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臉邊垂下的淡色碎發(fā)拂到而后，微微抿唇：“……嗯，那天的事情，多虧文先生肯幫忙?！?/br>
    “舉手之勞。”杜文瑾唇角微勾，“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簽到環(huán)業(yè)娛樂去了？”

    “嗯。”

    李筱琪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在您的面子上，方總出面幫我跟話年娛樂解約，然后去了環(huán)業(yè)?！?/br>
    “環(huán)業(yè)娛樂是行內(nèi)的新銳，潛力大，但總集團(tuán)根底也深。去那兒對你來說，應(yīng)該是個有益無害的選擇?！?/br>
    杜文瑾接話，“而且，不是我的面子，是你確實有那個實力?！?/br>
    他搭在扶手的食指指尖平抬起來，一指舞臺，視線跟著轉(zhuǎn)了半圈，落到了李筱琪身上。

    淡褐色的淚痣似乎都點(diǎn)著笑色：“你剛剛的那段表演我看到了，也很喜歡……如果以后有機(jī)會的話，很想跟你拍對手戲?！?/br>
    李筱琪一怔，繼而臉色一點(diǎn)點(diǎn)泛起紅來。

    之前面對幾位評委和選角導(dǎo)演的夸獎都沒表露出什么其他情緒的她，此時卻是露出點(diǎn)驚慌和受寵若驚的神色。

    “如果以后能有機(jī)會跟文先生您搭戲，一定是我最夢寐以求的事情?！?/br>
    被李筱琪明顯起伏的情緒搞得一怔，杜文瑾回神失笑，“‘夢寐以求’？……這我可受不起。”

    李筱琪搖了搖頭，只是她這面剛張開嘴，舞臺旁邊最后一位試鏡的女演員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表演，選角導(dǎo)演按著名單順序喊等候的男演員們過去準(zhǔn)備。

    杜文瑾遂起身，“改天再聊，關(guān)于一些技巧性的東西，我倒是很有興趣跟你切磋一下?！?/br>
    青年漂亮的眸子微亮。

    李筱琪用力地點(diǎn)了下頭，捏著手包的手指不自覺地糾葛到了一起。

    杜文瑾并未注意，站起身時，他的左手往前一搭，似是無意地按在前面那兩個新人演員的椅背中間。

    兩個新人演員的背影一僵。

    而此時跟李筱琪說完話，杜文瑾笑吟吟地轉(zhuǎn)過來，然后向前俯身。

    兩個新人同時受了驚似的往兩邊一躲，目光驚慌地看向中間的杜文瑾。

    杜文瑾誰也沒看，視線落在前面的舞臺上，像是自言自語地笑了一聲——

    “我保證，他們沒什么干系。與其花時間和心思去猜忌別人，倒不如先提升一下自己的硬實力，否則……”

    杜文瑾的視線在兩個女孩的臉上劃過，眼梢眉角仍是漂亮的笑色。

    “否則，就算你們能爬上方之淮的床，也沒有那個演技足以跟她相比?！?/br>
    這聲音溫溫柔柔地，像是情人間的低語；唯獨(dú)眼底那點(diǎn)涼意，瘆得兩個女孩兒同是表情微滯。

    到底只是兩個年紀(jì)還不大的女孩子，杜文瑾也沒有再苛責(zé)，他站起身來，微微一笑——

    “抱歉，失禮了?！?/br>
    拇指指腹抵著英倫西裝的襟領(lǐng)向下一理，在系扣處合攏。

    青年側(cè)身，向著李筱琪稍一點(diǎn)頭，抬步離去。

    ……

    試鏡的男演員們在候區(qū)一個個緊挨著坐了幾排。

    都是圈內(nèi)人，也沒幾個生臉，坐在一塊兒的趁著導(dǎo)演沒發(fā)話，都維系表面的和平恭謹(jǐn)，互相客套。

    杜文瑾也對坐在他旁邊的男人笑了笑。

    那人頓了一下，回了一個同樣有點(diǎn)僵硬的笑。

    “劉滔生，我記得你?！?/br>
    杜文瑾唇角微勾，語氣里卻聽不出什么情緒。

    劉滔生一聽這話，笑得更尷尬了：“文前輩又看玩笑了，我們之前在《醉江山》不是剛合作過？我演男二，文前輩男三，我跟前輩學(xué)到不少東西?！?/br>
    “不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br>
    杜文瑾搖頭，眼簾一掀，似笑非笑地望著男人，“我說記得你的‘記’，是記仇的‘記’。”

