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原來你怕苦?!?/br> 郭嘉松開手,轉(zhuǎn)而從她手中奪過藥碗, 仰頭一飲而盡。 喉結(jié)上下滑動, 看上去半點勉強都沒有。 曹初生氣:“你方才說不想喝是騙人的!” “是啊?!惫屋p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生氣了?” 曹初把頭轉(zhuǎn)向一邊。 “你說想讓我活下去,我怎么會不肯喝藥?!惫伟阉哪橁貋?。 曹初面色稍霽,抬手輕觸他的手背:“手有點涼。” “這里不涼?!惫畏词治兆。瑴愡M他的頸側(cè),轉(zhuǎn)移話題,“方才元化說的話你聽到了?” “嗯?!辈艹跣闹幸粷?/br>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會不會現(xiàn)在就轉(zhuǎn)身跑了?”郭嘉玩笑道。 曹初眼眶微紅,猛地上前抱住他,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不許說自己要死,晦氣。” 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說誰誰死! 郭嘉輕輕拍著她的背:“好,我不死?!?/br> 經(jīng)過他這么一保證,曹初到底還是沒哭出來,只是雙手擁住他的力道愈發(fā)緊了。 她微微低頭,挪到他心口的位置,仔細(xì)聽著有力的心跳聲,莫名安心。 可她也知道郭嘉只是在安慰她,有些事情終不是人力所能企及的。 很多時候確實只能看運氣,就像華佗說的,郭嘉雖然在喝藥,可就算喝藥也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身上的病氣遲早會隨著某次大病而一起發(fā)出來,撐不撐的過去只能看命。 “本是想去城門口接你,誰知你卻提前半月歸來,此番定是要去回去見主公罷。”郭嘉的聲音傳來。 “嗯,我馬上就要去,不然阿翁就要等急了?!?/br> 曹初松開雙臂,把他的衣襟掩上,語氣兇巴巴的:“穿好衣服,捂緊一點?!?/br> 讓陳群看到了又要被彈劾! 郭嘉笑道:“好。” 司空府。 曹cao果然在等她。 曹初稟報:“書信已經(jīng)送過去了?!?/br> 曹cao點頭:“子劭以為劉表如何?” 曹初上前,拱手道:“劉表此人有野心卻無大志,且馭下失當(dāng),偏信蒯氏,不足為慮。” 作為一方諸侯,劉表有擴張領(lǐng)土的想法,但他卻始終不會付諸實現(xiàn)。 先前曹cao和袁紹干架的時候,劉表的確有北上偷襲的想法,可他也就是想想而已。 若他當(dāng)時出兵想要收復(fù)被曹cao打下的半個南陽郡,是有很大概率能辦到的,但劉表就是不行動。 所以那會兒郭嘉才會一針見血地指出劉表是“坐談客耳”,說白了這人就只會說不會做,不用擔(dān)心他會偷襲后方。 既然這次要講和,劉表就得送質(zhì)子過來,如今荊州那里正吵得慌。 這次出使荊州,曹初的確很好地完成了任務(wù),可人現(xiàn)在回來了,總不能讓她待在這個職位上閑著呀。 曹cao瞇眼:“子劭可熟識漢律?” 曹初點頭,胸有成竹:“整本都能背下來,倒著背都行?!?/br> 小時候她跟兄弟們比背書就比過這個! 當(dāng)時是曹丕曹彰和曹初三個在比,比到最后卻只剩下了曹丕和曹初兩個人在背。 而曹彰跟不上他們背書的速度,早就扔了竹簡,轉(zhuǎn)頭纏著曹昂學(xué)騎射去了。 到頭來,他的漢律還是跟晚出生的四弟曹植一起背的。 曹cao隨意考教了曹初幾句,見她所言屬實,就開始提筆寫東西。 打死曹初都沒想到,這回曹cao給她的正式任命是治書侍御史,屬御史臺,秩六百石。 這是個什么官呢……若說陳群抓風(fēng)紀(jì)并不在他的職責(zé)范圍內(nèi)的話,那么曹初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監(jiān)察官員了,兼管審理疑獄,也可作為信使出使。 曹初抬頭望著正在捻須須的曹cao,總覺得他的眼神非常意味深長。 讓她抓風(fēng)紀(jì),阿翁你是認(rèn)真的嗎! 