是與你生同衾,死同xue的女人,百年后,你百里家的排位上刻著的,是我秦寵兒的名字,而不是她林諾雅。在我心里,你承諾的一輩子太假,遠(yuǎn)不如一個名分來得安全。” “你只是想要一個名分?”百里九試探著問。 秦寵兒堅定地點頭。她的心里還有最后一絲希望,她覺得,只要百里九給她機會,總是能夠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好,也會喜歡上自己,自始至終,他只是從未用正眼打量過自己罷了。 她不相信會有什么真正的天長地久,總有一天,她林諾雅人老珠黃,兩人兩看兩生厭,那時候,你還會護著她嗎?看看究竟是誰,才能笑到最后? 百里九點點頭:“好!我答應(yīng)你!可是,你也要記得自己的承諾,你要的,只是名分。假如有一天讓我發(fā)現(xiàn),你對諾雅不利,有任何企圖的話,秦寵兒,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詞,叫做‘休妻’!或者是‘鰥夫’!” 鰥夫?他竟然不惜要殺了自己嗎?好狠的心!自己還在奢望什么呢? 秦寵兒腦子里緊繃的弦終于轟然斷掉,她僵在臉上的笑逐漸鮮活起來,唇角掛著難以掩飾的得意,和一絲苦澀。 “九爺放心,我一定會跟林夫人相親相愛,情同姐妹的。我也會盡好做一位夫人的本分,伺候得爺高高興興的?!?/br> 百里九慢慢地放下手,伸到秦寵兒面前:“解藥?” 秦寵兒嬌笑著打落他的手掌:“九爺未免也太心急了些,這冊封的寶券一下,我自然會乖乖地將解藥交到你九爺?shù)氖种??!?/br> “你這是信不過九爺我?” “九爺又何曾信過我?” 百里九冷哼一聲:“明日我就上書朝廷請封。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樣,秦寵兒,我絕對讓你生不如死!” 秦寵兒知道,百里九對自己向來無情,但是她沒有想到,竟然會無情到這樣的地步。她緩緩步出百里九的書房,唇角依舊還帶著笑,但是臉上,已經(jīng)有冰涼的淚水涌出來,蔓延進微微翹起的唇角里。 你無情,我無意,最后的幻想,破滅了。 百里九坐在書桌后面,臉上表情意味莫名,他覺得,終于有一塊石頭落了地,他也感到僥幸,幸好秦寵兒提的要求自己能夠做得到。夫人的名分,不是自己給的,按照規(guī)矩來講,他自己并沒有擅自做主的權(quán)利,所以,這個夫人的位子,一直都是等待著皇上來宣布有誰有資格坐在上面的。 他也不止一次地想過,他的諾兒向往的,那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他想上書請示皇上,開金口成全了自己。所以,他在皇上跟前請功,將那日打敗呼哲,揚眉吐氣的功勞盡數(shù)推到諾雅身上。楓林寺塑像一事真相大白以后,他也拒絕了李茗祖賠償金銀道歉的要求,請皇上御封了諾雅為“夫人”,他一步一步謀劃,讓他的諾兒步步高升,與秦寵兒與安若兮兩人平起平坐。 在大楚,像他這樣的身份,只可以納娶兩位側(cè)夫人,百里九什么都不圖,就只想讓他愛的女人拋棄出身的卑微,與他比肩,被人仰視,雖然,諾雅心里可能并不在乎。 諾雅出身卑賤,對于皇室來說,要讓她成為九皇子妃,不太可能,但是,諾雅的優(yōu)勢在于,她身份的純凈,沒有那樣多的背后勢力牽扯,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所以百里九步步籌謀,沒想到,最后反而受秦寵兒擎制,功虧一簣,化為了泡影。 自己失了最初的承諾,應(yīng)該如何面對她,向她解釋剖白自己的心意?