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睜開眼：“叔，幫我去樓下繳費(fèi)，錢我出院以后還您?！?/br>
    狄然說：“錢交過了，我來出，是我的錯(cuò)?！?/br>
    陸川說：“還給她?！?/br>
    “不用?！钡胰贿郑澳銊e這樣。”

    劉斌還要說話，被陸川用眼神制止了

    。

    劉斌出去以后，陸川對狄然說：“過來?！?/br>
    狄然問：“你渴嗎？”

    陸川看了她一會(huì)兒，輕聲問：“昨晚受傷了嗎？”

    狄然搖頭。

    她頭發(fā)別在耳后，陸川看見她耳朵后面有一塊白色的疤。

    狄然是遮耳短發(fā)，頭發(fā)又厚，要不是她自己撩起來，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道疤痕。

    他眼神停在上面，問：“怎么弄的？”

    “初中被人燙的?！?nbsp;狄然笑了笑，倒了一杯水遞到他嘴邊，一點(diǎn)一點(diǎn)喂他，“我太跳了。”

    陸川喝了一點(diǎn)就不喝了，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病房里充斥著nongnong的藥水味，狄然又問：“要不要通風(fēng)？太悶了?！?/br>
    “狄然?！标懘ń凶∷?，不讓她走。

    他措辭了好久，費(fèi)力地說：“你昨晚說的話，我都聽著，我知道一直是我一廂情愿地替你考慮。但以后，別遇到什么事情都自己往上沖，行嗎？我什么都沒有，我怕保護(hù)不了你?！?/br>
    狄然睜大眼睛，眸子里閃著水水的光，嘴唇蠕動(dòng)了兩下，說不出話。

    陸川這次眼神沒有再閃避，他很認(rèn)真地看著她：“我不想看你受傷，你不心疼你自己，但我心疼?！?/br>
    “好?！钡胰混o了一會(huì)，垂眼看著陸川打著石膏的左手，聲音細(xì)細(xì)的，“我以后不會(huì)了?！?/br>
    “但是你就算不喜歡我，也別對我這么冷漠。我怕你不理我，我們就像以前像剛開學(xué)那樣，好不好？”

    陸川冷硬的表情松動(dòng)，嘴唇動(dòng)了動(dòng)，低聲不自然地說：“好?！?/br>
    狄然咬著嘴唇，又想到一件事：“其實(shí)昨天晚上，我好像聽到你說了一句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cuò)了，我聽見你說……”

    “是你聽錯(cuò)了。”陸川還沒等她說完，一口咬定，“你聽錯(cuò)了?！?/br>
    狄然喪氣地苦著臉：“不對吧，我聽得挺清楚的，你唬我呢？”

    “可能是妄想癥吧，你不是一直都有妄想癥嗎？”陸川淡淡地說完，做賊心虛一樣把頭扭過去，“對，你就是妄想癥?！?/br>
    狄然：“……”

    第50章 繼父

    “真是朽木不可雕。”

    狄然掛了狄夢的電話關(guān)了機(jī)，鐵了心不回家，就在她以為短期之內(nèi)見不到狄俊華的時(shí)候，狄俊華卻出現(xiàn)在醫(yī)院。

    他不知道是怎么找到陸川病房的，敲門進(jìn)來的時(shí)候狄然正在用毛巾給陸川擦臉。

    狄然聽到他的聲音后把白毛巾一鋪，蓋在陸川的臉上，不讓狄俊華看陸川，也不讓陸川看狄俊華。

    “朽木說：我讓你雕我了嗎？你是不是沒事情做了？”

    狄俊華有他了解消息的渠道，早就對昨晚發(fā)生的事情了然于心，他穿著黑色西裝褲，白色襯衫，后面跟著一個(gè)秘書模樣的人。

    “我在樓下等你，給你五分鐘。”

    狄然等他走了，幫陸川把臉擦干凈，洗了洗手。

    “你爸？”

    狄然想也沒想：“我爸死了，中午吃什么，我?guī)湍銕?。?/br>
    陸川眼睛暗沉：“隨便?！?/br>
    狄然很委屈：“陸川，我們剛說好的?！?/br>
    陸川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話又不知不覺變得冷了，連忙改口：“隨便，我什么都吃?！?/br>
    ☆☆☆

    狄俊華坐在他的車?yán)铩?/br>
    狄然看到了，但她不上去。

    她先去醫(yī)院食堂給陸川打了一點(diǎn)白粥和雞湯，然后抱著飯坐在車旁邊的路牙上。

    狄俊華開車門下來：“跟我回家?！?/br>
    狄然說：“我同學(xué)還沒出院，我不回。”

    “他家里人會(huì)來照顧他，他既然是因?yàn)槟闶軅視?huì)為他出醫(yī)藥費(fèi)?！?/br>
    “李東揚(yáng)已經(jīng)付過了，我不要你的錢?！?/br>
    狄俊華站在狄然身前，低著頭嚴(yán)肅地說：“狄然，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你在學(xué)校干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開著廣播罵人，把同學(xué)按在湯桶里，這些是我教你的？”

