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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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d!怎么比他岳父還老聲老氣的?!不是你上書,要新科進士里有前途的在京里多學三年,好長長見識的嗎?怎么他留在朕的身邊反是朕的不是啦? 然而年長的帝王對年少的臣子做這種解釋未免有失尊嚴,皇帝硬生生地沉默了下來,憋出一口老血。 想起另一個人的“袝孔廟”的評論,心下嘆了一口氣,蔫蔫地指著謝麟道:“你怎么不說他?他還夸過好呢,還說要是選妹夫、選女婿,就得另說。他才開玩笑呢!你怎么不說他?你怎么不說他?!” 程犀心道,謝麟說得對!不過皇帝的面子是不能掃的,程犀一本正經(jīng)地看向謝麟,最后嘆了口氣:“芳臣。”謝麟心里十分膩歪皇帝總拿一個不怎么樣的岑恒獻寶的,低下頭,作懺悔狀,免得與大舅子接上了話,又惹得皇帝叨叨個沒完。二人十分默契地演了一場戲。 岑恒一句話也沒撈到講,心里也是不快的,然而程犀講話的時候太認真,被程犀的眼睛一盯,他臉上便有些火辣辣的?;实弁O蛉丝湟@位新近得意的俊彥,沒什么人不長眼為了岑恒與皇帝慪氣。這樣的話倒還是第一次聽,確實是有道理,一時有些訕訕。 皇帝的毛病,一尷尬便躲,匆匆結(jié)束了宣召,待程犀走后卻問謝麟:“與岑恒何職為好?” 謝麟心道,你問這話就有些昏君的素質(zhì)了。也正色答道:“陛下當問有司,也不該當著岑恒的面問臣。” 皇帝連吃了他二人一頓“諫”,更訕訕的了:“你才見程犀,就學得與他一樣了。” 謝麟但笑不語,心道,天天拿個菜雞來炫耀,你煩不煩?煩不煩?他本來是個菜雞,打兩頓,把乍起的尾巴毛收一收還算能看,你再這么下去,當心毀了他!也就道靈好心才勸兩句,沒見大家伙兒都等著看笑話呢嗎?謝麟才不說自己也是抄起手來看笑話的人之一呢。 至于岑恒……謝麟瞥了他一眼,就看這人自己的造化了。落到今上手上,唉…… 過不多時,皇帝的尷尬勁兒也過去了,也有心情稱贊一句:“真是有忠厚長者之風吶?!辟澩炅?,又看岑恒,開始琢磨著怎么調(diào)教這個自己青眼有加的俊彥了。 這件事情被謝麟當作笑話一樣拿回家來講給程素素聽:“也就是道靈厚道,太厚道了,不曉得岑恒領不領情呢,萬一心胸狹窄,老羞成怒了起來,怕不要記性道靈。圣上也是,真看不清斤兩嗎?岑恒那個輕狂的樣子,掩飾都不會!” 程素素關心自家哥哥想得就多:“怎么旁人都不勸著些呢?還有,先前總有人拿他與你作個比,是抬高他來沾你的光,還是為了惹怒你?”要么是炒,要么是捧殺啊…… 政壇可不是娛樂圈,雖然有時候也必須作秀,作秀也能有一定的收獲,但是歸根結(jié)底還是拳頭說話的。岑恒的小嫩拳頭,怕不得叫謝麟給捶死?誰這么恨岑恒?又或者,誰這么想利用皇帝對岑恒的莫名看重設餌來釣謝麟?又或者是算計的兩個人? 謝麟微一沉吟:“不管是誰,可惜撞到了道靈!有道靈今日一言,這局便做不起來了。君子坦蕩蕩,古人誠不我欺?!?/br> 程素素道:“那你也小心著些。” “該岑恒小心一些啦,或許還有道靈。先前的局做不起來,若是記恨道靈呢?唔,道靈今天就不該接這個話,隨便糊弄過去就得了?!?/br> “不說這個話就不是他了。”程素素知道程犀的脾氣的,岑恒好賴探花考上來的,程犀不忍心。 謝麟一笑:“甭管是誰,最后都會露出來的。且看針對的是岑恒,這些事情該岑恒去想了。你在看什么?” 程素素將手中單子一抖:“給大嫂送去的東西?!?/br> 謝麟道:“唔,李丞相的愛女,又缺什么啦?” “不是她。” 謝麟表情淡了下來:“哦,那邊的?!?/br> “大嫂也不容易的,只當養(yǎng)個牢頭吧?!