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顧云展要帶著倆老太太四處轉(zhuǎn)轉(zhuǎn)，買些禮品帶回家。

    孟可青的漫畫計劃被打亂了，只能陪著一起逛。

    傍晚才回家，顧云展給媽買了件真絲夏季款裙子，給奶奶買了雙涼鞋，還給爸買了個新款zippo。

    媽和奶奶都樂得合不攏嘴，就是看孟可青一路上不跟顧云展搭話，有點不像樣子。

    “你倆回房間，玩你們小年輕玩的電腦游戲去吧?！?/br>
    媽喜笑顏開，給假女兒和親兒子制造機會：“我和你奶奶去做晚飯了啊?！?/br>
    孟可青很壓抑。

    mama臉上的笑容像千斤大山般，壓在她肩上，整個下午，她都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想讓媽多舒心會兒。

    直到吃完晚飯，孟可青才小聲說：“媽，奶奶，你們玩著，我得回宿舍了?！?/br>
    媽的臉色轉(zhuǎn)得比戲臺上變臉的速度都快，就跟宮斗劇里的壞貴妃一樣，沉著臉色問她：“回什么宿舍？有家不待，還出去?。　?/br>
    “這是顧云展的家，您又不是不知道。”孟可青苦笑，小小聲說：“我和他都離了幾個月了，不過他跟您關(guān)系好，今兒說什么都要跟我一起招待您?！?/br>
    媽臉已經(jīng)氣白了，一豎手指頭，戳著孟可青腦門呵斥：“你還好意思說??？你逼小顧離婚的是吧？你個丫頭?。《啻罅诉€不懂事！我跟你爸cao碎心都不管用，你說說你……”

    一切終于走上正軌。

    媽漸漸暴跳如雷。

    外婆一個人可憐巴巴坐在沙發(fā)上，時不時抹一把眼淚，枯瘦的手扯過茶幾上的一張紙巾，擤一把鼻涕，繼續(xù)一言不發(fā)地坐著。

    又是這樣。

    孟可青在鬧離婚那陣子，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兩次，還有一次，特地躲去嬌嬌家住了兩天。

    媽的那張嘴就像機關(guān)槍，她怎么都插不上話，戰(zhàn)斗一開始，她就一直挨槍子兒到結(jié)束。

    然后是長達十天半月的冷戰(zhàn)。

    這一次，媽大概是覺得她是時候后悔了，所以親自來這里“開導”她。

    孟可青也覺得，是時候讓媽接受事實了。

    “到時候有你后悔的！”媽叉著腰氣喘吁吁，稍微冷卻了一下吵架技能，又繼續(xù)開始戰(zhàn)斗，一把抓住孟可青胳膊：“走，去你那什么宿舍看看，我看看你離了婚怎么活的！”

    孟可青皺眉：“我宿舍里有很多合租的室友，您別吵了人家。”

    “干嘛呀？”媽睜大眼：“嫌我吵吵鬧鬧丟你臉啊？你一個二十好幾的大姑娘，離了婚，去外面跟人合租不丟臉，還嫌棄mama啦？”

    孟可青反駁：“我有個室友二十九歲了，比我大呢?！?/br>
    媽嘲諷她：“人家也是離婚的？”

    孟可青不說話了。

    媽吵著要去她宿舍看看，孟可青無可奈何，只能帶著媽和外婆去一趟。

    說來好笑，宿舍是個一百七十平米的房子，裝修都很上檔次。

    從顧云展的小窩里出來，一進孟可青的租房，反而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當然，孟可青的地盤，只有那個帶小陽臺的次臥。

    媽本來已經(jīng)做好打算，好好嘲笑一番她宿舍的條件了，結(jié)果進門四處看一圈，反而唯唯諾諾擔心起來：“要死?。∽膺@么好的房子，這得多少錢一個月?。　?/br>
    孟可青騙她：“合租的，一千多塊一個月，離公司近，省好多交通費呢！”

