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當(dāng)初徐爸爸送兒子回高臨,不是簡單地送他回去,而是把他的學(xué)籍都一起遷回去了。 徐公子默默接受了父母的安排。 高考前父子間有過一段對話。 徐爸爸問:“你埋怨過我嗎?因為是我一意孤行送你回高臨的,還把你的學(xué)籍一起轉(zhuǎn)過去。如果你留在京城,一切都會輕松很多?!?/br> 徐公子搖搖頭:“我從來都沒怪過你和mama。我很慶幸爸爸當(dāng)初做了這個決定。” 是的,他很慶幸在高臨一中認(rèn)識了路小埋。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路小埋溫暖的笑臉,嘴角便忍不住微翹,臉上帶出恍惚的笑意。 徐爸爸目光深沉地望了眼兒子,此刻難得情緒外露,低嘆一聲:“你做了我徐景山的兒子辛苦嗎?” 站在他眼前的兒子,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長大成人,目光清亮,脊背挺拔,像長在北方高原的白樺樹。 “不苦。爸爸,謝謝你和mama!” 徐公子的臉上露出孩童般純真的孺慕之情,徐爸爸堅硬如鐵的內(nèi)心也不禁微微一動。 徐錦山的思緒慢慢從回憶中收回來。徐公子找他坦白想法之后,他一個人在書房枯坐了一晚上。 徐錦山很了解自己的兒子,他一旦說出口的決定肯定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而不是隨意說出口的。 盛如蘭總是責(zé)怪他不夠關(guān)愛兒子,然而他更擔(dān)心盛如蘭的一味強硬會傷害到兒子。 獨自坐在書房,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他摘下眼鏡,忍不住揉了揉太陽xue,發(fā)出一聲長嘆。 第67章 “姑媽拜托我和你好好談?wù)?。說實話,我覺得沒用。不過她讓我來勸你,所以我就來了。說不說在我,聽不聽在你?!笔u在沙發(fā)上坐下,淡淡說道,“我把話帶到就算盡義務(wù)了,其他我也不多說了。” “恩,我知道了。謝謝七哥。”徐公子聽了表哥的話也沒放在心上,轉(zhuǎn)頭興致勃勃地問他最近在忙什么。 盛瑄畢業(yè)后,沒進自家公司,跑出去自己創(chuàng)業(yè)。也不用家里的錢,就靠自己這些年積攢的小金庫。 倪琨和張煥東知道了,非得湊一腳,盛瑄沒辦法,就讓兩個發(fā)小加入了。 他什么生意都做,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不管大錢小錢都掙。 盛家大太太看他這么沒著落,滿心憂愁。然而愁死個人,她也拿這個老兒子沒辦法。 從小沒對他說過重話,這孩子也懂事,不像其他紈绔子弟到處惹事,說實話盛大太太內(nèi)心是十分以他為自豪的。 近來卻有一些沒眼色的人,看盛瑄沒成事,就小孩子似的小打小鬧,就明里暗里譏諷盛瑄。惹得盛大太太一肚子氣。 “盛太太,我弟弟手里有一個項目,聽說你家小七最近也起了一攤子,要不要我牽個頭介紹兩人合作?!币晃惶θ轁M面地湊過來。 一群太太們正在喝下午茶,聽到她的話,都有意無意地視線投向盛大太太。 盛大太太十分有涵養(yǎng),四兩撥千斤地應(yīng)和了這位太太,把她繞的云里霧里,最終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信息都沒得到。 她去洗手間的時候,聽到有人低聲在議論。 “誰把這位太太推出來的,這心思真毒。” “對啊,也不瞧瞧,盛大太太雖然不說,但誰不知道她家幺兒可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人。魯太太還跟她套近乎,叫人家小七,還說給介紹生意……” “真是笑掉大牙了……” “真不愧姓魯,行事這么魯莽?!?/br> 魯太太受不了這些閑言碎語,也知道自己著了別人的道,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只得找了個借口,提前退場了。后來有好幾個月沒有和盛家大太太出現(xiàn)在同一個社交場合。 