币淮a歸一碼,龔氏確不像謝鶴等人那么執(zhí)拗。再者,謝丞相、林老夫人還看著呢,族里人有意無意也瞄著,謝麟不愛搭理二房,程素素就得給他做了。 程素素看得清楚,要幫到大哥,也不能叫謝麟就填了坑,總要大家一起好才行。她得幫著謝麟“養(yǎng)望”,這是很重要的一環(huán)。她還有一個想法,謝丞相的壽數(shù)誰都說不好,謝麟到時候得丁憂,要不要結(jié)廬而居呢?若是謝麟有這個打算,她得提前把這事兒給預備好了,選看基址,修葺房舍,她還打算趁這個機會計劃些旁的事情。 “牢頭”這個詞令謝麟一笑:“瘸子可沒我這么聽話,大嫂未必攔得住他。也罷,隨你了。別太累著了,叫三娘或張家的盯著就是了。” “我知道的。” 謝麟心底不大高興。與岑恒相提并論之事,有人算計他、拖他下水的可能性很高,如今京中說得少了,卻不能令謝麟當成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算計到我頭上來了,還弄得這么難看!謝麟暗搓搓地記上了一筆,心道,哪怕查不出來,只要岑恒倒了霉,總會有人跳出來的,到時候,哼哼! 程素素則仔仔細細檢查了一回清單,派了盧氏與張娘子兩個人拉了一車的東西往城外給龔氏送去。 ———————————————————————————————— 盧氏與張娘子又是兩個心了,張娘子是經(jīng)過二房囂張時期的人,公爹是長房極忠心的老忠仆,對二房極是厭煩。張娘子昔年也是被二房壓得不得靠前,如今風光了,也有些私怨在內(nèi)。 盧氏受二房之害少,程素素一嫁過來就讓酈氏吃鱉,盧氏雖然不喜二房,對如今已是落水狗的謝鶴便沒有張娘子那樣的厭惡。 一路上,張娘子低聲將二房之前十數(shù)年之惡行惡狀都說與盧氏,為的是叫盧氏回去之后別對程素素講謝鶴的什么好話。作為世仆,張娘子自認還是看得很清楚的:“我的好三娘,大家子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的呢?咱們娘子就算是將二房照顧得好了,那起子小郎君長大了,是跟自己親爹親近,還是跟隔房的嬸子親近?!” “別看二房現(xiàn)在失了勢你就心疼了,謝家六代人,哪是一兩年就能看得明白勢頭的呢?他們?nèi)诉€多!嚇人的!” “其實吶,只有不懂的人才將什么妻妾之爭看作要害,最厲害的爭斗是兄弟、是妯娌間,是兩房相爭。正房娘子是主人家,婢妾僮仆之流如何與之相爭?兄弟妯娌就不一樣啦,都是主子?!?/br> 一席話說得盧氏也擔心了起來:“可畢竟是一家人,這可怎么收拾?咱們娘子心地好哩,見不得人受苦呢?!?/br> 張娘子道:“您老只別回去對咱們娘子為他們求情就好啦。家大業(yè)大的,也不缺口吃的養(yǎng)這閑人。”要她說,能將二房給分出去就好了,可惜她是仆人,不該講這個話。 盧氏認真地說:“我理會得。鄉(xiāng)下小家小戶的,兄弟妯娌間爭家產(chǎn)打破頭的也多得是?!敝徊贿^盧氏與大多數(shù)人一樣,事情過去了,己方得勢,也就不去再做記恨的事了。張娘子這提醒倒正在時候。 兩人一路計較,盧氏道:“只要不缺吃穿,咱們便不要拿他們來給娘子添麻煩了。” 張娘子心道,謝家這樣的人家,當然不會缺他們的吃穿的,笑道:“好嘞!” 不意離謝家墓園不遠,已到守孝居住的屋子了,二人跳下車來,正整著頭發(fā)衣裳,端端正正去見龔氏,便見墻根下躡手躡腳閃出個抱著包袱的青年婦人來,做賊一般地往外蹓溜 盧氏認得這是長房謝鶴的一個妾,這婦人也認出盧氏來了,先前盡力學貓走路不出聲兒,此時恨不得叫嚷得天下皆知:“盧mama!快救救我,大娘子要打死我!你們行行好,我死了不打緊,別叫一尸兩命!” 盧氏與張娘子臉色都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朕要是個昏君就好了! 