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shí)沒想到杜文瑾骨子里那么驕傲的性子，竟然還會(huì)有無賴的一面？

    杜文瑾沒搭理吳元良的驚愕眼神，他垂著眼把玩手里的茶杯，看起來全然當(dāng)距離他越來越近的男人跟他無關(guān)。

    方之淮無奈一嘆，再自然不過地伸手取了一旁掛衣架上兩件外套中的一件，搭在臂彎走到了杜文瑾身旁。

    “晚上有個(gè)圈內(nèi)的慈善晚宴，我?guī)阋黄疬^去看看。”

    “去那兒做什么？”杜文瑾眉線微蹙，唇角仍舊懶洋洋地翹著，視線也從下而上在男人身上慢慢撩了上來，“我就是個(gè)小明星，又不是什么一線——沒資本沒背景，何必要去那種場合自討沒趣？”

    方之淮攏著那件灰大衣色長俯身——

    “我做你的資本和背景，還不夠嗎？”

    “……”

    杜文瑾沒急著接話，他就那么揚(yáng)著下頜看著男人慢慢俯到自己面前來。

    近到不過十幾公分時(shí)，他不避不退，反而是驀地上前傾身——

    剎那之間，兩人距離已近在咫尺，呼吸可聞。

    青年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笑吟吟地狹了起來——

    “你是嫌我身上黑料還不夠多，想幫我再加一條‘為博出位不惜委身環(huán)業(yè)集團(tuán)老總’？”

    方之淮眉峰微抬：“……委身？”

    杜文瑾毫不示弱地一挑眉尾，淡褐色的淚痣隨眼角微勾。

    “不是嗎？”

    “……”

    看著近在咫尺那嫣紅的唇瓣在眼前一張一合，方之淮眼神一沉。

    他輕且快速地壓了下巴，在那唇上吻過一下，繼而直身站了起來。

    “你說得都對(duì)?！?/br>
    神情淡然，一派完美無瑕的衣冠禽獸典范。

    坐在茶桌對(duì)面，跟兩個(gè)人的距離不足四十公分而近距離欣賞了屠狗全過程的吳元良：

    “…………”

    “那你怕嗎？”

    方之淮驀然開口，若有所指。

    杜文瑾掀唇一笑，琥珀色的眸子熠熠：“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方之淮眼底笑意掠過，而后他低頭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表盤：“離晚宴開始還有四十五分鐘，我們出發(fā)吧？”

    “嗯?！?/br>
    杜文瑾應(yīng)了，轉(zhuǎn)眸去看茶桌對(duì)面的吳元良?！斑@事兒謝了，以后有什么我能幫忙的，一定開口——我可不想欠人情太久?！?/br>
    吳元良聞言抬起頭來，還沒等應(yīng)聲，就見對(duì)面剛站直身的青年被旁邊的男人伸手用臂彎間掛著的外套披上了身。

    不知有意無意地，男人伸手一拉，青年的身形立時(shí)向著他的方向傾了一下。

    被重心失衡拉回注意力的青年挑眉。

    方之淮神色平靜：“抱歉，手抖?！?/br>
    “……嘖。”

    杜文瑾自己攏好大衣，似笑非笑地瞥了男人一眼，然后錯(cuò)過身往外走去——

    “帕金森是病，得治。”

    須臾之后，杜文瑾的腳步聲就已經(jīng)遠(yuǎn)了。

    角落里方淼淼猶豫地看了這剩下的兩人一眼，暗自吐了吐舌，念叨著“修羅場”跟上青年的背影去了。

    房間里于是只剩了一站一坐兩個(gè)人。

    吳元良知道方之淮是還有話要說，便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來。

    方之淮卻沒在看他。

    站在那兒的男人抬手在杜文瑾?jiǎng)倓傋哪鹃降目勘成陷p輕地摩挲了一下。

    “九年前我在杜家看上了一顆小苗兒，剛抽出芽兒來，生嫩白凈……”

    男人聲線低沉，似是在自言自語，吳元良卻神色漸凜。

    然后他就見男人視線慢慢落了過來，帶著森然的涼意——

    “如今這花兒要開了，卻總是憑空招來許些蜂蝶……我好心提醒都沒用的話，吳少爺你說——我該怎么辦呢？”

    話音一落，吳元良還沒來得及作反應(yīng)，就聽耳邊“卡啦”一聲輕響。

    “……”