曹cao當(dāng)然是認(rèn)真的。 曹初走出門外,開始思索。 曹cao交給她的任務(wù)她肯定得認(rèn)真完成,但是抓風(fēng)紀(jì)這種事…… 她嘆了口氣,準(zhǔn)備去看望丁夫人的身子。 上回她離開時丁夫人尚且無法下床走動,不知現(xiàn)在好點沒。 她走到門口,卻聽見丁夫人正和曹昂聊著什么,時不時還笑兩聲,看上去其樂融融。 曹初探頭望去,瞧見丁夫人笑得正開心,儼然一副親生母子的模樣。 可丁夫人在面對曹初時就要比曹昂疏離許多了。 也不是丁氏對她不好,實際上曹初知道丁夫人對她很好,卻始終還是養(yǎng)女的感覺。 雖然知道在這個時代丁夫人更重視曹昂很正常,可曹初偶爾意識到這些的時候,還是難免失落。 她默默退開了,循著記憶走到平日里散心的亭中。 耳畔傳來曹植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二兄二兄,你手里拿的那個東西給我玩玩嘛?!?/br> “不給?!辈茇Ы逃?,“這是弓,不能隨便玩的,會傷胳膊?!?/br> 曹丕和曹植的關(guān)系倒是不錯,平日里曹彰去找呂布耍畫戟的時候,他們兩個就捧著竹簡讀書,還互相探討。 只不過曹丕喜歡田獵,時常往外跑,還會帶著自己獵到的動物回來。 “三兄都能開硬弓,為什么我不能???”曹植不服氣。 曹丕無奈道:“三弟是三弟,你是你,不一樣的?!?/br> 以前還不明顯,隨著年齡的增長,曹彰的力氣越來越大,以至于現(xiàn)在輕輕松松就能開硬弓了。 曹植正值對什么事情都感興趣的年紀(jì),也想玩硬弓,可平日里卞氏絕對不會讓他接觸這種比較危險的東西。 這回他好不容易逮住曹丕田獵回來,肯定不會放過。 兩人走近涼亭,看見曹初的身影倒是一愣。 “阿姊心情不好嗎?”曹丕關(guān)切道。 曹初垂眸:“嗯?!?/br> “為什么呀?”曹植疑惑。 平日里阿姊一直笑的。 曹初輕嘆一口氣:“……我沒有大兄那么好?!?/br> “沒關(guān)系的呀?!?/br> 曹植放開曹丕的袖子,轉(zhuǎn)而拉住她的:“大兄是大兄,阿姊是阿姊,你們是不一樣的兩個人,都很好?!?/br> “是不是阿母她……”曹丕看出了端倪,話說到一半止住了。 頓了頓,他安慰道:“阿姊要開心一點,每回心情不好的時候,吃些甜的就好了,你看。” 曹丕展顏一笑,把手?jǐn)傞_,掌心正躺著兩個新鮮的棗。 曹初接過棗子,方才的郁氣一掃而空,笑道:“你不是喜歡葡萄嗎?” “對啊?!辈茇дJ(rèn)真道,“還有棗,梨,甘蔗……當(dāng)然,葡萄是最好的。” 曹植眨眼:“三兄好像特別喜歡荔枝?!?/br> 曹丕略嫌棄:“荔枝就那么一丁點甜味,連甜橘子的甜味都不如?!?/br> 曹初:“……” 看出來了,二弟就喜歡甜的。 曹植試圖為荔枝辯白:“其實荔枝酒還可以,我喝過的,很好喝?!?/br> “你年紀(jì)還小,莫要貪杯?!辈茇Ф诘?,“我?guī)湍悴m著大兄不是為了讓你喝更多的?!?/br> 曹植顯然已經(jīng)把這句話聽過很多遍了,忙不迭點頭。 “等一下?!?/br> 曹初抬頭看著天邊的云,斟酌著問道:“植兒,問你個問題,既然你喜歡喝酒,那在什么情況下才能讓你心甘情愿不喝酒?” 曹植認(rèn)真思索:“如果是阿姊、大兄、二兄勸我的話,我就會少喝一點或者不喝,至于三兄……哼,他才不會勸我呢!” 三兄曹彰只會跟他一起喝! 曹丕默默補了一句:“阿姊也會和你一起喝。” 曹初睜大眼睛,一指自己:“你覺得我像是這樣的人嗎?” 曹丕忍笑:“……有一點。” 曹植理清楚了邏輯,眼睛一亮:“那我想學(xué)射箭,阿姊會教我射箭嗎?” “會啊?!辈艹跄罅四笫滞?,“不過我力氣沒有你兄長大,準(zhǔn)頭倒是能看看?!?/br> 曹丕擔(dān)心這兩人湊到一塊畫風(fēng)會變成曹彰那樣,開口提醒道:“植兒的準(zhǔn)頭不好?!?/br> “誰說的。”曹植不服氣,“我瞄的很準(zhǔn)的,你看好了?!?/br> 說罷,曹植拿起一顆棗子,認(rèn)真瞄準(zhǔn)樹上的鳥窩,板著臉往那里一扔。 結(jié)果自然是沒有砸中。 曹初:“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