古老太師:你以為你不是嗎? 皇帝:你走! 第169章 禮法宗族 縱然是村婦下仆, 在讀書人家里幫傭之后也知道不少講究了。 孝期宣yin? 盧氏與張娘子都知道這事有些大,恨不得自己來得再晚一些, 壓根就不知道這件事情。現(xiàn)在這算什么事兒?看到了能不搭理嗎?不能!不是不給龔氏面子,那位大娘子也是委實不容易, 可事情連著謝鶴, 長房的人是絕不能讓謝鶴躲過這一劫的。 然而事情一旦捅了出去,眼前這女子會有什么下場還是兩說。 一時之間,盧氏與張娘子將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如果眼神有用的話,眼前這青年女子必能立時消失。 可惜沒有。 二房幾個仆人緊跟著奔跑著追了出來,欲待說什么,看到盧氏與張娘子,也都嚇得站住了。誰都知道此事無法善了。 只有奔逃出來的那個妾, 整顆心落回了肚里, 她直到此時才覺得心肺喉管一陣火燒——方才逃得太用力了。大口大口地吸著冰涼的空氣, 試圖緩解身體上的難過, 眼淚卻滾滾而下,混著含糊的聲音:“我冤吶!” 不能叫她喊出來!真喊出來就是個燙手山芋了!張娘子當機立斷:“你們都看著吶?!大娘子教訓自家逃奴,與咱們什么相干?堵了嘴!” 盧氏看著這個妾有些心軟, 想要說什么, 往前跨了一步,終于還是退了回去——二房的事情, 管了是自找麻煩,不如將人一捆,請大娘子一道回去, 交給老相公、老夫人去處置。對了!趕緊送信回去,叫姐兒裝個病躲一躲,孕婦嘛! 長房的心腹仆役都是經(jīng)過事的,令行禁止,飛快撲上來將這妾一綁、嘴一塞,便見院子里又飛快地閃出一撥人來。 龔氏此時也顧不得矜持,急走出來,見人已被捆住了,哪怕是被長房的人捆住的,她也放下了心頭大石——比落在外人手里強多了。 兩下打了照面,彼此都苦笑,盧氏上前匆匆行了個禮,不等龔氏開口便說:“我的好娘子,怎地叫咱遇上這個事?咱見不著,也就罷了,您快些想想怎么對府里講吧?!毕葘徥系目诮o堵住了。 龔氏一口黃連,有苦也說不出。對面是兩個仆人,還是長房的仆人,兩房的恩怨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不等她說話,又有丫環(huán)奔出:“大娘子,大郎……”里面已傳出謝鶴陰沉的聲音:“沒用的東西!些許小事都辦不好!我看哪個敢說出去,我剪了他的舌頭!賤人!借了天膽還敢逃!” 龔氏眼前一黑,聲音嘶啞干裂:“快!按住他!” 張娘子當即上前一禮:“大娘子,這事兒可不能鬧大,鬧出來了,您最不好過。還是快勸著大郎些吧?!彼粦動谟米畲蟮膼阂馊ゴχx鶴,已做了趕緊逃回京中告狀的打算了。 龔氏忙說:“這就勸!” 謝鶴哪是能勸得住的呢?即便形同流放,他的少爺脾氣也是擰不回來的,至少在妻兒面前、在弟妹面前,他還是二房長子,還是那個氣勢凌人、喜怒無常的天。好在龔氏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那個龔氏了,她還有兒子要養(yǎng),便下了死令:“按住了他?!?/br> 只一會兒功夫,她便拿定了主意:“我要回去請阿翁阿婆做主!” 盧氏與張娘子巴不得這一聲兒,一齊說:“聽憑大娘子吩咐。大娘子這里怕離不得人,這件事兒可不能宣揚的?!?/br> 龔氏冷靜地說:“我理會得?!泵巳ヌ总?,連著謝鶴、幾個小叔子、小姑子都帶走。謝源幾個生養(yǎng)過的妾,因所出兒女在守陵,也著住。二房失勢仆從不多,居所亦是狹窄,這妾才能聽到風聲要逃,如今怕是上下都知道這件事情了,不如一同帶過去。 只是此時不能叫破,尤其是仆役,得叫他們覺得自己是押著犯人跟著回城的,不能讓他們起了逃匿的心。龔氏根本沒有功夫去哭,逃妾畏懼中隱約透一點點憤怒的眼神也不能動搖她的決心。 她并不想要這逃妾的命。