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孫少寧腦仁都是疼的,就覺得自己和她都特別中二,警告她說:“別發(fā)神經(jīng)。” 柳中青吐了下舌頭,還準備繼續(xù)調(diào)侃他,然而眼尖的灼其又過來了,她繞著孫少寧轉(zhuǎn)了一圈,看到了他的褲腿和鞋但仍然不吝惜贊美地說:“要是衣長再加一點就完美了,寧少你果然是我三次元男性朋友里最帥的!” 孫少寧根本不信她:“你們淘寶店里那幾個男模特不是挺帥的嗎?” 柳中青隨隨便便就泄露了商業(yè)機密:“ps、美顏、擺拍,昂得屎蛋?” 孫少寧:“……” 灼其等了等還是沒看見權(quán)微出來,失望地說:“權(quán)哥和楊神還沒好???” 烽火是她替權(quán)微挑的,半高領(lǐng)的黑色長袍,盤扣典雅、束腰瀟灑,在左肩和左下擺繡了兩幅形如動態(tài)的紅色火苗,冷冷的帥哥遇到古裝劇里永恒不變的殺手色,讓她腦子里瞬間只剩下兩個字,江湖。 可惜知情的小黃萌友沒來得及告訴她,權(quán)微這個小白臉果斷選擇了浪費國家資源! 權(quán)微不由分說就將他往外趕,只留下一片二人空間,孫少寧以己度人,覺得他肯定是想干點什么,于是他善意地提醒道:“他們還早得很,忙你的去吧,來生意了?!?/br> 帥哥誠可貴,但金錢價更高,灼其怨念地瞪了一眼厚得嚇人的簾子,風風火火地跑走了。 然后她們像在玩接力賽一樣,灼其剛騰出空位,小黃又來頂替,真誠地給孫少寧用雙手比贊,夸完力臻完美地呼喚起了造型師:“汪汪,過來,該你上場了?!?/br> “來了您叻!”挎著小狗的汪星人應聲拖來了一個大箱子,臉上的表情有點類似于磨刀霍霍。 然后孫少寧就被按在角落的椅子上,被劈頭蓋臉地糊了一頂及腰的假發(fā)。 同時一道簾子之外,楊楨扎好腰帶,又從權(quán)微手里接過禪衣套上,垂下頭撣平輕薄的布料,接著放下手臂對權(quán)微說:“好了。” 權(quán)微的目光早就在他身上掃蕩開了,這時正在原路返回,忽然被楊楨的笑容一晃,時空在權(quán)微意識里便驟然停頓了下來。 事實擺在眼前,古不古風,跟頭發(fā)長不長真的沒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權(quán)微覺得這個遠道而來的靈魂,就足以賦予這身模仿的衣裳一種呼之欲出的時代感。 權(quán)微心里清楚,這個頭頂短發(fā)卻身著長衫的楊楨,跟他夢里跛腳的章舒玉長得不一樣,但分秒之間他似乎產(chǎn)生了一種時空分裂的體驗,此刻的楊楨似乎觸手就可及,但又遙遠的像是個一千多年前的夢。 因為早些年不肯勤奮學習和泡妞,這一刻他的腦子里既沒冒出“有匪君子,如琢如磨”,也沒有“列松如翠,積石如玉”,權(quán)微只是特別簡單直白地在腦子里刷了一萬條吶喊。 什么叫有氣質(zhì)?這就是! “八荒”家的衣服質(zhì)量偏中高檔,所以即使楊楨套著一層在權(quán)微看起來就是紗的外衣,都仍然不顯得sao氣或浮夸。 那套顏色不是直白的彩虹七色,灰不灰藍不藍的,權(quán)微有些描述無能。 里面那件比電腦上護眼模式的豆沙綠再暗幾度,一般懂行的人叫它水青色,外面那層像是墨汁滴進清水之后,還沒完全攪合透的那種纏綿勾連的水墨色,是一些很低調(diào)但又不會感覺單一的色彩。 權(quán)微覺得很適合他,穿起來十分長身玉立,雖然他也有一截相當不和諧的褲腿。 楊楨看他一言不發(fā),沒有長頭發(fā)護體不太自在,忍不住摸著一頭短毛笑了起來:“是不是很奇怪?” 