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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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只是錯覺妄想罷了,是他自己嚇唬自己罷了。 心思沉靜之后,接下來楚衍就發(fā)了愁。他繞著那具棺槨走了好一圈,很有些不知所措的意思。 按照少年師祖的交代,他要的就是這人體內(nèi)那粒金丹??催@位修士大能生前的本事,他的金丹必定對尚余有好大用處,甚至能助他突破合道境界。 要取金丹就要開膛破肚,盡管這人已經(jīng)死去好久了,卻仍像個活人一般。真要楚衍冒犯先人,讓這位大能死后亦不得安息,著實有違他的行事原則。 對楚衍來說,殺人不算多難。但不管誰死了之后,哪怕是仇敵,楚衍也不想把人大卸八塊只為泄憤,未免手段太陰狠又不光明。 楚衍躊躇不決地繞著棺槨轉(zhuǎn)了一圈,聽到一聲細微響動傳進耳中,像什么東西開裂又瞬間風(fēng)化的聲響。 少年猛地回頭,他只看到盈盈脈脈的青色煙霧緩緩升起,輕柔優(yōu)雅地在半空中漂浮盤旋。 仿佛連那股煙霧也是自有意志的,它飄忽不定地在半空轉(zhuǎn)了一圈,慢慢地輕輕地凝聚成形。 從兩腿手臂衣襟手指,再到頭發(fā)臉龐,那陣青煙一寸寸地化為實體、先延展拉伸出四肢軀干,最后幻化出一張秀美面孔,驚人的熟悉可怕的巧合。 楚衍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他看到了自己的心魔自己的妄想。 他與這心魔曾經(jīng)交談過一次,楚衍以為那只是虛無不真的幻象,和他的懦弱不安,同樣也是修士結(jié)丹前的必要災(zāi)劫。 現(xiàn)在看來,是楚衍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那心魔消失時曾說,有朝一日他們必會再次相見,楚衍從沒當回事。偏偏事態(tài)發(fā)展著實詭異,與這心魔預(yù)言別般無二,不由得楚衍不起疑心。 這處大殿實在太古怪太邪門,明明沒有看門妖獸與血腥廝殺,卻讓楚衍寒毛直立心中忐忑。 看到死人眨眼微笑也就算了,誰知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心魔化為實體,這已然是楚衍快要瘋癲發(fā)狂的表現(xiàn)。 想不到他沒死在敵人手上,反而因心魔作祟而死,著實有些憋屈。楚衍眉宇緊皺剎那,又緩緩松開,還是表情沉靜沒有驚懼。 越是慌亂越會出錯,倒不如仔細斟酌冷靜對待,由此才能搏出一條生路來。反正這心魔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再躲閃逃避也全無用處。 煙霧化成的少年好像一陣風(fēng),面容虛幻不真好似魂魄,眼睛卻亮得很。 果然,他只掃一下就捕捉到了一旁呆立的楚衍,露出個果然如此不出意外的微笑。 “好久不見,另一個我?!毙哪ё匀惶故幍卮蛄藗€招呼,他一蕩身就飄到楚衍身邊,“我說過,你我必有重逢之日,現(xiàn)在你信我了吧?” 他們倆距離親密,心魔在楚衍眼前一晃手指,似在提醒他自己的存在,“別裝傻,你裝傻就很無聊啦。怎么,你還當我是虛幻不實的幻影么?” 心魔明明是輕飄飄的毫無重量,他袖中卻飄出一股清甜甘潤的氣味,提神又分外好聞。 楚衍擰著眉頭,又與那心魔拉開距離,“我什么都不想說,你與我之間也沒什么好說的。我不會瘋,也不會墮入魔道。閣下死心吧,我絕不會讓你取代我。” “荒謬?!毙哪лp巧干脆地否決了,“你以為我只有那點志氣么,非要占據(jù)你的rou身軀殼才肯甘心。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庸俗,也把自己想得太無能?!?