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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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從青石路上走過,蘇薔剛出了百花苑,又拐進(jìn)一條不見盡頭的甬道,迎面便走來兩隊巡邏侍衛(wèi),正是羽林軍。 她退在一旁,低頭讓路。 跟在兩隊羽林軍之后的,是個英姿颯爽的年輕男子,正要經(jīng)過她時,突然余光掃過,腳下一頓,側(cè)頭看去,眸中多了幾分訝然,唇角卻不自覺地緩緩揚(yáng)起一個弧度。 聽到腳步聲愈來愈遠(yuǎn),借機(jī)瞇著眼睛小憩的蘇薔睜開了眼,卻冷不防在朦朧中看到眼前有一雙黑色靴子。 驚訝地看抬頭,恰碰到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她不由一怔。 云宣低眸看著她,平靜地寒暄:“好久不見?!?/br> 長長的甬道不見一個人影,靜寂無聲,他的眸子像是漆黑夜幕上突然亮起的星星。 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偶遇真的是這世間最奇妙的緣分。 雖然距上次見面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卻恍若隔世。 “你怎么……”見他一身羽林軍的打扮,她有些驚訝,“你不是神武營的將軍嗎?” “上次受了點小傷,所以暫時留在京城休養(yǎng),反正閑來無事,就請了羽林軍的職?!迸c她并肩走在甬道里,他微微笑道,“只是沒想到我入職的第一天便遇到了姑娘。” “你受了傷?”她停了腳步,眸子不掩憂慮,“嚴(yán)重嗎?” “才第四次見面,姑娘便這么關(guān)心我?”他也頓下來,側(cè)頭看她,眼里帶著笑意,“實在讓在下受寵若驚,但正如姑娘所見,我并無大礙?!?/br> “將軍今天似乎心情很好?”耳根微微有些泛紅,她躲開他的目光,“但奴婢怎么記得這只是第二次與將軍見面。” “你說的對,是我記錯了?!彼α诵?,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托盤,“我來吧?!?/br> 她“啊”了一身,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話是什么意思,便發(fā)覺手中一空,才明白他竟將自己手中的托盤接了過去。 “這怎么可以?”她忙伸手,想拿回來,“你我尊卑有別,若是被人瞧見……” 躲開她的手,單著左手將托盤舉起,他正色道:“這里又沒旁人,還有,你我之間沒有尊卑之別,只有男女之分?!?/br> 她一怔,想起他原本是個孤兒,踮起的腳又放下了下來,低聲說了聲“謝謝”后,繼續(xù)向前走。 “我聽說你們被派到了浣衣局,那里最是辛苦,想來這些天你們沒有少受委屈?!彼砸贿t疑,道。“后宮之事我?guī)筒簧厦?,但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姑娘。?/br> 她抬頭看他,等著他的后話。 他停下腳步,神色肅然:“你們是從琉璃別宮調(diào)入宮城的,這件事本身已有爭議,如今三皇子剛封了王,諸事繁忙,做事也需比以往更加小心謹(jǐn)慎……” 揣摩到了他的意思,她一愣之后,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就在剛剛,自己竟還以為再見他會是一種緣分。 可原來,他是為了這件事過來的。也對,像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人,怎么會與她一個小小的宮女推心置腹。 “奴婢明白王爺?shù)囊馑迹瑹o論死活,從踏入宮城的那一瞬間起我們便與王爺再無任何關(guān)系。但也請將軍明白,我們從始至終都沒有攀龍附鳳之心,更不會因此連累王爺。”