    狄然把飯盒往地上一放，站起身來。

    她只到狄俊華的胸口，于是往后退了一步，踩在路沿上，直視著他：“你憑什么這么說？你慣我什么了？你又教我什么了？”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過是覺得我又給你丟臉，讓別人知道我是你女兒你臉上不好看。你盡管放心，我在外面從來沒說過跟你有半分錢關(guān)系?！?/br>
    狄俊華皺著眉，把狄然從路沿上揪下來，狄然這種說話沒禮貌的站姿讓他那嚴(yán)謹(jǐn)?shù)男宰影敕植荒苋萑蹋骸拔艺f的是這個(gè)事情嗎？我跟你說的是你在學(xué)校里傷害同學(xué)的事情！”

    狄然抽回胳膊，和他對嗆：“她要不犯賤我會(huì)去弄她？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一個(gè)沒有原則沒有底線的垃圾敗類？別人怎么說我你都信，你去了解過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嗎？”

    “有事情你可以和老師反應(yīng)，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那都不是你傷害同學(xué)的借口?！?/br>
    “老師要是敢放半個(gè)屁我吃飽了撐得去打她？”狄然冷著一張臉，“狄俊華，是不是在你心里，這個(gè)世界上除了我，誰都不能受傷害？你到底憑什么管我，你以為你是我的誰？”

    秘書看架勢不對，下車勸架：“然然，怎么和你爸說話呢？”

    狄俊華臉色難看起來，聲音沉了八度，氣勢逼人：“江泠既然把你交給我，我就是你爸，我憑什么不能管你？”

    狄然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威壓，渾身一陣涼意。

    “從我小時(shí)候開始，我受傷住院、接骨縫針，你看過我嗎？每次我和別人發(fā)生沖突，你問過原因嗎？以前在附中，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罵我婊，這些我都不在乎，可你憑什么就覺得我和別人動(dòng)手一定是我的錯(cuò)？”

    “我被別人燒去一塊皮，你問過她們?yōu)槭裁匆獰覇?？?/br>
    “我在外面差點(diǎn)被人輪.jian，回來還要被你罰。”

    “你嘴上說你是我爸，你真的關(guān)心過我？你在乎的只是你頭上那頂帽子。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什么不能傷害別人，你不過就是怕別人說你以權(quán)謀私，徇私枉法！”

    “啪——”

    狄俊華從來不和狄然動(dòng)手，這時(shí)竟然揮手給了她一個(gè)耳光。

    他胸脯劇烈起伏，臉色冰冷：“你再說一遍。”

    秘書過來拉著狄然：“然然，別惹你爸生氣?！?/br>
    狄然揮開他的手，默默低頭把地上的飯盒拿起來：“我爸已經(jīng)死了，被他害死的?！?/br>
    她眼睛紅通通的：“我媽離開之后，我爸才開始每天抽煙，他的肺一直不好。”

    狄然仇恨地說：“你不僅破壞別人家庭，你還害死了我爸?！?/br>
    狄俊華聽了這話，眉頭糾結(jié)著僵硬在那里：“狄然?！?/br>
    狄然沒再說話，頭也不回離開。

    狄俊華站在晚春陰涼的樹蔭下，看著狄然離開的身影，面容復(fù)雜。

    ☆☆☆

    狄然去洗手間洗了個(gè)臉，又在門口待了好一會(huì)才進(jìn)去，可陸川還是一眼看到了她臉上沒褪去的紅印。

    昨晚被敬闕德打了右臉，現(xiàn)在又被打了左臉，剛好兩邊平衡一下，不至于一邊凸起一邊平，影響然然小仙女完美的絕色容顏。

    狄然苦中作樂地想。

    “被你爸打了？”

    狄然把飯盒恨恨地放在床頭：“跟你說了多少次，我爸死了！”

    陸川閉著眼睛養(yǎng)神：“他放著政府那么多事情不做過來看你，他很關(guān)心你。”

    “……你認(rèn)出來了？”

    陸川淡淡地說：“新聞上看過?！?/br>
    狄然看了一眼她之前用來遮陸川的白毛巾。

    陸川像是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一樣：“早上就想和你說，那其實(shí)是擦桌子的抹布，你沒看到上面的洞破了那么大？”

    狄然訕訕地笑，費(fèi)力地把他床板支起來：“別跟別人說，我太給他丟臉了?！?/br>
    狄然對狄俊華的感情很復(fù)雜，除了單純的害怕和埋怨之外，這些年生活在一起，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別的東西。

    要說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狄然扒拉著雞湯，陸川的胳膊不能動(dòng)，她就拿個(gè)小勺往他嘴里送。

    “我跟他吵了一架，反正我也不是他親生的，他說不定要把我趕出家門，這樣我就可以在這里陪你。”

    狄然聞著雞湯的味道也有點(diǎn)餓了，就著陸川的勺子填了一口雞rou在自己嘴里：“老劉他課那么多，我不在你該多寂寞呀?！?/br>
    陸川別過眼睛，輕輕說：“你在會(huì)吵到病人休息?！?/br>
    狄然輕輕揪了揪他的耳朵，陸川沒有躲，只是臉有點(diǎn)紅。

    “你耳朵真軟。”狄然笑著說，“臉紅什么？”

    “別摸我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