權(quán)微應激回過神來,立刻否認道:“不怪?!?/br> 楊楨:“那你還半天不吭聲?” 權(quán)微左頰上的梨渦若隱若現(xiàn):“你不知道個詞叫‘帥呆了’嗎?” 楊楨哭笑不得:“你就會拍馬屁?!?/br> 權(quán)微找茬地說:“那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又不是馬,你是羊。” 楊楨服氣地笑了半天:“咱要不試試,去當個段子手吧?” 權(quán)微對逗樂群眾沒興趣,跳回馬屁那句,接著據(jù)理力爭:“你就說你信不信吧?” “信,”楊楨的態(tài)度儼然十分遷就他,繞口令似的說,“信了高興,我為什么不信?” 第140章 汪星人給戴著假發(fā)的孫少寧編小辮子的畫面,吸引了一波人進來圍觀拍照。 孫少寧知道她們可能要是就是這個效果,但抬頭看見一片攝像頭又莫名感覺自己像猴,他坐不住地說:“黃兒,你給我找塊布來。” 小黃滿頭霧水地說:“干啥嘚?” 孫少寧指了指對面的圍觀人士:“蒙臉的,我暈陌生人的鏡頭。” 小黃還準備讓他去攤前賣笑,一聽這話就有點怒其不:“你說我要你有何用!” 孫少寧沒理她,語氣趕鴨子似的:“去?!?/br> 小黃慫慫地去架子翻架子底下,手帕吧太小,披帛吧又都是輕紗,裹在臉上像印度舞娘,她正左右為難,機智的柳中青適時過來獻了一計,小黃喜笑顏開地混進人流里消失了。 不多時她再跑回來,手里就多了一打從別的攤上買來的周邊面具,都是半臉,用塑料材質(zhì)仿的銀或銅色,跟漢服倒也搭配。她給人手發(fā)了一個,大家都覺得統(tǒng)一戴起來很神秘,好玩地扣在了頭上。 孫少寧藏起了半邊真面目,這才開了盤益智小游戲,安靜如雞地打了起來。 扎堆效應使得攤子里的人逐漸增多,雖然大多都只是路過,但看衣服的人也不是沒有,這就使得試衣間成了不宜久留之地。 那兩位進去也有一段時間了,小黃這邊招呼等候的軟妹稍安勿躁,那邊就隔著簾子沖里面喊道:“楊神你好了沒?” 這時楊楨剛樂到一半,聞言答應了一聲,抄起自己的棉大衣出來了。 權(quán)微沒阻沒攔,如影隨形地跟在后面,臂彎里夾著那套“烽火”和孫少寧的外套,在某些方面他還是挺大方的,沒有那種楊楨這個模樣只能他一個人偷摸欣賞的霸道心思。 小黃就見前一秒簾子入口處還是空的,后一秒忽然冒出一個人來,薄紗質(zhì)地的禪衣在走動間衣袂飄飄,看到楊楨整體形象的瞬間,小黃立刻就覺得這人跟這個顏色、這套衣服,真的太有緣了。 她學藝術(shù)出身,學校和圈子里長得比楊楨好的人不在少數(shù),但也只是有些人才適合古裝造型,也就是俗話說的古典美人。楊楨真的很適合穿漢服,他身上有那種文人或公子的感覺。 小黃兩眼冒桃心地溜達過來,一言不合就開始夸自己:“啊尼瑪,我這個挑衣服的眼光,叼叼的有沒有?” 柳中青眨巴著眼睛說:“有!從現(xiàn)在起,才華什么的都不重要了,我現(xiàn)在是顏粉。” 汪星人百忙之中抽出空來一看,簡直恨不得自己有4只手:“等我!寧少這兒很快就好了,我好期待他們完整的造型啊哈哈?!?/br> 楊楨已經(jīng)習慣她們咋咋呼呼的了,不驕傲也不反駁地笑了笑,沒說什么,只是看她們臉上集體多了副面具,不知道這又是哪一出。 只有灼其對殺手是真愛,沒太受楊楨的改變影響,看見權(quán)微怎么進去就是怎么出來的,難掩失望地說:“權(quán)哥你怎么沒試啊?” 權(quán)微反應平平地“嗯”了一聲,說:“他們試就行了?!?