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久路開始走神,注意力無法集中。 曾倩遞給她一盆蝦:“剛才那男人挺有味道,你看見沒?” “沒?!?/br> “有錢又有型,也不知道是不是單身?!?/br> “不是吧?!?/br> 曾倩抬頭:“你怎么知道?” “……把鹽和孜然幫我遞一下?!彼黠@沒有討論的興趣。 曾倩翻眼睛,“又來這套!” 沒多會兒,陳哥竟帶著他們過來,他先跳下,隨后是那男人。 后面跟著的女人長裙不便,男人拉住她一只手,在她身體前傾時,另一手環(huán)住她膝蓋窩,將人打橫抱過來。 曾倩嘖嘖嘴,小聲道:“還真讓你猜著了,俊男美女啊,真般配?!?/br> 她說完回頭,便見李久路視線有些沉。 其實那天餐廳前久路就認出她是誰,不記得名字,但那張臉卻忘不掉。她此刻穿一襲火紅長裙,膚色白膩,站在他身邊的樣子很乖順,嬌柔卻不造作。 久路一抖,被烤盤燙得縮回手。 陳哥拍兩下手,將幾人注意力聚攏過來,介紹說:“這位是……”一時想起忘問他名字。 馳見只好大方道:“馳見?!表槺闵焓趾退麄円灰幌辔铡?/br> “對,馳見?!标惛缯f:“這位是他太太。” 馳見糾正:“未婚妻?!?/br> “馮媛?!瘪T媛稍微歪頭,偷偷瞄一眼人群后面那個背影,既然他都這樣說,也只能配合他胡鬧。 “意思差不多?!标惛绫鹗直郏χf:“巧了,馳見正好還是李久路朋友……哎,李久路呢?” 曾倩覺得古怪,回頭看她。 久路還站在烤架前,聞言側(cè)頭稍微示意了下,便轉(zhuǎn)回身,手中動作越發(fā)機械起來。 剎那間,氣氛透著幾分微妙。 馳見目光漸沉,卻微笑說:“其實也不算熟,認識而已?!彼麑⑹种械募t酒遞過去:“沒特別準備,臨時來蹭飯有些唐突,你們別覺得失禮就行?!?/br> 島上人都好客,許多朋友關(guān)系都是從一頓飯開始的,楊宇飛、許滿和曾倩都是本地人,熱情自不必說,幾句話就把氣氛搞得活絡(luò)起來。 今天風(fēng)和日麗,浪很平穩(wěn),游艇輕輕蕩在海面上,是個聚會的好日子。 食物基本都烤熟,曾倩叫李久路過來坐。 一張長桌,左右各三位,陳哥坐在最遠端,就只剩這端的位置還空著。 眼看幾人將視線投過來,久路只好落座。 她一側(cè)是kane,另一側(cè)是馳見。久路不曾想到,相隔多年能重逢,更甚至?xí)谕粡埐妥烙貌汀?/br> 他身上的味道若有似無,卻不再熟悉,久路如坐針氈,這感覺很糟糕。 kane開了酒,為幾人服務(wù)完看向?qū)γ妫骸榜Y先生也在島上生活?” “叫我馳見就行?!彼直鄞钪伪常骸拔易r崇島,但是在這邊和朋友合開一家餐廳?!疅o心之路’應(yīng)該見過吧?” kane漢字認識得還有限,沒等反應(yīng)過來,曾倩激動道:“就是酒吧街后面,食街街口那家店?” 馳見全然不知狀:“你們光顧過?” “那當(dāng)然,法式焗蝸牛和蘆筍濃湯味道都很棒。” “濃湯我兒子也喜歡?!彼φf:“你們以后再去的話,讓前面的人和我說一聲,一定給折扣?!?/br> 幾人都從他話中聽出點什么,曾倩替他們問出來:“你有兒子了?” “上個月剛滿四歲?!?/br> 李久路垂著眼,緊握竹簽的手骨微微泛白。 這樣湊巧更加讓她難以置信。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馳見和馮媛之間游移。 他大方道:“孩子媽不是她,我們也是后來才認識的,不過沒關(guān)系,她很慷慨,我兒子也特別黏她。” 馳見手臂搭在馮媛身后的椅背上。 馮媛心中嘆氣,這個壞人她今天做定了,狠狠心火上澆油,握著他放桌面另一只手,一唱一和道:“小沐很乖很懂事,你們下次去餐廳就能見到了?!?/br> 這對情侶的親昵姿態(tài)羨煞旁人,很難得是女方不介意男方過去,大方接受,并甘愿替別人做后母。 許滿贊嘆:“你們一定很恩愛。” 