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直到被打了個半死,我也沒弄明白,我怎么就喪心病狂了?” 梅衫衫倒吸一口冷氣。八年前,他也就才十四歲吧?自己的親兒子,就算再厭惡,衛(wèi)永言怎么下得了手? “后來大伯過來,勸住了父親,又叫醫(yī)生來給我看傷。之后我才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可沒人信我——據(jù)說我去天臺的時候有人看見,結(jié)合之前的傳聞,反正說什么的都有。外面鬧得沸沸揚揚,我被關(guān)在家里養(yǎng)傷,等我稍微恢復了一些,我在輿論中已經(jīng)差不多是板上釘釘?shù)臍⑷藧荷倭??!?/br> “那時周家也遇到了點麻煩,外婆舅舅他們忙于事務,直到新聞鋪天蓋地,他們才知道出事了,急忙趕了過來?!?/br> “后面的事情你可能也知道,我的不在場證明是在周家別院寫生,之后就被送去了瑞士?!?/br> 梅衫衫直覺事情并不像他概括的這么簡單,但他講了這么多不愉快的往事,她不忍心再追問其中細節(jié)。 妄圖鳩占鵲巢的鄭倚菱母子,心偏出銀河系的衛(wèi)永言,還有一直和稀泥卻沒有實質(zhì)行動的衛(wèi)永德,這都是些什么玩意?! “你……那你……”豈不是很危險? 像是看出了她的擔憂,衛(wèi)修沖她安撫地笑笑,“放心吧,我不是那個十四歲的蠢貨了,他們沒那么容易得手。父親再看我不順眼,明面上也頂多吼我兩句,耍耍父親威風,反正他知道再擺慈祥面孔也沒用,索性撕破臉罷了。至于那幾個姓鄭的,當年還有些事情我沒弄清楚,等我全部查清楚了,一并算賬?!?/br> 他話鋒一轉(zhuǎn),“說起來,好多年前有個人突然冒出來,給我念了《基督山伯爵》里最后那段唐泰斯的信,然后就消失了?!?/br> 梅衫衫回憶了一下《基督山伯爵》的梗概,又聯(lián)想到衛(wèi)修的經(jīng)歷…… 這誰啊,烏鴉嘴本嘴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賣慘大法好!33心疼我了!我要去給孩子報名幼兒園了! ☆、xxxi chapter 31 “世上沒有幸福和不幸,有的只是境況的比較。唯有經(jīng)歷困難的人才能感受到無上的幸福, 必須歷經(jīng)過死亡才能體味到生的快樂。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我心愛的孩子們, 永遠不要忘記,在上帝向人揭曉未來之前, 人類的全部智慧就涵括在這兩個詞中:等待和希望?!?/br> 這也是梅衫衫特別喜歡的名句。在小心應對喜怒無常、時而暴戾的父親時,在夜半被心絞痛折磨得無法入眠時, 在被余致遠一句話綁進了婚姻的墳墓時, 她總用唐泰斯的這段話安慰自己。 但父親再陰晴不定, 也沒想過要弄死她;mama和湯爸爸雖然對余家妥了協(xié),但在她被湯如玫一推之下險些摔掉半條命后,也配合她好好回敬了大伯一家。 比較一下境況, 衛(wèi)修這孩子, 真的太慘了…… “你是不是在心里跟我比慘?” 猛一下被戳中心思, 梅衫衫立刻反駁,“當然不是!” 衛(wèi)修定定地看著她,直看得她臉越來越紅,驀地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你真是……” 想起當年她三更半夜被術(shù)前禁食餓到走錯病房, 還能跟裹得像個木乃伊一樣躺在床上的他比起了慘,又用自己次日手術(shù)生死未卜來安慰他……衛(wèi)修的笑意止不住,笑得桃花眼中泛起陣陣漣漪。 梅衫衫瞪他。是什么???說下去??! 氣氛從剛才的悲戚凝重, 一下子變得輕松了起來。 菜肴已經(jīng)有些涼了,衛(wèi)修讓人撤下去重新?lián)Q過,吃完了這頓簡單清淡的生日餐。 生日蛋糕是草莓戚風, 做得精致小巧,色澤喜人,因為美術(shù)館禁明火而沒有點蠟燭。 梅衫衫硬著頭皮給他唱了首生日歌。柔和的聲線在空寂的館內(nèi)回蕩,衛(wèi)修的心仿佛被一只溫柔的手撫過,回憶起往事時激起的憤懣戾氣消失不見,整顆心沉靜柔軟了下來。 