/br> 小黃感覺權(quán)微不是很好說話,就過來撞了下灼其的肩膀,嘀嘀咕咕地說:“不要強人所難啦,權(quán)哥不想試就算了。” 灼其很好玩地說:“知道了,自己粉的冷門人設,跪著也要走下去?!?/br> 汪星人的動作很快,不到10分鐘就結(jié)束了孫少寧的發(fā)型,其實古代的男人成年之后,頭發(fā)基本都是束上去的,但披下一半來確實更好看,所以在尊重歷史和好看之間,她毅然選擇了向后者低頭,只用人工合成的白玉冠和簪子束了一半。 完事了她還想給孫少寧畫眉毛和眼線,嚇得孫少寧游戲都沒打完就起來了,趕緊拉楊楨來頂缸,然后他自己又被小黃推到了門口去站崗。 孫少寧本來就高,穿著漢服帶著面具,走過路過的都很難忽視他。 他倒是不介意被看,就是干站著沒事干,孫少寧就想拉權(quán)微來扯淡,只是權(quán)微沒工夫理他,一門心思杵在角落里看那個女生給楊楨弄頭發(fā)。 孫少寧給楊楨留了個面具,楊楨戴上了,五官看不清楚,于是有的圍觀妹子就偷偷地拍權(quán)微,權(quán)微察覺到以后,也問小黃要了一個面具,把自己的臉給糊了一半。 汪星人有一本畫冊,里頭有很多發(fā)型,她遞給楊楨說:“你看你喜歡哪個?” 楊楨翻了翻,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有很多十分復雜的女士發(fā)髻,他詫異地說:“這些你都會綰嗎?” 汪星人注意到他用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字眼,聳了下肩膀笑道:“只會依葫蘆畫瓢,用假頭發(fā)拼巴拼巴湊出個差不多的樣子,而且就是我盤得出來,現(xiàn)在也很少有妹子有這么多這么長的頭發(fā)。” “那也很厲害了,”楊楨真心地說,“其實真要全用真的頭發(fā)來盤這些發(fā)髻,那古代應該也少有夠這種發(fā)量的姑娘,很多人也是用的假頭發(fā)?!?/br> 汪星人從小就對做頭發(fā)感興趣,在這方面的研究頗深,知道古代的貴婦人都是用的義髻,但是楊楨作為一個男人了解這些就很神奇了,她驚奇地說:“這你都知道?。刻W多才了吧我的哥。” 楊楨受不起地對她擺了擺手,推脫說:“看小說的時候看到的?!?/br> 接著好笑地去跟權(quán)微交換心知肚明的眼神,這博學的高帽子他還戴不起,他充其量只是有些親身經(jīng)歷而已。 昔年中原的京城里特別流行義髻,材質(zhì)有鐵絲編頭發(fā)、麻布粘頭發(fā)的假髻、木質(zhì)的木髻、寶髻等等,有段時間游郎在城里大肆收購少女的秀發(fā),只是因為前有受之父母的規(guī)矩,尋常人家不到萬不得已輕易不會去賣頭發(fā),所以頭發(fā)的價格還不低。 楊楨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阿晚的頭發(fā)就不多,她自己都知道不好看,跑去城里的凈發(fā)社那里花錢買了一把長發(fā),纏在自己的頭發(fā)里狐假虎威,不過這些都是久遠以前的往事了。 漢服是權(quán)微想看的,所以發(fā)型楊楨也讓他來選,他攤著畫冊抬頭問站著那位:“選哪個?” 權(quán)微:“你說了算?!?/br> 楊楨于是選了一個俠士頭,一半用發(fā)帶扎起來,一半就那么披著。 這個發(fā)型很簡單,只需要一根橡皮筋,再從扎起里面挑出一部分來繞著馬尾轉(zhuǎn)到底,再用發(fā)帶緊緊地纏上,讓別人能從正面看到發(fā)帶上的裝飾物就可以了。 