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了眼鐘奕，眼睛眨動得越來越慢，最后再也沒有睜開。

    鐘奕心中巨顫，叫道：“別睡！池珺，池珺！”

    池珺身體一軟，倒在他身上。

    隨著血流滴落，像是生命也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

    ……

    ……

    那之后，是保鏢把他們從車子里拖出來。救護(hù)車來得晚一些。

    鐘奕也是傷員之一，他被醫(yī)護(hù)人員按住的時候，才留意到，自己也受了傷。手臂上擦掉很大一塊皮rou。但這時候，他一無所覺。

    他想到車子撞來前的驚鴻一瞥。是唐懷瑾——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防范的足夠多了，池珺也覺得，唐懷瑾不會瘋到那樣程度?？墒聦?shí)證明，他還是太過大意。

    想到這里，鐘奕捏緊拳頭，砸在身邊墻上。

    怎么會這樣？

    怎么能這樣！

    唐懷瑾——不，昨天晚上，老爺子怎么會那么“恰巧”跌倒？唐懷瑾從國外回來，消失那么久，普一出現(xiàn)，就是這樣的場合。

    鐘奕臉色沉沉，卻明白，這會兒最沒用的就是憤怒。他也失血頗多，只是沒到需要輸血的程度。這會兒頭腦暈眩，時而有嘔吐感。鐘奕強(qiáng)撐著，給叢蘭打完電話之后，又打給老宅。

    是覃叔接通。鐘奕快速道：“覃叔，昨天晚上，老爺子跌倒，有查出什么問題來嗎？”

    覃叔心頭一緊：“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鐘奕一頓，說：“車禍。”

    覃叔呼吸一滯。

    鐘奕：“我和小珺原本……已經(jīng)在商量，這周是不是不去爺爺那邊。但爺爺‘恰好’跌倒?！?/br>
    覃叔心頭凜然，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

    他追問：“你和小珺怎么樣？”

    鐘奕語氣疲憊，說：“他還在搶救?！?/br>
    他看著醫(yī)生拿進(jìn)一包又一包血袋。重生至今，整整六年，他第一次體會到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他可以在商場翻云覆雨，可以一手打造一個新的行業(yè)。卻不能防范一個喪心病狂的瘋子，不能在現(xiàn)場讓池珺少受一份危險。

    鐘奕緩緩說：“我不知道——不知道還要搶救多久。事故很大，不止小珺，很多人都進(jìn)了急救室……”停一停，他看到有警察走來，“覃叔，先這樣吧，我掛了?！?/br>
    覃叔心情復(fù)雜，掛斷電話。側(cè)頭看窗邊、搖椅上的老爺子。池容雖然一臉無意，但視線始終在飄向這邊。見覃叔掛了電話，便問：“小覃，是小珺嗎？”

    覃叔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回答：“是?！?/br>
    池容問：“怎么了？是有事情臨時耽誤了嗎？”

    覃叔心中快速權(quán)衡：這個年代，信息爆炸。鐘奕方才也說了，是很大的事故，自己八成沒辦法瞞過老爺子——但要直說小少爺仍在搶救，覃叔也擔(dān)心，老爺子是否受得住。

    這一刻，他心中倏忽升起很多悲涼，覺得小少爺多災(zāi)多難、命途多舛。年幼時遇到那種事，連帶的，老夫人也在不久后去世。如果現(xiàn)在，老爺子也出什么問題……不，不能這樣想，老夫人那時候，是因?yàn)榉蛉说男呐K原本就不好，受不得刺激。老爺子卻不然。

    即便如此，覃叔開口時，仍然說：“說是高速上出了車禍，他們被堵住，過不來了?！?/br>
    老爺子微微皺眉：“這么不巧?！?/br>
    覃叔深呼吸，強(qiáng)自鎮(zhèn)定：“是?！?/br>
    在心里祈禱：至少快點(diǎn)、快點(diǎn)讓小少爺出來吧——

    與此同時，醫(yī)院。

    警察果然停在鐘奕面前。

    現(xiàn)場監(jiān)控非常清楚，肇事者所開的車子是直直朝鐘奕那輛車撞過去，而且專門朝后座的角度。第一次，被駕駛員避開，然后就撞了第二次。

    才有后面的連環(huán)車禍。

    顯然是私人恩怨。

    警方表情嚴(yán)肅，對鐘奕說：“先生，我們需要了解一些情況。”看看鐘奕，問旁邊還在給其他傷勢較輕的人包扎的醫(yī)護(hù)人員，“他現(xiàn)在可以回答一些問題嗎？”

    醫(yī)護(hù)人員看一眼：“他還要拍個腦部CT。”

    鐘奕道：“可以。”

    警方：“……”

    這次來的人，并非上次1.28專案組成員。但見了鐘奕，多多少少，也知道他的身份。再結(jié)合一下急救室里的小池總，其中就有很多耐人尋味的地方。如今，警方最迫切的需求就是，這場“尋仇”，到底是針對什么。

    鐘奕手邊有一杯清水。他抿了一口，總覺得口腔里都是血腥味。這是錯覺，僅僅是因?yàn)檐嚴(yán)锏膱鼍埃噩B——

    他強(qiáng)行打住思緒。

    緩緩開口，說：“警察同志，我的確和那個肇事司機(jī)，有一些私人恩怨?！?/br>
    他說了幾個月前，警方查到的事。從唐懷瑾對唐懷瑜下手，到兩人之間錯位的身世。這其中自然會牽扯到池銘，但鐘奕點(diǎn)到為止。

    只說：“但是，我還有一些其他想法。是這樣，和我一起的人，是盛源的小池總。他和盛源現(xiàn)在的董事長是父子關(guān)系。但事實(shí)上，他們之間，也有一定程度上的競爭?！?/br>
    又抿了口水。

    提起老爺子昨晚的情況：“……所以，我不認(rèn)為，這是全然針對我個人的尋仇。當(dāng)然，具體查證，還要靠警方?！?/br>
    到這里，足夠展開很多偵查。

    警員嚴(yán)肅地記下這些信息。

    鐘奕疲憊、難捱。他站起來的時候，步子晃了晃。拒絕旁人攙扶的手，鐘奕重新走到急救室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