語氣冰冷,她僵硬地對他盈盈一拜,“多謝將軍提點,奴婢還趕著去尚衣局,剩下的路怕是無法與將軍悠閑同行了。” 還不待云宣再說什么,她上前一步,將衣裳接了回來,毫不猶豫地動了身。 直到她的身影漸漸消失,他才轉(zhuǎn)過了身,唇角上依然掛著一絲笑意。 不知為何,認(rèn)出方才站在路邊瞇著眼睛的宮女是她,他便忍不住想停下來與她說幾句話。 她的雙手雖然已紅腫潰爛,但絕口不提睿王將她們調(diào)入宮中后卻再無消息的事,他也相信她不會將睿王作為唯一的出路,所以只是想好意提醒她若是實在支撐不住就來找輕衣司讓他幫忙,誰知道她竟是如此倔強(qiáng)的性子,還不待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她是個不一般的女子,懂分寸而有骨氣,難怪睿王會對她刮目相看。 只是…… 他劍眉微蹙,只是不知道她在這虎狼之地還能堅持多久。 因路上耽擱,又險些迷路了一次,她是踩著點兒到了尚衣局的。 等在門口的小宮女正焦急地等著,見了她慌忙迎了上來:“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這幾件衣裳可都是皇后娘娘親自囑咐的呢。” 原來是皇后吩咐下來的衣裳,難怪無論顏色樣式還是布料都很是特別,只是聽說皇后已經(jīng)年過三十,這鵝黃色未免也太嫩了些。 “實在對不住,我第一次來尚衣局,繞了遠(yuǎn)路,還望這位jiejie莫怪。”她抱歉一笑,將衣裳遞了過去,“讓jiejie久等了。” “這宮里的甬道錯綜復(fù)雜,浣衣局又地處偏僻,jiejie迷了路也是正常的?!币娨律巡o問題,那小宮女眉清目秀,倒生得很是好看,微微一笑,兩頰露出小酒窩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方才我也是心急,怎敢讓jiejie叫我jiejie,來了就好,時間不早了,我先進(jìn)去了,jiejie路上慢些。” 從尚衣局回去,一路倒是平安,只是天色卻又莫名地陰暗了下來,很快便下了雨,好在那時她已經(jīng)離浣衣局不遠(yuǎn)。 踏入東門時,她正用手擋著雨準(zhǔn)備一鼓作氣沖回北六院,但余光卻掃見一個宮女跪在東議廳前,已經(jīng)在雨中搖搖欲晃。 “織寧?”她心下一驚,一眼便認(rèn)出那個宮女來,忙跑了過去,“你怎么跪在這里?” 雨水順著她的頭發(fā)流了下來,織寧似乎已經(jīng)睜不開眼睛來,臉色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 “是我讓跪的!”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東議廳傳來,厲姑姑干咳著從里面出來,“讓她去尚衣局送個衣裳,竟然還人代勞,怎么,她當(dāng)自己是千金小姐不成?” “可送衣服到尚衣局本來就不是織寧的職責(zé),是趙越強(qiáng)行塞給她的,”不想織寧竟然是因為這件事受罰,蘇薔不可思議地問道,“我替她去又有何不可?” “是不是她的職責(zé)不是你說了算而是我說了算!”厲姑姑哼了一聲,怒道,“趙越生病,身子不適,以后給尚衣局送衣服的差事就是她的!” 蘇薔氣急:“你身為堂堂掌事,怎么能如此偏私?昨夜風(fēng)大,織寧本就受了凍,你現(xiàn)在讓她跪在雨中豈不是想要她的命?!” “昨天值夜的又不止她一人,難道就她受凍了嗎?只是受了點風(fēng)寒就能推諉偷懶,這就是你們琉璃的規(guī)矩?!”厲姑姑又咳了幾聲,不耐煩地道,“倘若不罰她,這浣衣局可還有規(guī)矩可言!趕緊回去,你今日的活都干完了嗎?” “既然厲姑姑講到規(guī)矩,”她憤然反問,“那敢問厲姑姑,為何趙越生病就能找人頂替,織寧就不可以?” “因為她提前向我稟報,而你們卻沒有!你若是再胡攪蠻纏,我便再罰她跪一個時辰?!币环餍洌瑓柟霉靡雅闹乜谵D(zhuǎn)了身,“我今天身體不適,懶得與你多說。若是你看不慣,大可與她一同受罰,這里沒人要攔著你!” 