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當(dāng)即便意識到甚么。

    “姓周偏挑此時挑事，多半是之前聽說師姐身體不適，難怪這樣囂張。”

    “真卑鄙……”

    “現(xiàn)在怎么辦？師姐沒法上場啊?！?/br>
    四下里義憤填膺。

    周娘子倒是面不改色，反而揚起下巴，不依不饒的追問，“聞姑娘以為如何？”

    跳，還是不跳。

    “你可不能去?！睒浅幮÷曁嵝训?，“別忘了你的腳……”

    聞芊并沒接周娘子的茬，當(dāng)然也沒心思搭理他，只是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袖，神情未變，很是淡然。

    隨著年齡增長，她比以往穩(wěn)重了不少，想必如此明顯的激將法她是不會中計的，樓硯略松了口氣，眸中不由多了幾分贊許之色，心道：“她從前一激就怒，如今能忍得了這份委屈，著實不易?！?/br>
    然而正在此刻，聞芊突然往后一退，將長袖倏地朝旁一撩，伸手做了個起勢，似乎那便是個橫撇豎捺繪就的“請”字。

    這個動作把樓大夫的一番感慨瞬間化為泡影，仿佛對準他的臉打了個頗為響亮動聽的巴掌，他咬咬牙，從齒縫里蹦出話來：“聞芊！”

    后者對他的警告置若罔聞，隨著手臂緩慢抬高，停于胸前的剎那，她足尖輕點，朝著紅鼓的方向驟然一躍。

    楊晉在人群之外站定時，正看見聞芊旋身而起，衣袂隨風(fēng)舞動。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收看我為大家?guī)淼囊徽碌木╣uo）彩（du）劇情！

    咳咳咳……是不是昨天覺得少了點什么……

    沒錯，最近實在是太忙了【我連碼字都放棄了倒頭就睡】因為要開會了……你們懂的！

    本章就是傳說中的，連課代表也找不出一顆糖的內(nèi)容??！【也好意思提啊

    不過請相信我！后面一定會很甜的！

    【這個大餅貌似從第一章畫到了現(xiàn)在……呃

    下面就是女主的裝逼時刻！——

    大家最喜歡的舞蹈時間！【并不

    【感謝】

    無名權(quán)兵衛(wèi)扔了1個地雷

    第十五章

    被這一舉動驚艷到的，不止是周圍看熱鬧的路人，還有一直有恃無恐的周娘子，不過她倒不是驚艷，而是驚嚇。

    聞芊受傷是她打聽到的小道消息，而從這幾日的觀察，見她確實沒有在樂坊露臉，才料想是去養(yǎng)傷了，所以先前會放出那番挑釁之詞。

    但就目前這個動作來看，一氣呵成，行云流水，壓根不像有傷，心下登時便覺得，這一趟來虧了。

    聞芊正單膝而跪，雙手交疊在腰間，她抬起眼皮，神情里似乎充滿了不屑。

    周娘子與之對視了片刻，便覺這姑娘何其成竹在胸，單單只是氣勢，較之當(dāng)年的白芍三娘竟有過之而無不及。

    周遭一群師弟師妹正在歡欣鼓舞。

    “不愧是師姐，這么快便編了一支舞。”

    “就該殺殺他們的威風(fēng)！”

    然而此時，站在鼓上“成竹在胸”的聞姑娘腦子里卻是一鍋剛煮好的臘八粥，也就比漿糊清晰一點。

    其實直到現(xiàn)在她都還沒想好這舞該怎么跳，上場應(yīng)戰(zhàn)全因激將法，一時沖動，毫無理智，本著輸人也不能輸面子的道理，義無反顧地把樂坊的名譽全都押上去了。

    按理說是個沉甸甸的包袱，但不知為何，饒是毫無準備，聞芊心里竟也半點不慌張。

    周娘子站在十步之外，整個人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目光鋒利的盯著她。

    不知為何，聞芊突然就想起十年前，在華容道的破廟內(nèi)，三娘第一次看見她時曾說過的話。

    “……你這個身段，還有你這個人，生來就是學(xué)舞的。”

    短笛響起的瞬間，聞芊腦中雖仍舊空白，手腕卻已緊跟著翻轉(zhuǎn)起來，銀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碾S之而動。

    這是和胡旋舞截然不同的兩種風(fēng)情，笙簫管笛齊奏下，她足尖在鼓上畫了個圓，踩著節(jié)奏與曲相和。

    和胡姬的輕盈完全相反，那腳上的每一下都生生擊著鼓點，仿佛是從身體中所彈奏出來一樣。

    而這個舞，楊晉居然覺得不陌生。

    那是他在城郊的高樹上見過的，很詫異，時隔一個月了，竟還記得。

    “哥?！笔┌俅ㄒ娝v足，抱著滿懷的東西湊過來，“你在看甚么呢？幾時也對歌舞感興趣起來了？”

    言罷轉(zhuǎn)頭瞧到聞芊，他愣了下，錦衣衛(wèi)中某些流言立馬從腦海里冒了出來，不由小聲嘀咕。

    “怎么又是她……”

