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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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坐不住了。舉人便可授官了!二十上下的舉人,再進一步做進士,也很年輕。做了進士,便是讀書人里的尖子,前途無量。又想要回來。 這回李福遇的福運依舊在,遇到了個通情達理的父母官,大筆一揮,將他判給了養(yǎng)父母。入京趕考,中了進士,巧了家貧未婚,被當時的蕭丞相看中,招做了女婿。 李丞相的運氣,一直好到了子侄輩,親生兒子,讀書進學自不必說。養(yǎng)父李六,親生養(yǎng)活的,一共兩個兒子,兩個兒子統(tǒng)共給他們生了六個孫子、六個孫女兒。 李六樸實,打小念叨子孫,力圖將兒孫養(yǎng)成一副老實脾性。 李丞相六個侄子里,五個是普普通通的老實人,另一個腦子夠使,偏偏不會科考——勝在聽話、辦事牢靠。李六血脈里,所有的鬼主意,都在他身上了。 李丞相便將這個行四的侄子李巽,先補個蔭官,帶在身邊學些本事,再給他找個合適的地方安插。不經(jīng)科考,出身不夠顯貴,高貴無望,但是歷練一下,補個豐厚的實職,還是可以辦到的。 有些個家事,也交給他去辦。 今番派來的,就是李巽。 —————————————————————————————— 李巽秉承祖父教誨,十分惜福,凡有交代的事情,無不盡力辦好。又沒有衙內(nèi)的架子,做事很是認真。 回到家鄉(xiāng),先回將李家祖屋打掃了住下——就在城內(nèi),李丞相后來置辦的清凈宅子,在進士街上。爾后投帖,攜李丞相書信拜會了知府。當夜,府衙的小門悄悄打開,幾個衙役直撲郎中家,連藥箱帶脈方都查抄了回來。 連夜審完郎中,扣著脈方,趁黑又摸上了幾家門。 次日一早,城里最大的新聞便出現(xiàn)了——何家仆人首告何氏兄弟。 這一回,不用等程犀或是道一來告訴,程素素便早早得了消息。程家鄰居姓李,李娘子與趙氏平素處得好。何家來堵門兒,她沒膽子幫忙,何家出事兒了,倒是同仇敵愾,樂得給趙氏報個好信兒。 程素素慢悠悠描著樣子,聽她對趙氏道:“看熱鬧的,呼啦啦把半條街都填滿了。我就說哩,何老員外早病重了,哪還能說什么話?他家,家風就不好!還是你家程道士說得對,老天給的福氣,他自個兒往外推,天都看不下去了!” 描完一半,筆禿了,程素素換了只筆,繼續(xù)聽李娘子說:“這事兒交給知府去審了,青天大老爺,必會秉公的。哎,聽說,這李小郎君來,還奉了李相公的令,要去五行觀參禮哩?!?/br> 程素素手上一頓,不由哀嘆:又畫花了。 扯了張紙,繼續(xù)描。 那頭趙氏坐不住了:“這?” “好事兒?!?/br> “我知道好事兒,可我家那個萬事不管。道一又年輕,京里來人,這……” 李娘子又安慰趙氏一陣兒:“都是年輕人,反而好說話不是?”臨走前卻問趙氏:“你家那鋪子,還租給賣絨線的王二不?” 趙氏道:“那鋪子,過兩日我去交割,素素也大了,得學著點兒理家打算盤的了?!?/br> 李娘子偷眼將程素素一看,點頭道:“是是,是該學著些了。我再去打聽,有什么事兒,回來告訴你。你有什么消息,也給我講講?” 趙氏胡亂點頭:“好。” “放心,是好事兒,走了啊。” 趙氏命多福去門上,喚個人去五行觀瞧瞧,有事便來回稟。程素素暗道:這有什么?必是好事。李丞相這是要與何家算總賬了,否則生父死了,親生的兒子一個沒派過來,派了養(yǎng)父家的侄子? 何老大弟兄幾個,不判個忤逆不孝,足以奪去一切好處才怪。做丞相的人,不出手則己,一出手雷霆萬鈞。去五行觀,大約是給知府施加,也是對“天與不取,反受其咎”說法的贊同了。 李丞相幾十年的一口惡氣,今天得出來。 —————————————————————————————— 程素素猜得對極了,此時,騎在馬上,晃悠悠往五行觀里趕里的李巽,正回憶伯父的交待。 彼時李丞相表情十分平靜,將書信與他看,吩咐了他三件事:“若何氏果有悔意,一切如照;否則,便了卻這段孽緣,不妨用力些。你再去五行觀,施五百兩銀子,與他修觀,那里還有座城隍廟,也去參禮,看神像有沒有損毀,要重施油彩。