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朝風(fēng)卻道：“也許你能給所有人機會，讓他們重來一遍。”

    小晚怔怔地問：“重來一遍？”

    凌朝風(fēng)便帶著小晚，飛身往天上去。

    小晚縱然已經(jīng)是魂魄，思維還是個凡人，眼看著地上的一切變得像螞蟻那么小，她嚇得不輕。

    凌朝風(fēng)把她變成小小的一團(tuán)，藏在袖籠里，踏入天門。

    天界與地府，果然不同，這里處處都是清明世界，輕紗縹緲、煙霧繚繞，如夢如幻。

    嘲風(fēng)在天界有自己的仙邸，他讓小晚留在家中，告訴她不要害怕。他現(xiàn)在要去解決自身的麻煩，這么多天那些人不來找他，并不代表他沒有責(zé)任要承擔(dān)。

    “你在這里不用擔(dān)心，我的家人不會傷害你。”凌朝風(fēng)對小晚說，“但不要跑出去，不認(rèn)識你的人，會把你當(dāng)做妖孽。”

    小晚連連點頭：“我不出去，相公，我等你回來。”

    凌朝風(fēng)溫和地笑道：“可惜我這里沒什么好吃的，你等我之后去瑤池蟠桃園，摘桃子給你吃?！?/br>
    “相公……”小晚不可思議地說，“我是在做夢嗎，為什么會變得這么神奇?！?/br>
    凌朝風(fēng)卻如當(dāng)初回答小晚，為何娶她一樣，笑道：“是緣分?！?/br>
    他留下妻子，往凌霄寶殿而去，那里正在商量大事，他還沒靠近凌霄殿，就見大哥囚牛在路邊等他。

    囚牛見了弟弟，便笑瞇瞇地說：“嘲風(fēng)，這次他們可闖大禍了，你知道小晚是哪里來的嗎？”

    凌朝風(fēng)遙望凌霄殿，那里佛光普照，他眉頭一顫：“難道，佛祖駕臨？”

    正文 155 母子緣盡

    凌朝風(fēng)與兄長趕至凌霄寶殿，便見門前臺階上，坐著大腹便便笑口常開的布袋羅漢，他上前行禮：“我佛慈悲?！?/br>
    布袋羅漢輕輕摸了摸嘲風(fēng)的腦袋：“善哉?！?/br>
    玉帝向嘲風(fēng)招招手，讓他上前說話，輕聲問：“穆小晚的魂魄，現(xiàn)在何處？”

    “在小仙家中?！绷璩L(fēng)應(yīng)道。

    “那便好，你好生照看，待我等商議出對策?！庇竦蹏@了口氣，起身往門前去，滿臉堆笑與布袋羅漢說話，凌朝風(fēng)看得莫名其妙。

    邊上閻王神兜兜地跑來：“了不得，嘲風(fēng)，小晚竟然是佛祖座前的千瓣蓮。”

    凌朝風(fēng)愕然：“當(dāng)真？”

    閻王笑道：“佛祖賜她下凡造福紅塵，現(xiàn)在好了，被那幾個蠢貨打得魂飛魄散?！?/br>
    嘲風(fēng)心中疑惑，上前來，屈膝詢問布袋羅漢：“弟子求教，小晚是否還有姐妹？”

    布袋羅漢總是笑哈哈的，頷首道：“我佛座前一株并蒂蓮，雙雙下凡，一為至尊一為卑微，同生同息?！?/br>
    同生同息？

    閻王竄到凌朝風(fēng)背后，小聲說：“小晚死了，皇后也快了?！?/br>
    凌朝風(fēng)驚愕地看看他，又看看布袋羅漢，他總是笑瞇瞇的，看不出真正的喜怒，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肯定閻王爺?shù)脑挕?/br>
    玉帝頭很疼，尷尬地對布袋羅漢說：“請尊上返回西天，待小仙解決此事，親赴西天稟告?！?/br>
    布袋羅漢合十道了聲：“善哉?！?/br>
    他踏云而去，悠哉悠哉，眾仙在殿前目送，之后玉帝便大發(fā)雷霆：“到底怎么回事，誰打死的穆小晚？”

