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欺負(fù)我女兒？”蕭丹突然問道。

    班上頓時更安靜了，齊刷刷地看著劉琪。

    劉琪捏著書本的手就更緊了，她張了張嘴，臉色有些發(fā)白，“我……我……”她理所當(dāng)然的認(rèn)為蘇顏纏著張越的話在面對父母級別的人卻說不出口，她張了半天的嘴，我了半天，磕磕碰碰的。

    班上安靜如雞。

    “蘇顏是不是得罪你了？她罵你了？打你了？還是她撕你作業(yè)本了？告你狀了？”蕭丹一字一字地逼問，她放在身側(cè)的手也捏得很緊，那是緊張的，她第一次為女兒出頭，第一次。

    “我，我，沒有，她，她……”劉琪的話就更磕磕碰碰了，她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儼然想到早上她被張越扯走，臉更白了，只能低下頭。

    “如果她這些都沒有做，你欺負(fù)她就不對，她不礙著你，如果你對我女兒有什么意見，我歡迎你來跟我說，我?guī)湍憬逃?xùn)她，叫她給你賠禮道歉，但你不能這么對她，你叫人打她，鎖她的車子，如果她被你打死了，你賠我一個女兒嗎？！”說到后面，她幾乎是用嘶吼的聲調(diào)。

    劉琪被嚇得臉色發(fā)白，整個人直往后面退，求助地看向林老師。

    林老師見蕭丹情緒不穩(wěn)定了，立即繞過桌子要下來，蘇顏卻先他一步，上前，摟住蕭丹的肩膀，她的眼眶早就濕了，她低低地，抱著蕭丹，“媽，沒事，我沒事?！?/br>
    蘇顏碰到蕭丹的那一刻，蕭丹整個人才松了下來，她幾乎癱倒，蘇顏急忙扶住她，說，“你先回家吧，我們還要上課呢?！?/br>
    “好，回家，你，你也跟我一塊回家?！笔挼ふf著就想拉著蘇顏的手走，蘇顏卻笑著抽開，“不，我送你回去，我還要回來上課?！?/br>
    說完了，蘇顏跟林老師打了個招呼，林老師松一口氣，擺擺手，蘇顏帶著蕭丹從后門走，走了沒兩步，劉琪突然不甘地喊道：“蘇顏她早戀！”

    這句話，讓蕭丹停下腳步，她看向蘇顏，蘇顏無奈，沖她搖頭，“我這么忙，我怎么會早戀，我對這些毛頭小子，不感興趣！”

    全班男同學(xué)頓時叫了起來，“誰是毛頭小子?。刻K顏你這話什么意思？”

    周朗頓時跟著起哄：“就是，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就很成熟嗎？還不是一樣，難道你現(xiàn)在二十七歲了？”

    張越雙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神色有點難看。

    蘇顏心里想，我是二十七歲啊。

    她拉著蕭丹說：“走了，媽你放心?！?/br>
    蕭丹點頭，又說道，“不許早戀，媽希望你能比我有出息，至少，至少上個職高……”

    “好的?！碧K顏這一聲好的，漸漸飄遠(yuǎn)。

    仿佛只是落在教室后門的一聲輕嘆。

    她跟她母親走后的一分鐘以后，班上還是安靜的，男同學(xué)臉上還有憤怒，周朗小心翼翼地看著張越，張越偏頭看著門口，沒有吭聲，旁邊楊凡卻不知死活，他嘆息道：“蘇顏的mama這么漂亮，將來，蘇顏會不會也跟她mama一樣漂亮？”

    周朗一聽，一想，說道，“是啊，現(xiàn)在蘇顏是越來越有她mama的影子了，嘖將來長大了還得了，就問這班上還有誰能比她漂亮的，想必，劉琪都還沒這個本事吧?！?/br>
    在前頭坐著的劉琪臉色發(fā)青。

    “你不說我都沒發(fā)現(xiàn)呢?！?/br>
    “嘖，蘇顏mama生氣的樣子也挺漂亮的。”楊凡再次不知死活地說道。

    “安靜！”

    “閉嘴！”

    前面是林老師說的。

    后面是張越說的。

    班上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林老師翻開書本：“上課了！”