    “這樣條件，在咱們那邊也不便宜！”媽沒有上當：“你老實告訴我，這里一個月要多少錢？”

    孟可青：“兩千出頭。”

    媽：“起碼三千！”

    孟可青：“……”

    好吧還是您老有眼力勁。

    好在，媽沒當著幾個室友的面撒潑罵她，還把帶來的特產(chǎn)分給幾個小姑娘吃了。

    外婆在客廳跟幾個小姑娘談天，媽拉著孟可青進房間，關(guān)門教育她。

    “你到底打算鬧到什么時候？”媽盤腿坐上床：“這么貴的房租，你還敢折騰啊？”

    孟可青犯錯學生一樣站在床邊聽訓，小聲答：“我離婚是解脫，不是折騰。”

    “就因為有小姑娘纏著小顧，你就拿你丈夫撒氣？”

    “我說了一萬遍了，媽，他出軌了。”

    “他睡外面女人了？”

    “就差睡了，早晚的事?！?/br>
    “哼?！眿寶鈮牧耍忠幌孪轮钢峡汕嘟逃骸澳氵@死丫頭就是被小顧寵壞了我告訴你！那女的是他大客戶，他只是不好給臉色！

    家靠他養(yǎng)著，你知道這里頭有多少辛苦??？

    最后客戶拿下來了，他又沒做任何不規(guī)矩的事，這種男人你上哪去找噢我問問你！

    我聽琪琪說，那女的還是個富婆，長得也不錯是吧？

    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條件啊可可，媽問你，你覺得自己天仙下凡了還怎么著？”

    媽急得一頭汗，手背直往手心拍：“人家小顧是一表人材??！名校畢業(yè)碩士生！他要真想少奮斗幾年，犯得著討你做婆娘嗎？

    ??？你就因為工作上不得已的一點點交際，跟他鬧離婚??！你要爸爸mama給你磕頭嗎可可？”

    媽氣得直捶床：“媽求求你不要瞎折騰了??！”

    孟可青深吸一口氣，顫抖著開口：“我已經(jīng)都跟您說了，不只是普通工作交際，他一天有6個小時，在跟那女人聊微信?！?/br>
    “談工作嘛！”媽嚷嚷：“況且，你曉得是不是那賤人非要招惹他??！”

    孟可青只當沒聽見，繼續(xù)徒勞地再一次撕開自己的傷口：“他加班，跟那女的在辦公室接吻……”

    媽氣焰稍微弱了點，捶床抱怨：“那女的是真的不要臉！我有機會一定要會會這個賤人！”

    “不止是那女的單方面原因！”孟可青忽然抬高嗓音：“他從來都沒拒絕過，從聊天，到辦公室接吻！

    媽，我偷偷摸摸地忍了幾個月，頭發(fā)一把一把的掉，就盼著他拿下單子就收手，可是他沒有！”

    “后來我跟他攤牌了，不跟那女人斷絕聯(lián)系，就離婚，少這單生意，咱不至于就餓死了吧！這單生意比這個家還重要嗎！”

    “他答應了?！?/br>
    “他答應我的，可是……”

    “最后他還是出差時私會那女人，他跟您說他什么都沒做?！?/br>
    “對，他確實什么都沒做?！?/br>
    “一個一米八幾的老爺們，沒法把一個女人推拒出門。他什么都沒做，就這么跟那女人共處一室，待了一晚上。”

    “媽，我愛了他十多年，當初你們不準我早戀，我半夜兩三點從窗戶爬出去，陪他過圣誕節(jié)，這么多年過去，我愛他愛得幾乎想不起來自己了。”

    “我也想自欺欺人，告訴自己他只是為了這個家，可我仔細想了想，我這半年來過的日子，換成顧云展，我一分鐘都舍不得他受這樣的苦！”

