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趙峴僵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放下對某個不告而別的女人的執(zhí)迷不悟。 他重新垂下眼簾睨向趙寧,見她靈動的雙眸晶晶閃爍,好似天上最亮的星星,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堪比蝶翼,在下眼處投上一道剪影,映著潔白的肌膚更是光澤細(xì)膩。 猶如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不由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這種莫名的情愫,讓他心生懊惱,又覺自己齷齪,忙將視線轉(zhuǎn)向別處,隨意的問了一句:“你當(dāng)真喜歡男人?” “是,我喜歡男人?!壁w寧篤定的道,旋即語氣忽轉(zhuǎn),“但是趙峴,我不喜歡你。” 她說的那樣斬釘截鐵。 不知為何,趙峴心口徒然一酸,悶悶的,有些喘不上氣。 他靜靜的望著她,看著她明亮眸中倒映出的自己的面孔,竟覺得有些好笑。 以前總煩她鬧自己,現(xiàn)在,她明確的說出不喜歡自己,不正合了意,還有什么可心疼的? “本王亦不喜歡你。”趙峴鄭重的道。 話音落下,他利落的轉(zhuǎn)身,離去的消無聲息,仿佛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 清月進(jìn)來時,只見趙寧疲憊的仰面躺在榻上,呼吸清淺。 以為她睡著了,剛欲去柜子里拿條薄被子替她蓋上,不想趙寧突然發(fā)了聲。 “清月……” “奴婢在?!鼻逶掠肿呋亻角啊?/br> 趙寧仍舊躺在那,只是抬起手臂搭在了自己眼睛上,緘默了片刻后,緩緩道:“那天晚上是他,是他破了我的身子?!?/br> 聲音里似有哽咽,又強忍著不哭出聲。 哪怕已在預(yù)料之中,可這話由她親自說出口時,清月還是驚訝不已。 她闔了闔嘴,想要安慰,又不知如何開口。 “可你知道么?我最恨的,不是他在不知情的狀況下破了我的身子……”而是提著劍,連看都不曾看我一眼,便冷漠的劃破了我的喉嚨。 他怎么可以這樣對待一個已經(jīng)成為了自己女人的人? 魔鬼,他就是個魔鬼,冷漠、無情,枉她還曾那么依賴他…… 可是這話,她不能說,也無法同任何人說起,憋在心頭,猶如一塊大石頭,沉沉的壓著她的血rou,她想從那一場噩夢中解脫出來,可疼痛與恐懼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趙峴曾經(jīng)對他做過的一切,以及自己錯付的真心。 趙寧吸了吸鼻翼,聲音重新清晰起來。 “已經(jīng)沒事了,只是自此,我與他之間,再不可能回到從前,或許,很久之后,我會慢慢放下恨意,可是此刻,我不知與他之間,除了恨,還能剩下什么?!?/br> * 趙峴回到府中后,坐在書房內(nèi)久久,直至日落西山,他才從自己的恍惚中清醒過來。 “凌越,進(jìn)來?!?/br> 凌越見自家王爺有了動靜,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他忙進(jìn)屋,問:“王爺,咋了?” “離我近些。” 凌越貼著奏案而立,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再近些……算了?!壁w峴索性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身子微微前傾,鼻子湊近他嗅了嗅。 旋即蹙眉,嫌棄的問:“為什么不是奶香味?” 凌越抽了抽嘴角,不甚在意的道:“那是娘們身上的味兒,我自然沒有。” 趙峴狐疑的看著他,緘默了片刻后,又問:“如果是喜歡男人的男人身上會不會有?” 喜歡男人的男人?凌越反應(yīng)了一下,待明白是何意思之后,嫌棄之色更甚。 “除非整日泡在奶桶子里,否則,是個爺們,身上就不可能有那味道?!?/br> 趙峴:“……” 驀地想起趙寧帶著他的手探向她的下·身…… 趙峴否定的搖了搖頭,回身,坐回原處,不疾不徐的道:“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行了,下去吧?!?/br> 凌越:“……” 他站著沒動,半響后,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道:“王爺,您開府也有三年了,后院連個女主人都沒有,就算不著急娶王妃,總得要個通房的丫頭吧,有益于身心健康?!蹦F(xiàn)在都開始惦記男人了,大事不妙啊。 趙峴一個刀眼掃了過來。 “滾!” * 趙寧本想出宮轉(zhuǎn)一轉(zhuǎn),這事她惦記了許久,從上一世到這一世,可被趙峴攪和了以后,反倒沒了興致。 大抵是這些年裝慣了呆傻,所以那日與趙峴斗智斗勇耗了不少元氣,他一走,她便病倒了,一連幾日都不曾上朝。 期間,燕帝燕后都曾派人來探望過,興許是她的心魔作祟,心心念念的總想要報仇,又怕趙峴死了,日后北燕的江山再落到他人之手。 