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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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絕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和如今的審神者相處過,知道她的秉性了, 但也有例外,譬如小夜左文字和石切丸都是從旁人口中得知的審神者的待人處事, 像這樣直接接觸還是頭次, 不免拘謹。 不過在鶴丸國永等人有意識地調(diào)動下,氛圍還是很快熱烈起來。笑面青江趁機拿出了在酒窖里找到的美酒,酒過三巡, 眾人打成一片。 最開始大家還下意識地去顧慮審神者, 但場面熱起來后,其他人就以前的事情聊了起來,時爻看著推杯換盞、興致高漲的座下,露出了輕柔的笑。 雖然想說“小孩子不能喝酒”——但實際上就算是短刀也早已達到了“20歲之前不準喝酒”的法律界限吧? 所以她在看見小夜左文字盯了半天酒水, 拿起酒杯時,想了下沒有勸阻。 結(jié)果而言,一口悶的小夜左文字放下酒杯,沉默了一會兒,走到了她的面前。 時爻:? “謝謝主公將宗三哥帶回來,”小夜左文字看著她,認真地道謝,時爻剛想讓他“無須在意”,就聽見藍發(fā)少年低聲,“你……有想要復(fù)仇的對象嗎?我會為你達成愿望?!?/br> “沒有謝謝!”時爻立即道,她見少年微微低著頭有些失落的樣子,緩和了語氣,“小夜醬對吧?” 小夜左文字:……醬? “有關(guān)你的過去,我已經(jīng)從狐之助那里聽說了?!币驈?fù)仇而誕生的刀——小夜左文字。 “但是,我并沒有要復(fù)仇的對象。唔,討伐時間溯行軍不算是復(fù)仇,而是職責(zé)吧?”她頓了下,看向了座下的宗三左文字,笑了下平靜地說,“如果,你是因為宗三君的事情想向我道謝,我已經(jīng)收下你的感謝了,所以,小夜醬不需要特意做點什么來表達感激啦。本來我作為審神者也需要鍛刀。” “看,我說過‘你考慮太多了’,”鶴丸國永酒盞中酒水澄澈,漣漪陣陣,他稍稍抬頭,輕快地道,“主君就是這樣的性格啊?!?/br> 他最后一句話雖然是向小夜左文字說的,只是略微轉(zhuǎn)低的語調(diào),倒更像是自說自話,或者對審神者的感嘆。 “小夜,回來吧。”宗三左文字喊出了小夜的名字,語氣溫和地囑咐。 小夜左文字回了下頭,他點點頭,又對審神者示意“既然如此,我明白了”,滿懷敬意地欠了下身,才回到了座位上。 “這個酒,哈、好熱啊……總覺得……暈乎乎的……”亂藤四郎甩了甩腦袋,聲音綿軟。 “因為度數(shù)很高?!弊趯γ娴男γ媲嘟Σ[瞇地接了話,“小孩子還是少喝點比較好哦?!?/br> “才不是小孩子啦~”亂藤四郎鼓起腮不滿地抱怨,“青江桑好過分~” “亂,少喝點?!弊趤y旁邊的一期一振順理成章地拿走了亂藤四郎卓袱臺上的酒壺。 他又留意了下其他弟弟的酒杯,藥研不需要他多擔(dān)心,五虎退很乖巧地滴酒未沾。 “確實,就算是我也覺得度數(shù)太高了,”嘗過酒液的藥研藤四郎并沒有喝醉,他看向了居于主位的審神者感慨,“大將的酒量很好呢?!?/br> 回想起來,她已經(jīng)喝了兩三杯酒了。雖然少女戴著面具,以至于不能看清她的臉色,但她口齒清晰,邏輯分明,不像是喝醉了。 “因為經(jīng)常喝,練過酒量吧。”時爻笑著回答。 酒啊…… 加州清光看著杯盞中純凈透明的酒液,斂眸不語。 月上樹梢,涼風(fēng)習(xí)習(xí)。 酒席的尾聲,不拘束的眾人也沒有恪守規(guī)則地待在座位上了。時爻在外面吹風(fēng)時遇見了坐在廊下的加州清光。 黑發(fā)紅眸的男子手邊是酒壺和酒杯,瓷白色的杯身映照著皎潔的明月,如同鍍上了一層溫柔的銀霜。 他手撐在木地板上抬頭望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光?!?/br> “主人?!?/br> 他一怔回頭,坐直身:“主人怎么出來了?” “來吹吹風(fēng),”時爻坐在了她的旁邊,“青江拿來的酒,度數(shù)有點高呢。