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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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官軍大營之前, 監(jiān)軍于堯以保護糧草不利為名奪了兩個統(tǒng)領(lǐng)的兵符,本來說是要等上奏兵部后另外指派軍官來接任,但接任的將領(lǐng)遲遲未來。我的人去查了后, 說于堯根本沒有向京城發(fā)信?!?/br> “那官軍為什么不直接把他拿下?” “我是這么想的, 但虎門衛(wèi)那邊不同意?!?/br> 金門衛(wèi)與虎門衛(wèi)都是蒙蔭派的,和梟衛(wèi)與雁云衛(wèi)不同, 他們的升遷或降職取決于御史臺和吏部的考評, 而吏部的考評有很大一部分參考都察院對軍官的過錯或功績的論斷, 此其一。 “還有就是, 蒙蔭派的裙帶很重要, 一個出了頭,像于堯這樣的官員就會找他們羽翼之下的小官麻煩,那些都是他們的子侄輩,做長輩的愛護羽翼, 自然也不愿意得罪于堯。” “……敗吏!” 陸棲鸞是真的氣急了, 梧州一片戰(zhàn)火,盡是這些貪官污吏從中作梗, 大大小小,沒有一個不是多長了一條撈錢的手!如果不是他們, 怎會出現(xiàn)像鹿青崖那般的家破人亡, 如果不是他們, 怎會惹出這么多流民戰(zhàn)亂! 一拳正要砸在地牢的牢門上,卻讓蘇閬然伸手接住了。 “現(xiàn)在說這些都不是辦法,要快些回去把于堯處理掉。” “不, 已經(jīng)來不及了。”陸棲鸞渾然不覺手指在痛一般,咬牙想了想,道:“官軍已出動,天明之前會和叛軍短兵相接,從官軍著手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建議咱們兵分三路,一個去把于堯干掉,一個把青帝寨內(nèi)部給搞點亂子出來,兩邊各打一棒,這戰(zhàn)不一定會輸。” 蘇閬然問:“還有一路呢?” “還有一路去救鹿青崖,這人傻,我想讓他看清鹿獠的真面目。” 殷戰(zhàn)道:“戰(zhàn)場兇殘,我去吧。只是我們不知道青帝寨的行軍計劃,要怎么搞點事出來?” 陸棲鸞搖頭道:“我在這兒待的時間長,見的人也多,據(jù)我觀察,這寨子里藏有大量火藥?!?/br> 蘇閬然啊了一聲,恍然道:“官軍大營的火藥是少了點,有傳言說放火藥的箱子里放的只是沙子,只是火藥由于堯手下的主簿管理,他不承認,外人便插不上話?!?/br> “那就是了,青帝山三面環(huán)抱,只有一面有狹窄出口。照寨子里的人的說法,那鹿獠的長子想害鹿青崖,激他上最前線做誘餌引官軍入谷,我猜他們要拿這些火藥炸谷口,再將入谷的官軍圍而殲之。這梧州何其潮濕,官軍一定想不到有火藥被偷渡了,定然沒有考慮到這一層。” 蘇閬然略一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傳信給右軍的陶統(tǒng)領(lǐng)讓他注意兩側(cè)山谷的炸藥落石,但癥結(jié)是……那谷口是一段小峽谷,我們不知道叛軍的行軍路線,在哪個位置炸山?!?/br> 陸棲鸞忽然涼涼道:“你覺得,咱們要是不把火藥帶出寨子呢?” 殷戰(zhàn)驚道:“這么多足以炸山的火藥,你打算在寨子里炸?這寨子下面可是毒瘴谷地啊!” “不,青帝山還有一個地方,適合引爆那些火藥。” “哪兒?” 剛問出口,忽然旁邊的黑暗里傳來一聲陰森的怪笑,陸棲鸞本以為行跡敗露了,轉(zhuǎn)頭望過去,便見黑暗里走出個黃臉公子,待借著地牢的油燈看清了陸棲鸞的面貌,不由嘆了一聲。 “早知是這般顏色,就不派那些賤奴去了……不過也幸好,讓你留了下來,也算有緣了。” 前面說著不知道青帝寨的行軍布防,后面就送上門來了…… 陸棲鸞見那鹿慎一臉邪色,稍稍退后一步留出空間,道:“鹿大公子,和我有緣,可是很危險的?!?/br> 她無論是詢問或是威脅時,目光都十分專注,自然而然地顯得比尋常姑娘家誘上許多,最易惑人。 顯然鹿慎是被誘著了,只覺得這外地來的姑娘眉梢眼底俱是精魅一般的風(fēng)情,立時血氣上涌,徐徐踏前—— “那你告訴本公子,是怎么個危險法兒……若說和這牢里的刺客勾結(jié)的事,只要你識相,本公子自會為你保密,為朝廷賣命哪及得上被男人寵愛來得享受。”說話間,又見陸棲鸞再次后退了一步,鹿慎笑道:“你能躲到哪兒去呢?指望你這同伴來救你,可你沒取鑰匙,你這同伴怕再也是逃不出這五十年老蘇木的囹——” 鹿慎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聲刺耳的扭曲聲,他僵硬地扭頭,正對上牢里一個少年幽然的凝視,他的雙手握在兩側(cè)的牢柱上,隨著握合越緊,那五十年老蘇木柱子的裂痕越大,木屑正撲簌簌地往下掉。 ——蘇閬然,月前滿十七,上司罰他思過,從不關(guān)禁閉,反正關(guān)也關(guān)不住,一直靠自覺。 …… “你聽聽,大公子是不是在叫?” “可能……正開心呢吧?!?/br> “那也不是這個叫法兒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兒了?叫幾個人去看看?” “可千萬別去,要是敗了大公子的興頭,小心你的腦袋?!?/br> 門口的守衛(wèi)們豎起耳朵聽了半晌,只覺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禁又感慨道—— “上個月我去城里買了個最新出的話本,說京城有個狐女轉(zhuǎn)世托生的,勾引完了男人就把人給丟牢里去,簡直慘無人道。你們說,二爺是不是真的撿回來個狐貍精了?” “多半真就是狐貍精吧,要不然二爺怎么跟魔怔了似的,夭壽哦……” “你那是什么話本啊,改天我也去買來看看?!?/br> “……看不到了,京城里都絕版了。” 門口坐著聊天的守衛(wèi)一轉(zhuǎn)頭,便看見那狐貍精并兩個幫兇拖著他們家雙腿變形的大公子往外走,一個個臉色嚇死人。 “救——” 自然是不會讓他們喊出來的,剛一張口,脖子一痛,就讓蘇閬然挨個敲暈了過去……只不過對方下手狠,看那頸骨扭曲的程度,多半是廢了。 “……他是不是太狠了?” “憑良心講,我覺得這孩子進步還是挺大的,以前都不留全尸的,現(xiàn)在好歹還留條命?!标憲[幽然嘆道。 “那可能是你的良心壞掉了。” “……” 陸棲鸞沉默了一會兒,打算結(jié)束這個話題,抓起被捆的結(jié)實的鹿慎的后領(lǐng),道:“你考慮好了嗎?到底是怎么布防的最好想好了再說,嚎夠了就點頭,沒嚎夠我們也沒時間等你,從你嘴里套話難,但殺個匪首還是容易的?!?/br> 腿上劇痛難忍,鹿慎已是雙目充血,從小到大哪有人敢這么待他,但看他們下手極狠,一時又怕他們真的滅口,只能屈辱地點了頭。待陸棲鸞把他嘴里的布條扯扯出來,鹿慎咳嗽了一陣,道—— “你到底是哪個官派來的細作!賈炳還是于堯?難道不知我已經(jīng)和他說好要招安的事了嗎!” “你那爹不是不想被招安嗎?怎么到你這兒就說好了?” 鹿慎惡狠狠道:“那易門之中盡是妖人,朝廷殺他們不奇怪,偏我父為此事做了驚弓之鳥,幾次招安都拒了,什么天下霸圖,什么玄奪國運,都是傳言!