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最基本的同性相斥外，狄然覺得最大的可能就是，第一次親密接觸，狄然給肥皂留的印象實在是太差。

    狄然正在衛(wèi)生間洗陸川的羽絨服，一地肥皂泡。

    李東揚進(jìn)來，在她脖子上放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狄然以為是個毛絨玩具，還沒等它動，拎起來就丟旁邊的水盆里了。

    小貓：“喵——————”

    李東揚：“……”

    狄然陡然被嚇了一跳，失手打翻了水盆：“啊——！”

    李東揚趕緊把在水里撲騰的貓救出來：“你看看你，嚇著你媽了，爸爸得好好教育你?！?/br>
    狄然嫌棄地問：“你哪搞來的貓？”

    李東揚：“餛飩店做活動，買二送一?！?/br>
    “不對吧。”狄然湊上前，撥了撥水淋淋的貓毛，“這不是小區(qū)那只流浪貓嗎？前兩天還死乞白賴地吃了我?guī)状绮蛂ou?！?/br>
    “外面太冷了，我怕它撐不過今晚，你養(yǎng)著吧?！?/br>
    “我不要?！钡胰贿B忙說，“我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更何況狄夢最討厭小動物了，她看見還不得爆炸?！?/br>
    “噢。”李東揚摸了摸小貓濕漉漉的頭，“既然mama不要你，那我把你丟回去吧。”

    說完真的抱著小貓走了。

    狄然：“……”

    “你真抱出去啊？它一身水，你想凍死它嗎？”

    狄然一手泡沫，追了出去。

    李東揚倚在墻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抱貓看她：“我就說你媽不會這么狠心，給兒子起名吧，狄然然。”

    “你抱給唐昕姐養(yǎng)吧，我不想給它當(dāng)媽?！钡胰辉噲D掙扎。

    李東揚不理她，激動地抱著小貓走進(jìn)浴室，順手扯過一邊衣架上狄然擦臉的毛巾：“就叫肥皂吧。”

    狄然洗衣服，李東揚洗貓，用著狄然的浴缸，狄然的沐浴露，狄然的浴球，狄然的毛巾……

    狄然洗衣服越洗越累，李東揚洗貓越洗越開心，怕凍著肥皂，還特意給它開了浴霸。

    肥皂雖然是小野貓但挺老實，也不怕水，加上浴室溫暖，除了軟軟地叫之外不怎么掙扎。

    李東揚一個勁和肥皂說話：“以后住你媽這，平時不要出房門，小心別被你大姨看到了，你大姨很兇的，要是她把你捉住，爸爸只能犧牲美色救你了?！?/br>
    “叫我媽，叫你爸，你這不是占我便宜嗎？”

    “你媽脾氣不好，平時別惹她生氣，她欺負(fù)你，你就在她床上尿尿報復(fù)她?！?/br>
    狄然：“……”

    李東揚第一次“當(dāng)爸”很是興奮，給肥皂洗完澡，還用吹風(fēng)機把它吹干凈，然后找了個小碗倒了幾個餛飩出來讓它吃：“先吃這個，明天給你買貓糧。”

    肥皂看到吃的眼睛都綠了，“喵嗚”一聲撲了上去。

    狄然看著一臉認(rèn)真的李東揚和已經(jīng)變成肥皂浴巾的自己最喜歡的一條毛巾，欲哭無淚。

    ☆☆☆

    第二天，李東揚一早就鬼鬼祟祟抱著肥皂出去了。

    狄然起床時家里沒人，也沒有現(xiàn)成的早飯。狄然翻箱倒柜找出一條狄俊華最愛的老式桃酥，拿開水泡了泡，胡亂吃了。

    打開手機，一堆消息，狄然幾天沒來上學(xué)，宋博他們紛紛來電慰問，問她是不是病了，狄然一一回了，說自己沒事，過幾天就可以回學(xué)校了。

    只有陸川知道她是怎么了，陸川沒有告訴其他人，也沒有給她發(fā)消息，像是消失了一樣。

    狄然捧著已經(jīng)烘干的衣服坐在床上，上面還有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就像陸川本人身上的味道。

    陸川和這個年齡大多數(shù)普通男孩子不一樣，他總是干凈利索，挺拔而硬朗，總有一種難言的安全感。

    狄然有時候覺得，在陸川的身邊，哪怕天塌了，他也能一聲不吭地把它扛起來。

    狄然鬼使神差地翻出了陸川的微信，發(fā)了一條消息出去。

    【你在干嘛呀？】

    七點五十，現(xiàn)在離上課還有十分鐘。

    狄然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傻，陸川現(xiàn)在肯定在準(zhǔn)備上課，問這么傻的問題就算了，還挑這個時間，陸川肯定不會回復(fù)她。

    “啊——”狄然抱著枕頭在床上打滾，后悔，“我在干什么——”

    微信提示音響起，狄然連忙把枕頭一丟，爬起來看手機。

    陸川：【剛執(zhí)勤完，準(zhǔn)備上課。好些了嗎？】

    狄然想了想，打上：【還有點疼。】

    陸川：【疼就多休息，別玩手機?！?/br>
    狄然傻乎乎地想：陸川肯定是在關(guān)心我，不過他的性格只能說出這種話了。

    她永遠(yuǎn)忘不了那天晚上，在她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陸川紅著眼睛出現(xiàn)在她身前的那一刻，他仿佛狄然小小世界里的救世主，渾身鍍著七彩霞光。

