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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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同伴是魔?!彼?。 “他不是?!敝裆馈!八巧瞎判奘?,被魔君抽離生魂,煉制成傀儡器靈。雖亦曾做過魔君殺人的刀,卻并非是他自己的意志。魔君死后,他恢復(fù)了神智。他的器核上的確有魔息, 但他本已非生靈, 不會再入魔。” 中年人眉頭皺得更緊, 卻似乎不知道怎么反駁竹生。 竹生看出來了, 他十分不善言辭,就連說起話來都十分滯澀。他如果是個人,就是俗稱的那種“老實人”。 她便懇切的道:“閣下既知他蹤跡, 還請告知我。我此次來,便為將他帶離此界。我們離開,再不會來打擾閣下與閣下族人。” 地上原本是密集的原始森林,現(xiàn)在依然是原始森林,卻比剛才稀疏了一些。很多“樹”在剛才竹生的威壓下化形對抗,他們現(xiàn)在都變成了人的模樣,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靜靜的仰頭看著竹生和中年人對話。沒有一個交頭接耳,這真是一個極其安靜的種族。 中年人還沒回答竹生,便忽然有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椿……帶她來見我?!?/br> 那聲音緩慢,低沉,卻猶如在耳邊。 竹生看到地上的靈族都朝一個方向望去,她也轉(zhuǎn)頭望去,看到的正是此界中心那棵最老、最大的樹。 “跟我來?!贝坏?。 竹生隨著椿向那棵巨樹飛去。越靠近,越覺得巨大。待到了近前,山壁一樣的樹干上忽然洞開。椿飛了進(jìn)去,竹生沒有猶豫,跟著進(jìn)入了樹中。 樹中是如山洞般的巨洞,光線從高處的窗子般大小的樹洞中斜射進(jìn)來,明暗交錯的灑落。 竹生跟隨著椿,穿過層層光幕和飛舞的塵埃,看到了說話的那個靈族。 巖壁一樣的墻,浮現(xiàn)出仿人的五官。 竹生第一眼看到,便想起了守著凡人界界門的樹翁。忽地恍然,原來樹翁就是靈族。 “我……乃靈族……族長?!蹦菐r石般粗糲的巨大面孔緩緩開口?!靶 媚?,你……如何與‘夜息’成為同伴?” 這位族長說話十分緩慢,但好在還沒有慢到樹翁的速度。 竹生道:“我不知道什么夜息。我與他相識時,他已經(jīng)取回了自己的意志,不再受魔君cao縱,是獨立的人格,自由的思想?!?/br> 族長道:“你……可知夜息,殺人……無數(shù)?!?/br> 竹生道:“那些事并非出于他的意志。他也曾是修士,失去了血rou之軀,失去了自由意志,對任何修士都是痛苦之事。我慶幸他后來并不記得被魔君cao控之時的事,他若記得,痛苦只會翻倍?!?/br> “族長大人?!边@一次,竹生搶先開口,“我曾在九寰凡人界界門處,見到過一位樹翁,他也是靈族嗎?” “啊……是檎?!弊彘L道,“他傷重?fù)p了修為,身體無法愈合,神……君命他守衛(wèi)界門。” 竹生注意到,族長在提到“神君”的時候,語速緩了一下。 “如此說來,想來族長……也是經(jīng)歷過滅魔之戰(zhàn)的時代了?”竹生問。 “滅……魔?!膘`族族長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這嘆息擲地有聲,在光影交錯、塵埃飛舞中,仿佛穿越了時空。 竹生上前一步,輕聲道:“族長大人,可否單獨說兩句?” 椿不滿的看了她一眼。 族長沉默了一會兒,道:“椿,去吧?!?/br> 椿微微躬身,轉(zhuǎn)身消失在了層層光幕之后。 竹生站在那里,靜靜的看著族長。 “椿說,我的伙伴是魔?!彼_口道,“這是族長告訴他的吧?” “傀儡的……器核上帶著魔息?!弊彘L道,“這是……煉制之時便……浸透的,難以凈化?!?/br> 竹生卻緩緩道:“那族長……為什么不告訴你的族人,我的伙伴身上還帶有神息呢?” 蒼瞳第一次見到樹翁,樹翁便察覺出他身上同時有神息和魔息。 洞中陷入了沉寂。 過了許久,竹生又聽到了長長的嘆息。 “神……”族長蒼老的聲音中蘊(yùn)藏著跨越了萬年的憤怒,“這世間……哪有人,配稱神?” 竹生望著那巖石般的面孔,輕聲道:“原來族長也知道……” “小……姑娘,”族長問,“你知道……什么?” 竹生道:“我知道,那些沒有歸來的戰(zhàn)士們,并非死于魔修之手?!?/br> 她頓了頓,又道:“我還知道,他們都無法往生?!?/br> 竹生腳下的地面開始震動。 剛剛離開了巨樹的椿倏地回頭。地上三三兩兩的靈修們都驚訝的望著他們的族長——那棵巨樹,便是族長的真身。 此時,那巨樹樹冠顫動,斷裂的枝條和葉片簌簌而落。上古修士的威壓漫天遍地的鋪開。椿忍不住皺眉,不知道那個人族女子如何觸怒了族長。 竹生吃力的扛住了那道威壓。 族長待盛怒消去,才質(zhì)問:“你……如何知道他們……不能往生?” 竹生道:“我在魔域見到了魔君,魔君親口證實的?!?