    然而打死穆小晚的天將，已經(jīng)被凌朝風(fēng)撕碎，他本是來領(lǐng)罰的，現(xiàn)在卻沒有人追究這件事。

    “天機不可泄露，蓮花一事，暫且不要對穆小晚透露?！?/br>
    一群人，商議出這個結(jié)果，至于到底該如何處理這一抹魂魄，也是不能再拖了。

    拖下去，萬一穆小晚的rou體被焚燒，她就再也不能活；拖下去，另一朵蓮花也要折損，觸怒凡間帝王，可大可小。

    事實上皇帝向天許愿，在天界看來，等同命令，他要降雨便降雨，他要刮風(fēng)便刮風(fēng)，萬一他死了皇后，和老天過不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

    眼下，不是渡一口仙氣讓小晚活過來這么簡單，那么多人看見她死去，更是看見她死之前的異狀，她若重生，還不把一群人都活活嚇?biāo)馈?/br>
    自然，上天能更改凡人的記憶，但這一改，涉及無數(shù)人，但凡漏了一個，都會造成世間混亂，讓妖魔有機可乘，禍亂人間。

    凌霄殿上眾仙散去，龍后攜龍族歸去，見了兒子，冷然道：“穆小晚在你府中？”

    嘲風(fēng)頷首，而后目光犀利地看著母親：“希望母后，不要碰他?！?/br>
    龍后冷笑道：“她來歷非凡，我敢嗎？”

    眾仙散去，凌朝風(fēng)孤身回自己的仙邸，見閻王也是一人上路，念他這幾日諸多照顧，便上前來相送。

    老頭兒嘖嘖道：“我得趕緊下去，回頭他們真把皇后送下來，我就再原樣給你們送上來。真是的，他們那幫蠢貨，也不睜眼看清楚，就亂殺人?！?/br>
    凌朝風(fēng)道：“您可算得出，皇后陽壽幾時盡？”

    閻王道：“生死簿上，與小晚一樣還有五十年陽壽，可要是突然死了，我可算不出來?！?/br>
    凌朝風(fēng)輕輕一嘆，閻王笑道：“他們就是膽小怕事，五百年前不敢讓被你誤傷打死的凡人返回陽間，就是覺得更改凡人的記憶太瑣碎麻煩，萬一有疏漏，后患無窮。這一次也是，而且此番事情還搞出這么大?！?/br>
    凌朝風(fēng)苦笑：“雖然繁瑣，他們?nèi)舨蛔觯襾碜霰闶?，只可惜……?/br>
    閻王笑道：“其實還有個辦法，地藏王菩薩座前有時光輪盤，轉(zhuǎn)一轉(zhuǎn)，往前挪三年，一切就能重新來過，就不用那么繁瑣地去消除記憶。”

    “的確?！绷璩L(fēng)道。

    但是他明白，若回到三年前，那么這三年里發(fā)生的一切，都會重新來過，人的命運會發(fā)生改變，但這是自然法則，就連閻王的生死簿，也不需要更改，會隨著時光流轉(zhuǎn)，重新書寫。

    “看他們怎么處置吧，我先走了?！遍愅跖c凌朝風(fēng)道別，返回地府。

    凌朝風(fēng)回到仙邸，小晚正在窗邊看池塘里的蓮花，伸手輕輕從荷葉上接下露水，可惜她只是魂魄，這露水從她的指尖穿透而過。

    “肚子餓嗎？”凌朝風(fēng)站在她身后。

    “相公。”小晚見他回來，而且沒有其他人跟著來要抓捕誰，頓時安心了。飛奔而來，撲進(jìn)凌朝風(fēng)的懷里。

    小晚的身體，還是冰涼的，這讓凌朝風(fēng)很心痛，真可笑，他們竟然都死了。

    “怎么樣，你會再受罰嗎？”小晚擔(dān)心地問，“他們?yōu)殡y你了嗎？”

    凌朝風(fēng)搖頭：“沒有，他們現(xiàn)在顧不上管我，而是商量著，怎么把你的陽壽還回去?！?/br>
    小晚笑道：“閻王老爺不是說了，最后一定又是逼著他修改生死簿，他說這次就算要妥協(xié)，他也要磨一磨拖一拖，給他們點顏色看看。這樣子，我也能和相公多待幾天，等他改完了，在去投胎?！?/br>
    “你害怕嗎？”凌朝風(fēng)問。

    “不怕?！毙⊥韴远ǖ卣f，“我早就知道，爭一爭未必有結(jié)果，但是不去爭，我活著咽不下那口氣，痛苦地過一輩子，不如痛快地鬧一場。我可憋屈死了。唯一對不起的，是家人是朋友，讓他們承受悲傷?！?/br>
    “他們很快就會好起來，你放心。”凌朝風(fēng)道，“這一世大家的緣分如此深，來生來世，也會相遇的?！?/br>
    小晚說：“下輩子，我想做嬸子的女兒，可惜我比她死得早，會不會是嬸子來做我的女兒？”

