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币笮気p輕吐出倆字。

    “難怪呢。”肖奧運道：“十年了。那你之前說練筆……”

    殷小寶道，“那倆警衛(wèi)今天第一次跟咱們出來，我怕他倆回頭亂講，故意那樣說。你倆可得幫我保密啊。”

    “當然?！毙W運想都沒想，“大哥，你也不準亂講?！?/br>
    “我又不是小孩子?！毙ず擦趾投巫宇！⒗罴诣斓年P(guān)系鐵，但殷小寶是他的小老師，出賣朋友也不會出賣天天指點他寫作業(yè)的殷小寶。

    殷小寶抬眼看他一下，見肖翰林十分認真，第二天就從網(wǎng)上訂三件軍大衣和三頂帽子。臘月十六上午，賀楚下飛機的時候，殷小寶叫輪休的白飛和陸俊載他和肖家兄弟去琉璃廠。

    到街口，殷小寶讓陸俊停下來，他戴口罩，圍圍巾，又戴上帽子，裹著軍大衣，戴著棉手套，全副武裝拎著大喇叭下車。

    白飛把后備箱打開，殷小寶開啟大喇叭，周圍行人就聽到：“看一看瞧一瞧，名家手寫春聯(lián)，一千塊一幅，只要一千，只要一千，機會難得，每人限購一幅！”

    “一千？”過往行人猛地停下來，側(cè)耳傾聽，“只要一千，只要一千……”下意識循聲看去，只見一輛吉普車旁邊站著五個裹著綠色軍大衣，帶著棉帽子的人。

    有那好事者往前走兩步，“什么樣的春聯(lián)賣這么貴？鑲了金邊不成。”

    “這位大哥，瞧您這話說得?！贝髦卓谡值陌罪w笑彎了眼，“您自己看看，這字值多少錢？”

    對方瞅他一眼，勾頭看了看，“咦，還是行楷？”說著，詫異的抬起頭，“你寫的？哥們有兩下子啊?！?/br>
    豈料白飛搖搖頭，“我們家這仨孩子寫的?！碧忠恢?，對方注意到抱著暖手袋的三少年，不信道：“他們，才多大？你可別騙我，沒個十來年的工夫，能寫成這樣？”

    “大哥果然是行家?！卑罪w伸出拇指，恭維道：“他們從三四歲開始練習(xí)，至今有十一二年了?！鳖D了頓，“他們仨想換個新手機，家里長輩就讓他們自己想辦法賺錢。這大冬天的，又快過年了，除了超市也沒打零工的地方，便想著自己寫春聯(lián)拿出來賣。大哥，要嗎？”

    “一千塊一幅，你確定？”男人分心看兩眼面前的吉普車，像是經(jīng)過改裝的，家里應(yīng)該不差錢。不缺錢又出來賣東西？男人對白飛的話沒了懷疑，便拿起寫有“健康如意春，平安吉祥年”的對聯(lián)。

    白飛點頭：“當然。”

    “給我兩幅?！睂Ψ秸f著，掏出手機，“我轉(zhuǎn)賬給你?！?/br>
    “不好意思。大哥，只能一幅。”白飛道：“大家伙都聽著呢。”

    “莫不是托吧。”

    不知誰嘀咕一句。

    男子猛地抬起頭，拉下圍巾，高聲道：“說誰呢？誰說我是托？給我出來，到這條街上打聽打聽，哪個不認識我趙老三，我用得著當托？”

    “三哥？是你啊?！?/br>
    “小三子？怎么穿著大花棉褲就出來了？”

    趙老三聽到熟悉的聲音，一看有幾個人是街坊，臉色稍霽，輕咳一聲，不甚好意思說：“剛起來。打算去到那邊買點早餐，聽到他們喊春聯(lián)，我就過來瞅瞅。劉二叔，你也在啊。對了，你那店里的春聯(lián)買了嗎？”

    “還沒呢。我對門也在賣手寫春聯(lián)，兩百一幅?！敝心昴凶勇掏套叱鰜?，殷小寶一看他拎著豆汁，下意識用暖手袋擋住鼻子。

    眾人只顧得看春聯(lián)，也沒人注意到他。趙老三待劉姓中年走近，就把手里的對聯(lián)遞給他，“怎么樣？二叔，比你的那手字如何？”

    “說實話？”劉姓中年下意識看白飛一眼。白飛笑道：“是幾個孩子寫的，您可要想好再說啊?！敝钢笮毴齻€。

    肖奧運向前半步在，故意擋住殷小寶，端怕小寶的腦殘粉認出他，“大叔，我十四，我哥十六，這邊的是我弟弟?！?/br>
    劉姓男子面色一僵，臥槽！現(xiàn)在孩子都這么逆天？字快趕上他的了，“挺好，挺好，給我一幅?！备逗缅X就走。