我可不傻,有榮華富貴在手,還想那些做什么……我早就和于堯說了,此戰(zhàn)一結(jié)束,便開寨門上降表,他就為我請封個南溱縣公,到時要什么有什么!都是你們官軍的事,難道不知?!” “你有什么辦法代表青帝寨投降?莫說鹿獠了,鹿青崖都不會同意?!?/br> 一提到鹿青崖,鹿慎就像是失了理智一般,叫道:“他活不到天明了!待他把官軍引進來,我爹就會讓瘟奴帶著火藥下到谷底,待那穢氣一燃,馬上整個山谷就是一片火海,一個都逃不出來!” 蘇閬然看見陸棲鸞忽然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閃過像是要恨不得掐死鹿慎的可怕表情,但片刻后,又歇了下來,冷道—— “所以呢?他們在前面與官軍交戰(zhàn),后方的接應(yīng)都是由你來cao持,難道你不止想鹿青崖去送死,還想弒父不成?” 鹿慎竟一時沒反駁,片刻后,方著急辯駁道:“胡言亂語!我怎會弒父!” “……” 陸棲鸞閉上眼,片刻后面色沉靜下來,道:“既然你都這么說了,算我誤會,左右你我目的一致,都是結(jié)束戰(zhàn)亂,不如現(xiàn)在合作如何?那于堯不過是個都察院的院判,雖說是京官,但只在梧州這偏遠地方看著顯貴,實際上算不了什么,不如跟我合作,許你的榮華不會比他說的少?!?/br> 鹿慎擰眉道:“你一個婦人——” “你信不信我讓那于堯見了我嚇得站都站不直?” 見他滿臉懷疑,陸棲鸞漠然道:“不信就算了,我現(xiàn)在要去收拾于堯,就權(quán)當(dāng)你跟我狼狽為jian了,到時你們見了面兒,是跟他一起死還是良禽擇木而棲,你自己看吧。” 說完,陸棲鸞又對蘇閬然道:“我給我們府里的被抓的那些軍醫(yī)去了信,讓他們?nèi)ソ杩跒槭匦l(wèi)送防疫的藥,伺機劫了送火藥的人,正好戰(zhàn)俘營也在隔壁,一起放出來把瘟谷的谷口就地炸了。” ……這倒真是狠,官軍頭疼瘟奴不是一天兩天了,把瘟谷出入口炸掉,那些瘟奴出不來,省了官軍不少事。 “可以,我見葉大夫也在,不管他了?” 提到葉扶搖,陸棲鸞神色一淡,道—— “老葉就像我滾到桌子底下的毛筆,找是找不到的,過段時間他就全須全尾地出現(xiàn)了,不管他?!?/br> …… 遠處的戰(zhàn)火燒紅了夜霧中的山巒,喊殺聲從青帝寨的山谷口一直蔓延開去,不斷增加的遍地尸骸,便是比之邊關(guān)的戰(zhàn)況,也不遑多讓。 山峰這頭,卻是別種景象,一彎好月,涼風(fēng)習(xí)習(xí),手邊是溫好的南茶,膝側(cè)是捶腿的小廝。穩(wěn)坐山頭的人,偶爾掀開眼皮敲了一眼僵持不下的戰(zhàn)況,馬上又被惱人的夜螢引去了神思,煩躁不已。 “于大人!竇統(tǒng)領(lǐng)與那匪首鹿青崖一戰(zhàn)失利,被打斷了手,前鋒受挫,請求撥兩營支援!” 軍情緊急,于堯卻嫌新倒的茶燙了嘴,不急著撥兵,反而嫌惡道—— “都是些廢物啊,看著你們這些只知道伸手不知道練兵的酒囊飯袋,本官都替戶部每年撥來的銀子心疼?!?/br> 來報的傳信兵急道:“于大人!戰(zhàn)事等不及?。 ?/br> “吵什么……”于堯倒也沒發(fā)火,慢悠悠道,“本官是教你做官的道理,上級罵你是為你好,本官吃的鹽比你走的路還要躲,凡事要多自省,不然這朝野的庸官那么多,哪能一一顧過來?;厝ジ嬖V那竇統(tǒng)領(lǐng),本官自會派人給他收拾爛攤子,回去吧?!?/br> 傳信兵見他說完這句話便吹起了茶水,絲毫沒有要下令發(fā)兵的意思,一時間氣血上涌,口舌焦躁:“于大人,前線一直在死人,一刻都等不得,何時才能發(fā)兵?!” 