清光呢?” “隨便逛逛……” 心不在焉的加州清光措辭含糊,他頓了下道:“我曾聽過一種說法——酒解百愁。主人怎么看?” “嗯?酒嗎?”她偏頭看來,注意到加州清光晦澀的神情,她沉默了一會兒,收回了視線,“嗯,確實有這樣的說法呢?!?/br> “……過去,我的一位故人曾經(jīng)說過‘春觀夜櫻,夏望繁星,秋賞滿月,冬會初雪。如果欣賞著這樣的美景,還覺得酒難喝,一定是自己哪里有問題’?!?/br> 她看著庭園,院中夜櫻漫天,層層疊疊,如同下著一場浩瀚的櫻花雪。 時爻伸出手接住了飄到了她面前的花瓣,她看著手心里柔軟細小的淺粉色櫻花,輕聲:“酒解不了愁的,能解愁的只有自己?!?/br> “夜櫻、微風(fēng)、明月,既已如此,清光還是覺得杯中的酒難喝嗎?”她側(cè)頭問。 “……” 加州清光沉默了一會兒,無奈地低笑了聲:“月色很好,櫻花也很漂亮……和主人故友說的一樣,出問題的是我呢?!?/br> “主人,我……” 他迫切地張了下口,又將到口的話咽了回去,思考了會兒,若無其事地岔開了話題:“我們出來很久了,該回去了——” “清光,你是想見大和守安定了嗎?” 極其突然的,審神者一針見血地指出——是的,被現(xiàn)在的主人拯救,決心效忠于她,竭盡全力將那段黑暗過往埋藏的加州清光,在見到被審神者喚回本丸的宗三左文字時,動搖了。 過去如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追趕著他,替他而死的安定的身影時至今日也在噩夢中重現(xiàn),說到底,他還是沒有他表現(xiàn)出來得那么若無其事、風(fēng)平浪靜。 加州清光下意識地攥緊拳,滿目驚愕。許久后,在審神者平靜的注視下,他緩緩地點了頭。 “抱歉……” 作者有話要說: 這里出現(xiàn)的青江是帶女票版本的極化青江2333 ……我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熬夜了() 第44章 假酒害人 【第二代辰十是一名自負盛名的陰陽師。據(jù)聞, 他原本是沒落陰陽師世族的后裔, 本家出身,造就了他自傲又自慚的扭曲本性。 和初代一樣, 第二位審神者也是敏銳多疑的性格, 他不信任付喪神, 只將他們作為毫無情感的冰冷道具——僅是這樣相處尚可。 如三日月宗近等人或許最開始就不太在意“主人的喜好”。加州清光雖然對主人有過期待,希望被好好地愛著, 但如果主人只是將他們當作器具看待,他也會做好武器的職責(zé),不逾越分毫。 加州清光盡管有些失落,卻也沒有將這件事很放在心上。畢竟他是這座本丸的初始刀, 之前的審神者性格里也有這樣的一面,他早就習(xí)慣了。 然而比那更糟的是審神者的“敏感”和“不成熟”。 因為不信任, 又因為自身的弱小。那位年僅十四歲,就在外界的逼迫下, 被趕鴨子上架似的繼承了負債累累、如同空殼的家族的少年, 在得到了遠超自身能力和期望的權(quán)利和地位后,不斷用高壓政策和強有力的命令來鞏固自身地位,掩飾內(nèi)心的恐慌。 盡管那時的加州清光還沒能察覺這一點——在他眼里, 那位審神者自我得過分了, 聽不進,也看不見他們所做的一切。只想聽自己想聽見的,只想看自己想看見的,不斷歪曲他們釋放的善意, 扭曲既定的事實。 即使如此,他也是他們的主人。 所以,就算被討厭了,加州清光也希望發(fā)揮“刀”的價值。 二代辰十對他的厭惡尤甚。審神者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性格敏銳的加州清光自然也能察覺。 比如主人從不將他設(shè)為近侍、即使擦肩而過也吝于交談,就算迫不得已要聽他報告戰(zhàn)績也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安排給他的高強度訓(xùn)練和出陣,甚至于,在資源緊缺時拖著不給他治療——即使其他刀受傷較晚、程度較輕。 “主人……就那么討厭我嗎?”終于,在又一次重傷后,他望著前來手入室的審神者,沒忍住輕聲質(zhì)問。 “哼,看你那個樣子,還不知道理由嗎?”審神者微微抬著下巴,語氣冰冷而譏誚,“背叛了前代審神者的刀,我為什么要信你?” “……” 無法回應(yīng)。 