他無比自然地把蛋糕頂端的草莓給了她,笑意溫柔,“謝謝你,這個生日我很快樂。” “不許個愿嗎?”梅衫衫問。 衛(wèi)修看著她,“向你許嗎?” 梅衫衫想了想,點頭,“也可以,反正我還欠你一份禮物?!?/br> 衛(wèi)修正色:“心愿是心愿,禮物歸禮物,不能混為一體,你不要想著占我的便宜?!?/br> 梅衫衫:“……” 一不留神,她就在禮物之外又賠出去了一個心愿,到底誰占了便宜啊? 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衛(wèi)三同學這種吧! “好吧,”她退讓,“買禮物送心愿,剁手大酬賓,本活動最終解釋權(quán)歸我所有?!?/br> 衛(wèi)修哈哈直笑,“放心吧,我不會提什么過分的要求。我可舍不得讓衫衫為難?!?/br> ……又來了。 梅衫衫捂了捂胸口。 她知道自己在縱容他。如果不能接受,那么她應該及早明言拒絕,保持距離。她外表看著軟柔,卻一向都處事果決,從來沒有過這樣搖擺不定、忽上忽下的時候。 不—— 這都是因為他總是明里暗里撩撥,卻從來沒有直言出口。好感是真的、不加掩飾的,撩撥也控制在曖昧的范圍內(nèi),譬如剛才給她看了設(shè)為桌面背景的偷拍照片,之后又絕口不再提。既然只是曖昧,也就無所謂拒絕。 所以…… 或許只是想嘗嘗鮮,試試跟有夫之婦搞曖昧呢? 心跳歸位,梅衫衫心中一片冰寒,面色也冷了下來,還有一股火燎般的怒氣,在胸口悶得發(fā)疼。 這怒氣不單止是對衛(wèi)修,更是對她自己。她當然有錯,大錯特錯——她非但沒能做到像對待其他客戶一樣公事公辦,還做出了許多不妥的舉動,助長了兩人之間的曖昧。 這個錯誤,該是糾正的時候了。 “那你可以考慮一下,只要在合理的范圍內(nèi),我們望梅軒對vip客戶向來十分優(yōu)待。” 她抬腕看表,避開了衛(wèi)修伸過來要拉她的手,訝道,“都這個時間了?我下午還約了別的客戶……今天很榮幸能陪衛(wèi)少一起慶祝生日,再次祝你生日快樂。真的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一步了。” 就要起身拿包。 “等等……”衛(wèi)修察覺到她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卻不明白是為什么,慌忙跟著起身,“你生氣了?是我說錯什么話了嗎?” “怎么可能?”梅衫衫笑得疏離,“今天借衛(wèi)少的東風,看到了那么珍貴的周女士的私藏,我感激還來不及,怎么會生氣?是真的還有別的客戶……” 她反復提到別的客戶,好像他也不過是“客戶”其中之一而已,衛(wèi)修的心被刺痛,既怒又委屈。 剛才明明不是這樣的。 眼看她就要朝外走,他再也顧不上別的,長腿兩步追上她,從身后將她緊緊抱住—— “不許走!” 堅實火熱的身軀緊貼著她,梅衫衫錯愕地愣住,很快反應過來,掙扎,“你干什么!快放開我!” “不放!”衛(wèi)修抱得更緊,“不準你走,我想好要許什么愿了——你離開余致遠,跟我在一起吧?!?/br> 有一瞬間,梅衫衫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衛(wèi)修把臉埋在她的頸側(cè),不敢看她的表情。 他本來沒打算這樣不管不顧地說出口,擔心一旦說出來,就再也沒了回轉(zhuǎn)的余地??伤齽偛艖B(tài)度的突然變化,讓他有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就好像她在他們之間劃下了界限,往后再也難以越雷池一步。他不能允許。 鼻息間滿是她獨有的清甜馨香,他眷戀地深吸一口她的氣息,“跟他離婚吧,他那么花心,還跟那個前女友勾勾纏纏,他根本配不上你!我會好好對你的,一心一意,絕不看別的女人一眼?!?/br> 他的聲音甕甕的,聽在耳中居然有股似承諾似撒嬌的纏綿之意。梅衫衫晃了一下神,才咬牙道,“你不要太過分了?!?/br> 她跟余致遠的事情還沒解決,要是再橫插進來一個衛(wèi)修……她向往已久的自由簡單的生活,差不多可以來生再見了。 “哪里過分了?”衛(wèi)修抱著她不肯放,“你敢說你和余致遠之間還有感情?