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細小的、淡淡的弧度。

    此時，關(guān)雅正盯著腳尖，在心里暗暗地慶幸著。

    在聽到何思硯說“走吧”的那一刻，她有過片刻的猶豫。

    還好她沒有被荷爾蒙沖昏頭腦。要是她裝作沒帶傘，何思硯八成會毫不客氣地將她扔在教學樓里。

    路上找不到話來搭，關(guān)雅只好“重cao舊業(yè)”。她小聲嘀咕起了函數(shù)求導公式。

    背了一會兒，她覺得有點無聊，便在腦子里回憶今天沒有攻克的一道題，憑空演算起來。

    “我明明求導了，可就是不能化到最簡，這樣還是沒辦法求出范圍……”關(guān)雅咕噥著，處于極度的困惑狀態(tài)。她決定退回上一步開始，再算一遍。

    忽然，一道清麗的女聲驟然響起，打斷了關(guān)雅的思路。

    她猛地抬頭，只見自己的母親站在門衛(wèi)室的外邊。

    “小何，真的太謝謝你啦！”剛下夜班回來的沈秀蓮，身上的白大褂還沒來得及脫。她朝一同走回來的關(guān)雅和何思硯招了招手。

    小區(qū)門口矗立著兩根高大的燈桿，燈光十分明亮。

    此時的雨早已沒了剛開始的氣勢，只剩一些綿綿細雨在茍延殘喘。

    沈秀蓮看著自己女兒一副學傻了愣不拉嘰的模樣，深感自己做了個正確的決定。這么想著，她心里對于何思硯的感激就更深了。

    再過一段時間就是中秋節(jié)，單位發(fā)了幾盒月餅，沈秀蓮今天特意提了回來。剛巧遇到何思硯，她熱情地遞了盒馬卡龍月餅給他。

    何思硯本來不想接，拗不過關(guān)雅實在熱情的mama，婉拒到最后還是拿了。

    “小何啊，今天真的非常感謝你。”沈秀蓮沖何思硯揮了揮手。

    大長腿邁了兩步又停住。黑色的傘輕輕旋轉(zhuǎn)了半圈。

    何思硯偏過頭，清澈的眼眸盯著關(guān)雅。他云淡風輕地說著，每個字都吐得特別清晰:“倒數(shù)第二步?jīng)]用，直接劃掉。用洛必達法則求極限，然后尋求中間值可解?！?/br>
    被他這么一提點，關(guān)雅如醍醐灌頂，思路一下子被打通了。

    “啊，我知道了！右邊的導函數(shù)無限接近二分之一！”關(guān)雅恍然大悟般，手指不自覺地動起來。

    她旋即低聲道:“這種解法我怎么就沒想出來呢！”

    何思硯的睫毛輕輕顫了兩下。他的臉上表情淡然，像是在說“還不算太笨”。

    雨差不多停了。何思硯收了傘，很優(yōu)雅地轉(zhuǎn)過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一旁的沈秀蓮則是樂開了花，她連連點頭道:“你看，我說什么來著，跟小何學學，沒什么壞處吧！”

    關(guān)雅沉浸在解題的喜悅里，軟糯地“哦”了聲。

    等她反應過來想解釋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的mama已經(jīng)完全被何思硯收買了。

    她揣著惆悵，坐在書桌前，寫著下個月的學習計劃，默默地咬了幾口月餅。

    紫薯味的馬卡龍，甜度過分了。

    .

    第二天一起回家，關(guān)雅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麻煩，順便套些巧妙的解題方法，就表現(xiàn)得特別乖巧。

    一下課就跑去停車場，不耽誤時間。她還準備了零食，想用來答謝他。

    到了分別的時候，關(guān)雅從書包里拿出兩袋芒果干，遞給何思硯。

    她興沖沖地遞過去，手卻頓在了半空中。

    何思硯沒接。

    關(guān)雅笑著將零食扔進他的車筐。

    雨后的小區(qū)，空氣中散發(fā)著青草的氣息。

    “再見。”關(guān)雅騎著車跑了。

    何思硯盯著車筐里的芒果干，怔愣了幾秒。

    深夜。

    何思硯正準備鉆進被窩里睡覺，客廳里響起了電話鈴聲。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舅舅打過來的。

    “您好，請問是何思硯先生嗎？你的舅舅孟懷谷遇到麻煩了，需要支援……”

    客廳里，房東留下的歐式大擺鐘正恪盡職守，用力地搖擺著。

    何思硯沉默了幾秒，拆穿電話那邊人拙劣的演技，道:“說人話?！?/br>
    “大外甥，我昨天夠意思吧。你們校長本來邀請我長期駐扎英才的，我考慮再三就拒絕了?！泵蠎压却蛄藗€飽嗝，繼續(xù)道，“不過，我今天發(fā)現(xiàn)，你們班那個風水還真是好。對面就是文科班，陰陽調(diào)和多棒嘛?！?/br>
    電話隱隱約約那頭傳來廣播提示音。

    有點嘈雜，聽起來像是機場。

    何思硯問:“你要走了？”

    他本來以為舅舅要在這里住幾天，和他聚一聚。因為再過幾天，就是國慶假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