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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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開了,她一眼就能分辨兩個人格誰是誰,再也不會搞錯了。 “什么事?”她問。 “今天是你生日,”他說,“我來陪陪你。” “不用了,那天不是已經(jīng)過了嗎?” 她是個把日子過得很沒儀式感的女人,這么多年都沒好好過過生日,這次倒被他一直惦記著,慶祝一回又一回,真是受寵若驚。 “那天的不算?!闭f完怕她誤解,又解釋道,“我是說,畢竟今天才是正日子?!?/br> 三夢沒說話,坐在圍欄上,腳跟在墻邊踢來踢去。 妙賢也坐上去,跟她肩并著肩,醞釀了好久,才說:“那天……真的對不起,我沒照顧好如意,讓你擔(dān)心了?!?/br> “你又知道?” 他苦笑:“如意告訴我的,還有妙音?!?/br> 他知道為人父母有多在乎子女的健康平安,讓她以為孩子生病而匆忙趕回去,她一定是氣壞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因為他的缺位,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zé)任,才會讓她這么不安。 “不關(guān)你的事?!彼宦犓皇菫槟翘煸∈业膽?zhàn)況來的,稍稍軟化了些,“如意這幾天乖嗎?” “嗯,很乖。我正教他寫字,笛子和跆拳道他也練得很好?!?/br> 想起他原本沉穩(wěn)清勁的字跡,再想想孩子以后的字能寫得像他,真是太好了。 聊完了孩子,兩個人好像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三夢說:“你回去吧,你爸也出院回來了,你多陪陪他?!?/br> 咱爸變你爸,她以前那種親熱暖心的勁兒不見了,像是有意跟他拉開距離。 妙賢壓下心里的落寞:“我給你帶了禮物。” 她有點好奇:“是什么?” 他拿出藏在僧袍廣袖里的竹笛,她傻眼:“你是不是弄錯了,我不會吹笛子。” “我知道,這是我的笛子。”他說,“你不是喜歡聽嗎?我吹給你聽。” 他吹的是《畫心》,哀哀切切的,不像大多數(shù)笛曲那么喜慶。印象中,他私下一個人吹奏的大多都是這樣凄婉哀怨的曲調(diào),這曲子出來的時候他還在深山清修,不知他什么時候?qū)W來的。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混魄 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顏色 一陣風(fēng),一場夢,愛如生命般莫測 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蠱惑 你的輪廓在黑夜之中淹沒 看桃花,開出怎樣的結(jié)果 看著你,抱著我,目光似月色寂寞 就讓你,在別人懷里快樂 愛著你,像心跳,難觸摸 畫著你,畫不出你的骨骼…… 如泣如訴,仿佛他自己的心聲,是自嘲,也是求助。 三夢看著在皓月長空下為她吹笛的這個人,他的輪廓,他的心跳,明明就在眼前,卻還是讓她感覺有點不真實。 她以為這輩子都等不到他為她吹曲子了呢。 這個生日禮物很好呀,她很喜歡,可是她卻哭了。 妙賢收了最后的尾調(diào),才真正好好打眼看身邊這個女人。她其實挺漂亮的,五官秀麗,又很有英氣,穿防彈背心提著槍的模樣英姿颯爽,笑起來又露出淺淺的梨渦。 最要緊的是,從他們遇見的第一天起,她的笑是為他,她的眼淚也是為他。 … 隊里通知三夢去拿心理評估報告。 王老師的辦公室這個把月來她已經(jīng)跑得熟門熟路了,每次還開小灶,談她“朋友”的人格分裂問題。 王老師很有職業(yè)精神,她們之間的談話內(nèi)容,她一絲一毫都沒有透露給別人,連隊長老秦都不知道。 她幾乎成了三夢唯一的傾訴對象。 去的時候,她辦公室好像還有其他患者在,護(hù)士卻跟她說沒關(guān)系,王老師說了,她來了就讓她直接進(jìn)去。 結(jié)果她推開門,看到妙賢坐在里面,就像那天他坐在老秦辦公室一樣。 王襄平是淑女,才不像她老公那樣大咧咧坐在辦公桌上,而是優(yōu)雅地從沙發(fā)椅上站起來,像介紹第一次見面的兩個人一樣介紹道:“三夢,你的‘朋友’來了。” 是啊,他們真的很像兩個認(rèn)識已久的老朋友,彼此的苦痛和歡喜,總是對方第一個知道。 她似乎還有點不敢相信他們能有這樣的默契,他卻已經(jīng)朝她伸出手,微微笑著:“我從小最怕看醫(yī)生,這回恐怕也要你陪著我了?!?/br> 三夢沒有握他的手,而是大大張開雙臂抱住他,聲音都哽咽了:“我陪你……我一定陪著你,只要能把你的病治好。” 刀山火海她都不怕,她只要她愛的人回家。 妙賢蹭著她的頰邊,眼圈也發(fā)紅,只低低地嗯了一聲。 王襄平就微笑看著兩個人,點點頭說:“你們都到齊了最好,我們先來了解下病情吧?!?/br> 三夢手心都在冒汗,比第一次摸槍還要緊張。反倒是妙賢出奇鎮(zhèn)定,握住了她的手,無聲安慰。 兩個人格,兩種截然相反的個性。原本那個溫和有佛性的妙賢是主人格,而霸道乖戾的是后繼人格。兩種人格的切換有時是悄無聲息就完成的,有時伴有劇烈的頭痛、暈眩和嘔吐。切換的契機(jī)都在三夢身上:主人格在她面前見血后出現(xiàn)繼人格,反之被她親吻之后,后繼人格切回主人格。 王老師還極為謹(jǐn)慎地做了實驗,證實假如他不是在三夢面前見血,或者親吻的對象不是她,兩種人格都不會出現(xiàn)交替。 人格分裂在醫(yī)學(xué)史上本已十分罕見,像他這樣的情況更是絕無僅有,王老師作為醫(yī)生也只能摸著石頭過河。 明確了病情之后,她給妙賢做了詳細(xì)的評估報告,然后擬定了兩種治療方案:第一是用催眠法,“殺死”分裂出的其他人格,只剩下最開始的主人格;第二是用循序漸進(jìn)的精神分析法,記錄所有人格的特質(zhì)和行為,分析他們,再將所有的人格捏合到一起,融合成有別于過去主人格的新人格。 催眠法比較立竿見影,能窺見他潛意識中造成這種分裂的原因,從而對癥下藥。但同時催眠也是一柄雙刃劍,搞不好可能會讓他受到其他暗示,為了逃避痛苦而自行衍生出更多人格來保護(hù)本我。 第二種精神分析法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不僅需要患者本身有強(qiáng)大的意志力,還要有最親密信賴的人給予支持,細(xì)水長流,才能成功。 兩者到底怎么選,取決于妙賢和三夢自己的想法。 第20章 第二十章 妙賢選了催眠法。 他的理由很簡單:“我寧可冒險分裂出更多人格, 也不想再讓他回來了?!?/br> 他能感覺到另外那個人格如今一旦出現(xiàn),占據(jù)他身體的時間就越來越長, 他怕到時請神容易送神難, 吃苦的人其實是三夢。 三夢聽完他的想法, 只是定定看著他。 他被她看得有些臉紅:“我說錯什么了嗎?” 她搖頭,其實是王老師私下跟她說過, 她猜到妙賢會選比較激進(jìn)的催眠法,他那個出世的人生態(tài)度, 或者說他潛意識里的強(qiáng)硬,讓他不在乎自己的情況變得更糟, 他怕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身邊的人。 