/br> “從始至終,你與我都是同一個人,本來也沒區(qū)別,我也從沒想過和你搶。什么” 心魔說的話,楚衍一個字都不相信。 他熟讀典籍之后,明白這些心魔什么手段都能用得出來,鼓動人心以利相誘,只算最基本的手段。 更聰明的心魔,會好好哄著你勸慰你,讓你緩慢地放松警惕之后,再一下把你拽入魔道之中。 眼下情況著實不利,這心魔既然敢正大光明地現(xiàn)身,必定有所依仗。怎么偏偏這么巧,關(guān)鍵時刻心魔也出來搗亂? 又或者說,這詭異莫測的心魔,早就料到他們重逢之處就在此地。楚衍忍不住抿了抿唇,少年面部線條嚴峻一瞬,又柔軟地漾化開來。 心魔一眼就看出楚衍想法,他揚眉冷笑一聲,字字尖銳地批判道:“真是蠢貨,莫非你心生軟弱之后,連腦子都不好使了么?” 楚衍沒生氣,他還能態(tài)度良好地同心魔講道理,“隨便閣下怎么說,我都不信。我無法奈何你,你也別想迷惑我。你最好自己乖乖離去,免得費了好大力氣,最后還是徒勞無功?!?/br> “固執(zhí)又呆笨,我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是如此模樣?!毙哪Э瘫〉卦u價道,他身邊的楚衍連睫毛都沒眨一下,鼻觀眼眼觀心,活像在打坐禪定。 真是難纏又可憐,難怪這么多人里,唯有楚衍最難對付。大概也只有這種死腦筋的人,才能一路劈波斬浪硬生生闖到他面前。 心魔忽然嘆了口氣,那股咄咄逼人的盡頭就隨之消散了。就連他那張秀美動人的臉孔,也變得不那么光燦。 他在空中改變姿態(tài),雙腿交疊在一起,輕盈靈動分外輕巧。心魔時而大頭沖下時而竄向空中,自己就能玩得挺開心。 楚衍不理他,心魔也不肯主動搭理楚衍,雙方好似小孩鬧別扭般互相別著腦袋,連目光都不想交匯一剎。 就這么靜靜地苦熬時間,先開口的人就是先認輸。楚衍別的本事不說怎樣,論耐心他可是出類拔萃,見者皆服。 時光在這處大殿中停滯了,許久不見西斜的太陽落山。一切永遠挺自在了那個時刻,下午時分光線金燦,照得世間萬物都是曖昧鮮亮,比平時好看太多。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過了短短一瞬,還是心魔忍耐不住,率先開口問:“你就不奇怪,我為何從這具棺材里醒過來?” “全是裝神弄鬼的古怪手段,沒什么好奇怪的?!背芤话逡谎鄣卣f。 心魔倒是善解人意地一點頭,“好吧,你不想承認也罷。明明你心里早就明白了,偏偏死撐著不認輸,有什么意思么。” “與你無關(guān),你是你,我是我?!?/br> 心魔不理楚衍,又自顧自地答:“棺材里的人的確死了好久,只是軀殼尚存還像個活人。自我醒來之后,那具軀殼也瞬間化灰不復(fù)存在,倒是真可惜了?!?/br> “畢竟是好一個美人啊,長成那般模樣可是不容易,怕是整個上界都找不出第二個來。不過如此也好,至少你不必猶豫不決,琢磨著該不該破開他的肚皮翻出金丹?!?/br> 楚衍垂著眼睛,眸光不動長睫不眨,仿佛他已經(jīng)聾了傻了,什么話都聽不到。 “真是虛偽又無用,你居然還會計較這點小事?!毙哪о托Φ溃惶钟诛h向遠方,彎著身子在棺槨里摩挲好久,終于取出一件東西來。 從他手掌托著東西出來的那一刻,整座大殿就變了個模樣,連空氣中緩緩流淌的金色光芒,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時而淺紫時而深紅時而銀灰的色彩,映亮了大殿,所有孤冷寂寞煙消云散。這情景華美綺麗又分外不真,比夢境真實比幻象綺麗,亦讓楚衍情不自禁呼吸一頓。 楚衍忍住了沒回頭,心魔偏偏托著那光華璀璨的東西來到他面前,“你要找的金丹就在這里,我都親手捧了過來,你總該伸手接一下吧?” 的確是一粒金丹,渾圓小巧晶瑩剔透,簡直像粒琉璃珠,日光一照就能折射出各種色彩。 縱然是楚衍,也情不自禁眨了眨眼睛。他只凝望一瞬,就毅然決然地挪開視線,生怕被誘惑一般。 