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爸，最近又開始sao擾紀(jì)鍇。

    “就……還是婚禮的事吧。他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了，好像無論如何都希望你能出席。當(dāng)然，是和那位阿姨，之前說過的那位女老板。”

    “我不會去的。你別理他，拉黑算了?！?/br>
    紀(jì)鍇就只能笑：“你怎么跟他不對付都行，但我的立場吧……他來找我，我也不能說完全不給他面子呀，因?yàn)樗僭趺凑f，畢竟也是咱爸。”

    “咱爸”兩個字，讓黎未都小小地臉紅了一下。

    “但是……你真的不用搭理他，不用為我給他面子，因?yàn)樗静恢档?，我是說真的?！?/br>
    “我媽走的時候，我雖然小，卻不是完全沒有記憶。我很清楚記得是他在外頭有了人，我媽一直在家里哭，他非要要去拿個女人那里、還很粗暴地推她。我跪著求他不要離開，可他最后還是走了?！?/br>
    “所以后來，我看他一副悔不當(dāng)初的樣子，只覺得很假。我媽再怎么不正常、再怎么瘋瘋癲癲，沒有他的刺激也不會變成那樣?！?/br>
    “他走到今天眾叛親離完全是活該。走到這一步，都是他自己作的。他是可以找女人，結(jié)婚，但永遠(yuǎn)也別想著我能祝福他！”

    “因?yàn)椴豢赡苷f你拿著刀把人殺死之后，還指望尸體能回暖。我對‘父親’、對‘家’這兩個個詞的全部感情早在很久以前就沒有了，現(xiàn)在又怎么可能……”

    即使現(xiàn)在提起，還是會止不住顫抖。紀(jì)鍇抱了抱他家小木偶，都有那么多傷了，心里不能填補(bǔ)的空洞，到底有多少？

    “怎么能說對‘家’沒有感情呢？咱們的家，難道對你來說不是家嗎？”

    黎未都愣了愣，嘴唇顫了顫，卻被熊寶寶大手暖暖地拽到了烤箱前：“突然想吃甜的了，咱們待會一起烤小餅干吃好不好？”

    “可是，”黎總懷疑地看看他，“上次要給你做……你不是說會胖？”

    “我后來仔細(xì)想了想，吃完多運(yùn)動應(yīng)該也行的。未都，我就是想吃你烤的小餅干了。咱們吃完一起去健身房，下次我教你游泳，怎么樣？”

    黎未都真的覺得，自家熊寶寶好像越來越了解他，到了一種可怕的程度。

    總是能用幾句話，一秒解消他的所有負(fù)面情緒。

    有時候用夸，有時候用親親抱抱，有時候問他要吃的。每一次每一次，都能正好敲在柔軟的死xue上，就像這一刻，完全忘記了難過事，只一心向給他做全世界最好吃的小熊餅干。

    那天去超市，黎總很突發(fā)奇想地，買了一塊精致的擦寫小白板回家。

    就放在餐桌上，像個食堂的老師傅一樣，每天不厭其煩地寫上“今日特供”。

    “胡蘿卜燉rou、香菇青菜、糖三絲、炸魚?！?/br>
    然后看熊寶寶暗戳戳涂掉“炸魚”改成“魚香rou絲”，在他背后偷偷憋笑憋得幾乎窒息。

    然后某個周末出門加班時，黎總忽然看到小黑板上寫著“天氣預(yù)報(bào)說今天會下雨”。下雨不是寫的文字，而是畫了個小烏云，底下幾滴子雨水。

    “你下班路上小心，注意安全?！?/br>
    黎總沒忍住，果斷重新買了一塊小白板，舊的偷偷收起來了。

    因?yàn)槟嵌湫踉茖?shí)在太可愛了，絕對一輩子都舍不得擦掉，甚至很想拿去覆個膜，裱墻上掛起來。

    紀(jì)鍇完全沒發(fā)現(xiàn)小白板換了新的，他最近被系里要求去鄰省參加一個學(xué)術(shù)會議，要去五天，于是在新的白板上畫了五只小熊。

    “我走一天，你擦掉一只，等擦完了我就回來了?！?/br>
    “……你還會畫畫！”黎未都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小烏云可愛，但小烏云誰都會畫。

