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卻順著他的身子爬上來，纏著相公的脖子，凌朝風(fēng)不得不抱住她，只聽小晚貼著他的耳朵，說了些撩人心火的話，他噗嗤一笑，抱著美人兒就往床上去。

    對面屋子里，霈兒先醒了，不多久弟弟meimei也醒了，霏兒坐起來就嬌滴滴地要娘親，哥哥卻命令他們倆排排坐好，嚴(yán)肅地說：“你們要聽話，記住了，往后看見爹爹和娘在屋子里，你們就自己乖乖地玩，不要打擾他們?！?/br>
    兩個小家伙懵懂地看著哥哥，他們哪里聽得懂，霏兒爬過來要哥哥抱抱，霽兒便也跟著來，可是霈兒卻推開他說：“你是男孩子，不可以撒嬌。”

    小家伙張著嘴，可他還只會喊娘，不明所以地嚷嚷了一通，霈兒生氣地拍弟弟的腦袋，命令他安靜，霽兒委屈極了，立刻嚎啕大哭。

    不多久，小晚急急忙忙跑來，發(fā)髻略顯凌亂，身上也是隨便裹的襖子，霈兒抱著meimei坐在邊上，蒙住了霏兒的眼睛。

    小晚抱著小兒子出去哄哄，霽兒還不會說話，自然沒法兒告狀是哥哥打他，霈兒舒了口氣，低頭對懷里的meimei說：“霏兒最乖了?！?/br>
    小姑娘嬌滴滴地笑起來，那樣甜美可愛，誰見了都招架不住，霈兒親了口meimei，他已經(jīng)舍不得將來有那個臭小子，要把他的meimei娶走。

    凌朝風(fēng)躺在屋子里，深深的yu望漸漸淡去，小晚抱著兒子進(jìn)來，站在門口沖他壞笑，霽兒見到父親，便也伸手要爹爹抱。

    小晚對鏡梳妝，一會兒還要下樓去吃晚飯的，見桌上那支相公自己做的簪子，野花早已枯萎，這樹枝早晚也是要脆的，小晚便找了一只盒子出來，將簪子收進(jìn)盒子里。

    凌朝風(fēng)看見了，便問：“過些年，被他們當(dāng)玩具翻出來，你都不記得是什么了?！?/br>
    小晚瞪他一眼：“這可是你給我做的，我怎么會不記得，也不能讓他們糟蹋?！?/br>
    她捧著盒子來，對兒子說：“霽兒乖乖的，你記著啊，這是娘的寶貝，不可以玩?！?/br>
    小家伙一本正經(jīng)地聽著，伸手摸了摸，就不再碰了。

    小晚感慨道：“可惜霈兒不是我親自養(yǎng)大的，一下子就變成大孩子，心里總覺得對不住他，也很不安，不知道他將來會是什么樣子?！?/br>
    凌朝風(fēng)說兒子的智慧是天賦，但性情還是要靠后天培養(yǎng)，所以小晚教導(dǎo)霈兒的一切，對霈兒而言很重要，這幾年，她已經(jīng)很盡力了。

    小晚信心十足地說：“相公，我會多念書，將來把三個孩子好好培養(yǎng)成人?！?/br>
    又笑瞇瞇地說：“也許不止三個呢?！?/br>
    凌朝風(fēng)搖頭：“不生了，晚晚，我們有三個孩子，足夠了?！?/br>
    小晚頷首：“隨緣吧?！?/br>
    沒多久，張嬸就在樓下喊吃飯，大的小的熱熱鬧鬧地下來，霈兒越大越懂事，從前總是自己上了桌就一頭猛吃，如今卻知道，把魚rou剔刺，細(xì)細(xì)碾碎了放在弟弟meimei的碗里，霽兒見自己也有，頓時忘了哥哥剛才打他，吃得眉開眼笑。

    張嬸感慨：“一晃就是一年，去年這會兒霈兒不見了，那時候真覺得，日子過不下去，想想往后的日子都要沉浸在那樣的痛苦里，這心啊……”

