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喧鬧，包廂內(nèi)卻仿佛陷入死寂。

    良久，終于有人出來打破僵局。

    “唱歌是吧，有要點的曲目嗎？”湛海仿佛感覺不到方棋言語中的輕蔑和折辱，他走到包廂內(nèi)的點歌臺前，靜靜等了半分鐘。

    方棋仍是沒有答話，他死死盯住湛海，不知道這人要折騰個什么名堂。

    湛海被他晾著，似乎也不覺得尷尬。他溫和的笑了笑，在點歌器上按了幾下，自顧自說道，“我會的中文歌沒幾首，就自己挑了?！?/br>
    包廂門大敞著，空氣里滿是重金屬搖滾的濃重混響，還夾雜撕心裂肺的人聲高歌。

    可在湛海放出伴奏后，這間包廂內(nèi)陷入了柔和而寧靜的氛圍。

    湛海的嗓音清亮溫潤，跟隨伴奏緩緩吟唱，歌聲亦是安靜。

    ‘你說白雪公主在逃跑

    …

    …

    都走到幸福結(jié)局的時刻’

    湛海唱歌時目光一直緊緊環(huán)繞著方棋，視線不甚露骨，但專注的可怕。他幾乎是貪婪的把這個人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

    單從外貌上而言，方棋符合他審美的所有標(biāo)準(zhǔn)。

    曲終，方棋失神的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突然覺得自己這樣挺沒勁的。本來是刁難湛海想讓他唱歌，現(xiàn)在湛海真的唱了，還唱的十分動聽。

    要是換個場合，方棋說不定跪下給他獻上膝蓋。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這人只用了一首歌便緩和下來。方棋清楚今天是鬧不起來了，而且本來也沒打算鬧。他冷著臉拿過西裝外套和公文包，沒有再看任何人，大步離開了包間。

    那對情侶收拾了隨身帶來的東西，匆匆忙忙跟在他后面。路過湛海面前時，臉上帶著淚痕的女孩瑟縮了下，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湛海望著他離開的方向，晃神。

    “方qi，也不知道哪個qi…”湛海喃喃自語，在‘奇’和‘琪’之間猶豫了下，覺得應(yīng)該叫方奇比較合適。

    方琪太像女生名了。

    “大……海子，剛那個姑娘你認識??？”李少生怕得罪這尊佛，連忙解釋，“我看她一個人在外面，想拉她去坐坐，沒別的意思?！?/br>
    沒別的意思，這已經(jīng)算是脅迫了吧？湛海暗想，擺擺手回答，“沒有沒有，我只是來湊湊熱鬧。你們快回去玩，別管我了?！?/br>
    言罷，他實在不想再跟這人有什么牽扯，便掏出手機假裝司機電話，一邊往ktv外面走。

    其他幾位少爺面面相覷，實在拿不準(zhǔn)湛海到底是個什么脾氣。

    “……對了張叔，能托你幫我查個人嗎？”邁出ktv接觸到外面冷空氣，湛海收起溫和的表象，沉下聲跟電話那邊交代，“是個男的，他叫方奇，方向的方，應(yīng)該是奇怪的奇，至少是這個音。我在市中心遇見的，他穿著正裝，平常工作應(yīng)該就在這邊，年紀有二十六七，長得挺好看的?！?/br>
    “嗯，挺急的，麻煩你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歌名：童話鎮(zhèn)

    方棋：湛哥哥，你不能因為別人總叫錯你名字，你就弄錯我名字??！

    湛海：…就連你也不肯好好叫我名字嗎？

    ☆、撩撥蓄力中

    回國第三天，湛海已經(jīng)接到父親叔伯，七大姑八大姨還有小時候樓下買冰棍的老大爺?shù)热?，輪番打來電話轟炸，勸說他去公司任職。

    湛海知道，這回肯定是躲不過了。

    “我沒說不去，但去公司報道前，總要讓我先了解目前國內(nèi)市場吧？”

    “這可是你說的，只給你兩周?！闭苛⑼犓Z氣緩和下來，心想這有戲啊，便強硬的命令，“到下個月，你就乖乖來公司，給做湛氏的副董?！?/br>
    “父親，我認為職位需要再商量?！闭亢７鲱~，痛苦的揉了揉眉心。