你不愛他——不,你厭煩他!既然如此,為什么不離開他?是他脅迫你嗎?” 梅衫衫驚駭莫名,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怎么知道? “我原以為你和我母親一樣,愛上了不值得的男人,在不幸的婚姻中磋磨青春。我想得到你,又怕你對余致遠用情太深,我真嫉妒他……”衛(wèi)修有些語無倫次,“但你跟她不一樣,你更有眼光,我知道你看不上余致遠……可我不明白,你為什么不讓他有多遠滾多遠?……他強迫你了嗎?” 他話中隱有戾氣,帶著幾分危險,梅衫衫的心砰砰直跳,艱難道,“現(xiàn)在在強迫我的……是你吧?” 她被他從身后整個圈在懷里,清晰地感到他僵硬了一瞬,似乎有些猶豫。 可下一秒,他抱得更緊了,仿佛要把她揉進身體中似的,“不行,我一松手,你跑了怎么辦?!?/br> 梅衫衫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的??伤坏珱]能成功地積攢起怒氣,反而有點好笑——怎么跟小朋友耍賴似的? “我不跑,你先松手,這樣像什么樣子?” “我不?!?/br> “……你勒得我喘不過氣來,難受。” 身后的人這才猶豫了一下,緩緩松開禁錮著她的手臂,同時關(guān)切地問,“哪里難受?是心臟又不舒服嗎?” 梅衫衫轉(zhuǎn)過身,面對他。目光觸到他盈滿擔憂、又帶著顯見的忐忑的眼神,她張了張口,“我……”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衫衫,”衛(wèi)修搶過話頭,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他索性表白,“我喜歡你很久了。我是認真的——我知道,你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來考慮,來處理余致遠,我可以等,我也可以幫你?!?/br> 處、處理余致遠? 梅衫衫腦中閃過許多罪案劇中殺人拋尸的場景。 不不不,這不是jian夫yin|婦合謀殺夫的劇情——她和余致遠在法律上已經(jīng)不是夫妻了。她只要他的錢,而且是她應得的那一部分,不要他的命。她已經(jīng)在處理了,這個急不來…… 她遲遲不說話,衛(wèi)修心里如同被萬千螞蟻啃噬著,想要她表態(tài),又怕聽到她的拒絕。他從未感受過這樣懸在半空的惶惶,情急之下直接問了出來。 “衫衫,你喜歡我嗎?” 大男孩過于漂亮的臉上寫滿忐忑,分毫沒有傳言中的跋扈囂張,也不像她曾見過的驕矜高傲,反是帶著幾分卑微的祈求,仿佛她的一句話就能決定他的下一秒是天堂還是地獄。 梅衫衫一個簡單的“不”字卡在喉間,怎么也說不出口。 ……怎么辦? *** 金娜的腳只是輕微崴了一下,連絲毫紅腫都沒有,在醫(yī)生再三保證過什么事都沒有后,才步態(tài)婀娜地走出診療室。 她剛才,是故意撞上徐詩音的。后面的反應,都是演技。 同樣是傍金主,鄭倚菱就能傍上衛(wèi)家人,一路砸資源攢逼格,直到拿下最有分量的影后,實在是我輩楷模。而她呢?明明演技比鄭影后的ppt定格臉強多了,為什么就只能拿到余致遠的一筆分手費? 她不甘心! 想到那時候在余致遠的手機中翻到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的草稿,以為扶正有望,信心滿滿地去向正室叫板,甚至還惹上了驕縱蠻橫的衛(wèi)三少,金娜就又感到被他那幾個野蠻保鏢扯過的頭皮一陣陣發(fā)疼。 她才剛結(jié)束完一個拍攝任務回來,就聽說了余致遠和前女友轟轟烈烈的復合傳聞——還是有個匿名號碼貼心地整理好了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發(fā)給她的。不然以余致遠的手段,把緋聞壓下去也是很快的事情,她可能還真不能如此全面地了解這件事。 原來是被陰魂不散的前女友摘了果子! 那個裝腔作勢的正室已經(jīng)是明日黃花,不足為慮;眼下,須得交好這位前女友,說不定,就能找到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