這程道士,聽說是紫陽真人的弟子,你也去見上一見,看看他家都有什么人,品性如何,主持五行觀是否得力?!?/br> 第一件,李巽已經(jīng)辦得差不多了,口供、證據(jù)皆在,待判下,卻需要時日。正巧,祖父李六聽說他要回家,也吩咐了三件事:“去五行觀那里,參個禮,給城隍公磕響頭。咱家老祖墳也修一修,不要漏了雨水。要是辦事時日久,遇上端午,多燒些紙錢。” 本地信道的多,兩件并一件辦,然后修墳,等知府判個結果。再趕上端午,看個龍舟,齊活回家。 李巽打得好盤算! 一路到了五行觀,道一親自來迎——程玄不是干迎來送往的料。李巽有智謀的人,見到道一,背上冷汗都出來了。道一臉的冷相,神似李丞相,將李巽一肚子的機靈,全冷在了胃里,再也抖不出來。 李巽平生最敬畏者,伯父而已。 老老實實參禮,奉上銀子,去城隍廟里磕頭。再緊張地問道一:“不知能否得見尊師?” 道一認真地道:“請稍坐?!?/br> 轉身去請程玄。 李巽舉袖擦汗,喃喃地道:“別再來個冷臉兒,我可受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紫陽真人確有其人,不過跟文里我設定的角色,沒啥關系哈。 第15章 神仙中人 李巽擦汗自語,一旁小廝偷笑:“四郎這是想到了相公吧?”小廝伴他長大,深知李巽之事。全家上下,無不敬畏李丞相。道一身上那股勁兒,與李丞相頗有幾分相似。 “去去去,懂什么?”李巽擦完汗,又恢復了在知府面前持重的樣子,“我是猛一眼看去吃驚,并沒有害怕?!?/br> 小廝適可而止,小聲說:“都說紫陽真人是真神仙,不知道這觀主個什么樣子?別也是個冷面神?!?/br> 說得李巽也有一絲期待了。紫陽真人已經(jīng)十數(shù)年不開口了,弟子個個少言寡語,不知道這一個是什么模樣? 主仆好奇之中,程玄緩緩登場。 程玄的臉不冷,可也不熱,帶著一股飄飄欲仙的氣息。李巽心道,紫陽真人還藏著這樣一個徒弟!帶到京里,包管再沒人搶得過他!道一陪侍在旁,李巽這回倒能鎮(zhèn)定面對他的冷臉了。 口上客客氣氣問觀主好。 李巽肩負著李丞相給予的任務,要他考查五行觀。略一寒暄,便要出語試探。 程玄向來隨性,說話從來沒有重點。其性情之純樸,比李六更甚。只因生得太好看,才沒有被打死。 昔年還在紫陽真人面前時,大師兄廣陽子畫符總也畫不好,以“我想死”的口氣說:“師父,給我把刀吧!” 彼時程玄只有十二歲,難得勤快一回,真的跑到廚房拖了把菜刀出來。一臉真誠地說:“大師兄,刀來了。” 萬年難得想撒一次嬌的廣陽子,橫握菜刀,很有同室cao戈的想法。二師兄丹虛子十分懷疑,紫陽真人將程玄打發(fā)去看家,是怕放到一起,大師兄有朝一日練成五雷符,頭一個劈糊小師弟。說實話,丹虛子自己的手,有時候也癢。 凡此種種,罄竹難書。 二十五年過去了,程玄于此道,功力愈發(fā)深厚。 然而臉太好看,誰也想不到他內(nèi)里是如此……實在??傄獙⑺f的話,多繞幾道彎來想。越是聰明人,想得越多。李巽在兄弟里算聰明的,想的就更多,只覺得這位五行觀主真是高明,云里霧里,反正是將他克得死死的。 心道,道觀里外整潔有序,確是得力。至于品性,知府與我說過一些,都是贊譽。今日一看,果然是值得多多探尋的。 因笑問可否常來,又定下自家修墳時請程玄給算吉日,做法事。程玄莫名其妙:“道士,不就是做這個的嗎?” 對著這張臉,實在發(fā)不起火來,李巽啞口無言,訕訕地道:“是是,您說的是?!?/br> 更邀他們師徒“端午節(jié)時,一同看賽龍舟”。 程玄想了想,道:“好?!弊详栒嫒擞性?,這些事兒,他是不可以躲懶的。燈節(jié)可以不看燈,端午節(jié)一定要過。 李巽此時的口氣,已由好奇變作恭敬:“屆時還請同行?!?/br> 此時此刻,道一索性袖手,反正……這樣的情況,他師父應付得來。另一廂,李巽得了程玄首肯,大大出了一口氣,覺得道一的冷臉,也變得可愛了起來。 ———————————————————————————————— 端午轉眼即至。 何家的案子,知府還在辦。其時考核官員政績,發(fā)案率比破案率重要。發(fā)生忤逆不孝的案子,地方官面上也是無光的。雖要巴結丞相,雖有丞相書信,知府還是十分仔細,斟酌著措辭,力圖將自己的責任減到最小。 趕在端午之前,將文書做好,請李巽過目,再發(fā)去京中。這才揀回一條命似的,請李巽過端午節(jié)。 