他雖敗類王八蛋,可不得不承認(rèn),才華與智慧是無人能及的。 一邊是家國百姓,一邊是私仇恩怨,孰輕孰重,趙寧分得清,正因為如此,才更難抉擇。 “清月,本宮想活的自私些,誰都不顧,只要自己開心就好,可終是不能如愿。” “主子,只要您別總惦記那些不開心的,那么剩下的,都是開心的?!鼻逶律钪c趙峴之間的各種厲害,日后,若真登基,還需趙峴輔佐在側(cè)。 小打小鬧也就罷了,其余的,又能做些什么? 清月將手中的薄毯搭在了趙寧的腿上,柔聲道:“主子,外頭風(fēng)大,小心著涼?!?/br> 趙寧仰起頭,看著頭頂濃密的枝葉隨著微風(fēng)輕輕擺動,偶有幾根枯黃的葉子飄落,蒼涼一笑。 “好可悲啊。我的人生,從生下來那一刻就注定了,一輩子,幸福不得、安穩(wěn)不得。即便如此,可我還是舍不得死,很可笑,是不是?” “主子?!鼻逶卤亲油蝗环核幔伦约旱那榫w再給她填堵,忙壓下去。 不知該說些什么寬慰的話,想了想,最終,只建議道:“遠(yuǎn)郊有處行宮,奴婢聽聞那處的溫泉極好,不若,趁著您身子不爽,咱去那養(yǎng)一陣子如何?權(quán)當(dāng)散心了?!?/br> 趙寧靜了片刻,須臾后,才道:“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趙峴:我媳婦泡溫泉去了,我也想去,泡個鴛鴦浴。 二曉:這個當(dāng)然有。 趙寧:泡你妹啊。 趙峴:媳婦說的極是,泡的就是我妹。 第9章 趙寧以為這一次出宮還會被燕后諸多阻攔,畢竟以往皆是如此,她甚至做好了與她一抗到底的準(zhǔn)備,卻沒想到,順利的出乎了想象。 臨行前,燕后再三囑咐:“一定要小心謹(jǐn)慎,莫要被人識破了身份?!?/br> “母后放心,兒臣會萬事小心?!?/br> 當(dāng)日下午,趙寧帶著清月與十名便裝的禁衛(wèi)軍,乘坐馬車,輕裝簡出。 對外,只道太子犯錯惹惱了燕帝,被罰緊閉思過。 自然,趙峴也不知真假,這些年,她被罰也不在少數(shù)。而且倆人之間,趙寧始終是主動的那一方,她不找他,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知曉她的近況。 況且,他也沒功夫想其它。 皇糧在運往京城的途中被劫,派去鎮(zhèn)壓的官員被殺,頭顱懸掛于城門上示眾,此等有損皇家威嚴(yán)的事,自然得派個得力的人前往才行。 趙峴主動請纓。 前些日子,他迷了心智,才會對一個未曾謀面女人的離去耿耿于懷,他想,八成是太閑了,所以得找些事情來做,巧了,心中郁結(jié)之氣散不去,正需鮮血發(fā)泄。 不過短短五日,趙峴便帶著三百官兵殺上了山頭,匪頭子被他一擊斃命后,剩下的六十多名小嘍嘍全被關(guān)進(jìn)了大牢。 一時間,縣衙內(nèi)負(fù)責(zé)牢飯的下人們哀嚎連連,每天忙的腳不沾地。 縣老爺也婉轉(zhuǎn)的表達(dá)了無力承受眾多犯人一事的煩惱。 凌越才不關(guān)心,追著趙峴連問了幾次何時回京城?他上次托人從南疆帶回來一把頂好的劍還沒摸著便隨趙峴一起離京,心里老惦記那事兒,能不急么? 誰知趙峴不僅不走,還就此住進(jìn)了縣衙內(nèi),每日里換著法的去牢房里折騰犯人,直至一個個都受不喊著早死早超生,他才停了手。 “去吧,問問有沒有愿意跟隨本王回京的?!?/br> 凌越抽了抽嘴角,不滿的道:“咱府里頭又不缺人,您把這幫土匪弄回去,不怕有什么隱患?。俊?/br> 趙峴慢條斯理的道:“這些皇糧要運往京城,至少還需五日路程。路上,我們要經(jīng)過三座常有匪賊出沒的山頭,你我簡裝出行,并未帶兵而來,難不成,你還指望王守厲的人能安穩(wěn)的將糧食押送回京?或者,將守城的兵力調(diào)走護送?” 王守厲便是被人砍了頭顱懸掛于城門之上的官員。 凌越還是不安:“萬一路上他們與再一次劫皇糧的人合起伙來怎么辦?” 趙峴緘默,端著茶碗輕呷了一口。 陳年的龍井,有股子霉味,味道委實算不上好。 他放下茶碗,緩緩道:“若你是劫匪,會同穿著官服的官兵合作?哪怕他聲稱自己也是賊?!?/br> 凌越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道:“我更相信他是官府的細(xì)作,寧可錯殺也不放過?!?/br> “嗯?!壁w峴淡淡的,多余一個字都懶得說。 凌越又問:“回了京后,這些人又該如何處置?” “聽話的,留在軍中,行為不端者,也甭浪費糧食?!?/br> 凌越終于了然,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嘿嘿一笑,不吝嗇的贊揚道:“還是王爺有辦法,一舉三得,即解決了押運缺少人手的事,又給地方大牢減了壓,最重要的事,變相征了兵,他們可比平民百姓要結(jié)實的多,訓(xùn)練起來都省事兒啊?!?/br> 別說,一路上,還真有人惦記。多虧了這幫急于立功想要被趙峴另眼相待的土匪保駕護航,好在并無大事。 在第五日,大部隊終于浩浩蕩蕩的抵達(dá)了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