    陸川。

    真是一讀起來就有安全感的名字。

    狄然心里默念著這兩個字。想起了那天她渾身發(fā)燙地黏在陸川身上的樣子，臉頰緋紅。

    那天以后，狄然還沒有機會和陸川好好說話，雖然現(xiàn)在也不是個什么恰當(dāng)?shù)臋C會，但這個念頭一旦產(chǎn)生，就怎么也甩不掉。

    也不知道陸川有沒有多想，自己有沒有給他帶來什么困擾。

    狄然怕陸川在意，但隱隱中，更怕他不在意。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線頭多得扯不清，實在是莫名其妙的煩。

    最終，狄然破釜沉舟：【想和你說個事情?！?/br>
    陸川問：【你說?！?/br>
    狄然猶豫了半天，沒打出幾個字，手心卻出了一層汗：【就是，我那天不是喝藥了嗎……】

    陸川秒回：【上課了，回聊?！?/br>
    “……”

    這才七點五十五啊？？

    “姥姥又提前上課！”狄然憤憤不平地把臉埋在床上，“我還沒說完呢，啊——”

    ☆☆☆

    教室。

    畢莉莉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陸川倉促地把手機收起來，臉上可疑地紅了起來。

    廖曉吉上完廁所進(jìn)來，和陸川對視了一下。

    陸川不自然地說：“你干嘛？”

    廖曉吉疑惑：“干嘛？”

    陸川風(fēng)聲鶴唳：“你看我干嘛？”

    廖曉吉一臉懵逼：“??？？？”

    陸川無奈地低著頭，不說話了。

    ☆☆☆

    李東揚要把寵物店搬回來了。

    不僅給肥皂買了貓糧、貓罐頭、貓食盆、奶粉、貓砂、貓爬架、逗貓棒、小衣服、鏟屎套裝（狄然用的），還給肥皂買了兩只倉鼠、一缸金魚當(dāng)寵物。

    狄然嫌棄地把鏟屎套裝丟到一旁：“我絕對不會用這個，要拉讓它出去拉?！?/br>
    “寵物店的人和我說，這不是兒子，是女兒，所以我給它做了個毛發(fā)護(hù)理?！崩顤|揚得意洋洋地說，“女孩子就要漂漂亮亮的，200塊錢也不貴?！?/br>
    狄然差點氣吐了：“我剪個頭發(fā)才二十塊……”

    李東揚：“就算它媽是灰姑娘，我李東揚的女兒也得是貴族貓?！?/br>
    煥然一新一身清新的肥皂謙虛地“喵”了一聲，表示自己只是個小土貓而已。

    李東揚逗了一會貓，覺得無聊，給肥皂倒了一點貓糧，去書架前找書看。

    狄然的書很多，書架上一半是地理、天文雜志，一半是各國文學(xué)、小說。李東揚的手停在一本精裝版的《呼嘯山莊》上：“這是你初三那年，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狄然坐在床上抬頭看了一眼，李東揚拿著書走過來，狄然給他騰出個地方：“初二吧？我也記不清了?！?/br>
    李東揚說：“初三。那年圣誕節(jié)沒下雪，你拿著噴雪噴了我一身，衣服上的味道怎么洗也洗不干凈?！?/br>
    狄然笑起來：“想起來了，那天你說你要陪女朋友，叫什么來著……過圣誕節(jié)，讓我自己過生日，我生氣了，把你的襯衫噴成彩色的讓你去約會，后來你沒去，那女的就和你分手了?！?/br>
    李東揚也笑了，揚了揚手里的書：“我最喜歡的小說?！?/br>
    狄然：“送我的時候就看了，這么長時間，內(nèi)容都忘了?！?/br>
    李東揚重新翻開那看了很多遍的《呼嘯山莊》，坐在狄然身邊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淡淡地說：“忘了就忘了吧?！?/br>
    ☆☆☆

    狄然在家待了一個星期，傷好得差不多人卻要長霉了。

    狄俊華鐵了心要給她點教訓(xùn)，他雖然很少打罵狄然，但他的法子比打罵“惡毒”多了。

    禁足這項懲罰，對一個天生多動癥傾向的人是多么殘忍。

    李東揚住兩天就走了，只是每天抽一會兒功夫來看看狄然，剩下的時間狄然一直處于極度無聊和非常無聊兩種狀態(tài)，不停切換。

    她試著在飯桌上問過狄俊華：“我可以去上學(xué)了嗎？”

    狄俊華淡淡地說：“去干嘛？去打架？”

    狄然梗著脖子爭辯：“我去學(xué)習(xí)?！?/br>
    狄俊華：“你還用學(xué)習(xí)嗎？次次倒數(shù)第一。”

    狄然毫不害臊：“倒數(shù)第一怎么了，倒數(shù)第一不能有進(jìn)取心嗎？”

    狄俊華低頭吃飯：“老老實實讀完高中出國，這學(xué)你上不上沒什么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