    小晚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對嬸子說：“您放心，他們再也丟不了?！?/br>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年前，彪叔準(zhǔn)備了臘腸臘rou排骨風(fēng)鵝等等，包了幾大包，讓小晚帶著回娘家。

    凌朝風(fēng)駕馬車，一路上幾個孩子吵吵鬧鬧，走過白沙鎮(zhèn)往青嶺村去的路上，只見秦大姐挎著籃子，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大……娘?！毙⊥砀牧丝?，趴在窗口說，“您上車，我送您，您是要去哪兒?！?/br>
    秦氏乍見小晚一家人，臉就紅了，捧著籃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雪地里，霈兒跳下車，熱情地拉著大娘上車。

    車上暖，大娘一上車，臉就更紅了，好在霈兒嘴巴甜，霏兒和霽兒就那樣討人喜歡，她抱著霏兒連聲夸贊：“這小閨女將來，可是要傾國傾城了吧，怎么這樣好看?！?/br>
    小晚笑道：“您還沒說去哪兒呢?！?/br>
    秦氏輕聲念：“去你家……”垂眸想了好久才說，“你爹身上不大自在，像是染了風(fēng)寒，我想去看看他，在鎮(zhèn)上抓的藥?！?/br>
    “大娘，兩個村子隔著十里地，你們見面能說幾句話？時間都花在來去的路上了，多累呀?！毙⊥頊厝岬匦χ按竽?，不如早些一起過日子，天天都能見著。”

    秦氏聽得出來，小晚改口喊她大娘了，這就把輩分改回去了，孩子的用心，她明白。

    而這么久以來，穆工頭隔三差五地去見她，為她家里修籬笆釘桌椅，還幫她把家里門前那一小片地翻了土，好種些韭菜大蔥什么的，也不盼收成，就平日里添口吃的。

    日子像模像樣地過了起來，她也開始有心思，仔細(xì)考慮之后的一輩子該怎么過。原先急著嫁人，只是想老婆婆和小女兒能有人照應(yīng)能有口飯吃，如今再考慮嫁人，想的，就是能不能合得來，能不能處的好。

    “小晚啊?！鼻厥系搅诉@個年紀(jì)，依然會害羞，“你真的不嫌我嗎？”

    正文 290 姐弟情

    小晚說：“怎么是我嫌您呢，該是我擔(dān)心，您嫌不嫌我爹，嫌不嫌我家。特別是文保和文娟的娘，她活著做盡惡毒不體面的事，最后又是死在大牢里。只怕……”

    秦氏搖頭：“那我不在乎，真的，文保和文娟都是好孩子，小晚，你也很疼他們對不對？”

    小晚道：“疼歸疼，我總也顧不上的，所以將來家里的事，還要您說了算。大娘，我就把我爹，還有弟弟meimei交給您了。您放心，他們?nèi)舾移圬?fù)您和meimei，或是對老太太不尊重，我替您收拾他們?！?/br>
    秦大娘笑了，連連搖頭：“不會不會，他們待我都好?！?/br>
    一家人到了青嶺村，穆工頭果然是染了風(fēng)寒躺在炕上休息，秦氏在這個家打水燒火已是熟門熟路，很快就把湯藥熬上了。

    穆工頭說自己病著，別叫孩子們進(jìn)屋，文保學(xué)堂里已經(jīng)放假，他見了小晚還是淡淡的，不過今天倒是主動帶著霈兒去玩耍，兩個小的也要跟著，凌朝風(fēng)就跟著一道去了。

    文娟在廚房看火熬藥，小晚和秦氏在穆工頭身邊，一家人便把話攤開了說。

    小晚表示爹爹若真想和秦大娘成親，就搬去白沙村，隔著十里地，人家白沙村的風(fēng)氣，比這里強多了。而且往后離客棧也近，家里有什么事，她好照應(yīng)。

    小晚重疊了兩世的記憶，便知道許氏連著兩世都偷漢子背叛父親。

    倘若爹爹對她不好，虐待她折磨她，她憤然出離用這種法子來報復(fù)，且不說對錯，小晚斷然是不會去理論，也不會責(zé)怪她。可許氏在家作威作福，沒有半點委屈，卻因為丈夫常年不在家，就腆著膽子偷人。