    鼓點越來越急，甚至連一旁的樂師也有些亂了手腳。

    她和著曲調(diào)開始旋轉(zhuǎn)，腳下卻仍舊打著節(jié)拍。

    擺動的衣袂顯然已跟不上她的動作，袍角飛舞，仿佛乘風(fēng)而起的白鶴。

    少女的身姿美得如夢如幻。

    舉手投足間，完全讓人無法轉(zhuǎn)開目光。

    那是一種來自血液里的情感。

    哪怕她眉目間不顯山露水，卻依然自成風(fēng)流。

    每當(dāng)這個時候，聞芊總像是變了個人，跟平時……完全不一樣。

    楊晉目光牢牢放在她身上，眸中卻看不出有甚么情緒，直到聞芊不斷敲擊鼓面的腳出現(xiàn)幾分不甚明顯的凝滯時，他才顰起眉，自語道：

    “她的腳傷還沒好……”

    施百川在邊上并未聽清，狐疑地開口問：“哥，你方才說甚么？”

    楊晉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似乎微不可聞的嘆了一聲。

    “沒甚么，走吧?！?/br>
    琴瑟顫著音收了勢，曲終的剎那，聞芊騰空而起，優(yōu)雅地在樂坊門前站穩(wěn)身子，手腕上的銀鈴余音未絕，人卻是背對著周娘子一行的。

    對面的人好似呆住了，幾個樂師尚在氣喘吁吁，胡姬正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唯有周娘子面無表情。

    聞芊連頭也沒回，只倨傲地側(cè)目說了一句。

    “不是隨便轉(zhuǎn)幾個圈就叫跳舞了?！?/br>
    “貴坊技藝，還有待磨煉?！?/br>
    言罷便舉步走進樂坊。

    胡姬是聽明白了的，當(dāng)下為難地撓撓耳根，卻聽得身邊傳來一聲頗為不屑的冷哼——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發(fā)出來的。

    占了上風(fēng)的樂坊弟子們這會兒立馬挺直了背脊，連看人都似高了一截，幾個年輕的樂師抬手往鼻尖上一抹，得意洋洋地沖那邊挑事兒的揚揚眉，這才轉(zhuǎn)身跟著人群進去。

    原地里回過神來的眾人終于開始拍手叫好，議論之聲此起彼伏。

    “師姐就是師姐，看他們往后還敢不敢再來叫板?！?/br>
    幾乎是在聞芊走到樂樓正廳的那瞬，她腿上一軟險些摔坐在地，幸而一個小師弟眼疾手快扶住她。

    “師姐！”

    此時此刻，聞芊腦門兒上細細密密的冷汗才順著臉頰滑下來，好在唇上抹了胭脂，氣色還不至于太難看。

    貌似不可一世的聞姑娘還是頭一次跳舞跳到腳抽筋的。

    之前的裝腔作勢效果如何還很難說，請樂這種事，畢竟和踢館子是有區(qū)別的。區(qū)別在于，后者孰勝孰負界限分明，而歌舞不同，橫豎是跳出來了，別說外行人看熱鬧，內(nèi)行就是瞧門道也并非一眼既定。

    樓硯撥開人群箭步?jīng)_上來，嘴里一邊碎碎念，一邊從小弟子手中把她接過，“你就逞能吧，這樂坊少了你聞芊是會塌了嗎？”

    不承想她還有空貧嘴：“不好說，怎么也得塌一半吧。”

    樓硯深覺無奈，只朝周圍滿目關(guān)切的弟子們遞眼色，“你們先忙，她這邊有我，不要緊的。”

    一干師弟師妹連連應(yīng)聲，給他帶路，“樓大夫這邊走?！?/br>
    鳳仙樂坊那幫上躥下跳的攪屎棍走了個干凈，一切看似平定下來，實則卻不然。

    盡管聞芊明面上是技高一籌，但對方這波人氣仍舊賺得不虧，奔著胡姬去的觀者與日俱增，相較之下聽雨樓的生意反而淡了不少。

    有很多時候，屋漏都會遇上連夜雨，從入秋起棠婆的病就一直沒好，隨著天氣轉(zhuǎn)涼便日漸加重。

    小偏院里的燈大半夜還亮著。

    聞芊和菱歌在門外等，看到樓硯走出來，與她相視一眼，隨后沉默著搖頭。

    “師姐……”小菱歌提著燈籠，騰出一只手來輕輕拉她的衣袖，聲音里帶了些擔(dān)憂，“怎么辦呀?！?/br>
    聞芊眼瞼低垂，半晌不曾言語。

    不知從幾時起，師妹們總是愛圍在她身邊問“怎么辦”。

    真奇怪。

    明明自己從前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每日跟在幾位師父師姐屁股后面轉(zhuǎn)，天大的事只需要問一句“怎么辦”，為何一晃眼，那些曾經(jīng)擋在她身前的人就全都不在了呢？

    聞芊抬起頭，可惜今晚少了輪明月讓她感懷，無邊無際的蒼穹里連星斗也看不到幾顆，浮起一絲最原始的荒涼。

    她深深吸了口氣，收回視線時，看到了巴巴兒在旁瞧著她的菱歌，心里頓時把甚么惆悵都吞了回去，只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

    楊晉從秋分起就開始翻廣陵的地方志，桌上的案宗擺了足足一尺來高，除了大事記外還有不少人物傳。

    手邊放著杯才煮好的蘭雪茶，他捧書端起來飲了一口，茶杯尚未放下，耳畔忽覺有何物襲來，楊晉正偏過頭，一團裹著紙的石塊暗器似的自窗外飛進屋內(nèi)，在窗沿和桌角彈了幾個起伏，落于地面。

    楊晉飛快望出去，院中靜悄悄的，風(fēng)吹著樹梢沙沙而動。

    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