而又盡量不會傷害到她? ☆、第六章 孵小雞的經(jīng)驗 對于秦寵兒的要求,百里九心里沒底,他不知道,明天上朝請示皇上,皇上究竟會不會批準(zhǔn)。畢竟,對于掌控大楚兵權(quán)的武將世家,跟誰聯(lián)姻,如何聯(lián)姻,嫡女還是庶女,皇上都會顧慮許多。一旦秦寵兒成為了百里家的大夫人,那么,背后的尚書府,還有太子府,甚至再牽連上太師府,猶如滾雪球一般,全都團在一起,一直想削弱皇后在朝中勢力的皇上,會輕易答應(yīng)嗎? 他再三斟酌,翻開折子,研墨提筆,終于下定決心,沉腕落筆: 秦氏寵兒,名門之秀,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敬上小心恭謹(jǐn),馭下寬厚平和,椒庭之禮教維嫻,德良忠貞堪稱典范,臣百里九請旨,求冊封為正室長夫人,執(zhí)掌百里府,忠君敬老教幼,臣不勝感謝皇恩浩蕩。 落款蓋印,方才長嘆一口氣,緩緩合攏了,置于案首。 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伸出兩只捏捏眉心,閉目養(yǎng)神,思忖了半晌,方才鼓足勇氣起身,向著一念堂走去。 一念堂里,紀(jì)婆子抱了自家剛得的小孫子進府,已經(jīng)是滿月了,粉粉嫩嫩的一團,煞是惹人歡喜。 諾雅賞了長命鎖,把紀(jì)婆子高興得合不攏嘴,抱著小家伙給諾雅磕頭。 諾雅從來沒有抱過孩子,看著稀罕,又不知怎樣抱,手足無措地伸出胳膊,又怕不妥趕緊縮回來。 紀(jì)婆子一把將小孫子塞到她的懷里:“麻煩夫人給抱抱,讓他也沾沾您懷里的福氣?!?/br> 諾雅覺得他整個身子都是軟綿綿的,就像烙餅用的稀面團一樣,連個骨頭都沒有,所以摟在懷里,架勢有點僵硬。低頭看小家伙胖嘟嘟的臉蛋,不時吸吮的花瓣一樣鮮嫩的小嘴,心里軟的都要化了。 百里九進屋的時候,看到的諾雅就是這個樣子,唇角的笑意純凈而圣潔,柔柔的,軟軟的,就像三月天里飄飛的柳絮,落在你的臉上,蹭得心尖兒都是癢的。 正在圍攏了小嬰兒,興奮地嘰嘰喳喳的幾個人見到身后的百里九,瞬間啞了聲,齊齊地拜下去,紀(jì)婆子慌忙伸手去接諾雅懷里的孩子。 “讓她抱著吧,也沾沾你的福氣?!卑倮锞艅褡璧?。 紀(jì)婆子抿著嘴笑:“老婆子這是故意抱過來,想讓夫人給賜福的。” 林諾雅自顧逗弄懷里的嬰兒,百里九走到跟前,他也是第一次見這樣小的孩子,感覺那小臉甚至還不及自己拳頭大小。他小心地伸出手去,想碰觸嬰兒肥嫩的臉蛋,剛到跟前,那嬰兒似乎是倦了,張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嚇得他立即就縮了回來。 諾雅憋不住笑:“你放心摸吧,他不會咬你的,還沒長牙呢?!?/br> 百里九瞥了她一眼,極為不滿:“爺什么時候怕了。” 諾雅將懷里的嬰兒作勢往他懷里塞:“既然不怕,那你抱著?!?/br> 百里九驚慌地后退兩步,又怕諾雅果真松了手,伸出手接著,手足無措。 一旁的紀(jì)婆子趕緊有眼力地過來,接過孩子:“大概是困了,我給他娘送過去?!?/br> 那嬰兒已經(jīng)半合攏了眼睛,竟然在諾雅懷里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百里九覺得那笑傻兮兮的,張著大嘴,露出粉紅色的俏皮的小舌尖,但是很有感染力,諾雅立即看得出神,竟然有些戀戀不舍。 紀(jì)婆子接在懷里,用被子角掩了嬰兒的臉,然后就扭身出去,細(xì)心地掩了房門。 “若是喜歡,自己生一個就是,至于這樣眼巴巴地舍不得嗎?”百里九笑著調(diào)侃。 諾雅伸手聞聞指尖,還有淡淡的奶香味道:“一孕傻三年,這是你說的,我才不要生。” “娘子你盡管放心,有道是物極必反,你已經(jīng)是傻到極致了,懷孕后可能會變聰明一些也不一定?!卑倮锞判χ{(diào)侃:“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聽說,這智商是會遺傳的,為夫委實有點擔(dān)心哪。若是生個女兒,像你一樣傻乎乎地輕易就被人拐了去,豈不得不償失?” ”如今天氣轉(zhuǎn)暖了,我想若是睡在地上可能也不會太涼。”諾雅悠涼地道。 百里九諂媚著笑臉:“地上太硬,縱然娘子有這樣的口味,我也會心疼的,哪里忍心撲倒?” “我突然覺得,讓夫君睡地上有些太殘忍。倒是不如那屋頂上空氣新鮮,風(fēng)景別致。” “我睡在上面,幕天席地,好是好,就是你我相隔的距離遠(yuǎn)了那么一丟丟,揭開瓦也鞭長莫及?!?/br> 諾雅抬頭打量了一眼房頂,再低頭瞄了一眼百里九,鄙夷地“嘁”了一聲不說話,這個男人一直以來,除了軍營就是青樓,三教九流,學(xué)得太流氓,痞性十足,說話也無恥得沒有邊境。自從圓房以后,玩笑越來越低俗,自己還是保持沉默的好,免得自討沒趣。 她自顧繃著臉,用帕子凈了手面,坐在妝臺前,散了發(fā)髻,油亮的青絲一瀉而下,如絲如緞。 百里九湊上前,手里持了玉梳,握起她的頭發(fā),忍不住牢sao:“頭發(fā)這樣硬,像只刺猬似的,怪不得脾氣倔得像塊石頭?!?/br> 諾雅一把搶過梳子:“小心扎了九爺您嬌嫩的玉手?!?/br> 百里九搬了繡墩坐在一旁,陪笑商量道:“適才那rou團子委實有趣,我們生個娃娃來玩好不?” 諾雅一臉憧憬地道:“若是生娃娃就像母雞孵雞蛋那樣簡單,就可以考慮?!?/br> 百里九不知道這個女人哪里來的這樣亂七八糟的想法:“夫人大抵是不知,這孵小雞要花費二十多日的時間,一直一動不動地趴在上面,還要小心翼翼地唯恐碎了,并不是什么輕松的活計,一樣辛苦。” 諾雅笑得燦爛,眼波流轉(zhuǎn):“誰說我孵了?這樣的美差自然是要交給夫君來完成?!?/br> 百里九湊近她的耳邊,極小聲道:“只要你把娃娃裝進蛋殼里,生下來,剩下的我就全包了。不過雖然為夫我有二十年的孵蛋經(jīng)驗,但是希望不大,純屬無‘雞’之談?!?/br> “登徒子!流氓!無恥!” 百里九的秉性諾雅了解,他一臉壞笑,再配上一臉越王勾踐的笑,自然瞬間就懂了什么意思,氣得將手里玉梳往妝臺上一拍,扭身就回了床上,自顧抻開被子,躺下合攏了眼睛:“走的時候幫我把門關(guān)好。” 百里九走到床邊,挨著諾雅坐下來,難得的正經(jīng):“諾兒,我有話想跟你說?!?/br> 諾雅翻了個身,背對著他,蒙了耳朵,甕聲甕氣地道:“越來越?jīng)]有個正經(jīng),把我當(dāng)成青樓里的姐兒一樣調(diào)戲,才不想聽你說話?!?/br> 百里九對于她這樣孩子氣的舉動有些好笑,伸手去拽她的被子。 “這次是正經(jīng)話,不過可能你更不愛聽罷了?!?/br> “既然知道我不愛聽,那就不要說了?!敝Z雅扭扭肩,氣哼哼地道。 百里九沉默了半晌,幾次欲言又止,不知道究竟該如何開口。 “諾兒,若是,若是我娶了別人做百里府的掌家夫人,你怎么辦?” “涼拌!” “你會不會生我氣?” 諾雅轉(zhuǎn)過身來,笑瞇瞇地道:“想找個聰明的女人來陪你一起生娃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