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忘了那本書里女主的結(jié)局嗎？”元娘忍不住提醒。

    聽到這里，盛森淵的表情頓時(shí)陰了幾分，他搖搖頭，“放心，我不會落入她那種局面的?！?/br>
    “當(dāng)真？”

    “我敢用這招，自然是有把握，我怎會做損人又損己的事？”

    元娘聽了這句，才算有點(diǎn)安心，她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但愿您真的能成功?！?/br>
    “先吃飯吧。”盛森淵與她說了幾句，依舊沒有失去自信。

    他為了布置此計(jì)，既花了心思也花了不少錢，不過動(dòng)的是自家積蓄，沒有走公賬。盛家雖然只有三個(gè)主人，但無論是盛老爺，盛夫人還是他，若是要跟府中要錢，張口可以拿到，不會拖延，卻必須記賬，這是盛老爺?shù)闹饕狻?/br>
    不過，盛森淵的小金庫里也有不少錢，從前他專心讀書，很少出去玩，也攢下一筆不小的積蓄，此次撥出來用，只為了不驚動(dòng)母親。

    只要不讓盛夫人知道那謠言的源頭就是自家兒子，這件事便功競九成。

    吃飯時(shí)，楊柳到底把林大夫請來了。

    林大夫本來不想來，專程來一趟就為了把盛森淵大罵一頓。

    “是藥三分毒你懂嗎？我開的藥已經(jīng)足夠了！除非她現(xiàn)在立刻病得更嚴(yán)重，吹點(diǎn)風(fēng)就喝一碗藥？你巴不得毒死她？巴不得我來毒死她？”

    盛森淵被罵得無法還口，只得唯唯諾諾地認(rèn)錯(cuò)。

    林大夫罵夠了，倒是在桌上放下一瓶藥。

    “別多心，這藥不是喝的，是涂臉的，她現(xiàn)在受了涼，涂的藥得改配方?！绷执蠓蚶淅浯蛄吭飵籽?，終于還是不甘心地離去。沒法將元娘的臉治好，林大夫甚是失望，他總覺得這是自己多年行醫(yī)里的一樁憾事，總是不斷調(diào)整藥方，想要治好她的臉。

    堅(jiān)持小半年了，他至今未曾放棄。

    不過，他在這方面可能真的沒天賦，元娘涂了這么久的藥，雖不見壞，也不見好。

    林大夫搖搖頭，嘆息著走了。

    “別擔(dān)心，他沒辦法，總有擅長這個(gè)的人?！笔⑸瓬Y勸慰道。

    元娘反倒來勸他，“您不用總替我擔(dān)心，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br>
    “等我解決婚事的問題，就帶你出去散心?！笔⑸瓬Y說。

    “不用了。”有了今日出行的經(jīng)歷，元娘短時(shí)間內(nèi)都不想再出門了。

    盛森淵便不再提，他很了解元娘，今日出門感覺不好便不想再出門，其實(shí)，過幾天就忘了。

    二人繼續(xù)吃飯，楊柳見到盛森淵在，一直哆哆嗦嗦，好不容易得到盛森淵一句允許離開的話，就迅速逃出了房間。

    “對了，院子里總需要一個(gè)一等丫鬟主事，這楊柳可以試試?！笔⑸瓬Y對古列說。

    古列一愣，忙提醒他：“少爺，桃花也是一等丫鬟。”

    盛森淵看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說道：“送她到別處去。”

    “是……”古列似有所悟，“那小的這就去辦?！?/br>
    “等等，我那天吩咐你的事，做好沒有？”

    “這消息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很快就能傳到各位夫人的耳朵里?！惫帕械靡獾卣f。

    雖然他當(dāng)初答應(yīng)得不情不愿，可那畢竟是盛森淵難得交給他的一件大事，既然答應(yīng)了，就要做好，古列自忖他把盛森淵的要求完成得不錯(cuò)，如是事成，應(yīng)也算得一件小功。

    盛森淵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行了，去辦桃花的事吧。”