    吳元良僵著神情順著聲音方向轉(zhuǎn)過去，只見方之淮搭上手的木質(zhì)背椅上，一處明顯的裂隙錯(cuò)位赫然入目。

    “啊，真抱歉?！?/br>
    男人聲線依舊低沉而平靜，聽來波瀾不起——

    “情緒有點(diǎn)失控，吳少爺別見怪。今天我還有事，就不叨擾了；如有必要，改日親自去吳家拜訪?！?/br>
    說完，男人抽手轉(zhuǎn)身，出門去了。

    房間內(nèi)，吳元良對(duì)著那橫著一條明顯裂縫的木椅呆滯了半晌。

    一點(diǎn)閃著微芒的情緒在他眼底掙扎。

    半晌之后，他長嘆了一聲，像是要將胸腔間抑郁之氣盡數(shù)舒展。

    而那點(diǎn)糾結(jié)不甘的情緒也徹底從他眼底散去。

    吳元良拿起了旁邊的手機(jī)，給某人去了一條短信。

    ……

    須臾之后，站在茶樓前堂等方之淮出來的杜文瑾手機(jī)一震。

    他拿出手機(jī)滑開屏幕一看，不由失笑——

    吳元良：“你們家方總是個(gè)醋缸巨力怪吧？你可保護(hù)好你以前那些‘娜兒’‘靜兒’什么的，萬一碰他手里，那你這罪過可就大了？”

    杜文瑾正笑著，旁邊冷不丁伸過來一個(gè)小腦袋——

    “‘靜兒’我知道，就前兩天跟你和方先生一起上頭條那個(gè)顧靜嘛……那這個(gè)‘娜兒’又是誰？”

    “……”

    杜文瑾豎起一根食指，抵著小姑娘的腦袋把人推開。

    “方小姐，雖然你是我的貼身助理——但不代表你可以看我的私人短信。”

    “好的，文先生，我下次一定注意。”方淼淼看起來極是乖巧地把頭垂下去了，不過沒一會(huì)兒她又抬起腦袋來，眼睛里狡黠的光芒微閃，“所以這個(gè)‘娜兒’到底是誰啊？”

    “……”

    杜文瑾瞥了她一眼，見女孩兒儼然一副“不知道答案誓不罷休”的模樣，他只得移回了視線。

    “宋娜。”

    “‘宋娜’？好像有點(diǎn)耳熟？”

    方淼淼把這個(gè)名字嘀咕了一遍。

    恰在這時(shí)，不遠(yuǎn)處方之淮從茶樓后堂里走了出來，到了這兒之后腳步一停。

    “瑾兒去我的車上吧，晚上我送你回去?！?/br>
    旁邊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方淼淼一怔，先把注意力拉回了當(dāng)前：“那我……？”

    “你是瑾兒的助理？”

    方之淮面無表情地看著方淼淼，“坐不下，自己回去吧?！?/br>
    方淼淼：“………………”

    長這么大，她第一次如此明顯地感覺到，他們果真不是一個(gè)媽生的……

    第三十一章

    從茶樓前堂一出來，杜文瑾就瞧見了霸凌無比地橫在茶樓前的轎車。

    “這兒，”杜文瑾抬手，食指往地上一指，“不準(zhǔn)長時(shí)間?？俊！?/br>
    方之淮還沒等說什么，一旁茶樓門口的侍者已經(jīng)感激地望向了杜文瑾。

    方之淮傾身過來。

    “我的錯(cuò)，下次不會(huì)了?！蹦腥耸疽庀蛞呀?jīng)被站在車旁的周淵打開的車門，“上車吧？”

    杜文瑾應(yīng)了，抬腿走過去，進(jìn)車門前一秒，他似笑非笑地一抬眼，目光落在一旁目不斜視的周淵身上。

    “我想說——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br>
    “……”

    周淵眼皮一抽，感受到另一個(gè)方向望來的目光，他后背立時(shí)一凜，神色肅然——

    “杜少爺客氣了。”

    杜文瑾笑吟吟地一點(diǎn)頭，俯身坐進(jìn)車?yán)锶ァ?/br>
    周淵轉(zhuǎn)身返繞到副駕駛座，進(jìn)去之后關(guān)上車門，轎車開動(dòng)，沒入車流。

    路上。

    杜文瑾望著車窗外景色，似是無心地問了一句。

    “你剛剛走得晚了點(diǎn)，在里面跟吳元良說什么了？”

    方之淮注意力始終放在這邊，聽見之后神色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