織寧無力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虛弱道:“阿薔,不要再說了,沒有用的,她不會聽你的……” “可是……”緊握著織寧冰涼的手,蘇薔心如刀絞,伸手將她額前的頭發(fā)捋到耳后,咬唇道,“好,我不說了,阿寧你等我?!?/br> 第15章 浣衣鬼事(六)求藥 因為許諾和阿嶺都不愿替織寧撐傘,蘇薔只能將傘撐開之后放在了織寧的手中:“阿寧,我去去就來,你一定要撐著?!?/br> 織寧握緊了傘柄,點了點頭,再開口時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 毫無遲疑地,她撐著另一把傘跑了出去,全然不顧身后厲姑姑沙啞的喊聲。 因著下雨,路上的宮人更少,還好在前幾日她便將纏著來找許諾的石袖將去往宮中最重要的幾處宮苑的路畫了出來。 憑借著記憶,似乎再穿過一條甬道便能到了,只是突然對面拐進(jìn)來一輛被羽林軍簇?fù)淼妮傑噥恚屗汩W不及,只好收了傘跪在了甬道一旁。 撐著油紙傘,隨在輦車一旁的云宣見了細(xì)雨朦朧中從對面匆忙跑過來的宮女,不由一怔。 他怎會相信,還不到短短半日,已經(jīng)是第二次在這偌大的宮中遇見她。 還好他的眼力極好,在她讓到一旁前便認(rèn)出了她,只是她行色匆匆,好像是有什么要緊的事。 很快地,輦車從她的身邊經(jīng)過,蘇薔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撐開傘繼續(xù)向前跑去,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有眸光尾隨了她許久。 好不容易到了御藥房,接待她的當(dāng)值內(nèi)侍剛開始還很客氣,問她在哪個主子的宮里當(dāng)差,后來聽她說是來給浣衣局宮女來拿治傷寒的藥,不由分說便將她趕了出去,直言沒有尚宮局的請藥文書任何人不得私自來御藥房拿藥。 她從未聽說過還有請藥文書這回事,見他態(tài)度堅決,只好打算先回去準(zhǔn)備文書,但腳還未踏出宮門,便聽那內(nèi)侍在身后懶洋洋地道:“我勸你還是算了吧,這請藥文書可不是想拿就能拿到的,我來御藥房快兩年,都沒見過哪個普通宮女能從尚宮局拿來請藥文書的,至少也得是個女史,你們浣衣局更是不可能。宮中那么多內(nèi)侍宮女,每天生病的不計其數(shù),還不都能熬過來?賤命一條,就別想著富著養(yǎng),這慣壞了身子,可是不好長命喲?!?/br> 她驚訝地回頭問他:“難道那么多宮女內(nèi)侍生了病都無藥可用嗎?只是一紙文書,尚宮局怎會不給?” “這宮中的流程繁雜瑣碎,有去求著尚宮局通過一道道關(guān)卡的功夫,不如再想些其他辦法?!蹦莾?nèi)侍也不著急,對她極有耐心地循循善誘,“很多時候,這宮中的偏門小路可要比正經(jīng)的青石大道要好走得多了?!?/br> 看到他有意無意地伸出了右手食指和中指勾了勾,蘇薔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來只是要錢,果然是有效的偏門小路。 但是她向來沒有隨身帶銀子的習(xí)慣,這次一著急,更是想不到。 見她掏遍了全身也沒有一文錢,那內(nèi)侍終是沒了耐性,將她一把推了出去:“在宮里做事還是規(guī)矩些,像你這樣想空手套白狼的我可見的多了?!?/br> 她顧不得撐傘擋雨,連忙哀求道:“我meimei病得很重,麻煩公公,先給我一些藥,我回去后立刻回來感謝公公大恩?!?/br> 那內(nèi)侍冷笑了一聲:“你這小丫頭倒是挺會說話,只可惜這宮里頭概不賒賬,包括人情。” 她還要再說些什么,那內(nèi)侍卻不再理她,見她沒打算要走,干脆準(zhǔn)備關(guān)門。 “公公請稍等!”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她的身后傳來,透著雨聲也洪亮有力。 那內(nèi)侍住了手,循聲望去,見來人是個身著蓑衣的羽林軍侍衛(wèi),忙換了笑臉迎了上去。 