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灰袍老者像是抓到了玄袍老者痛腳,整個人飄飄然起來:“啟靈丹你不想要,往后還要不要尋我煉丹了?煙熏火燎的玩意兒么?我瞧著你也不稀罕!”灰袍老者越說越是得意,“你再得到什么靈果靈草,我看不用再煉制成丹藥,直接生吞豈不是更好?省時又省力?!?/br> 玄袍老者雙掌漸漸收緊,面黑如鍋底,咬牙道:“袁老頭,我跟著楚小子想法一般無二,無論你有再多理由,想要煙華丫頭改修丹道,門兒都沒有!” 灰袍老者一噎,古怪地看了玄袍老者一眼,吶吶道:“我何時說過要讓慕小丫頭改修丹道?即便我有這想法,也要小丫頭自個兒答應(yīng)不是?她連著蕭前輩都能出言拒絕,如何瞧得上我這兩下子?” “想太多!” “我怎么就忘了這一茬!”玄袍老者一拍大腿,大笑出聲,“煙華丫頭想要修習(xí)煉丹之術(shù),哪里用得著你教?” 灰袍老者哼了一聲,不再理會玄袍老者,徑直轉(zhuǎn)向慕煙華。 “慕小丫頭,我修習(xí)煉丹之術(shù)超過千載,總算有那么一兩分心得。天魔宗至風(fēng)云山路途遙遠(yuǎn),少說都要走上三五個月,咱倆討論討論如何?” 討論討論? 慕煙華沉默了片刻,倒是不好拒絕了。 倘若灰袍老者提出教她兩手,慕煙華一定不會答應(yīng),不只是不愿欠下人情,最主要是,她私心里并不希望跟著蕭焰之外的人學(xué)習(xí)煉丹之術(shù)。然灰袍老者將她擺在了同樣的高度,直言討論一二,情況便稍稍有些兩樣了。 “袁長老年長我許多,弟子怎敢跟著平起平坐?請長老指教。”慕煙華行了一禮,面露難色,“三域大比在即,弟子不愿在此時分心,還請袁長老恕罪。待三域大比歸來,弟子定當(dāng)前往拜見長老。” 灰袍老者眸中閃過失望之色,點頭道:“正該如此?!?/br> “煙華丫頭,隨我來?!毙劾险叩靡獾仄沉嘶遗劾险咭谎?,施施然越了過去,“你那師尊憊懶得很,對你們幾個都不上心。趁著這一段時日,我指點指點你。” 慕煙華一怔,暗道怎么都這般好為人師,遂點頭應(yīng)下。 既是隕星峰的長輩,自然是她的直系長輩,跟著灰袍老者大是不同。 慕煙華忙忙別過灰袍老者,快走幾步緊跟上玄袍老者。 這么一耽擱,通道內(nèi)除了他們?nèi)?,便再沒有其他人了。燕宗主、楚君狂等人,以及上了樓船的一部分天魔宗弟子,皆是前往了各自的艙室。 慕煙華隨著玄袍老者穿過通道,到了深處兩間并排的艙室。 玄袍老者對著其中一間一指:“煙華丫頭,你住這間。從明日開始,每一日辰時至午時,你來我艙室?!?/br> 慕煙華道了謝之后,轉(zhuǎn)身進(jìn)了玄袍老者指定的艙室。 接下來的日子,慕煙華依著玄袍老者吩咐,每日辰時去隔壁尋玄袍老者,聽玄袍老者講解修煉上一些問題。 自從拜師楚君狂,因著所修功法的緣故,大部分時候都是慕煙華自主修煉,偶爾有蕭焰指點兩句。同樣的一個問題,由不同的人講來卻是多有不同,一法通則萬法通,確實能夠舉一反三,收獲良多。 每隔三五日,灰袍老者就會不請自來,往玄袍老者邊上一坐,有時候也插上幾句嘴。 樓船行進(jìn)的速度極快。這一路異常平靜,慕煙華身處其中,甚至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四個多月之后,樓船漸漸地慢了下來,直至完全停止。 “到了,出去吧。”玄袍老者站起身來,笑看向慕煙華,“煙華丫頭是頭一次來風(fēng)云山,等下可要好生瞧上一瞧?!?/br> 慕煙華應(yīng)了一聲,跟著玄袍老者出了艙門,正遇上同樣出門來的灰袍老者。 玄袍老者、灰袍老者兩人在前,慕煙華在后,三人匯合了樓船中其他人,很快登上了甲板。 第187章 提醒 正是朝陽初升時候,輕薄的淺金色陽光鋪灑而下,給整艘樓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慕煙華目不斜視跟在玄袍老者、灰袍老者身后,站在平整寬敞的甲板上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片深深淺淺的綠色海洋,連綿不絕延伸向天際。