    他之所以拖延著不肯去湛氏，就是怕湛立威把他放在很高的位置。

    湛海穿過偌大的客廳，走到落地窗邊，拉開窗簾俯瞰整個城市的風(fēng)景，試圖用盡可能一本正經(jīng)的方式說服湛立威，“您掌管了這么久湛氏，應(yīng)該知道高處不勝寒。我剛從學(xué)校畢業(yè)，相關(guān)從業(yè)經(jīng)驗為零。您一下把我放在那么寒涼的位置，讓我位居高位。在您看來可能是為我少走彎路，可對我而言，大概再也沒有機會可以靠自己做出什么成績了，以后的員工也不會信服我?！?/br>
    湛立威近些年很少有機會跟兒子交流，并不能了解他的思想。聽到湛海說了這么長一段，語氣還十分誠懇，他也認真思考其中利弊。頓了半分鐘，才回答，“你有自己的考量，我不逼你。可公司都知道你是我的繼承人，我沒辦法把你下放到基層?！?/br>
    湛海伸出右手，平攤在玻璃上，隔著空氣觸摸這個城市的熙熙攘攘，喧鬧紛繁。

    良久，湛立威給出答復(fù)，“我目前能做到最大的讓步，只能到部級經(jīng)理?！?/br>
    湛海清楚家里的情況，這確實是湛立威能給出最大的讓步，所以并不打算繼續(xù)抗?fàn)?，“我知道了，謝謝父親。”

    通常來說，湛海的通話以這樣的對白結(jié)束，應(yīng)該要掛電話了。

    可他忽然覺得湛海的稱呼膈應(yīng)。

    湛立威擰緊眉，語氣低沉隱隱帶了些警告的意味，“以后到了公司，你要叫我爸。我不管以前是怎么樣，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回來了，就不要在稱呼方面做得太生分，誤認為我們父子間有隔閡?！?/br>
    湛海從善如流，“好的，爸爸?！?/br>
    這稱呼還有有些疏離，起碼應(yīng)該叫個爹地啥的。

    湛立威沒有再說什么，交代了些讓他照顧身體，調(diào)整時差的話，結(jié)束了這段通話。

    湛海收了電話，靜靜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這座湛氏名下的商業(yè)帝國。

    他們父子關(guān)系確實不親，湛海幼年時湛立威一直忙生意。后來他生意邁入正軌，湛海已經(jīng)出國讀書了。湛海對于父親一直尊重敬仰，他吩咐的事情大多會照做，自己這邊有什么事情也會跟父親匯報。

    父子倆唯一的爭執(zhí)，是湛海向父親坦白性向。湛立威聽到后震怒，當(dāng)場砸了手機。后來又聯(lián)系湛海，讓他盡快回來，別留下國外學(xué)些‘不好的風(fēng)氣’。

    湛海學(xué)業(yè)忙，不可能說回去便回去，這事也就擱置了。

    過了大半年，興許是他想通了，或者被其他人勸過，又主動聯(lián)系了湛海，平靜的接受了兒子的性取向，只是囑咐讓他‘交朋友注意些，別因為貪圖享樂，做些后悔的事情’。

    湛?；貒?，跟湛立威聯(lián)系確定日期和航班時，湛立威還問他在國外有沒有朋友，會不會跟他一起回國。

    得知湛海多年來都是單身，湛立威有些失落，甚至詢問是否需要安排相親。

    湛海自然是拒絕了。

    湛海在窗邊呆的有點久，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到接近晚飯的時間。

    他在美國呆了九年，時差難以調(diào)整過來，睡到自然醒后，往往已經(jīng)消磨了大半天。

    都回國三天，還沒調(diào)整過來。湛?？傆X得繼續(xù)怠惰下去，自己會變成咸魚中最咸的那條，便順手在手機上設(shè)置了早晨七點的鬧鐘，下定決心盡快調(diào)整時差。

    收回手機前，無意打開了通話記錄。

    昨天王山又打來電話，企圖以發(fā)小的名義再把湛海約出去。

    湛海自然是拒絕了，那群人跟他相處不來，現(xiàn)在百般邀請無非是看在父輩的關(guān)系上。為謀求利益，一旦有了先例，便會有兩次三次。湛海不認同他們紈绔奢靡的作風(fēng)，更不打算跟他們同流。

    在末尾顯示前天晚上，他曾經(jīng)打給張叔的記錄。

    “…算起來，已經(jīng)兩天了，張叔還查不到消息?！闭亢Ｒ舱f不上自己急不急，但他確實想見到方奇。

    他讀本科的時候，在美帝大學(xué)生理課上確定自己的取向，那之后他也在社交平臺上注明了自己是gay。

    可直到讀完研究生，也沒有找到適合交往的對象。

    美帝的留學(xué)生圈里看中他的很多，后來連美帝本土學(xué)生也癡迷于追求這位來自東方的英俊青年。其中有各方面條件都比較合適的，可湛海都沒有選中，孤孤零零回到國內(nèi)。