于是她忽然有個想法:他到底是什么時候意識到自己有問題的呢? 進(jìn)深山清修之前, 還是之后? 又是直覺——她的直覺告訴她, 他絕不是在這次下山回家之后才察覺到有另一個妙賢的存在。 他進(jìn)山五年, 一去不回,是害怕傷害她和家里人嗎? 他是不是早有棄世的念頭, 在被世人看作怪物之前, 先把自己關(guān)到深山老林里隔離起來? 跟她下山反而成了僥幸, 沒想到下山后蟄伏五年之久的另一個人格更加不受控制,病情倒還嚴(yán)重了。 王老師也說,多重人格障礙不經(jīng)系統(tǒng)治療, 幾乎沒有自愈的可能性。他躲進(jìn)深山,其實對他的病沒有幫助。 她還問三夢, 知不知道妙賢幼年時期的經(jīng)歷, 因為這樣的病癥通常都與童年時留下的可怕記憶相關(guān)。催眠的原理無非就是撬開他封存在潛意識里的、影響他至深的那些記憶, 假如她知道,或許就不用選擇催眠療法了。 她當(dāng)然是不知道的,他的病,讓她發(fā)覺自己對他的了解其實還是太少了。 她也不能去問他爸媽,圓覺大師近來身體每況愈下,婆婆董芳偷偷抹過幾次眼淚了,實在是心焦到不行,又無可奈何。 妙賢跟她說好的,這件事暫時先瞞著家中長輩;另外兩個小的,如意太小還不懂事,啞妹心有七竅,早就看出些端倪了,知道也就知道了吧,相信她那么聰明懂事,也一定會幫著他們瞞住父母的。 只剩下另一個人,三夢忍不住問:“你大哥呢,要請他回來嗎?” 香火鼎盛數(shù)百年的宗山光照寺,因兩任院家的身體狀況,驟然有了些風(fēng)雨飄搖的意味。這樣的情況,真的不用通知理論上同為宗山繼承人的陳卓回來嗎? 妙賢沒像上回那樣情緒外露,只輕描淡寫地說:“他最近比較忙,曦蕓也人在國外,等她回來,也差不多要過年了,他們應(yīng)該會一起回宗山?!?/br> 白曦云是陳卓的太太,卻跟他同歲,或許就因為這個,他叫她名字叫慣了,從不稱呼她大嫂。 離婚的事是再沒提過,她平時仍然住在警隊的宿舍,打算熬過新年這波強(qiáng)度最大的任務(wù)后再回去,但一周仍有兩個調(diào)休的日子要在家里過。 沒辦法,她太想兒子了。 這兩天跟妙賢怎么磨合就很微妙了。 白天還好說,他反正也是日理萬機(jī)的節(jié)奏,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光照寺里,偶爾閑暇,會跟她一起帶如意出去玩。雖然沒什么新意,冬天來了就是在各種室內(nèi)游樂場打轉(zhuǎn),但如意很高興,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mama陪著,這下他終于也有了。 偶爾有不懂事的小伙伴好奇:“你爸爸是僧人嗎?為什么呀?” 如意想了想:“因為我媽說,男人沒有頭發(fā)才比較帥。你看我也沒頭發(fā)?!?/br> 小伙伴做恍然大悟狀。 三夢看看妙賢,他問:“怎么了?” “哦,沒什么,就是你這衣服……”她指了指他身上那件深色海青,“平時都必須這么穿嗎?” “為什么這么問?” “上回那誰出來的時候,跟鐘靖斐一起出來吃飯,穿的是普通衣褲。這算不算破戒?” 其實她是知道的,陳家人除了可以娶妻生子這一條,要守的戒律并不比其他僧人少。外出著僧袍這是規(guī)矩,所以上回看到分裂出的妙賢穿著普通衣服就出來了,讓她嚇了一大跳。 這妖僧,也是夠離經(jīng)叛道了。 妙賢說:“我破的戒也夠多了,不差這一條?!?/br> “不不不,這不是你的本意,就算佛祖知道,也不會怪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