汪星人兩分鐘就可以搞定,不過她剛扎完高馬尾就出現(xiàn)了小插曲,楊楨的手機響了,她只好松了手,讓楊楨低頭去接電話。 電話是董如秀打來的,他在那邊說了句什么,但由于會場的喧囂和信號問題,楊楨只聽到了半截。 董如秀:“楊哥,那個別……主問咱……什么看了……又沒人來……” 楊楨的理解能力也悟不出他原來想表達的是什么:“小董,我這兒通話條件不好,聽不清你在說什么,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董如秀艱難地在一堆雜音里辨別他的聲音,但結(jié)果并不是特別樂觀,他大聲地說:“也聽不清楚,楊哥你能看微信不,我給你發(fā)微信?” 楊楨好歹是聽見了“微信”兩個字,連忙說好。 然而他的手機移動網(wǎng)又搶不過別人,權(quán)微就給他開了個熱點。 董如秀:暴汗.jpg,楊哥,達觀園別墅那個大姐問咱們,說好給她找的租客,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動靜? 楊楨沒想到這個事情還沒結(jié)束,打字問道:租客不能接受她的條件,你沒跟她說嗎? 汪星人百無聊賴地站在他背后,視線不小心掃過他屏幕的時候,目光忽然在某處頓了一下,不過沒人注意到她這個微小的動作。 董如秀:淚流成床.jpg,沒,我忘了。 楊楨:下次別再忘了就問題,你拿客戶擋一下,說客戶那邊還沒給消息,你現(xiàn)在問問,然后再跟她說結(jié)果。 董如秀這次輸入了半天:楊哥我犯了個錯誤,我去錄房子的時候,就跟她說了些客戶肯定會滿意,保證很快就能給她租出去之類的話,我怕她投訴我。 楊楨一時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教訓就免了,現(xiàn)在他是來求助的,但說同情這顯然又是活該,因為中介這行最忌諱隨便向客戶做承諾。 權(quán)微看他對著手機發(fā)愣,彎下腰來問道:“怎么了?” 楊楨將手機屏亮給他看,權(quán)微跟董如秀沒有人情往來,看完上手就在框里輸字:你要是不想不斷的撒謊,那就跟別人說實話。 只是權(quán)微敲完之后沒有點發(fā)送,這只是他的看法,是刪是發(fā)還得楊楨說了算。 楊楨猶豫了七八秒,還是原封不動地發(fā)了過去,他十分不喜歡得罪人,但人這一輩子,也確實不能每一句每一刻都是好聽的話。 董如秀一時沒有消息回過來,也許是傷了自尊,也是有心在反悔,楊楨不得而知,便暫時放下了手機,跟等待的汪星人說:“不好意思,我好了?!?/br> “沒事,”妹子笑了笑,并沒有繼續(xù)未完的工作,而是忽然說,“楊神我剛不小心看到你手機的聊天界面上有達觀園,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哈,我就是覺得很巧,我家就在那里?!?/br> 楊楨愣了一下,雖然他跟達觀園只是從同事口里聽說的聯(lián)系,但能跟剛見面的朋友多一句話的談資,還是讓他覺得世界挺小的。 他說不要緊,汪星人又斷章取義地說:“楊神你們是不是要租達觀園的房子?我有業(yè)主群,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問一問。” 楊楨萬萬沒想到,鐘海涵要用1000塊錢租的別墅,就在這次漢服購買和面基大會上憑空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