    “媽，他不是不得已，不是為了工作，他是……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如果我不那么愛他，我或許能湊合過完這輩子，可他是顧云展。”孟可青眼淚奪眶而出，抿嘴使勁搖頭：“對不起，這樣下去我會死的，我必須離開他！”

    媽像斗敗的公雞一樣耷拉著腦袋，眼淚一滴一滴落在裙擺上。

    媽用手蹭掉裙子上的眼淚，這是女婿才給她買的裙子。

    “爸爸mama怕你過不好?！眿層门峙值氖直衬艘话蜒蹨I，哽咽著呢喃：“二婚女人難的唷……mama把你養(yǎng)得小公主一樣，怎么舍得看你給人家當后媽唷……”

    孟可青坐到床邊摟住mama脖子：“我不會給人當后媽的。

    這年頭離婚很普遍的，尤其是在這種大城市，退一萬步講，我又不是非嫁人不可，我自己也能掙好多錢，我也能買大房子接你們來住，我也能帶你們?nèi)W洲玩。”

    媽一甩手臂昂起頭：“你這不是嚇唬mama嗎！你不結(jié)婚，老了怎么辦??！”

    孟可青眼淚鼻涕糊mama新裙子上，嗤笑道：“你老想那么遠干嘛？我老了的時候，社會養(yǎng)老機構(gòu)就已經(jīng)很完善了?！?/br>
    “不要瞎說！”mama戳她腦袋瓜：“你這么漂亮，不怕嫁不出去的呀！就算找不到小顧那么好的，叫你爸爸在單位看看，還是有很多不錯的小伙子的嘛，了不起大個幾歲。”

    孟可青破涕為笑，抬頭看mama：“那你不要你那個親兒子了？”

    mama頓時露出割rou般痛苦地神色：“小顧很好的！壞就壞在你個死丫頭確實太喜歡他了，他性格大大咧咧的不懂女孩子心思，這樣確實是我家姑娘太吃虧了，不然mama還是看好他的，現(xiàn)在只能再看看他表現(xiàn)吧！”

    其實顧云展問題比mama想得嚴重，但孟可青不想在此時繼續(xù)反駁她，所以沒說話，抱著mama脖子晃啊晃。

    母女倆冷戰(zhàn)了快兩個月。

    今兒她又變成有mama的娃娃了。

    宿舍地方太小，媽和外婆晚上要去住旅館。

    外婆要去小顧那里打地鋪，mama說“現(xiàn)在這樣子就不要隨便麻煩人家了”。

    孟可青送二老去酒店，登記過后，外婆把她拉到一邊，從兜里拿出什么，往她手里塞。

    “自己一個人要吃好點?！蓖馄艊诟溃骸澳憧茨阕罱质萘?。”

    孟可青低頭一看，外婆手里一疊錢，大概有兩千左右的厚度。

    她皺眉推開：“不要，我工資比您跟爺爺退休金加一起還多呢，昨天剛拿了八千塊獎金！您留著自己吃好點，過節(jié)我給你們包大紅包！”

    第29章

    第二天是周日, 媽和外婆中午就出了酒店，坐動車回老家。

    “這地方物價貴房租也貴，你女孩子家的不要太有壓力，回家讓你爸再給你找找關(guān)系進學校嘛，安穩(wěn)多了?！眿屌R走前不放心。

    孟可青點頭：“知道的，要是有壓力, 我一定回老家, 你別cao心, 我現(xiàn)在事業(yè)也在上升期呢, 會越來越好的?！?/br>
    媽皺眉嘆氣：“mama以前是搞會計的呀，做人事行政的我都了解，能有多少上升空間呀？不像他們談業(yè)務的或者搞技術(shù)的, 你這工作沒什么灰色收入的，多數(shù)都拿死工資, 哪里能在這地方落腳呀？媽把家里老城區(qū)那套房賣了, 也抵不了這里的首付……”

    “媽——”孟可青拖長音撒嬌, 想把自己的漫畫前陣子走紅的事說出來。

    張了張口, 還是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