    小晚心中泛起一陣惡心，晃了晃腦袋，不再想了。

    “村里人嘴碎，大娘是老實人面子薄?！毙⊥碚f，“白沙村那邊的人就和善多了，爹，你若下定決心，我和朝風(fēng)立刻給你們置辦宅子，先一家人一起過，將來文保回不回這個家娶妻生子，到時候再說?！?/br>
    秦氏忙道：“現(xiàn)在的宅子夠住了，小晚啊，不必再張羅了?！?/br>
    小晚說：“對您是一回事，我對爹爹和弟妹是另一回事，您別放在心上?！?/br>
    穆工頭咳嗽了幾聲，點頭道：“那個……文保他娘，一輩子也攢了不少銀子，就在那柜子底下，晚兒你拿了去置辦宅子吧，我不能總花女婿的錢?！?/br>
    “那是她攢給文保和文娟的，將來您自己分給他們?！毙⊥碚f，“花女婿的錢，也要女婿樂意給你花才是，您就安心地花吧。”

    門外頭，文娟跑來問：“大娘，您來看看，藥熬好了沒，我看不來?！?/br>
    秦氏立刻出去了，小晚從窗口看見，因為外頭寒冷，她們手挽著手，縮著身子跑出去，有說有笑的，像親母女似的。

    “晚兒，爹對不住你?！蹦鹿ゎ^一開口，眼圈兒紅了，“過去你受了那么多罪，就算你再也不管這個家，也沒人能說你的不是，可你還對爹這么好……”

    小晚嘆息：“爹，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只盼著你以后把日子過好?？吹贸鰜?，大娘是不會像許氏那樣虐待文保和文娟的，反過來，你要留心別叫大娘被欺負(fù)。自然了，不論是誰，都不該被欺負(fù)，你縱容了許氏一輩子，結(jié)果怎么樣？如今，文保文娟是你的骨rou，大娘往后是你的老婆，手心手背都是rou，往后的日子，你千萬要把他們都照顧好了。”

    穆工頭連連點頭，擦了擦眼睛說：“晚兒，爹聽你的，爹都聽你的?！?/br>
    此刻秦氏端著藥進(jìn)來，小晚便起身出門，和文娟到外頭去找相公和孩子們，村尾雪堆得老高的地方，好些孩子在一起玩耍，十分熱鬧。

    霈兒從雪堆上滾下來，興奮得不行，又手腳并用地往上爬，別家的孩子使壞把他往下推，文保立刻沖上前，揪著那孩子的衣襟。

    文娟著急地說：“這家伙又要和人打架了?！?/br>
    小晚也趕上來，把孩子們勸開了，她瞪著凌朝風(fēng)說：“你也不管管？”

    可凌朝風(fēng)像托塔天王似的，一手托一個小祖宗，一臉無奈地說：“我怎么管？”

    但孩子們打打鬧鬧，不會記仇，過會兒又玩成一片，文保站在邊上，一直盯著他的小外甥看。

    小晚便和文娟抱了兩個小的回家去，秦大娘已經(jīng)在張羅做飯，要小晚一家吃了再回去。

    吃飯前，孩子們挨個兒去洗手，小晚在門前給他們擦手，抬眼見門外水缸邊上，文保似乎發(fā)現(xiàn)缸里水不夠了，拿起擔(dān)子挑起水桶，就要去村里的井邊打水。

    她看了眼相公，凌朝風(fēng)點了點頭，拿來雪衣給小晚披上，她便獨自跟出去了。

    從前小晚在家時，文保從來不干這種活兒，文娟偶爾還搭把手，弟弟則是被許氏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家里雖然不算很富裕，也像小少爺似的養(yǎng)著的。

