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老是想吐、頭暈?！睆埫廊杭奔钡卣f。

    “為什么？周悅問?！?/br>
    “不知道?！?/br>
    “現(xiàn)在送醫(yī)院？”

    “嗯。”

    “我和你一起去。”

    “好?！?/br>
    周悅連書包都來不及扔下，跟著齊三、張美群一路小跑，渾身大汗地跑到縣城醫(yī)院，一到醫(yī)院，醫(yī)生便將周秦山推進(jìn)病房，一番檢查之后，確定是周秦山的輕微腦震蕩未消，還需要掛水，讓張美群去交錢，張美群愣了一下，連忙去繳費(fèi)窗口排隊(duì)交錢，手里握著兩塊錢，忐忑不安在隊(duì)伍中，一邊擔(dān)心周秦山一邊又擔(dān)心錢不夠，錢肯定不夠，可是上哪兒弄錢去？

    張美群今天已經(jīng)在河灣村到處借錢了，現(xiàn)在大家都很窮，誰有錢借給她啊，可是沒錢秦山怎么辦呢？本來就汗流浹背的張美群，急的額頭的汗珠不停地往下落，一會兒也不知道夠不夠給周秦山掛兩**水，兩**水能把病治好了嗎？治不好怎么辦……正火急火燎時，突然眼前出現(xiàn)一個蜜色的小手，小手里躺著一卷五塊錢的紙幣，她微微一怔，順著蜜色小手看過去，看到滿臉是汗的周悅，吃驚地喊：“悅悅?！?/br>
    “媽。”周悅應(yīng)一聲。

    “你哪來這么多錢？”張美群問。

    “向同學(xué)借的?！?/br>
    “哪個同學(xué)？”

    “羅青昊?！?/br>
    “他怎么有這么多錢？”

    “他自己攢了很多年的私房錢。”周悅說。

    “這么多錢，我們——”

    “沒事兒，不著急的，他說讓我明年再還，你拿著吧，給爸看病要緊。”

    這個時候的張美群對錢的渴望已經(jīng)達(dá)到從來沒有的強(qiáng)烈程度，正好隊(duì)伍排到繳費(fèi)窗口，她沒有再和周悅說下去，右手在褲子上蹭了蹭，擦掉手心的汗水，微顫抖地接過錢，大步走到繳費(fèi)窗口，繳了費(fèi)之后，來到病房前，看著周秦山掛著水安然地睡著，她一顆心也放下來了，這才有空看看周悅，手下意識地便攥住衣兜里的五十多塊錢，礙于齊三在旁，她沒有和周悅說借錢的的事兒，而是轉(zhuǎn)向旁邊的齊三，對齊三一再說感謝，齊三嘆息了一聲說：“嫂子，別這么客氣，只要秦哥好了，就什么都好了。”

    “嗯，只要他好久什么都好了?！?/br>
    “嫂子你也別太擔(dān)心了，照顧自己和兩個孩子。”

    “嗯，我知道?！睆埫廊狐c(diǎn)點(diǎn)頭，忽然想到什么，問：“那趕廟會的牛車、床的怎么辦了？”

    “明天我去繼續(xù)賣?！?/br>
    “不逢廟會，賣得出去嗎？”

    “賣得出來，就是賣得慢一點(diǎn)，可能要賣很多天才能賣完?！饼R三頓了頓，自責(zé)地說：“早知道秦哥會因此出事兒，當(dāng)初說什么也不會跟和合伙干這行了。真是……”

    “齊三叔，你以后不干這行了？”一直沉默的周悅突然開口問。

    “嗯，把剩余的牛車、床賣了就不干了?！饼R三微微低頭說。

    “那你干什么？”周悅又問。

    “不知道?！饼R三確實(shí)不知道，他只會干農(nóng)活和做床，別的不行。

    “那為什么不干下去呢？我爸出事兒，和做床賣床有關(guān)系嗎？”周悅反問，這事兒明明是家庭紛爭導(dǎo)致的悲劇，床和牛車何其無辜？這句話一下把齊三問住，齊三想了想，無奈地說：“你爸都這樣了，還怎么干？我自己也不行?！?/br>
    “我來干！”周悅突然說。

    齊三一愣，掀開眼皮望向周悅。

    張美群同樣詫異地看向周悅，說：“周悅，你在說什么？”

    “媽，我說我來干這行。”周悅說：“我來做床、做牛車，做凳子，拉到縣城賣?！?/br>
    “你會嗎？”張美群問。

    “我可以學(xué)?！敝軔傉f。

    “誰教你？”

    “爸只要醒來，能說話，他就能教我?！敝軔傉f。

    “可是你是女孩子啊。”

    “媽，是誰規(guī)定了女孩子的職業(yè)？”

    張美群也被周悅問住，周悅看向張美群和齊三說：“媽，齊三叔，我爸這一出事兒，你們認(rèn)為我們僅靠守著兩畝地，就能把債還上嗎？”

    張美群黯然，怎么可能把債還上？不但還不上，還會債臺高筑。

    齊三不說話，心里明白。

    “齊三叔，你甘心就這么放棄一個行業(yè)嗎？你家有兩個兒子要養(yǎng)吧？你也想讓他們上學(xué)吧？”周悅繼續(xù)說：“既然都是為了賺錢，是我還是我爸，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可是做牛車、床需要大力氣，你還個孩子。”齊三說，他何嘗不想繼續(xù)做牛車做床賺錢啊，只是這手藝活他的確比不上周秦山，而且周秦山出了這樣的事兒，他能怎么辦呢？

    “不就是拉大鋸的時候需要大力氣嗎？其他的不都是靠巧勁兒嗎？你平時做一張小床從伐木到鋸木，再到刨木、組合、修整，需要兩天，大床要三天，牛車要三天，那我就用一個星期怎么樣？”

    “你——”齊三有點(diǎn)吃驚于周悅對做牛車和床的了解，問：“你懂這個？”

    “懂一點(diǎn)，我還知道你們在釘楔子的時候摻點(diǎn)白乳膠和鋸末，能夠讓床賣高價錢，我也知道可以把邊角料省下來做凳子、案板等等小東西?！敝軔傉f完，張美群、齊三一起吃驚了，從來沒有想到周悅小小年紀(jì)懂這么多，尤其她看似跟周秦山不親，卻把周秦山的日常行為都看在眼里，這得多縝密的心思啊，不待二人多想，周悅又說：“齊三叔，你不考慮考慮嗎？”

    “我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