    “小的告退?！惫帕谢琶ψ吡?。

    元娘吃著飯，她認(rèn)真地琢磨了一下盛森淵剛才對古列說的話，仔細(xì)琢磨了半天，直到一餐飯吃完，才終于想明白了一點(diǎn)，她問：“今日以后，我就不用再見到桃花了吧？”

    ☆、謠言

    難為聽到元娘會說這句話，盛森淵既驚訝又欣慰。

    他說：“你要是嫌她礙眼，早就應(yīng)該來告訴我?！?/br>
    “下次我會記得的?！?/br>
    “還想有下次？”盛森淵白她一眼，“若真有下次，不定就是楊柳了，你舍得？”

    元娘道：“楊柳不會像芙蓉和桃花那樣做的?！?/br>
    “哦，為何？”

    “我覺得，她比芙蓉和桃花更聰明?！?/br>
    “你看人可不準(zhǔn)?！笔⑸瓬Y搖頭說道。

    “楊柳比她們聰明，我絕沒有看錯(cuò)?！?/br>
    “你有自信？”

    “有?！?/br>
    “那么，我提拔她做一等丫鬟，便沒錯(cuò)了，只要你不討厭她，她別做得太差勁，這位子應(yīng)當(dāng)能夠坐得穩(wěn)?！笔⑸瓬Y嘆道，“難得你有一個(gè)能說話的人，但愿她不要讓我失望，更不要讓你失望?！?/br>
    元娘沒有繼續(xù)回答。

    人將來會變成怎樣，連自己都不能下定論，何況是替人預(yù)言呢？

    不過，她現(xiàn)在挺喜歡楊柳。

    ……

    幾日后。

    佛塔院。

    此地本是盛老爺?shù)淖婺缸∵^的院子，她酷愛佛學(xué)，在家中建造了一座佛塔，供奉佛像。在老人仙逝后，當(dāng)時(shí)的孫夫人，如今的盛夫人便搬入了佛塔院內(nèi)居住。雖然盛夫人并不篤信佛教，但也不敢拆了先人建造的佛塔，只好繼續(xù)供奉那尊佛像，保持香火。

    反正這種閑雜小事，都有下人來替她做。

    盛夫人也不知是否天天和佛塔比鄰而居的緣故，性情越發(fā)溫順。

    所以，今日她在臥房中大發(fā)了一通火，把院子里所有下人都嚇了一跳。

    蘭芳不斷勸說她消消火，一邊努力把盛夫人面前的花盆瓷器都挪開，免得她一怒砸了，被碎片傷了手。

    “可惡！這些人當(dāng)真可惡！”盛夫人氣得把眼前唯剩的一張桌子給掀翻，終于毀無可毀。

    她氣鼓鼓走到床邊坐下，以她做了多年貴婦人的涵養(yǎng)，還做不到抬腿去踹床腿的地步。

    盛森淵收到消息，趕來佛塔院。

    他停在門口，先將地上碎片掃視一眼，回頭吩咐道，“來人把這些碎片掃一掃?！?/br>
    盛夫人摜得挺狠，隨手砸下去的東西全都摔得粉碎，少見大件，多是小半個(gè)巴掌大的銳器。

    蘭芳見了他，高興極了，慌忙請他來勸夫人，自己也趕緊帶人把臥房里收拾一遍。

    盛森淵走到盛夫人面前，有節(jié)制地作揖：“娘?！?/br>
    “淵兒，你……你且坐下?！笔⒎蛉死⒕蔚卣f，“你的婚事，恐怕得暫停了。”

    盛森淵心有預(yù)料，面上卻還要作疑惑之色：“是嗎？”

    “不知道是誰看我們盛家不順眼，得知我準(zhǔn)備給你cao辦親事，竟然從中作梗！說你八字不好，是天煞孤星，?？宋磥矸蛉恕?！你長到這么大，我和你爹從來沒生過一場大病，什么八字只克夫人的？可那些愚夫愚婦竟然信了，我遞帖子去，連面都不想跟我見！”