    凌朝風(fēng)笑道：“早死晚死不影響下輩子的命數(shù)，你想做她的女兒，一定會實現(xiàn)的?！?/br>
    “就可惜……我要忘記你了?！毙⊥砗瑴I道，“要是能永遠(yuǎn)記住你，我寧愿做個野鬼，我真是沒出息，心心念念，只會想著你一個人?！?/br>
    凌朝風(fēng)笑道：“是啊，為什么只想我一個人，明明還有那么多人值得你來珍惜。至于男女之愛，衛(wèi)將軍真心待你，你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人家。”

    小晚搖頭：“我只知道，我的命里只能有你?！?/br>
    凌朝風(fēng)輕輕點她的鼻頭，那么冰涼，讓他心顫。他吻了上來，想用自己的身體來溫暖小晚，可是小晚卻輕輕推開他，謹(jǐn)慎地說：“相公，我不能害了你。”

    凌朝風(fēng)搖頭：“不會。就一下好不好？”

    小晚抿了抿唇，赧然一笑，卻是主動湊上來了。

    那之后，凌朝風(fēng)將小晚兜在袖籠里，帶著他飛向瑤池，在蟠桃園中摘了仙桃給她吃。

    仙桃可加持千年道行，小晚的魂魄變得溫暖起來，她東張西望地在桃園中看，凌朝風(fēng)笑問：“你在找什么，怕有人來抓我們？”

    小晚小聲地問：“有孫悟空嗎？”

    凌朝風(fēng)大笑：“斗戰(zhàn)勝佛不會來偷桃子吃?！?/br>
    小晚問：“他真的偷過嗎？”

    凌朝風(fēng)說：“沒有，是凡人編的故事?！?/br>
    小晚又問：“相公，可以再拿一顆桃子嗎？我想留給霈兒吃?！?/br>
    凌朝風(fēng)頷首道：“拿吧，西王母與母后情同姐妹，這園子里的仙桃，我們從小就隨便吃。”

    那之后，霈兒被母親召喚上來，小晚拿了桃子給他吃，他一面陪母親吃桃子，一面卻分身來到父親跟前。

    小家伙倒是很嚴(yán)肅地說：“爹，接下來要怎么辦，他們有結(jié)果了嗎？”

    凌朝風(fēng)搖頭：“暫無結(jié)果，不過……”他看了看小晚，對兒子說，“你下去，不要讓他們將娘親的rou身火化，就葬在客棧后山，與外祖母一起。”

    霈兒答應(yīng)，又問父親：“若是消除娘親的記憶，我是不是就要返回天庭，再也不能下界？”

    凌朝風(fēng)神情凝重，與他道：“多陪陪你娘，也許你們的母子緣分到頭了?！?/br>
    霈兒眼眶一熱，回到本身，母親正拿帕子給他擦拭汁水，他舉著桃子湊到小晚面前：“娘，你也吃一口?！?/br>
    “我吃過了，吃得飽飽的?！毙⊥碚f，“霈兒吃，你爹說，吃了這個桃子，你能少修煉一千年是嗎？”

    霈兒點頭，他卻舉著手指頭說：“娘，我才生出來十個月，我比小公主還小。”

    知子莫若母，她嗔道：“你又嘴饞了，可惜娘現(xiàn)在不是人，端午節(jié)后沒再喂你，已經(jīng)不能喂了?！?/br>
    霈兒眼睛濕潤，鉆進(jìn)娘親懷里，伸手要扯她的衣襟，縱然母親的身體不如從前溫暖，可氣息還在。

    “好吧，你自己試試看?！毙⊥硇能浟?，背過凌朝風(fēng)，解開衣襟。

    可霈兒卻將母親的衣襟拉好，臥在她懷里說：“要娘抱著就好。”

    小晚摸摸他的腦袋：“是不是困了？”

    霈兒嗚咽了一聲：“娘，下輩子，你還會記得我嗎？”

    小晚親吻他，忍不住含淚：“會，娘一定會記得霈兒，也記得你爹爹，還有姥姥姥爺，還有二叔嬸嬸，還有素素姨，娘都會記得。”

    正文 156 生生世世在一起

    母子溫存半日后，霈兒便要返回人間，他答應(yīng)母親會好好照顧家人，但與他們的緣分，實則也是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