李巽祖籍雖是此地,卻生長在京城,于本地風俗并不十分了解。只聽祖父李六說過,家鄉(xiāng)過端午堪比過年。李巽并不很信,今日親臨其境,自然要眼見為實。 本地端午要連著過上七天,從五月初二開始。除開五月初五正日子,要縛五彩線、吃粽子、賽龍舟等等。初二這一天,許多人家便使毛竹搭起牌樓,城里幾條大街,隔數(shù)丈便是一座。又要祭江神,這就是李六吩咐孫子一定要多燒紙錢的事情了。 一直初八日,才算完。將搭牌樓的毛竹拆開,粗者扎作竹筏,細長作行船的撐篙。傳說這樣的竹子,可保渡水風平浪靜。 這一節(jié),無論貴賤,皆是重視,府學里也放假,私塾里也放假。程羽早早掰著指頭算著日子,就等著到初二,開始痛快玩上七天。程犀見了,也不在此時掃他的興,只恐到時人頭涌動,會有踩踏,不許他硬擠。 又張羅著安排家中門鎖,又誰侍奉趙氏,誰看帶程素素,以防走失。還命背幾張凳子,好踩在上面,方便看賽龍舟。他自己自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防有變。端午過節(jié)是在白天,照往年的情形,這樣的安排,是足夠的。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朱大娘子便是那個意外。 【都是在她家活見了鬼,我才走的背運!】這樣的話,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在腦子里亂躥,躥得朱大娘子腦仁兒生疼。自己受到驚嚇,不是因為手上有人命,而是別人描述得太可怕。丈夫被革了功名,不是因為家中出做了虧心事,而是被帶的壞運氣。兒子死了,更是別人的錯!攛掇姑父生事失敗,還是因為對方太狡猾。 一樁樁、一件件,燒得朱大娘子雙眼通紅。 近來又有官司,何老大自身難保,隱約聽到風聲,說內(nèi)里有她攛掇。朱大娘子心一慌,愈發(fā)遷怒起來。 命心腹婆子到街上,雇來三個無賴,許了一人十貫錢,只要他們做一件事:“程家那樣窮酸,他家丫頭也不過一個婆子一個小丫頭跟著??促惔臅r候,趁著人多,你們一起擠上去,將她與人分開,一推,讓她去見龍王!” 此事不難。每逢大節(jié),不丟幾個婦人童子,不有幾場毆斗,不踩傷幾個人,反倒稀奇了。三個無賴互使了個眼色——十貫錢,不算少,沉甸甸的得使包袱來背。五行觀雖靈,抵不過一人十貫錢。 又不是要程道士絕后!作惡不大。喝完了酒,剩的錢再作場法事,也就得了。無賴們這樣安慰自己。 “干了!”三人里面的頭兒接了話,“大小是條命,要先與我等十貫定錢,買些酒來壯行!” ———————————————————————————————— 五月初二,牌樓扎起。 往年程家都是與鄰里合湊一座牌樓,今年也不例外。因程犀是個秀才,今年還得了一個在進士街上不錯的位置。全家去看了一回,路過自家置下的一個小鋪子,還與租鋪面賣絨錢的掌柜說了幾句話。 程素素記得這是趙氏與李娘子說的“王二”,趙氏不發(fā)話,她也就裝啞巴。 到了初五這一天,萬人空巷,齊往江邊。程素素一大早處被叫醒,換上了新衣,縛了五彩絲線,聞著粽香,被盧氏牽著手,隨趙氏出門。 平素極講究的趙氏,此時也無法多講究——路上太擠,知府來了,鳴鑼開道,興許能行。尋常人家的車轎,是沒人讓路的。 盧氏怕程素素被擠壞了,將她抱起,囑咐小青:“你拽著我裙子!” 程玄在城里有些名氣,程犀是秀才,家中便在兩邊圍出來的空地上得了個靠河堤頗近的位置。程玄師徒陪著李巽、知府,在高臺上坐著。旁人沒這個待遇,只好站著,抻著脖子看著。 有經(jīng)驗的、腦子活的,就扛著張矮凳,踩在上面看。程素素的腳下,就踩著一張。 又有□□的,搖著小旗兒,喊人偷偷下注。鑼聲響起,十余條長長的龍舟箭般往前沖。看熱鬧的仿佛自己也在船上,加油吶喊,下了注的人更是激動不已,拼命往前擠,想看清楚自己押沒押中。受這氛圍的感染,程素素也激動起來,跟著喊:“快、快、快!” 押了注的開始在空中揮舞手背,恨不得替自己押的隊伍出一把力。不多會兒,看臺上許多人便被擠散了。 程素素踩著凳子,原是與小青兩個,一人踩一半,互相扶著肩膀。看到龍舟要決出勝負的時候,也是激動不已,忽然覺得不對——小青姐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