    盛夫人越說越生氣，“虧得平日里來往求我們盛家那么多事，連一個(gè)女兒也不肯嫁到我們家，難道會委屈了她們？這些人真是……過分！沒有遠(yuǎn)見！淵兒，你這么好的男人，哪個(gè)女子嫁你不是注定要享福的？我們盛家又不是那種虧待兒媳的人家……”

    “沒人肯嫁嗎？”盛森淵作疑慮狀，“當(dāng)真連一家也沒有？”

    “有倒是有幾家，不過我討厭他們擺出賣女兒的樣子，這種人家差勁透了，我看不上眼，才不想跟他們做親家，我想，他們教出來的女兒，也好不到哪里去，若要你娶，是委屈了你，難道你娶不到一個(gè)好女子嗎？”盛夫人道。

    盛森淵便笑了，點(diǎn)頭說道：“不錯(cuò)，反正兒子如今還年輕，不必急著成親，那些人害怕，就不要和他們議親，等我有了功名，就容易找親事了?！?/br>
    “不錯(cuò)不錯(cuò)，還是淵兒你聰明機(jī)智，那些人目光短淺，等來日后悔吧！”盛夫人又冷哼一聲，“不過，這個(gè)私自造謠害你的人，用心實(shí)在歹毒！我一定要查出這人是誰，到時(shí)候替你出氣?！?/br>
    “是啊，兒子也很生氣，我自忖沒得罪過誰，不知是哪個(gè)小人竟敢在背后詆毀？”盛森淵附和道，“娘，這事不如交給我，讓我親自查出此人，親自報(bào)仇，不是更好嗎？”

    “好，那娘就交給你，一定不要放過他！”

    “自然自然。”盛森淵笑容不變，又勸了幾句，便離開了佛塔院。

    古列陪著他來的，一直在臥房外候著，這對母子說的話，他全部都聽到了。

    等二人走出佛塔院，他小心翼翼張口，“少爺，那這個(gè)傳播謠言的人……該怎么查？”

    盛森淵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怕我把你交出去頂罪？”

    古列訕笑，不敢搭話。

    “放心吧，你是簽了死契的人，我自然信你，你不告訴我娘，我娘就不會知道，那人是你?！?/br>
    古列略微安心，忙道：“少爺放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把秘密攔在肚子里。”

    “本該如此，我反正沒關(guān)系，你泄密，倒霉的人只有你?！笔⑸瓬Y瞟了他一眼。

    “是……”古列苦笑。

    盛森淵這么明目張膽地威脅他，他也沒有辦法。

    不過，少爺這樣說，倒是真的安了他的心，沒錯(cuò)，現(xiàn)在夫人把調(diào)查出此人的任務(wù)交給盛森淵，到時(shí)候他完全可以隨便張口搪塞出去，不想讓盛夫人知道謠言出自這邊的……可不止他古列，連盛森淵也絕不會樂意，這法子可是他教自己的，為什么？難道古列還想不明白嗎？

    話說回來，他給少爺辦了這樁事，恐怕，會更受信任了。

    這樣說來，擔(dān)了一點(diǎn)小風(fēng)險(xiǎn)，回報(bào)卻有十倍，做這件事，倒是真值！

    盛森淵回到田江院時(shí)，元娘正在院子里穿針，生病那幾天她關(guān)在屋子里不出門，現(xiàn)在痊愈了，立刻忙不迭地跑出來，央求楊柳拿來針線，楊柳手把手教她繡了朵花，然后就把針線和繃子留給她，叫她自己玩了。

    元娘側(cè)對著田江院的拱門，盛森淵踏入時(shí)步履輕微，她卻依舊聽見響動(dòng)，抬起了頭。

    “少爺您回來了？”元娘放下針線，朝盛森淵走來。

    楊柳一驚，連忙起身向盛森淵行禮，然后尷尬地留在原地，誰看她的表情都是一臉想走。

    盛森淵了然，扭頭對古列說：“你送她回去?！?/br>
    古列苦笑道：“少爺，楊柳姑娘也怕我?！?/br>
    盛森淵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