    周朗單手支著頭，看著張越，張越目光深深地，看著前面空著的座位。

    他手里轉(zhuǎn)著筆，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蘇顏送蕭丹回文興路，餅店生意在這個時候還特別好，蕭丹一回去就快速地進(jìn)入工作，蘇顏拿走兩個餅以后，匆匆地搭乘最近的一班車，回了學(xué)校，到學(xué)校正好第一節(jié) 課，上了三分之二。

    不知道為什么，蕭丹的突然出現(xiàn)雖然令她詫異，但卻像是打了一個定心針。

    她也有家長會幫她出頭了，雖然蕭丹弱得還不如她，可是蘇顏心情卻很好，她從后門進(jìn)教室的時候，周朗先看見的她，周朗用手捅了下張越，張越扭頭，看到她時，漠然地收回了視線。

    毛頭小子四個字成了他心里的疙瘩，他想，這個女生，她是不是想找一個三十來歲的老頭子——她又憑什么看不起他們。

    然而，她卻是笑著進(jìn)來的，有個很小的酒窩，一笑起來眉眼彎彎，馬尾在后腦勺甩了甩。

    張越心里的不滿，慢慢的，消了下去，蘇顏進(jìn)來后，把手中帶的餅放了一個在張越的桌子上，她低聲道：“我忘記給你做早餐了，你吃這個，我們家做的，好吃?！?/br>
    張越的視線從她的臉上挪到她的手，再挪到跟前桌子的大餅，早上他為了吃這個早餐，自己是沒吃東西，直到剛剛，他都沒想起來她失信了。

    張越看著大餅。

    沒有動。

    蘇顏放下，就不管他了，直接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周朗在一旁聞到味道，忍不住說：“我感覺好像挺好吃的，越哥，你要是不喜歡，我吃行嗎？”他還咽了下口水。

    張越幽幽地看他一眼。

    周朗頓時閉嘴，只能低頭去翻找抽屜，看看有沒有吃的。

    另外一塊大餅，蘇顏給了陳意，陳意連連道謝，上課的時候就偷吃了起來，下課鈴響之前，林老師合上書本，看著蘇顏，道：“你跟我來一下辦公室。”

    蘇顏放下筆，立即跟上。

    “把門關(guān)上。”林老師提醒，蘇顏將門關(guān)了，站在林老師的辦公桌前，林老師喝了一口水，仰頭看著她，“你們家現(xiàn)在這個情況，早上你媽跟我說了，我很替你們開心，至少你們現(xiàn)在有落腳處，你mama也有工作了。”

    “嗯，謝謝老師?！背四谴巫ヌK厲，林老師后期就沒再問這一方面的事情。

    林老師點點頭，受下這個謝謝，過了一會，他說：“不管過去怎么樣，人都是要展望未來的，你心里，對大學(xué)有什么打算嗎？”

    “大學(xué)？”蘇顏心里一跳，渾身卻彌漫起一股憧憬，“我，我沒什么打算，我就想考一個大學(xué)，我想上大學(xué)?！?/br>
    “嗯，你有這個想法很好，既然這樣，接下來的補(bǔ)習(xí)你就要好好上，我還是要告誡你一句，心思放在學(xué)習(xí)上，至于張越，他也不是你能想的，你們之間的相處，就當(dāng)是同學(xué)之間，如果再讓我知道，你對他做什么的話，我就難保不會把你媽叫來?！绷掷蠋熯@個話，可以說是真正地說開了。

    說開了，他心里沒有疙瘩了。

    蘇顏在他心里，就不再是以前那個只會追著張越跑的女生了。

    “不會的，老師?！碧K顏說。

    “行，你出去吧?！?/br>
    “是?！?/br>
    蘇顏關(guān)上門，離開，回到班里。

    她的作業(yè)本批閱回來了，那些試題她都沒做對，錯了很多道，張越拿過她作業(yè)本翻了一看。

    嗤了一聲：“還是需要我這個老師出馬。”

    下午在飯?zhí)贸粤孙堃院?，上晚自?xí)時，蘇顏轉(zhuǎn)身到了后座，張越雙手抱胸，蹬著腿，見她把筆拿過來，草稿紙拿過來，都準(zhǔn)備好了，他才松了腿，椅子彈了回來，他呼吸一下子就近了，蘇顏下意識地往后挪。

    毫無疑問的，張越在這個年紀(jì)里，除了性格，長相家世成績都是頂尖的。

    他翻開作業(yè)本，將她寫的試題攤開，開始給她講解：“這道公式原先是4c……”

