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珺：“她心臟一直不好，要休養(yǎng)，不能動氣。平時(shí)在家里，和她講話，爺爺都會放輕聲音。但可能是我哭得太慘了，從電話里傳出去，好像開著免提?？傊?/br>
    周秀君一下子就背過氣。

    家里兵荒馬亂，原本小少爺被拐，就有許多人兢兢戰(zhàn)戰(zhàn)。現(xiàn)下老夫人都倒在地上。

    池容主持大局，好在有家庭醫(yī)生，先過來給老夫人急救、喂藥，然后叫救護(hù)車，送老夫人去醫(yī)院。

    等周秀君醒來，聯(lián)想一下前因后果，最近家里總不見到園丁，就問池容，是不是那個(gè)她的老鄉(xiāng)把小珺帶走了？

    池容無可奈何，承認(rèn)下來。

    周秀君便哭，覺得是自己對不起孫子。池珺沒找回來一天，她就難受一天。池容很想寬慰妻子，可他自己都焦頭爛額。

    池珺：“那時(shí)候，多半都沒有想到，對奶奶的刺激能那么嚴(yán)重。雖然暫時(shí)搶救過來，但還是有很多隱患?？杉敝任摇t(yī)療條件又不如現(xiàn)在，雖然送到了海城最好的醫(yī)院，可奶奶是心病，迅速惡化。有人建議去國外，有更好的專家。可奶奶不愿意，一定要留在海城，等我回來?！?/br>
    “說起來，前前后后，大概有五六天吧。奶奶的身體就撐不住了?！?/br>
    池珺：“……我其實(shí)不太知道這些，都是后來，慢慢聽覃叔、聽我媽告訴我。還有池北楊、姑姑。每個(gè)人的角度都不一樣，在他們的話里，我的責(zé)任要么大，要么小。很長一段時(shí)間，我都在掙扎，覺得是我的錯(cuò)，如果不是我跟著那個(gè)園丁走了，如果我沒有輕易相信他，他要來硬的，其實(shí)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但我主動地、安靜地和他出門，又是那種天氣，雨聲很大，連車輪的印子都被沖淡，警方后面排查很久，內(nèi)部還有爭執(zhí)?！?/br>
    他說：“那幾天，我被關(guān)在一個(gè)很小的屋子里?，F(xiàn)在想想，可能是柴房，旁邊很多草料，晚上睡在上面，可以暖和些。屋子里很黑，有蟲子，有老鼠。第一天我被嚇到崩潰，可到后面，一天一碗稀飯，身上傷口發(fā)炎，又發(fā)燒，全身都痛，就沒有心思想其他。”

    他說：“不知道過去多久，有人踢開門，把我抱出去。外面好亮，覺得都要看不清東西了?！?/br>
    他說：“昨天晚上，其實(shí)夢到這些?！?/br>
    要池珺承認(rèn)這些，是有些難為情。但面對鐘奕，又好像什么都能說。

    池珺：“……好像又回到那間屋子里，不能動，嘴巴被封住，喊不出聲。嗓子又疼，嘴里還有血味。身上被綁住了，可以走，但手在身后不能動。有蟲子從身上爬過去，害怕會不會有毒?！?/br>
    鐘奕打斷他，說：“不會了。”

    池珺抬頭看他。見到男友眼里壓抑的憤怒。

    鐘奕說：“再也不會讓你這么難受了。”

    池珺微微側(cè)頭，笑一笑，說：“可你現(xiàn)在看上去，好像比我還要難過?！?/br>
    鐘奕一頓。

    在過去許多天，他都在祈禱：命運(yùn)待我很好，愿意讓我有重來的人生，也愿意把池珺帶到我身旁——所以可否再眷顧我一次，讓他醒來陪我。

    此刻，他則想：可池珺怎么總要這樣受苦。

    他再抬起池珺的手，仍然是親吻。吻到手腕，池珺的脈搏在他唇下躍動。好像這樣，就能確信，池珺還好好的，會對自己講話，會對自己笑。身體情況糟糕，但總有一天會恢復(fù)如初。

    他深呼吸，拿出戒指盒。

    問池珺：“我看到了這個(gè)——”

    池珺說：“你說過了?！?/br>
    鐘奕鄭重地，問：“現(xiàn)在，我可以給你戴上嗎？”

    第181章 暢聊

    兩人說到這里, 不過七點(diǎn)鐘。外間天光大亮, 行人如潮, 能聽到街道的喧囂。

    這樣的背景音里, 池珺看著鐘奕。兩人視線相對，池珺唇角彎起一些, 說：“我想象中的求婚場景不是這樣?！?/br>
    鐘奕挑眉。

    池珺佯作嘆息：“你怎么能把我的臺詞搶走呢?！?/br>
    鐘奕便笑道：“那小珺哥哥重說一遍？”

    池珺躺在病床上, 竟真的認(rèn)真想一想，方回答：“算了?！?/br>
    他說：“還有下一次?！?/br>
    真正的婚戒。

    這樣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他笑盈盈地抬手，很從容地要交付一生。而鐘奕握住愛人修長的手指, 將戒指套上中指，回答：“好。”

    池珺禮尚往來。沒有其他人在場, 沒有香檳, 沒有熱烈氣氛?？蓛扇耸赶嗫?，兩枚戒指挨在一起。鐘奕望著池珺，靜靜看了片刻，像是想用眼睛記錄眼下一刻。

    他問：“我可以吻你嗎？”

    池珺笑一笑，說：“可以啊?！?/br>
    他想到兩人之間的第一次親吻, 是池珺問一句這樣的話。那時(shí)候, 池特助覺得既然已經(jīng)“在一起”，就該開始另一份親密關(guān)系。從親吻，到深入的、體溫交融的接觸。他做了主動的一方, 可不過片刻功夫，形勢逆轉(zhuǎn)。鐘奕扣住池珺下顎，在他唇上輾轉(zhuǎn), 又長驅(qū)直入、讓池特助丟盔棄甲。

    可這一次，鐘奕要更加珍重。沒有絲毫情`欲，只是一個(gè)很輕的、近乎不算是“吻”的觸碰。他愛池珺，不會在池珺身體不好時(shí)做出任何出格的事。這樣一個(gè)吻結(jié)束，鐘奕問：“那我們，算是都交底了？”

    扯平了？

    池珺沉吟片刻，說：“其實(shí)還有些問題。”

    鐘奕：“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