于堯顯然惱了:“本官說會發(fā)兵就會發(fā)兵!還在糾纏什么!打出去!” 左右護衛(wèi)一擁而上,架起那傳信兵扔到了后面。 傳信兵頹喪地坐在地上,雖然雙腿在發(fā)燙,心底卻是涼的,一想到要不到兵,不知道回去怎么和將軍交代,七尺的男兒,竟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我救不了你們啊……兄弟,我?guī)Р涣四銈兓丶摇?/br> 淚眼模糊間,忽然聽見耳邊幽幽飄來一句—— “別哭了,留著力氣,救人去?!?/br> 傳信兵愕然回神,看見一片烏金的袍角掠過身側(cè),回頭只看見一個女子模樣的武官,一身肅殺,疏月下照出肩側(cè)的猙獰的獵梟,宛如夜中即將取命的寒刃一般,徐徐走近,站猶在細細品茶的于堯身后,冷不丁地問道—— “于大人,什么茶這么好喝,比梟衛(wèi)府的還好嗎?” 第63章 女宦 分明是暑熱的晚夏, 在那金梟紋樣入眼時,于堯便覺得山間刮來的涼風(fēng)順著七竅一路冷到了四肢百骸。 ……梟衛(wèi),怎么會在這兒? 這時候他的記憶才清晰起來, 是有個鄭統(tǒng)領(lǐng)向他報過之前運送藥材的隊伍被劫, 一個典軍被綠林匪擄走了,可他當(dāng)時沒聽鄭統(tǒng)領(lǐng)說完, 就說讓他找, 找不回來他擔(dān)責(zé)……哪里曉得這個典軍是梟衛(wèi)的典軍。 他是從京城來的, 自然曉得梟衛(wèi)府的那個女官, 其父是刑部尚書, 本人作為女官又得了圣上青眼,連升官的旨意都是特別下的,地位和他們這些靠諂媚上官的朝臣不同。 于堯的余光已經(jīng)瞥見她身后許多右軍的雁云衛(wèi)軍官遠遠走來,連忙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起:“陸、陸小……陸大人, 您是怎么來的?” 陸棲鸞見他站起來退到一側(cè), 不客氣地坐在了他讓出的位置上,冷冷道:“本官被匪首抓了這么多日, 于大人才反應(yīng)過來我到了梧州,真是好敏慧……我可是每天怕得都要哭了呢。” 說完, 陸棲鸞伸手抽出旁邊小幾上已經(jīng)落了層薄灰的令箭, 丟給后面急著等的傳信兵, 道:“我這邊兒要算好久的帳,你那邊軍情緊急延誤不得,廢話就不多說了, 就說讓竇統(tǒng)領(lǐng)放心?!?/br> “謝……謝陸大人!”傳信兵得了令箭,眼淚卻更止不住了,狠狠抹了一把,轉(zhuǎn)身向山下跑去。 于堯頭皮發(fā)麻,道:“陸大人,本官才是監(jiān)軍,這……這恐怕不合規(guī)矩吧?!?/br> “本官入朝時日尚淺,只曉得朝廷的規(guī)矩,不知道于大人的規(guī)矩?!短旃傥┞伞ぬ灬髟旮絼t》第四十五條,梟衛(wèi)府金翎梟衛(wèi),代行天子令,可隨時取百官軍職而代之,于大人在這官場里比我泡得久,該不會不曉得有這么回事吧?!?/br> 于堯暗罵手下的人報得不及時,被劫就劫了,怎么還回來了,這下好,分明是那些將領(lǐng)護衛(wèi)不力,結(jié)果怪到了他頭上。 于堯還以為她是在氣她被劫的事,連連下拜道:“陸大人恕罪,下官見陸大人丟了也是心焦不已,都跟下面的人交代遍了,就算是把山頭翻過來,也要把陸大人平平安安地找回來。哪知道下面的人辦事不力,讓陸大人被困了這么久的時日,下官這就去把那些人一一監(jiān)禁,為陸大人出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