    第32章 小寶的生日

    早上八點半, 吃飯的，等地鐵的, 閑著實在無聊的人, 但凡能空出一只手來，就會攥著手機。現(xiàn)代人的通病，最初不被理解——手機有什么好玩。如今已養(yǎng)成習(xí)慣。

    打開貼吧、微博、時事新聞或者海角論壇，網(wǎng)友們不約而同地揉揉眼睛, 朝自己大腿上掐一把，再睜開眼，那醒目的黑體字依然在：“震驚！帝都現(xiàn)天價春聯(lián)”

    “見過天價月餅, 天價荔枝, 天價蝦，我特么第一次聽說天價春聯(lián)……活久見！”海角論壇上的帖子高高飄紅。

    暗恨自己來晚的八卦愛好者趕緊打開帖子一睹為快。

    2l：字真好。確定不是打印的？

    3l：不懂書法, 但是對聯(lián)給我的感覺好舒服，行云流水, 一氣呵成。

    4l:沒大神在嗎？圖片里這是什么體, 看起來肆意、飄逸。

    5l:微博視頻里賣家說寫春聯(lián)的人練十多年，十多年能達到這個水平？

    6l:統(tǒng)一回復(fù)，行楷，不是打印, 寫字的人確實有真本事, 十年必須的。如果不是十年如一日的練習(xí), 那寫字的人就極有靈性, 天賦極高。

    樓主上個廁所回來, 一看這么多回復(fù)，喜不自勝，再定睛一看:尼瑪！關(guān)注點錯了，錯了，是天價！你們看什么？

    7l:和書法協(xié)會的那幫人比呢？

    8l:剛從微博過來，視頻開頭趙老三口中的劉二叔是書法協(xié)會一員，看他買好春聯(lián)倉惶逃走的樣子就知道到底怎么樣了。ps：姓劉的是古書齋老板。

    9l:ls知道？這是帝都哪兒？

    10l：同求，帝都哪兒？

    11l:琉璃廠北邊路口，離得近的可以去現(xiàn)場看看，趙老三家開的是古玩店。

    12l:臥槽！離我這么近？各位再見！

    13l:我去！我家在南邊，現(xiàn)在去來得及嗎？

    l4l:弱弱地問一句，還有人記得lz嗎？

    15l：記得，記得，謝謝樓主分享

    16l:謝謝樓主分享

    17l:謝謝樓主分享

    …………

    “噗哈哈哈……”一通看下來，遲到的網(wǎng)友樂得發(fā)顫，同情一秒哭暈廁所的樓主，轉(zhuǎn)向號稱有五億用戶的微博，直接點開實時熱搜。

    #天價春聯(lián)#話題高居榜首，熱搜人數(shù)已達到一百二十五萬，比第二名某明星的發(fā)型這個話題多出一百萬。網(wǎng)友精神大振，立馬轉(zhuǎn)向熱門微博。

    “記者連線書法協(xié)會會員？”我去，速度這么快，才多大會兒？九點有沒有？網(wǎng)友下意識點開，只見視頻中的中年男子一臉的義憤填膺，“他這是擾亂市場秩序，擾亂市場秩序！”說得不錯，哪有一副春聯(lián)賣一千塊，“就他這水平——”五百？網(wǎng)民齊齊發(fā)出疑問。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氣，“至少得三千！我們協(xié)會有規(guī)定每人每年只準寫多少字，他一出手就是六十幅對聯(lián)，已嚴重擾亂市場秩序。我強烈要求，物價局必須好好管管這事！”

    “臥槽！三千，這貨真敢說，當那字是金的不成？”

    “字顯然不是金的，但是，一定是因為比視頻中的仁兄寫得好?！?/br>
    “這么說來賣家定一千塊一幅是良心價？”

    “必須的。我爺爺寫二十年書法，看到我買回家的對聯(lián)贊不絕口。還說寫我那幅對聯(lián)的小孩的字極有靈性，年紀輕輕就有自己的風(fēng)格，堅持下去來日必成為華國書法大家。”

    “那對聯(lián)豈不是會升值？我也買了，年三十的時候貼還是不貼？”

    “不怕被偷走就貼?！?/br>
    “不缺錢就貼唄。明天再買一幅留著收藏就是了?！?/br>
    “大家沒仔細看視頻嗎？賣對聯(lián)的人說是為了買手機，六萬塊足夠七個最新款手機，我覺得那幾個人不會再出來了?！?/br>
    “對哦。”眾網(wǎng)友看到這個評論趕忙翻出視頻。視頻到趙老三付款戛然而止，那拍視頻的人想必是見趙老三和姓劉的都買，認為物超所值跟著去買，就把手機收起來。點擊回看，聽到戴著口罩的男子說著什么買手機，自己賺錢。