    經(jīng)歷了兩世，那么多波折，許氏最終丟下一雙兒女離去，而她活著的時候，做了那么多丟臉的事，最不堪的還是文保和文娟。

    井水邊，文保麻利地打了兩桶水，挑起擔(dān)子時，一前一后重心不穩(wěn)，腳下打著踉蹌，身后忽然被人攙扶住了。

    小晚扶著擔(dān)子和水桶笑道：“要是不會挑擔(dān)子，就一桶一桶打，不然兩桶水都灑了，豈不是白跑一趟?！?/br>
    文保見是大姐，低下了眼眉，調(diào)整好了擔(dān)子的重心，便往家里走去。

    “現(xiàn)在這活兒都是你做？”小晚問。

    “爹讓我干，不干他會打我?！蔽谋Ｕf。

    “他打過你嗎？”

    “那倒也沒有?！?/br>
    “我聽娟兒說，你在學(xué)堂被先生夸贊了？”小晚笑道，“現(xiàn)在學(xué)的什么書？”

    文保神情糾結(jié)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回答了幾句。然而挑著兩桶水，走路很吃力，再說話就喘不過氣了，小晚便扶著擔(dān)子說：“歇會兒吧?！?/br>
    到處都是積雪，沒地方能做，姐弟倆站在路邊，有賣貨郎拉著車經(jīng)過，小晚拉著文保去看看，村里的人見了，都很稀奇地打量他們。

    文保什么也不要，小晚也不知道他喜歡什么，結(jié)果給鵑兒和秦大娘的女兒挑了兩支簪子，他倒是挺高興的。

    村里的人沖姐弟倆嚷嚷：“文保啊，這就對了，好好跟著你大姐，你姐夫那么有錢，你還愁什么將來，你大姐和姐夫一定會供你念書給你娶媳婦?！?/br>
    小晚沒理會那些人，帶著文保走了。

    重新挑起擔(dān)子，小晚幫著扶了一把，姐弟倆的手碰到一起，弟弟的手變大了，他有些驚恐地把手縮回去，避開了小晚的目光。

    “文保長大了，回頭叫爹多給你吃rou，還能再長高些?！毙⊥碚f。

    因為小晚重生后，所有人是在原先的時間軌跡下繼續(xù)活著，所以文保和文娟相比小晚從前的時候，年齡相差少了三歲，到如今，弟弟meimei都已經(jīng)是大孩子了。

    文保挑著水，默默地走了好久，忽然說：“大姐，你見過你娘嗎？”

    小晚愣了愣，搖頭道：“你知道啊，她生我的時候死了，我從來沒見過。”

    文保問：“就算沒見過，大姐會想她嗎？”

    小晚點頭：“會想，即便連模樣都不知道，還是會想。”

    文保忽然哽咽了，抹了一把眼淚，肩上的擔(dān)子便晃蕩，他趕緊扶著，眼睛里的淚水，便大顆大顆地滑落，他哭著說：“我想我娘……”

    小晚心中一沉，文娟說他們最后去探監(jiān)時，文保在門外死活不肯進(jìn)去，旁人看著是不孝，或許這孩子，是不想見到親娘那么凄慘。

    她問：“你恨jiejie嗎？”

    那時候，許氏被村長打了一頓攆出村子坐大牢，文保朝她扔石子，凌朝風(fēng)氣得掐住了他的脖子警告他老實點，小晚當(dāng)時也根本沒想過，要回過頭來再照顧弟弟。

    之后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事，她的內(nèi)心越來越平靜，而弟弟meimei也長大了。

    文保放下了水桶，蹲下來捂著臉哭泣：“我想我娘……我想她……”

    小晚摸了摸弟弟的腦袋，溫柔地說：“那你就要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做個有出息的男人，這也是你娘曾經(jīng)最期盼的事。但不論如何，往后一輩子都是你自己的，文保啊，把你娘放在心里，好好過日子的日子?！?/br>
    正文 291 議論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