    小熊就不一樣了！這么萌，這么惟妙惟肖的筆觸，他家熊寶寶居然還有畫畫的才能！

    “哦，因?yàn)槲乙郧暗闹鞠蛞恢笔歉芤喟舶职忠粯映蔀橐粋€木匠嘛，所以哪能不會畫圖？以前周叔叔畫草稿的時候，我都一直在旁邊臨摹的?！?/br>
    他說著，黎總就在旁邊盯著他發(fā)著花癡。

    ……

    戚揚(yáng)真心覺得這對情侶有意思。

    一邊是小熊熊，每天吃著蜜糖。

    一邊是小木偶，抱著小熊熊高興地睡不著覺。

    兩個人都曾私底下跟他表達(dá)了“感覺高攀了對方”的意思，于是也都在努力修身養(yǎng)性、一心一意得對彼此好。

    各種保護(hù)對方的小脆弱，各種盡力付出，看得讓人想要相信真愛。

    就連出個差，紀(jì)鍇還要打電話拜托他幫忙照顧黎未都。

    但這并不是戚揚(yáng)以為的“保護(hù)過度”。

    臨走那天，黎總忽然胃不太舒服。這要是別的工作還可以說臨時換人，但紀(jì)鍇不但帶隊(duì)，還要做報(bào)告，實(shí)在沒辦法說不去就不去。

    “沒事的，你放心出門吧，也不是很疼，我一個人沒事的?！?/br>
    你說不疼，我也不放心??！

    一直到必須趕火車了，紀(jì)鍇都努力想把某個討厭醫(yī)院的熊孩子往醫(yī)院拽，出個五天的差而已，最后簡直像是在生離死別。

    “不然這樣吧？鄰省其實(shí)也沒有那么遠(yuǎn)，這些天你的公司要是能遠(yuǎn)程遙控的話，干脆跟我一起去??？”

    以紀(jì)鍇對黎未都的了解，能24小時緊迫盯人，他絕對求之不得。

    萬萬沒想到，黎總卻垂眸搖了搖頭。

    “紀(jì)鍇，你也不能總是這么縱容我，得給我一點(diǎn)……自己成長的空間吧?！?/br>
    曾經(jīng)聽過一句話，“風(fēng)箏都有恐高癥，只不過它信任牽著它的人”。黎未都覺得，如果一般人都是風(fēng)箏的話，那他可能就是個隨時都要離地而去的氫氣球。

    總是習(xí)慣性地在害怕別人一不小心放了手，會害得他在高空窒息、破掉。

    但是，在遇到紀(jì)鍇之后，突然有了無限的勇氣，讓他想要想要變得強(qiáng)大、敵得過千軍萬馬、四海潮生。

    那天，戚揚(yáng)來往，中間去陽臺抽了根煙，黎未都看不過眼：“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到底有什么可抽的，不怕年紀(jì)輕輕得癌？”

    戚揚(yáng)笑了笑：“因?yàn)橛械臅r候……總不能哭吧?！?/br>
    愣住之后，轉(zhuǎn)頭看看他家熊寶寶，他在跟衛(wèi)軒聊天，笑得眉眼間無憂無慮。

    從此更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對自己有更多的高標(biāo)準(zhǔn)、嚴(yán)要求，趕快變得更好，讓他徹底依靠。

    ……

    紀(jì)鍇出差的第一天，黎未都開始穿他那雙熊熊拖鞋。

    沒事低頭呆呆看下去，毛絨絨的很暖和。

    總覺得自己一定能夠撐過七天，變成一個更好的自己，能更好地保護(hù)他。

    理想是豐滿的，現(xiàn)實(shí)是骨感的。

    就像立志做一個大度的男朋友一樣，這次的決心，也毫無疑問地以失敗告終，然后卻在某種意義上，呃……開啟了另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第70章