馳見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一口,自嘲道:“沒辦法,被人傷過,再碰到就會格外珍惜。” “這是有故事??!” “太年輕總有眼盲的時候。”他說完這話頓了頓,瞥向李久路:“果汁滿了。” 久路斂住心神,稍微抬眼,接過他遞來的紙巾:“謝謝?!?/br> “不客氣?!?/br> 他目光轉(zhuǎn)到對面,頓兩秒:“是有故事,想不想聽聽?” 其他人不約而同將目光落在馮媛身上,后者竟嘴角含笑,這么忌諱的話題,她卻未表現(xiàn)出一絲傷感或不悅,實在是內(nèi)心強大,無堅不摧。 也是第一次碰見有人當(dāng)著現(xiàn)任的面,主動談過去。 簡直是一對怪人。 曾倩最先反應(yīng)過來:“聽,有人講我們就聽。” 其他隊友也附和。 馳見點點頭,身體靠向椅背,慢條斯理的說:“四年前的冬天,前任懷孕七個月,有一天,她家里突然來了消息,說她早產(chǎn)了,萬幸我兒子沒事兒……” 他的話突然頓住,目光被李久路吸引過去,看向她的手。 久路將手一掩,收到桌子下,心中駭然驚恐,垂著眼咬住發(fā)白的嘴唇。 其他人并未察覺有何異樣,問道:“后來呢?” 馳見仍然盯著她,語調(diào)沒什么溫度:“前任失蹤,杳無音信。” 別人沒等說話,忽然間,李久路和馳見同時站起來。 “我去趟衛(wèi)生間?!?/br> “有創(chuàng)可貼么?” 兩人一同開口,眾人一愣。 久路沒看任何人,攥緊拳頭,繞過餐桌進入內(nèi)艙中。 她一路走來腿發(fā)軟,打開水龍頭,將劃破的手指放到下面沖洗,血液被稀釋,像一條紅色綢帶一樣滑過皮膚。 她手抖得對不準水流,稍微偏離,便有暗紅色血珠滲出傷口。 久路靠住墻壁支撐身體,反反復(fù)復(fù)回想馳見剛才說的每一句話,恍惚抬頭,鏡子中那張臉慘白如鬼。 她發(fā)愣的間隙,馳見走進來。 他一言未發(fā),關(guān)掉水龍頭,將藥箱中的酒精棉和創(chuàng)可貼拿出來扔過去。 久路沒動,轉(zhuǎn)頭看向他。 馳見挑挑眉:“怎么,要我?guī)湍闱謇???/br> “他……是活著的?”她突然問。 “誰?” “那個孩子。” 馳見皺了下眉,不明白她為什么這樣問,腦中驀地閃過某種可能,隨后迅速被自己否定掉,譏笑道:“千萬別用‘失憶’這種借口?!?/br> 李久路好像突然間明白了,繞過他,現(xiàn)在必須回家找江曼。 然而衛(wèi)生間的門在她眼前閉合,馳見沖上來,手掌先一步按在門板上。 “老朋友難得見面,不打算敘敘舊?” 他的聲音極為低緩,呼吸很近,懸在她耳后,她聞到濃重的酒精味以及煙草和女人香水的味道。 久路低聲:“你想怎樣敘?” 后面沒了聲音,忽然間,那股氣息強勁起來,她只感覺右面耳垂又濕又涼,被他嘴唇含住,緊接著一股電流直竄腦頂。 久路迅速掉轉(zhuǎn)身,雙手抵住他胸口。 馳見垂眼看她,手滑下來,將門落鎖。 “你這種敘舊的方式,不怕你未婚妻誤會?” “她不介意。” “我……” 馳見的吻突然而至,將她的話封在口中,在李久路尚未作出反應(yīng)前,他唇舌并用,輕易撬開她牙關(guān),迅速展開攻勢。 直到這一刻,久路才發(fā)覺他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痞氣卻含蓄的少年,時光強迫每個人成長和改變,包括體魄以及心智。 他此刻毫無溫柔可言,渾身上下充滿侵略性,這哪里還是親吻,他泄憤一般啃咬吸食她的嘴唇,掌控她腰間的大掌像要將她捏碎一般。 久路下唇一疼,終于找回一絲理智。 她偏頭躲開,在他給她堆砌的狹小空間里奮力掙扎,然而他身軀如同銅墻鐵壁,胸膛寬厚結(jié)實,根本找不到當(dāng)年高大卻略微單薄的影子。 混亂之中,久路抬手,照他左臉就是一巴掌。 馳見腦袋歪向旁邊。 兩人動作終于停下,只剩呼吸起伏。 馳見拿舌尖頂了頂被打的臉頰,片刻后,竟淡笑,“你味道沒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