蘇薔看著那個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陌生侍衛(wèi)經(jīng)過身邊走到那個內(nèi)侍身旁,也不知他與那個小內(nèi)侍說了些什么,只見他雖從始至終都未曾看自己一眼,但那內(nèi)侍卻在點頭哈腰將他送走之后突然對她諂媚一笑。 “這位jiejie可是要治風(fēng)寒的藥?”內(nèi)侍呵呵一笑,搓著手將她又請了進(jìn)來,甚是熱情,“還請jiejie里面稍等,小的一會兒就來?!?/br> 她已經(jīng)明白那陌生侍衛(wèi)是來幫自己的,也不與他客氣,忙對他囑咐一句:“還有清熱解毒的?!?/br> 那內(nèi)侍聽了,嘴里雖不耐煩地嘟囔了兩句,卻還是繼續(xù)向內(nèi)堂走去。 不多時,他便拎著兩個藥包過來,笑呵呵地遞給了她。 她拿在手中掂量了幾下,問道:“是不是只有一天的量?” “jiejie喲,小的就是再喜歡您,也不可能將整個御藥房都拿給你不是?”小內(nèi)侍皮笑rou不笑地道,“若是不夠,您明天再來,好嗎?” “公公的難處我自是理解,不過,”目光朝外面的雨看了看,她笑道,“您看這雨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時候,而且浣衣局太遠(yuǎn),我明天也不一定能抽出時間過來,您看……” 自然也看到了外面還站在拐角處的羽林侍衛(wèi),那內(nèi)侍皺了皺眉頭,但又不敢拒絕她的得寸進(jìn)尺,只好勉強(qiáng)道:“既然jiejie開口,小的就算違著宮規(guī),也要再回去一趟?!?/br> 待又從他手中拿了一天的藥,蘇薔適可而止,迭聲道謝后開傘離開。 踏出御藥房宮門時,拐角處的羽林侍衛(wèi)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她心中一動,也不再逗留,匆忙往回趕。 趕回浣衣局時,東議廳前已經(jīng)不見織寧的蹤影,她毫不遲疑地跑回北六院,卻發(fā)現(xiàn)織寧并沒有回去,一時也不停地想折回去。 “你跑到哪里去了?”見她火急火燎地跑了回來,許諾伸手擋在了她面前,忿然不平地咬牙道,“口口聲聲說同甘共苦,織寧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你怎么能忍心將她一個人扔在雨里跪著?” “你憑什么在這里對我指責(zé)怒罵,那天趙越對你栽贓嫁禍,我用盡了全力替你洗清罪名,可你們呢?”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好笑得緊,她向前一步,逼著許諾不得不后退,“織寧受罰,你們避之唯恐不及,還有臉面擋著我的路?讓開,我沒時間和你廢話?!?/br> 沒想到一向以和為貴幾乎不與她起正面沖突的蘇薔會突然翻臉,許諾心虛反駁:“織寧受罰還不是因為你,你又有什么臉面在這里大呼小叫?” “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說了,”阿嶺忙過去順勢將許諾拉開,對蘇薔道,“方才石袖過來說,織寧好像暈倒后被厲姑姑扶進(jìn)了東議廳,應(yīng)該是在厲姑姑屋里,你快去看看吧?!?/br> 蘇薔跑到東議廳時,東廂厲姑姑屋外正守著幾個宮女,見了她便擋了下來。 “讓她進(jìn)來?!眳柟霉玫穆曇舾由硢。舴菓{著往日氣勢,險些都壓不住外面的吵鬧聲,“吵吵嚷嚷地干什么。” 話音剛落,門吱呀一聲,蘇薔已經(jīng)闖了進(jìn)來。 床榻上躺著昏迷不醒的織寧,厲姑姑正彎著腰將毛巾在熱水中揉洗,時不時干咳幾聲,見她進(jìn)來,也不多說,只轉(zhuǎn)身坐回了床頭上,將毛巾敷在了織寧的額上。 蘇薔忙跑了過去,神色焦急:“織寧她怎么樣了?” “這不是很明顯嗎,自然是暈了。”厲姑姑似是快說不出話來,啞著嗓子道,“我又不是太醫(yī),難道你還要我給她把個脈開個方子不成?“ “姑姑火氣太盛,還是少說些話吧?!睂⒘嘣谟沂种械膬蓚€藥包遞給了她,左手又晃了晃另外的兩個,蘇薔道,“還有,浣衣局唯有姑姑這里可以生火,奴婢想借灶火來一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