心魔不介意楚衍逃避的舉動,他直挺挺地伸手向前,溫軟話音中帶著不容否決的意味:“吃了它,你不光能修為大增繼承這座洞府,也能想起被你遺忘的諸多往事。” “我不想。”楚衍只答了三個字,倔強又堅定。可他睫羽顫抖不安極了,本能地抗拒著什么。 “你怕什么,我也不會害你,更不能做手腳。這本來是你自己的東西,主人取回自己的金丹,可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其余人又能說些什么。” 他的語氣漫不經(jīng)心,卻如雷霆般在楚衍耳邊轟然炸裂,劈得他眼前一白劈得他神魂驚懼,也撕開了楚衍逃避已久不愿面對的事實,直截了當?shù)仃惲性谒媲埃频盟暋?/br> “你就喜歡裝傻,從始至終都在裝傻。早在你殺了段光遠卻修為大增的時候,你就猜到了事實真相,不是么?”心魔輕輕拋弄著那粒金丹,璀璨光華在他指間亮起又暗淡,就像楚衍驚疑不定的內(nèi)心,“魔道邪法都沒那么大的作用,能讓你修為大增突破關(guān)卡?!?/br> “因為你的神魂本來就是殘缺不全的,縫隙太大不好修補,一旦你找到了原本的魂魄,就會修為猛增突破關(guān)卡。之前你愛記仇也不能忘卻,不管對誰都看似有情實則無情,全因為你沒有完整的三魂七魄,根本稱不上一個人啊?!?/br> 楚衍一句話都不說,任憑心魔說出的事實再驚悚語氣再誠懇,他還是不為所動繼續(xù)沉默。 明明是剛硬如鐵不肯妥協(xié)的態(tài)度,心魔卻愉快地輕輕一笑,是嘲弄是篤定,是胸有成竹的淡然。 “你不覺得,玄奇山面對段光遠的死亡,實在太鎮(zhèn)定么。他們沒找麻煩也沒與你對峙,就這樣輕松簡單地放了手,簡直像早有準備一般。再好比你那位死去多年的師姐吧,十二年前,她被陳家小輩斬殺于此,你的師門也沒追究。因為他們早就明白,這是必然的結(jié)果與選擇?!?/br> “自從我們死了之后,兩大上等門派與陳家,早就在謀劃此事,琢磨著讓我們重新復(fù)活?!毙哪б粨]手,大殿最遠處的那副壁畫就亮了起來。 它不再是頭重腳輕僵硬不動的圖畫,它有了聲響亦有氣味,已然是一段活生生的經(jīng)歷一段鮮活的記憶,步伐款款從墻上走了下來。 血腥殺戮與背叛,一絲一縷鉆進了耳朵里,拼命吶喊肆意哀嚎,拽得楚衍腦仁生疼,讓他不由自主嘴唇顫抖臉色發(fā)白。 比起他過去經(jīng)歷過結(jié)局凄慘的輪回,還是這段經(jīng)歷更加驚心動魄,撕扯著楚衍的傷口,鮮血淋漓止都止不住。 悲傷蒼涼,決絕惱怒,全都一下子涌入肺腑之中,沒過頭頂不見光亮。 每吸一口氣,楚衍都能聞到那股濃烈的腥氣,揮之不去越來越濃郁。 少年從未低彎過的脊背,忽然間晃動了一下。楚衍用手掌捂住口鼻,不肯喘氣甚至不愿呼吸,仿佛如此就能徹底遺忘不再難過。 偏偏那縷殘魂不放過他,用纖細手指扯開了楚衍的手,一雙眼睛定定注視著他,是在拷問著他的神魂,“都想起來了么,我還以為你會繼續(xù)裝傻呢?!?/br> “我們死得真慘啊,三魂七魄俱裂,各自消散重入輪回。也許是顧念舊情吧,我們的軀殼卻被留在了這處大殿里,供那人瞻仰憑吊,著實不能更可笑?!?/br> 說笑殘魂就笑了,一聲比一聲嘲諷,一聲比一聲激烈。 楚衍垂著頭不看,他癱坐在地上渾身無力,好像忽然間就成了個脆弱無比的凡人。 “殺了人打散神魂,他們還不放心。你是較大的一塊碎片,足有一魂一魄,力量最大最有可能蘇醒,他們就齊力出手塑造了一個小千世界封鎖你,要你每生每世都英年早逝,不得善終。之后他們再讓那小千世界四處飄散,誰也找不到你的蹤影,誰都無法拯救你。” “愛恨情仇恩怨糾葛,他們要你永遠沉寂不會醒來,最后只能煙消云散。可惜天道莫測忽生變故,他們不得不讓我們復(fù)活,卻絕不想讓你復(fù)活。我說的復(fù)雜,不過以我們的聰明勁,你必能明白?!?/br> 原來如此,這永無止境的輪回與折磨,全是上界大能們?yōu)榱藦氐灼绯鹑藦?fù)蘇的希望,設(shè)置的牢籠扣上的鎖鏈。 真是狠厲又可怕的手段啊,怕是意志力稍弱之人,都會在此等折磨中心灰意冷,從此神魂消散于天地之中。 