山峰高高低低,一座連著一座,根本看不到盡頭。淡白色的山嵐蒸騰起來,氤氳縈繞。 太陽漸漸地升高,樓船越降越低,看得自然愈發(fā)清楚。 “煙華丫頭,你看那邊?!毙劾险咧钢鴸|方,對著慕煙華輕聲道。 慕煙華抬眼看過去,只見綿延不絕的山林之間,翻騰的山嵐在朝陽下顯出來淺淡的金色,慢慢地凝聚成九條巨大的龍形。 龍角倒插,龍口怒張,四足踩著虛空,在云霧中若隱若現(xiàn)。 慕煙華心中一震,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整個身子緊繃起來,面上表情更加專注。 九條巨龍騰云駕霧,好似龍吟陣陣,沉重的壓力撲面而來。 “九龍齊聚,果然是三域龍脈所在之地。” “那就是風(fēng)云山中心地帶吧?真想過去瞧一瞧。” “只要你奪得三域大比前三之位,自然有機會前往一探究竟?!?/br> 耳邊傳來身周天魔宗弟子的低語,慕煙華好似一句都不曾聽到,墨黑的瞳孔深不見底,九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嬉戲打鬧著,時而追逐,時而聚攏。 龍吟之聲愈發(fā)清晰,九條巨龍不約而同轉(zhuǎn)過頭來,齊齊向著慕煙華這邊看過來。 周圍的一切瞬間遠(yuǎn)去。 慕煙華渾身一僵,眸底金龍?zhí)撚白兊酶敲黠@,身上氣息波動著,鼓蕩著,眼看著就要壓制不住全面爆發(fā)。 “小丫頭醒來!” 蕭焰清冷的語聲好似暮鼓晨鐘,重重地敲擊在慕煙華心神之上。 慕煙華回過神來,忙忙移開視線,垂下頭。 眸底九條金龍逐漸隱去,身上氣息轉(zhuǎn)為平靜,重新斂了起來。 “怎么回事?” “沒什么。”蕭焰語聲平靜如水,很快答道,“你身具混元經(jīng)、涅槃九變兩門功法,對氣息的感應(yīng)比旁人敏銳數(shù)百數(shù)千倍。不過受了這風(fēng)云山氣息牽引,屬于正常現(xiàn)象。” 慕煙華安下心來,不由好奇問道:“風(fēng)云山真是三域龍脈所在?三域大比的結(jié)果,影響著三域未來二十年的氣運?” 蕭焰沉默了片刻,才道:“氣運之說歷來虛無縹緲,沒有一個定論。此地確實異常奇特,到底如何卻是不能隨意言說?!?/br> 慕煙華點了點頭,也不再詢問。 對于氣運之說,即便是蕭焰,所言所行都極為謹(jǐn)慎。 “煙華丫頭,感覺怎么樣?” 玄袍老者背負(fù)著雙手,轉(zhuǎn)過身來看向慕煙華。 慕煙華抬起眼,面上露出一絲微笑:“跟著別處極為不同,弟子感到了一股隱約的威壓。” 玄袍老者眸中一亮,急聲道:“當(dāng)真感到了威壓?” 慕煙華肯定地頷首:“陶長老,這里尚在風(fēng)云山外圍吧?咱們不進(jìn)去么?” 玄袍老者一瞬不瞬地打量了慕煙華半晌,最終笑瞇瞇地轉(zhuǎn)開視線,和聲解釋道:“風(fēng)云山內(nèi)部有天然的禁制,所有的飛行法器皆進(jìn)不去。這會兒時間還早,等一等其他人,到時候一道進(jìn)入風(fēng)云山?!?/br> 其他人? 是余下的其他五大宗派之人么? 慕煙華略略露出一絲疑問,玄袍老者已是解釋道:“三域大比并未規(guī)定參戰(zhàn)人數(shù),但凡想要參加之人,只需在限定時間內(nèi)抵達(dá)特定地點,便能成為其中一員。不獨獨是六大宗派,其他一流、二流、三流宗派,甚至無門無派的散修,三域大比魚龍混雜,實力更是參差不齊?!?/br> “我輩修行之人向天爭命,又有幾人能真正看透?或為名、或為利,倘若三域大比得以一戰(zhàn)成名,何樂而不為?第一輪個人戰(zhàn)之后,參戰(zhàn)者至少要減員九成?!?/br> “既然參戰(zhàn)人數(shù)沒有限定,宗門為何要規(guī)定百人之?dāng)?shù)?”