否認的話語堵塞在喉嚨里,加州清光張了下口又覺得每一句話都是詭辯。 審神者看著他晦暗的神情冷笑出聲。 “剛才我觀測到1864年7月8日京都的池田屋附近出現(xiàn)了時間溯行軍,情況危急,即刻出陣吧!加州清光,”少年面無表情地道,“作為沖田總司的愛刀,這個任務(wù)很適合你,不是嗎?” “主人,加州他還是重傷!”在上次任務(wù)中和他在同一部隊里的陸奧守吉行申辯。 “不要質(zhì)疑我的決定。這是命令!”審神者大聲駁斥,他目光駭然,“我聽說沖田總司是劍術(shù)天才,在身體虛弱的情況下也能一對多。你難道做不到?” “……我知道——” “沖田總司的愛刀可不止一把?!?/br> 加州清光的話音未落,另一道清越冷然的音色從紙門外傳來,眾人不約而同地望去,倚靠著障子門神情漠然的是黑發(fā)藍瞳身穿青蔥色羽織的俊秀男子,他腰間佩戴著黑色刀鞘的打刀。 “安定!等、嗚呃……”同為沖田總司的愛刀,在過去就有著匪淺交集的加州清光立即意識到了大和守安定想做什么,他起身制止,卻因為肩頭的刀傷重新撕裂,被迫彎下腰去。 “清光,這里就交給我吧?!贝蠛褪匕捕ㄊ栈匾暰€,面向了審神者平靜指出,“池田屋的情況很危急吧,那么,現(xiàn)在的清光過去也派不上任何用場。需要對京都熟悉的刀劍,我去足夠了。如果,耽擱了時間溯行軍的討伐,政府的稽查隊下來,你也會惹上麻煩吧?!?/br> 大和守安定對審神者的言辭并不客氣,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作為刀的他們,輾轉(zhuǎn)于多位主人手中也理所應(yīng)當,和早已明白如此,選擇接納新主人的加州清光不同,大和守安定初來本丸時,滿心所念的還是沖田總司。 那位卓爾不凡的天才劍士,在新選組中如曇花乍現(xiàn),在壯志未酬時因病辭世,留下俳句「那些隔過黑暗的花和水」。 作為陪沖田總司到了最后的佩刀,大和守安定一直很遺憾。即使再無堅不摧的刀,也無法為主人斬斷區(qū)區(qū)病魔。 大和守安定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到了如今的本丸,他雖然是被初代辰十喚醒的刀——本丸的絕大多數(shù)刀劍都是由她鑄造。 但那位靈力高強的巫女冷若冰霜,不會與人交流,不久后就去世了。那之后不久,接替本丸的就是如今的審神者,一位剛愎自用的少年。 高傲自負的審神者與真正強大的沖田總司,兩相對比,大和守安定更難對如今的主人產(chǎn)生效忠的心情。 實際上就連“主人”這個稱呼他都很少說出口。 大和守安定與審神者的關(guān)系不冷不熱,他雖然沒有從心底真切地尊敬審神者,但也不會輕視或者忤逆作為他主人的審神者。 直到今時今日的對峙來臨。 “可以啊,”被大和守安定滿懷嘲諷的言語刺激,審神者嗤笑一聲,轉(zhuǎn)身就走,“既然你這么想替他去死,就去吧?!?/br> “我在本丸等你的好消息!” “等等,主人!”加州清光拿起榻榻米上的本體去追,卻被大和守安定用一只手攔了下來,加州清光咬牙抓住了大和守安定的衣領(lǐng),將他拽到了面前,脫口而出,“你想干什么???去送死嗎?” “這話應(yīng)該是我問你?!贝蠛褪匕捕ɡ潇o地反駁,他微微垂下眼瞼看著加州清光攥緊他的衣料——淺色的和服很快被濃稠的鮮血浸潤,他面無表情地問,“你覺得你這個樣子去池田屋能干什么?送死嗎?還是說,你覺得審神者會放過我們?” 加州清光語塞,他低著頭,手用力握緊直到顫抖,骨節(jié)泛白。他低聲:“我知道、我知道安定,但是這與你無關(guān)。不要去!我去求主人,但是你——” 他一下子倒了下去,趁加州清光不注意用刀鞘擊中了他傷口的大和守安定扶住了他。 “好好休息吧,清光,還有……”視線模糊、頭暈眼花,失血過多的加州清光緊抓住了大和守安定手臂的衣料,頭頂傳來的是他同樣變得模糊的溫和聲音,“雖然知道清光就是這樣的性格,但是,你還是不要太期待主人比較好哦。畢竟不是誰都是沖田君呢。” 那是加州清光最后一次見到大和守安定。 他替他出陣池田屋,碎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