    “……”

    劉滔生臉上笑意徹底僵滯。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文前輩還是那么喜歡開玩笑，哈哈……”

    “我這人一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倍盼蔫獌A身過去，聲音壓得微低，“比如，那條熱搜，我一定找個最恰當(dāng)?shù)臅r機(jī)……”

    他話音刻意一停，聽劉滔生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杜文瑾笑了。

    笑里涼意煞人，余音一字一句——

    “完完全全地還給你。”

    第二十八章

    杜文瑾的話音落后，劉滔生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僵硬得維系不住了。

    “文前輩……你這玩笑開得也就太大了……你之前的那條熱搜，你懷疑是我搞出來的？那怎么可能——”

    “有句話剛才我就想跟你說了?！?/br>
    杜文瑾不慌不忙地打斷了劉滔生的話音，面上笑吟吟地，眼神卻冰涼無比。

    “我這個人，從來只跟兄弟開玩笑；至于你……”

    杜文瑾身形驀地貼近，一字一句——

    “你算個什么東西？”

    “……”

    劉滔生的眼底，遮掩不住的獰色掠了過去。

    見劉滔生反應(yīng)，杜文瑾似笑非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上身也退了回去。

    “對，就是這樣，保持下去——別玩那些令人作嘔的表面把戲?！?/br>
    說著，他起身，視線從劉滔生的身上掠了過去，像是看見什么讓他不愿停留的臟污。

    “畢竟，你的演技實在算不得好?！?/br>
    杜文瑾的這聲話音并沒有刻意壓低，坐在兩人旁邊的幾個男演員都似有若無地落了余光過來。

    劉滔生面色變了幾遍，最后還是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來——

    “文前輩既然這么有信心，那我們不如待會兒場上見分曉?！?/br>
    “……”

    杜文瑾懶洋洋地睨了他一眼，似乎再懶得跟他開口，雙手插了褲袋，轉(zhuǎn)身離開了這片區(qū)域。

    還沒等他離開多遠(yuǎn)，迎面快步走過來的人讓他的步伐一停。

    “李小姐，還有事嗎？”

    見李筱琪走得氣息微急，杜文瑾挑眉問道。

    李筱琪回頭看了一眼場外正門的方向，然后才轉(zhuǎn)了回來。

    “文前輩，女主角的試鏡結(jié)束，我準(zhǔn)備要離開了。”

    杜文瑾沒接話。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怎么接——李筱琪總不可能是要他送她回去。

    沒等杜文瑾多費(fèi)思考，李筱琪已經(jīng)小心而滿懷期冀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能不能向您要一個聯(lián)系方式？……您之前說的一些演技方面技巧性的東西，我也很希望能夠跟您切磋一下。”

    杜文瑾眼簾微垂。

    過了須臾之后，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唇角淺勾。

    “可以。”

    “……謝謝前輩！”

    李筱琪眼眸亮瑩瑩地沖著杜文瑾展露笑意。

    她側(cè)低下頭去在自己的包里翻了翻，最終拿出來一支黑色的簽字筆。

    “抱歉，文前輩，我沒帶紙本，手機(jī)也落在車?yán)锪恕！?/br>
    李筱琪伸過手去，“你寫在我手心吧？”

    “……”

    看著那只伸到自己面前來的屬于女人的白凈巴掌，杜文瑾眸色一滯。

    他突然覺著有點(diǎn)后悔了。

    ……興許不該答應(yīng)的。

    可此時木已成舟，再開口拒絕難免令對方難堪，杜文瑾無聲一嘆。

    即便頂著半個片場奇奇怪怪的眼神，他也只能接過了那支簽字筆，然后側(cè)眸望了李筱琪一眼。

    “抬穩(wěn)啊。”

    李筱琪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杜文瑾只依靠筆尖著力，右手凌空，在李筱琪的掌心寫下一串號碼。

    寫完之后，他扣合筆帽，李筱琪則收回手去，對著掌心吹了幾下，然后帶著一點(diǎn)微赧的笑意沖著杜文瑾輕輕點(diǎn)頭。

    “那前輩，下次再見?！?/br>
    杜文瑾將簽字筆遞還給她。

    “嗯，下次見。”

    李筱琪揣上筆，笑著轉(zhuǎn)身離開了。

    站在原地的杜文瑾終于將胸口間郁氣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