慕煙華不解道,“第二輪團體戰(zhàn),不是人數(shù)越多越占優(yōu)勢?” 像天魔宗這般頂級宗派,同一個境界的弟子,實際上實力差距不會太大。一百人確實有些少,就是再選個一百人,也能選得出來。 玄袍老者微微搖了搖頭,緩緩地道:“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選取一百名弟子參戰(zhàn),這是我六大宗派經(jīng)過多年研究得出的最佳人數(shù),再多并不會增加勝率,反而讓弟子們白白犧牲。東域、南域之人遇上我東南域之人,可不會有半點留情?!?/br> “煙華丫頭,全力以赴、絕不容情,切記切記?!?/br> “多謝長老提醒,弟子謹(jǐn)記?!毙劾险哒f得慎重,慕煙華肅著臉應(yīng)下。 玄袍老者神色放松了些,緊接著囑咐道:“一入風(fēng)云山,任何有別于自身氣息的禁法都會失效。以元神之力凝聚的大能分神,到了里面便再不能用靈識牽引出來,不是自身真元所畫的符箓,旁人封印進(jìn)法器中的秘法絕技,同樣會被全部壓制?!?/br> 慕煙華靜靜聽著,默默地記下。 要不是一直跟著玄袍老者說話,慕煙華絕對相信,這會兒她的幾個師兄會尋上門來,將該交代的交代了,該叮囑的叮囑了。就這么片刻工夫,已是有好幾道熟悉的目光掃過來不下十次。 “罷了罷了,想是有人等急了?!毙劾险咭暰€往人群中一瞥,隨意擺了擺手,“倒是我這老頭子多嘴,去吧?!?/br> 慕煙華恭敬地行了一禮,感激道:“陶長老費心費力為弟子,弟子銘記在心,萬不敢忘?!?/br> 向著玄袍老者再次道謝,慕煙華才行禮告退。 剛轉(zhuǎn)身行出兩三步,果然見著沈澄璧、祁藍(lán)衣從人群中鉆出來,身后站著兩人正是司徒楓與寧守缺。 “小師妹,這邊!” 慕煙華快走幾步,跟著司徒楓、寧守缺幾人匯合。 “三師兄、四師兄?!蹦綗熑A面帶柔和笑意,“五師兄、六師兄也過來了。” 沈澄璧、祁藍(lán)衣本在第二艘樓船,這會兒樓船停下,顯然是剛過來不久。 “三師兄參加了上一回三域大比?!逼钏{(lán)衣語聲輕快,笑瞇瞇地道,“我與五師兄過來取取經(jīng),就等小師妹你了?!?/br> “上一回三域大比?”慕煙華驚奇地看向司徒楓,“上一回三域大比是二十年前了吧?” 司徒楓原是滿面笑容,頗有點兒得意的模樣,聽得慕煙華后半句話,不由地笑容凝固,急聲爭辯道:“二十年前怎么了?大師兄、二師兄都超過五十歲,這個年紀(jì)在修行界仍是不折不扣的小輩?!?/br> 慕煙華愣了一愣,跟著寧守缺、沈澄璧、祁藍(lán)衣三人面面相覷,忽而輕笑出聲。 “三師兄,我可沒有其他意思,也不在意你的年齡?!?/br> “還不是小師妹,你給人的壓力太大。”司徒楓臉上一紅,掩飾性地輕咳了兩聲,“二十年前那一次,我是代表筑基境參戰(zhàn),結(jié)果早早鎩羽而歸,并未能進(jìn)入第二輪團體戰(zhàn)” “等等!”寧守缺視線朝著人群某一處一掃,阻止了司徒楓,“尋個安靜之地,至少無人來偷聽?!?/br> “偷聽?!” 司徒楓神色一厲,猛地轉(zhuǎn)身往寧守缺目光所及處看去,“何人敢偷聽?” 慕煙華皺了皺眉,看到一個眼熟的背影。 牧觀浪? “是他!”司徒楓轉(zhuǎn)了回來,咬牙道,“不要臉的東西!小師妹,倘若他再來尋你麻煩,只管來告訴我,我替你出氣?!?/br> 寧守缺看著慕煙華:“有事說話?!?/br> 沈澄璧、祁藍(lán)衣齊聲道:“算我們一份?!?/br> “不過是一條狗,真當(dāng)自己是個人物,威風(fēng)耍到我隕星峰頭上,嫌活得太舒坦了不成!” 司徒楓、寧守缺、沈澄璧、祁藍(lán)衣四人說話時,語聲并沒有刻意降低。照著這個距離,牧觀浪十有八|九能聽得一清二楚,卻沒有絲毫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