盛大太太當(dāng)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她和這位魯太太不過面子情,犯不著和她過不去。 盛大太太只是氣悶自己兒子被人小瞧了,忍不住和丈夫抱怨:“你有空也幫我說說小七,好歹做點正經(jīng)事業(yè)?!?/br> “他現(xiàn)在不正創(chuàng)業(yè)嗎?”盛大舅舅兩眼看報紙,頭也沒抬。 “我不是說他創(chuàng)業(yè)的事,不然我看這樣,家里不是有個度假酒店,交給他打理你看怎么樣?” “算了,讓他自己去外面闖闖。小七打定主意的事,讓他去碰碰壁也好?!?/br> “不是你生的兒子不心疼?!?/br> 盛大舅舅戲謔一笑:“雖然不是從我肚子里出來的,那也有我一半血緣。你這話拿外面說,別人還以為小七不是我親生的?!?/br> 盛大太太沒好氣丟給了他一個白眼,雖然年過五詢,卻依舊保養(yǎng)得宜,面如白雪,一嗔一怒絲毫不減年輕時風(fēng)采,反而更添幾分韻味。 徐公子和盛瑄聊得很開心,消磨了一下午。 后來盛如蘭問侄子把事情辦妥沒,盛七攤手搖頭。 盛如蘭心下越發(fā)堅定了??磥砀吲R一趟勢在必行。 徐公子跟盛如蘭說要回高臨,去準(zhǔn)備高考填志愿的事情。 盛如蘭微笑道:“高考志愿的事情,我還得和你爸爸商量商量。時間還來得及,你也別著急。我明天要出差一趟,路上順便去看看你奶奶。等我出差回來,再細(xì)說?!?/br> 徐公子點頭同意,又打電話問徐奶奶想要什么禮物,都選好了,讓盛女士一起帶上。 臨上飛機前,盛如蘭的助理看了一眼不停震動的手機,問道:“是徐先生的來電,要接嗎?” 盛如蘭戴上墨鏡,微微一哂:“不接,發(fā)條短信告訴他我登機了。然后就關(guān)機吧。” “是?!?/br> 一行人行動如風(fēng)地去了高臨。 盛女士也沒有扯謊,她確實是出差去談生意,然后再順路去一趟高臨,把兒子的事解決了。 路小埋被一個電話叫下樓的時候,還有點懵逼。 盛如蘭身邊那位助理,她曾經(jīng)見過一面,依稀還有點印象。 他把路小埋領(lǐng)到車前,拉開車門,示意她上車。 路小埋警惕地站定,盛如蘭已經(jīng)微微探出身,摘下墨鏡:“上車談!” 上位者很習(xí)慣的命令語氣。 路小埋見是她,暗地里松口氣,露出笑容:“盛阿姨,你好?!?/br> 她剛剛還在腦海里腦補了一番黑社會霸道總裁場景,真是失敬失敬。 坐上車,路小埋見盛如蘭一時沒有說話,只是拿雙眼上下隱晦地打量她,她有點不自在。 又不是第一次見面,怎么反倒比第一次還緊張。 “盛阿姨,您找我有事嗎?” 盛如蘭收回打量的目光:“你知道我兒子最近在忙什么嗎?” “他應(yīng)該是在準(zhǔn)備出國的事情吧。對了,徐同學(xué)留學(xué)的學(xué)校選好了嗎?”路小埋心底疑惑,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哦,你也聽說他要去留學(xué)了。你對這件事有什么看法?” “看法?我嗎?”路小埋越發(fā)疑惑,歪了歪頭。 盛如蘭點頭,深沉的目光猶如實質(zhì)籠罩著路小埋:“我想聽聽你們年輕人的看法,你不妨說說看?!彼⑽⒁恍?,臉上的線條瞬間變得柔和,眼神好似回憶到什么一般充滿光芒,“子女長大了,總有自己的小秘密,有時候父母想和他們溝通多了解一些,也無從下手。” 一聲感嘆,充滿為人母的心酸。 路小埋眼眸低垂,想起前世她和父親之間的水深火.熱,一下子便理解了盛女士。心也跟著變?nèi)?軟了。 她心里的想法打滾了一番,再抬頭,雙眼充滿了真誠,誠懇地對盛如蘭說:“別人我不清楚,徐同學(xué)我認(rèn)識了他三年,他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語氣微頓,繼續(xù)道,“可能你們因為工作忙沒辦法時刻陪伴在他身邊,但是他一直很理解體諒你們。從他平時的言語中,看得出,他對家人的感情很深。至于出國留學(xué)這種事,我作為一個外人,實在不好置喙。我想他不管在哪里,不管是出國還是留在國內(nèi),都會像鉆石一樣熠熠生輝的,沒人能阻擋他綻放光芒?!?/br> 盛如蘭又是疑惑又是不解。明明自己也是個孩子,卻把別人也看成小孩一樣談?wù)摗W旖侨滩蛔÷冻鲆唤z笑意。原本準(zhǔn)備的嚴(yán)厲質(zhì)問,一時也說不出口了。 “那么說你也贊成他留在國內(nèi)?”半晌,盛如蘭幽幽問道。 “不,如果站在我的立場,我支持他出國留學(xué)?!甭沸÷袷謭远ǖ赝⑷缣m,她不想改變徐公子的人生軌跡,她支持他出國,如果他不出國,說不定以后還會繼續(xù)發(fā)生什么改變。假如他的人生因為她的重生而受到影響,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盛如蘭顯然對路小埋的回答十分意外,她的表情難得出現(xiàn)了一絲怔松,很快又收斂了起來。 再把路小埋送走之前,她微笑地遞過去一份禮物:“這是我從京城帶來的土儀。至于我今天來找你的事情……” 路小埋連忙接過話茬:“我會守口如瓶,絕對不會告訴徐同學(xué)的。至于禮物……” 盛如蘭滿意地點頭,又道:“你不必推辭,里面不是多貴重的東西。這是阿姨的一份心意,你收下吧?!彼恼Z氣已經(jīng)變得溫和不少,“如果我兒子有和你聯(lián)系的話,你也幫我多勸勸他。這孩子舍不得離開家人,還跟我說不去留學(xué)了?!闭Z氣是對自家孩子的無奈和寵溺。 “這怎么能行?”路小埋簡直比盛如蘭還著急,接過禮物,大包大攬道,“盛阿姨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勸他的。”真誠的大眼睛忽閃忽閃。 盛如蘭心下納罕,不再試探她,難道是搞錯了? 自家兒子沒有對路小埋產(chǎn)生特殊感情?還是路小埋壓根對兒子沒有一絲倚念?這么一想,突然有點不滿,她兒子那么好,路小埋怎么能不喜歡他呢?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充滿無力感。她到底為啥要走這一趟? 路小埋不知道她心里的千轉(zhuǎn)百回,和盛女士道別后就回家了。 高考成績出來的當(dāng)天,凌老師比路小埋還著急,第一時間守在電話旁。路小埋這邊和路爸爸兩人還因為電話占線,撥不通,正忙得一頭汗。 路小埋泄氣:“爸,咱們別忙了,等明天早上再查吧?,F(xiàn)在打電話的人肯定很多,估計電話線都快爆了吧!反正早查晚查,成績都是一樣的?!?/br> “這怎么能行!你把電話給我,我來接著撥,電話號碼是多少來著,你把紙給我看看……”路爸爸拿過號碼嘴里念念有聲。 路小埋的手機卻先響了:“喂,凌老師?!彼艿脚P室接電話。 “小埋,你查成績了嗎?”凌老師聲音有點詭異的高亢。 “電話還沒打通?!?/br> 凌老師也沒賣關(guān)子,在電話里一陣噼里啪啦說道:“不用打了,我替你查了。你考了640分,語文128,數(shù)學(xué)147,英語135,文綜230。全省文科排名第三。拿到探花了。我明天就去學(xué)校,我猜不出意外的話,你應(yīng)該也拿到市文科狀元了?!?/br> 路小埋腦子嗡嗡作響,眼淚不知道怎么回事猝不及防滾落下來,整個人好似都脫力了,又酸又軟差點站不住腳。她頭一回體驗到原來激動到極致就會情不自禁流淚。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掛電話的,模模糊糊聽到客廳的路爸爸打通電話查到成績的歡呼聲。 怕爸爸看到擔(dān)心,她兩下抹干凈眼淚,這才收拾好表情走出去。 路爸爸掛完電話,拿著寫下成績的紙條也蒙圈了:“小埋,我剛剛是不是記錯分?jǐn)?shù)了,不然你再撥一遍電話?!?/br> 路小埋看著爸爸,眼中依稀有水光,帶著笑回答:“爸,你沒記錯,凌老師已經(jīng)打來電話了。我是全省第三!” “?。∥议|女是女探花了!”路爸爸愣了一下,又猛地狂喜起來,四處找電話,“哎,我得打電話通知一下親朋好友!電話呢,電話哪去了!” “爸,話筒就在你手里握著呢!”路小埋撲哧笑出聲。 躲進屋里,躺在床上,聽著客廳路爸爸大半夜把一圈親朋好友都sao擾了一遍,大嗓門地通知所有人:“對,對,我閨女考了第三名,對對,全省的排名,嗯嗯,到時候肯定要擺酒席祭拜祖宗天地,嗯嗯,你別忘記來參加,到時我肯定給你打電話。你把禮金準(zhǔn)備好就行……” 路小埋抱著空調(diào)被把自己裹成一只繭,似乎這樣才會覺得更安全。 她不是在做夢吧!這天晚上好不容易睡著,似乎做夢都是在笑,還有路爸爸如雷貫耳的大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