/br> “魔君!”族長道,“魔君……已經(jīng)死了!” “沒有?!敝裆溃爸皇潜环庥≡陉嚪ㄖ?。已經(jīng)一萬年了,那陣快關(guān)不住他了?!?/br> 竹生的腳下又是一陣震動。 “長——天!長——天!”族長憤怒,“你……獻(xiàn)祭了所有人,竟然沒有……殺死魔君!” 他這憤怒在胸中壓抑了萬年,終于爆發(fā)。 “族長……應(yīng)該沒有參加最后的決戰(zhàn)吧?又是如何得知那件事的?”竹生問。 族長花了很長時間,才慢慢的冷靜了下來。他巖石般的嘴唇動了動,道:“那時……我受命看護(hù)族中幼苗?!?/br> “神……長天,把凡人送進(jìn)了封印。妖族、靈族……各自看護(hù)本族幼崽、幼苗?!?/br> “當(dāng)時的……族長是,我的同枝?!?/br> “靈族,生于同一棵母株,稱同枝。相當(dāng)于……人族的兄弟?!?/br> “他……在死前的一瞬,將根扎入地下,留下了……一顆種子。幾百年后,我……尋到了戰(zhàn)場,找到了種子?!?/br> “種子……記錄了最后的影像?!?/br> 族長那仿人的面孔粗糲如巖石,此時扭曲著流露出他內(nèi)心的痛苦憤怒。 “神君——長天,我們的……信仰……”他痛苦道,“所有修士……所有,人,妖,靈,都……死于他手!” 竹生能感同身受族長的痛苦。她看到了碧刃的記憶。而碧刃最后一刻被灌注的是那位上古修士的情感。那情感震驚到了極點,痛苦到了極點。 那些人就如族長所說,視長天為信仰。 竹生望著痛苦的族長,輕聲問:“我不懂,既然你這么恨他……為什么不將真相告訴你的族人?” 族長若不是隱瞞了真相,就不會只告訴椿蒼瞳身上有魔息,卻不告訴他蒼瞳身上還有長天的氣息。 族長沉默了很長時間。 “道心?!彼?。 “他們當(dāng)時還……小,但很多都……見過神君。神君也是他們的……信仰?!?/br> “對修士……信仰崩潰,道心……極易崩潰。” “我們……靈族,比人、比妖,都……更簡單?!?/br> “我們的道心,更……簡單,更……純粹,所以他們……一直信仰長天。我……不能說出真相。” 竹生問:“你把他們帶離了九寰,就是為了淡化這信仰嗎?可有效?” 族長長久的沉默了。 過了許久,他問:“現(xiàn)在九寰……如何了?還……有人信仰他嗎?” 竹生道:“他留下了傳承,創(chuàng)建了一個叫作長天宗的門派,現(xiàn)在是九寰大陸最大的宗門。但是‘長天’這個人,還有‘神君’這個稱號,九寰已經(jīng)沒有人知道。人們只知道萬年前有一場滅魔之戰(zhàn),并不知道是誰在其中擔(dān)任領(lǐng)袖?!?/br> 族長久久的沉默,似是不能相信九寰已經(jīng)無人知道神君。 “魔域……又是什么情況?”他問。 “大陣不穩(wěn),魔君已經(jīng)可以放出神念。許是因此之故,許多魔修再現(xiàn)于世。九寰……恐將要再有一次滅魔之戰(zhàn)。”竹生將這些年九寰界魔修出沒的情況細(xì)細(xì)的講給了族長聽。 “魔修……必滅?!弊彘L道。 竹生看出來了,族長雖然痛恨長天,但他對于魔修的立場從來沒變過。魔君統(tǒng)帥下的魔修,與其他種族無法共存,是不爭的事實。 “這一次的戰(zhàn)場上,恐怕就只有人、妖二族了?!敝裆馈?/br> “我……離開的時候,那兩族……打得厲害?!弊彘L道。 “又和好了。”竹生頓了頓道,“從前天長天的一只寵物——一只狐貍,現(xiàn)在成了妖族之王。她令二族再度握手言和?!?/br> “狐貍?小……青嗎?”族長詫異道。 “正是。”竹生答道。 “竟是這只……血脈駁雜的魅狐?妖族難道……無人了嗎?”族長道。 “聽說都死在狐貍的手里了?!敝裆?。 族長沉默了一瞬,道:“定是神君……給了她什么。” “長天為她創(chuàng)了一套功法。她修煉后,比別的妖更強(qiáng)大,統(tǒng)一了妖域?!敝裆届o的道,“我修的也是這套功法?!?/br> “怪不得……你,還是個小姑娘,就已經(jīng)……這般境界?!弊彘L道。 族長說完,又沉默了很久。他是一位很老的老人,就像很多老人一樣,緩慢、遲鈍,甚至可能走神。 過了很久,竹生聽到他的長長嘆息。 竹生懂那嘆息的含義。族長恨長天,她厭長天,可他們都不得不承認(rèn)長天的強(qiáng)大,長天的全能,長天的驚才絕艷。 所有修士修煉的最終目標(biāo)都是大道,都是升仙。 長天升過仙,又歸降。歸來的這個人,無所不能,近乎完美。于是升仙就不是一個縹緲的傳說,而是近在眼前的現(xiàn)實。長天就是活的證據(jù),他的存在就證實了大道的存在。 竹生這時,終于有些理解上古修士們對長天的迷戀和崇拜了。 “族長大人……”竹生放柔了聲音道,“我知道你痛恨長天,我亦深厭他。但我的伙伴,既非魔修,也不是他的擁躉。我穿越了許多不同的界,才找到了這里。如果你知道他的蹤跡,請務(wù)必告訴我。也許我和他都不能再回到九寰,但即便是那樣,我也要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