    網(wǎng)友們轉(zhuǎn)了一圈，激動的心情也已差不多平復(fù)，聽到傳進耳朵里的話，忽然心中一動，“現(xiàn)在開始學(xué)書法還來得及？”

    “來得及。但是，想靠賣字發(fā)家致富，你還是得有天賦才行。不然也就寫得工整，像那誰誰誰的字。”

    “再賤！當我沒講?！?/br>
    “難道就沒人好奇這幾個小孩是誰嗎？”同看視頻的網(wǎng)友一見眾人又歪到發(fā)家致富上，忍不住在原博下評論。

    “很好奇，但是不敢啊?！毕惹皫е郝?lián)圖評論的網(wǎng)友回復(fù)。

    “難道，不可說？”

    “不可說！”去過現(xiàn)場的網(wǎng)友道：“白牌紅字的吉普車，自行想象?！?/br>
    “臥槽！官二代還是軍二代？”

    “開門，查水表！”

    白飛賣對聯(lián)，陸俊收錢，肖家哥倆和殷小寶全程抱著暖水袋圍觀?？吹接腥伺e起手機拍他們，仗著武裝嚴實，也就沒制止。

    托了趙、劉兩人的福，琉璃廠商戶和來這邊遛彎，吃早飯的市民只要手上有錢，都買一副對聯(lián)回去，十五分鐘，六十幅對聯(lián)就被搶購一空。

    肖翰林坐上車就登微博，“噗！網(wǎng)友好逗?！笨吹皆u論沒有罵他們黑心，也沒人說他們想錢想瘋了，便問小寶：“明天真不來了？”

    殷小寶搖頭：“不去。明天是我的生日?！?/br>
    “你的生日是臘月十七？”肖奧運忙問，“那百科資料上寫的十二月十七其實是農(nóng)歷，不是陽歷？”

    “是呀?！币笮汓c頭。

    肖翰林恍然大悟：“難怪呢。我們班里的女生都自稱是你的粉絲，上個月卻不見她們送你禮物，也不說給你過生日，還以為你不過了。合著沒到時間啊。”

    殷小寶再次點頭，“你說的都對。我在微博上講過，以后不收禮物。無論誰送的禮物，我都會退回去?！?/br>
    “那如果你的粉絲不寫寄件人，沒有具體的地址和姓名，你怎么退？”肖奧運問。

    殷小寶愣了愣，“不會吧？”

    賀楚的母親的身體沒大礙，臨走的時候賀楚還是給她父母留下五萬塊錢。又因趕上春運，無論是車站還是機場都是趕著回家的人。賀楚怕堵在路上來不及給她兒子過生日，凌晨兩點，夜深人靜的時候起來叫她弟弟開車送她去機場。

    冬天的路不好走，平時一兩個小時的車程愣是走將近四個小時，趕到機場離飛機起飛的時間只剩下半小時。

    遲到的賀楚思考三秒，便對地勤人員說：“我是殷震的老婆?！?/br>
    豈料地勤人員搖搖頭，“不認識。”

    賀楚不禁扶額，“我是殷小寶的媽?！?/br>
    “殷小寶？殷局家的小寶？”地勤人員眼睛一亮，“等一下，原來殷局叫殷震??？賀醫(yī)生，您直接說殷局不就得了。非說什么殷震，誰知道殷震是誰啊?？爝M去吧?！?/br>
    “可以嗎？”第一次使用特權(quán)，賀楚有些擔(dān)心。

    地勤人員連連擺手，“沒事的。你們一家是我們機場的要客，可以享受這個待遇?！?/br>
    “要客？什么時候的事？”賀楚滿臉不解，“我怎么不知道？”

    “我們機場和申城的機場是同一個老板。董事長親自說的，放心吧?！钡厍谌藛T拿著出對講機，“我這就和機上的同事講?！?/br>
    賀楚揉揉有些懵的腦門，“不用檢查嗎？”

    “要啊?！钡厍谌藛T接的干脆，“您乘坐的那班飛機旁邊有我的同事，她會在那里檢查你的行李。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賀醫(yī)生，您快進去吧?！?/br>
    “哦，好的，謝謝?！辟R楚直到下了飛機還沒整明白，她到底是沾了兒子的光還是沾了她男人的光。然而，賀楚并沒能糾結(jié)太久。

    賀楚回到紫騰院，打開門一看地上到處都是鞋，沙發(fā)上衣服、口罩、墨鏡，居然還有一個蘋果……賀楚的腦袋嗡一聲，“殷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