    旁邊周朗跟陳意也互相瞪了一眼，然后開始講課。

    第23章

    晚自習(xí)是六點半到九點半，但八點半左右，蘇顏就要走了，張越講到一半，用筆尖壓著作業(yè)本，“干嘛去？”

    “我還要打工，我提前一個小時回去。”蘇顏收拾鉛筆還有本子，張越這也想起來了，她還在文具店打工。

    他嗤了一聲：“所以剩下這道題不講了？”

    “明天講行么？”蘇顏勾著書包，側(cè)過臉，問他，教室里光線挺亮的，她側(cè)著臉時能看到尖細(xì)的下巴，以及那白皙得柔軟的肌膚。

    張越點著筆尖，故意不應(yīng)，看著她，很深。

    “我先走了?！比欢K顏卻依然像是只是通知他一聲，連等他說一句行不行都沒有，她自我得讓他惱火。

    張越長腿往旁邊一伸，攔住了她的去路。

    蘇顏停頓了下，轉(zhuǎn)頭看他，隨后抬腿，跨了過去，動了動背包，出了教師門，揚(yáng)長而去，半絲留念都沒有。

    旁邊，正在講課的周朗跟正在補(bǔ)習(xí)的陳意，還有叼著棒棒糖的楊凡都停下動作，看著張越一張黑著的俊臉。

    他一冷下臉，那股銳利極其明顯，連眉眼都是冷冽的冰渣，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往自己的位置上縮。

    張越把本子扔桌子上，半秒后，他收拾書包，站了起來。

    周朗嚇了一跳，立馬也站起來，壓住他的肩膀，“越哥，別沖動，她是女生，你不對女生動手的。”

    “放開！”張越盯著他的手，冷冷地說。

    周朗被他一盯，下意識地就松了手，他急忙說：“越哥，你先別走，你等我，我這里……算了我不講了，陳意你自己回去慢慢體會吧！”

    說完他把作業(yè)本推回去給陳意，撈過自己的書包，匆匆跟上張越。

    楊凡咬著棒棒糖也急忙跟上。

    教室里一下子少了三個人，其他同學(xué)卻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氣氛輕松了許多。陳意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也有些擔(dān)心蘇顏，畢竟張越這個人有些時候很不近人情，于是她也收拾了跟著出門。

    等她匆匆地趕到距離學(xué)校不遠(yuǎn)處的文具店門口時，她停下了腳步，站在陰影處看著。

    張越并沒有進(jìn)去找蘇顏，他靠在文具店外的那棵樹下，叼著煙，目光深深地看著文具店里。

    老板娘知道蘇顏最近不能準(zhǔn)時來店里，于是把整理貨柜的活留到最后給她做，蘇顏一進(jìn)門，就擺書擺筆，擦拭一些擺了很久的記事本，用雞毛撣子掃掉高處的貨柜的灰塵，有些地方確實是很久沒掃了，灰塵都一層那么厚了。

    雞毛撣子一掃，灰塵從半空中落下來，蘇顏即使戴著口罩，灰塵依然落了一頭頂，在白晃晃的燈光下可以看見那一層銀色的灰塵，她用尾指勾開口罩，低頭咳嗽了兩聲，然后頂著一頭的灰，繼續(xù)掃，直到把整個高處貨柜都掃干凈了。

    她才停下，手臂早就發(fā)麻了。

    掃完了灰塵，她轉(zhuǎn)過身子又去搬小本的記事本，還有試題，擺放整齊。

    她從八點半進(jìn)了文具店，就沒停過，直到九點半，一個小時，忙完了，她拿走了屬于她的十塊錢，跟一直在看電視的老板娘打了招呼，蘇顏才把錢揣進(jìn)兜里，出了文具店的門。

    她一走出來。

    在樹下的三個人，刷地往樹后面躲了去，周朗躲了后，有些傻缺地問道：“我們?yōu)槭裁匆闫饋?？?/br>
    “是啊?！睏罘惨惨荒樏Ｈ弧?/br>
    但是看著在一旁夾著煙，一聲不吭的張越，他們頓時不再詢問，就靜靜地呆著。

    直到單車碾在地上，輪子發(fā)出聲音，張越才從樹后走了出來，其他的兩個人也緊跟著出來，周朗說：“她剛剛拿了十塊錢？”

    楊凡：“你行啊，視力挺不錯的啊，我都沒看清，反正不是大張的錢就是了?！?/br>
    “嘖，十塊錢一個小時，有什么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