    他以為自己無法從表象選中心儀對象，必須要經(jīng)過長久的磨合。

    卻遇到了方奇。

    果然，只要遇到相貌足夠好看的人，誰都有變成顏控的潛質(zhì)。

    湛海在確定性向，后來又被湛立威囑咐過后，給自己定了簡單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必須要選家世清白，個人愛好健康，性格容易相處，并且性取向相同的。

    遇到方奇的瞬間，湛?；形颉?/br>
    所謂的一見鐘情，是真的存在的。

    那人不在燈火闌珊處，驀然回首，湛海仍愿兩情長久，朝朝暮暮。

    而自己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方奇大約全都不符合。家世方面無從考究，可他半夜去帶有那種性質(zhì)的ktv，愛好約莫不算健康。從雙方爭執(zhí)來看，性格怎么都不算好相處。

    更重要的事，方奇八成是個直男。

    鋼筋直那種。

    湛海放棄無謂的瞎想，到廚房給自己炒了兩道菜，煮了南瓜甜湯，盛出來跟白飯一起端到飯廳的餐桌上。

    現(xiàn)在他住的公寓是回國前，湛立威買下來裝修好送給他的，該有的家具一應(yīng)俱全。湛立威本來還想請兩位阿姨照顧湛海起居，可湛海在國外獨居慣了，生活飲食都能自己解決，便拒絕了湛立威的好意。

    原本他生活飲食習(xí)慣非常規(guī)律，早中午飯都在合適的時間段?，F(xiàn)在回國生物鐘混亂，湛海甚至不清楚這頓該算在什么時候，便準(zhǔn)備的豐盛了些，干脆來個三合一。

    即使時間上怠惰了，餐桌禮儀方面湛海依舊好好遵守，就算獨居也要在飯桌上進食，夾菜和吃飯的筷子分開，喝湯必須用勺子，不說話不吧唧嘴。

    當(dāng)然，他也沒有能說話的對象。

    把盤子里的飯菜吃干凈，湛海有些微撐。把碗筷清洗干凈擺放到櫥柜里后，打算來個臨時的飯后消食。

    在讀書的時，他一直有堅持去健身房鍛煉，湛立威知道他有這個習(xí)慣，在公寓里專門騰出一間房間安置健身器材。不過由于這兩天時差和水土適應(yīng)問題，直到今天湛海才記起來使用這些嶄新的健身器械。

    他換上寬松的運動褲和白色工字背心，露出兩條胳膊，薄薄的衣料貼著身體，完美勾勒出他胸腹肌rou的弧度。

    湛海做的運動基本保持適度的量，肌rou練得恰到好處，不會太夸張。穿上正裝還能保持恰到好處的纖細感，換上這種勾顯身形的貼身衣服后，胸肌和腹肌完美的無可挑剔。

    把他身材簡單概括為四個字：男硬女濕。

    隔了小半個月再重新鍛煉，為了能讓身體適應(yīng)健身強度，湛海沒有選擇太劇烈的運動，做了幾次負重挺舉后，只在跑步機上勻速跑了半個小時。

    饒是如此，身上還是出了一層薄汗，背心被汗水沾濕，變成半透明黏膩膩的貼在身上，甚至能透過衣料看清腹肌的線條。湛海撩起背心下擺，擦了擦額頭上的細密的汗珠，而后把背心整個脫下來，脫衣服時弓起的背脊，如同鷹翼展翅。

    他全身被沁出的汗氣打濕，夕陽透過窗鍍在他皮膚上，仿佛湛海整個人都亮晶晶的閃著光。湛海捏住脫下來的背心，耙了下半濕的頭發(fā)，把擋住眼睛的碎發(fā)弄上去，光著膀子往浴室走去，路過洗衣房的時候順手把背心丟進洗衣籃中。

    浴室里有個巨大的，足夠容納三個人的大浴缸。浴缸實在太大，還帶按摩震動保溫各種功能。

    旁邊搭了個小臺子，臺子上放了暖墊，可以讓人躺上去休息。

    考慮到把浴缸填滿要消耗大量的時間和水資源，湛海從住進來后壓根沒有使用過。

    好端端的單身狗公寓，整那么大個浴缸干啥？

    當(dāng)他站在淋浴下沖洗凈身上的汗汽時，猛地直直望向?qū)γ娴壬礴R中滿身水珠的自己，突然明白了這個浴室裝修的深意。

    太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