無有緣由也無有因果,不是楚衍罪孽深重得罪上蒼,只因那些人忌憚他害怕他。 上界大能懲罰仇人,還需要什么理由么? 楚衍還是垂著頭,他想譏諷地笑一笑,卻發(fā)現(xiàn)自己笑不出來。不是木然害怕,而是心如死灰再無掛念的絕望。絕望如河流蔓延,把他整顆心都變得殘破灰白,無有色彩。 看出楚衍心緒不定之后,殘魂悠悠嘆了一口氣,帶著點悲憫與可憐,“上界大能想讓我們活,他們自然也有其他辦法。反正軀殼就在此處,只用把其余殘魂收集一些,囫圇個塞到軀殼里面,就算完事?!?/br> “可事情也沒那么容易,我們剩下的魂魄呢,下場比你還凄慘。一魂裂成四片都不算稀奇,怕是拼都拼不起來。好在合道修士不死不滅,這不是一句空話,我們的殘魂自會附著在其余人魂魄之上。所以段光遠是我們,寧采薇是我們,那陳家小輩也是我們,卻也不全是我們?!?/br> “大能們?yōu)榱怂麄兊闹\劃,又修建了這座洞府,他們放那些年輕修士進來廝殺。勝者吞并碎片修為大增,敗者神魂全無,幾千年來都是如此。可惜他們最后的結(jié)果都不沒區(qū)別,全被扔到那具軀殼中,慢慢地拼湊出現(xiàn)在的我。” 殘魂忽然攥住了楚衍的手,他將楚衍的手指放在他胸膛之上,楚衍卻感受不到半點熱度,“足足兩魂四魄,就是現(xiàn)在的我。這種逆天之舉,真虧得他們做到了,我都覺得驚訝??上冶焕卦谶@大殿之中,根本無法離開半步,活像那人圈養(yǎng)的妖獸。” “也許是魂魄之中的互相牽引吧,在你結(jié)丹心魔劫來時,我趁機見了你一面,向你稍稍透露點信息,可惜那時你不愿承認。我說我不是心魔,你也不相信?!?/br> “我沒想耍花招,更不想與你為敵。本來你我都是同一個人,我們何必拼個你死我活呢?吃了這枚金丹之后,我們就能合而為一,向那些人復(fù)仇。你的苦楚我們的苦楚,他們都要加倍償還,從沒有僥幸的雨滴。” 溫?zé)岬慕鸬け槐鶝龅氖种溉胝崎g,噗通直跳還有脈搏,好像一顆活生生的心臟,稍稍攥住就是鮮血橫流。 楚衍顏色發(fā)白的嘴唇抿緊了,他第二次明確拒絕道:“我不是他,也不是你,從來不是?!?/br> 第111章 少年的聲音響起,輕柔卻堅定,是刀光在眼剛硬如鐵的回絕之意,一圈圈在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蕩起了好一片波瀾好一片回響。 殘魂沒太驚訝也沒失態(tài),他擰著眉毛嘆了口氣,似是不愿相信般繼續(xù)問:“你說什么傻話,怕不是瘋了。什么你我他,我們本來都只是一個人,不分彼此親密無間?,F(xiàn)在你不過是回歸本源罷了,不必害怕也不必驚懼?!?/br> 那是勸慰的語氣,無奈又憐憫,像安撫哭泣的孩童一般,往他掌心塞粒糖,就能讓孩童制住啜泣。 可惜楚衍根本不領(lǐng)情,少年看似乖巧溫柔地垂著眼睫,掩住了他明燦灼亮的眼睛, “那我就再說一次,我拒絕。從我輪回轉(zhuǎn)世歷經(jīng)悲喜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你,也不再是任何人?!?/br> “過往的恩怨情仇對我而言全然無用,人人皆有自己的宿命自己的追求。同樣的問題問別人,想來他們也會如此回答。段光遠不是你,寧采薇不是你,其余人更不是你?!?/br> 聽了這話,殘魂憤懣了,他嗤笑道:“那些神魂不純?nèi)幻悦5妮d體,怎配與你我相提并論!所有人都能忘卻,獨獨你我不行?!?/br> “過去的背叛與苦痛,也許你一無所知毫無感覺,我也不怪你。”殘魂悲憫無奈地輕輕一搖頭,“但你以為出去以后,你還能好端端地活著,笑話!” “你想沒想過,尚余把你推到我面前,花了多大的力氣費了多少周折,又怎會善罷甘休?他想復(fù)活的不是你我,而是一個乖乖聽話順從他意愿的傀儡,替他斬卻天道束縛。你出去之后,唯有死路一條,同樣受人擺布全無自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