謝鶴不缺兒子,謝家不缺子孫,但是謝家要名,謝鶴要是連最后一點遮羞布都沒有了,命也就不值一文錢了!所以這一胎留不得!只要一碗藥下去,以后照舊過日子。 回去的路上,張娘子多個心眼兒,將這逃妾帶在自己和盧氏的車上。龔氏也不與她們爭執(zhí),哪怕放在自己車上,不能在路上掐死這婢子不成?謝鶴猶自掙扎,到這個時候,龔氏也顧不得他的面子了,命人將他的嘴也堵了起來。無論是謝鶴的弟妹還是家中仆婦,盡皆駭然失色,也無人出聲反駁她——這事有些大。 龔氏攏著年幼的兒子,孩子柔嫩的小手抓著她垂下的一綹頭發(fā),小聲問:“阿娘,咱們要回家了嗎?”龔氏的眼淚也沒忍?。骸拔疫@都是為了你呀?!?/br> 張娘子的車上,盧氏低聲道:“桂枝,你怎么回事兒?我看你以前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這回怎么做下這樣的事情了?” 那叫桂枝的逃妾哭訴道:“那是我能做得下的事兒么?我不是不要臉的人,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晌沂莻€奴婢!我就不算個人。他要做什么,我能打他還是能罵他?再懂事的人,也受不了這個??!” 盧氏與張娘子都嘆息,桂枝也算是無辜,既是婢妾,豈有能夠拒絕主人的道理?可是一旦有了身孕,這事就瞞不住了。 張娘子低聲問道:“大娘子是怎么回事?” “她要我打了這個孽胎。” 張娘子訕訕地道:“這也算是個辦法了。” “荒郊野外的,一帖藥吃下去,我還能有命嗎?”桂枝眼睛發(fā)直,打胎藥是這么好喝的嗎?生孩子是鬼門關,打胎就不是了?甚至可能死得更慘。 確實是很冤的。 盧氏與張娘子輕易不敢給她支招,只能說:“你這么跑了,又能有什么下場呢?” “跑不出去,死也要拖個墊背的!” “這就不好辦了啊?!北R氏眼中透出悲憫的模樣來。 “盧mama,好mama,你救我一救!向二娘求個情,她說話有面子的。我活過這一回,必念著你們的大恩大德,您就當是為二娘肚子里的小郎君積點兒陰德吧!” 張娘子的臉掛了下來:“這個話也能胡說嗎?這干二娘什么事?依著我,你還是想想大郎和大娘子要怎么辦你吧!仔細了大郎反咬一口呢!可沒有小嬸子能管得到大伯子頭上的?!?/br> 說完,不再理會了。 桂枝呆呆木木地,眼神里透出絕望來。 ———————————————————————————————— 這件事情,盧氏與張娘子沒有第一時間告訴程素素。府里按月給二房撥去柴米份例,除此而外,便是程素素也按時給龔氏送些東西,都是滿車去,空車回。如今東西是卸下了,后面卻拖一長串的人回來,門上還認得龔氏的馬車,都有些驚訝:“這是怎么一回事?” 龔氏在車里說:“孩子想太翁太婆了,鬧得不行,帶他回來見見。” 這信兒便被傳到了上房林老夫人那里,盧氏與張娘子一看,張娘子果斷跳下車,一路狂奔去給林老夫人報信??傻孟榷⒆×松项^,別叫二房的人反咬了長房。 林老夫人新得了幾本菊花,正要發(fā)帖子辦個賞花會,幾盆要展示的菊花正放在上房的廊下,老夫人緩步走過,細細地看:“這個花朵兒有些瑕疵,就不要擺上去了?!?/br> 看到張娘子驚惶地跑進來,并沒有遵守規(guī)矩在幾步遠站住了而是一氣跑上前,胡mama先斥道:“張家的!站住了!怎么回事兒?” 張娘子硬上往前湊了幾步,幾乎要撞到胡mama身上了,才低聲說:“二房大郎犯大錯了?!?/br> 胡mama一驚,悄悄向林老夫人說了。林老夫人撫著花的手一頓,掐下一朵開得正燦的菊花:“進去說?!?/br> 張娘子進了上房之后不敢再添油加醋:“奉二娘的命給大娘送些吃穿用器,還沒進門就看到里面桂枝跑出來,說是要一尸兩命。現(xiàn)在人都來了,連大郎一家子主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