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從未將我當(dāng)做父親。

    他約懷瑾，是要說另一個家的事情。

    唐懷瑾：“那時候，有人去找我和懷瑜。我和懷瑜不在一起，起先不知她也被找上。我把來找我的人罵走，原本覺得這事不必告訴您，告訴……媽，”他“艱難”地咬出最后一個字，“但這時忽然覺得，懷瑜性格弱，又是女孩兒。我能罵走那些人，懷瑜卻不能。所以我去找她。”

    “原本只是以防萬一。但見到的時候，果然……那些人講了很多難聽的話，這些年，我都沒給您和媽學(xué)過。”不過講了十之一二，“懷瑜哪里受得了這些？我原本覺得，我把他們趕走，就算可以了，但看懷瑜那么難受。所以那時候，忽然想，我與您、與媽相貌不似，這已經(jīng)是咱們?nèi)胰说男牟×恕Ｎ蚁肴プ鰝€檢測，來證明?！?/br>
    唐德幽幽看著唐懷瑾。

    唐懷瑾深呼吸，鼓勵自己：接下來才是戲rou，不要露怯。

    他撐著略帶沙啞的嗓音，說：“所以，那年初春，我真的去做了檢測，帶著我和媽的樣本。原先是想，等結(jié)果出來，就當(dāng)做我和懷瑜出國前的禮物。正好那時候，懷瑜的雅思成績出來?！蓖Ｒ煌＃拔业浆F(xiàn)在還記得，她第一次就考了7.5，好聰明，是我的meimei，我好驕傲。我最先是6.5，學(xué)校要7分，花了點時間提升?！边@樣回想當(dāng)年，慢慢地，把唐德也帶入當(dāng)時的情境。

    唐懷瑾：“我其實很快就拿到檢驗報告了。但那時候，我變得猶豫，不敢拆?！?/br>
    唐德微微瞇起眼睛。

    唐懷瑾：“我很……懦弱?！鳖j然的樣子，“我看著懷瑜，看著媽，覺得她們都很高興、很幸福。媽四處張羅著我和懷瑜出國的事情，懷瑜那時還有點緊張，擔(dān)心到時候不適應(yīng)。我對她說，她成績很好，到了國外，也會受歡迎。她就說，她這種，在國外算是nerd，才不受人喜歡。但又很期待?！?/br>
    唐懷瑾肩膀塌下去，低頭：“所以那時候，我一個人，在家里，燒了檢驗報告。到最后，也沒敢看。”

    唐德想：這是實話嗎？

    唐懷瑾：“我覺得家里這樣很好。真的很好。我無法想象，如果懷瑜不是我meimei，會怎么樣。我們是雙胞胎啊，哪怕沒有那種戲劇性的‘心靈感應(yīng)’，但也有很多生活中的默契。她叫我‘哥’，我就覺得，我要當(dāng)他的哥哥。我……就是這么自私?！?/br>
    他點到即止。

    而這時候，唐德道：“還有什么，一并說了吧?！?/br>
    唐懷瑾便慶幸，自己此刻低著頭。

    他一個激靈，想：這是在試探，還是他真的知道這些？

    如果是后者。那說明自己賭對了、做出一個正確選擇。

    從嗓音來看，他恍若未覺，道：“然后，我和懷瑜在國外許多年。她很乖，好好讀書，在學(xué)校里。我在外面玩，她還勸我，要上心一點。到了期末，我們沒有課重疊，但她不放心我，要拖我一起寫paper，一起復(fù)習(xí)。她很好?！?/br>
    所以，他留在這里，不是貪慕虛榮。

    他貪慕的只是親情。

    唐懷瑾一力給唐德灌輸這樣的觀念。

    唐懷瑾：“我原本覺得，就這樣過下去吧。但去年回國，您給我看了鐘奕的照片。我以為一切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但看到他的時候，我又開始了高三那年的心情。”

    第143章 母子相見

    唐懷瑾說了許多。

    他剛剛過完二十四歲的生日，是第二個本命年。謝玲看重這個，帶女兒出國前，特地把家里所有人叫到一起，認(rèn)認(rèn)真真地，給兒女手上塞一個據(jù)說“開過光”的護身符，說：“媽知道，你們不愛戴這些，但平時掛在包上、車?yán)?，總可以吧？就?dāng)是給媽安心了。”

    唐懷瑾其實有把握，同樣一段話，說給謝玲聽，謝玲一定會心軟。

    可惜謝玲不在。

    說不上遺憾與否。他繼續(xù)講：“爸，您說鐘奕和懷瑜是‘夫妻相’，我當(dāng)時也覺得，大約只是巧合。但后面，看久了，就是越看越覺得不對。您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吧，但之前有次，媽整理家里的老照片，有您和她年輕的時候。和現(xiàn)在的鐘奕，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br>
    唐德深呼吸。

    他陷入了強烈動搖。不得不承認(rèn)，唐懷瑾這番話，放在把他視作“繼承人”二十年的唐德眼里，真的很有說服力。

    警方在查抱錯孩子的經(jīng)過，但不管怎么說，在這個過程里，最無辜的，就是兩個孩子。

    鐘奕擺明不想要行舟，懷瑜也有其他志向。如果……如果沒有警方那邊，懷瑾有問題的暗示，唐德便不會如此輾轉(zhuǎn)反復(fù)。

    他守著最后的戒心，盡力讓語氣平穩(wěn)一些，道：“所以，你還做了什么嗎？”

    唐懷瑾承認(rèn)：“去年，您讓我與鐘奕談租金的事。我和他一起吃飯，就拿了他的樣本，還是與媽的樣本一起，送去檢驗機構(gòu)?！?/br>
    唐德道：“懷瑾，你說實話，這次你也沒看嗎？”

    唐懷瑾捏緊雙手。

    謊言半真半假，才有人相信。

    于是他說：“等報告拿回來，我就一直放在抽屜里，隔三差五，就要拿出來，但始終沒有打開。爸……我還能這樣叫您嗎？”

    唐德心中動容，卻沒有開口。

    于是唐懷瑾“失魂落魄”，說：“我總想著，等一等、等一等?？傻鹊绞裁磿r候才是個頭。然后……到了懷瑜回來的時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