    熊寶寶走的第一天，想他。

    熊寶寶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熊寶寶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但事實(shí)上并不完全是這個樣子的，至少紀(jì)鍇到鄰城的第一天晚上，黎未都絕對嘗試到了新甜頭。

    接起電話，閉上眼睛。聽著性感低沉的聲音，幻想著詳細(xì)描述的場景，然后仿佛身臨其境一般，親密癡纏。

    “浴缸是銀色的，酒店的浴袍很軟，深灰色的絲絨質(zhì)地。貼在胸口磨蹭著……有些漲，一根帶子而已，輕輕一拉就松掉了。”

    “……里面什么也沒穿?！钡统潦婢彽暮粑暎判缘穆曇艚?jīng)過手機(jī)的轉(zhuǎn)制，幾乎酥麻入骨地磁性誘惑。

    “未都，你仔細(xì)想想……想先摸我哪里？”

    黎未都每天都被隔空玩弄得各種傷不起。明明實(shí)戰(zhàn)的時候每次都能把熊寶寶伺候得徹底舒爽，可是為什么這種時候，總是會被他撩撥得一下就……

    甜完，膩完，做完，還各種舍不得掛電話。

    “那，我給你唱首催眠曲吧?！?/br>
    會畫畫就算了，黎未都這才發(fā)現(xiàn)，他、居、然、還、會、唱、歌！

    催眠小夜曲唱的特別好。躺在柔軟的床鋪上，黎未都卻仿佛空漂在月夜星河，看見金色的胖胖的小星星在一波一波墜落，滿眼的明亮閃爍。

    哪點(diǎn)比專業(yè)的唱的差了？我家熊寶寶要是去唱歌，朱凌還有飯吃嗎！

    “小別勝新婚。”

    黎總暗戳戳覺得，偶爾這樣可能也挺好的。

    結(jié)果第二天一大早，冰冷的現(xiàn)實(shí)就教他做人——沒有熊寶寶在身邊什么都不好，一點(diǎn)也不好！

    吃過早飯來到公司，玻璃窗正對著繁華絢麗的s市地標(biāo)塔，剛打起精神準(zhǔn)備處理擠壓的公務(wù)，秘書打電話進(jìn)來說有人找。

    來的人，是老管家福伯。

    黎未都父親工作一直忙，母親又總神叨叨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童年除了葉氤陪在身邊，也就這位老管家福伯像一個慈祥爺爺一樣經(jīng)常照顧他，多少給他灰暗歲月帶來了零星一點(diǎn)點(diǎn)的親情。

    所以，他絕對不會不給那位老人家面子。

    拿出珍藏的好茶給他泡上，茶香四溢，福伯卻顫巍巍的不敢坐、更沒有喝。

    “少爺，老爺和夫人叫我務(wù)必今天中午請您回去吃個飯。您、您就賞個臉，別叫老阿福為難吧？老爺特別吩咐了，無論如何也要帶您回去……”

    黎未都有些迷惑。

    輕聲安撫了滿臉溝壑糾結(jié)的福伯幾句，不明白他為什么會說出“夫人”這個詞兒。

    “福伯你以前只叫我mama做‘夫人’的?！?/br>
    后來的那個女人，他永遠(yuǎn)只叫她‘小姐’，哪怕她整天甩臉子給他看。就連白阿姨，福伯也一直只叫她‘白太太’而已。

    “少爺，”福伯支支吾吾，“就是夫人、就是夫人她回來了?！?/br>
    黎未都皺了皺眉，沒有明白。

    “少爺，夫人她回來了！老阿福之前也不敢相信，可她確實(shí)回來了！回到我們宅子里來了！”

    ……

    通往山腰別墅的山路有些顛簸，天氣陰沉，空氣里滿是山雨欲來腥澀的氣息。

    黎未都永遠(yuǎn)忘不了記憶中永遠(yuǎn)的噩夢。

    陰冷的別墅里，雷雨天掩蓋不了一陣陣厲鬼一樣的哭聲。小小的他顫著身子走上二樓，看見mama倒在哪里，地上好多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