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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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丞相便問:“都放到北面去?” 皇帝猶豫了一下,堅定地道:“這是自然!嗯,岑恒也……放過去吧!” 李丞相輕輕松松將岑恒給扔到了北方,葉寧心下佩服,順著便說:“難題磨人,也磨練人。想謝麟也是個書生,不也是在北面歷練出來的么?” 皇帝道:“他是你外甥,你這個外甥呀,我看他該回來了。老謝難道愿意他就這么荒廢了?” 葉寧嘆道:“他也是心里苦的。”葉寧本就生得儒雅精致,令人一見便心生好感。見他皺眉,皇帝不由跟著擔(dān)心了起來問道:“怎么?” 葉寧苦笑道:“他呀,從小沒了父母,與祖父母之間便比別人家更不同些?!?/br> 皇帝哼道:“當(dāng)我不知道呢?!?/br> “人多是非就多,也是難免的,能生氣,比連理都不想理,還是親近的。跟誰親近呢,就會把火撒誰身上。如今呀……” 皇帝道:“心里難過就得了!朕也沒有守三孝嘛!心喪,心喪就好?!?/br> 這還真是一個比較投機(jī)取巧的辦法,要是新皇帝三年啥都不干,就天天嚎喪……那皇帝也是不干的!所以就有人發(fā)明了“心喪”。 葉寧心說,您總是講歪理的時候更聰明一些。李丞相道:“陛下一片愛護(hù)之意,多少人巴不得奪情,偏偏他還這樣?!被实鄣溃骸熬褪??!崩钬┫嘣掍h一轉(zhuǎn):“不過事情既起開了個頭,也不妨就成全了他。都說成名須趁早,可太早了,未免過于鋒利,讓他靜一靜,也好。這些新科進(jìn)士,不是也要在翰林院里沉三年么?陛下愛護(hù)他,就也沉一沉他吧。乍逢大變,確需明心見性,日后做事才能不為外物所擾?!?/br> 皇帝若有所思,葉寧往李丞相身上瞄了一眼,李丞相眼觀鼻、鼻觀心,葉寧恍然:我說我怎么好像忘了一件什么事情!阿麟的娘子,好像與李家的關(guān)系很不一般! 李丞相確是接到程素素的求援,本想自己講的,遇到葉寧進(jìn)來,就順手推了一把。他主力是培養(yǎng)女婿,然而自家子孫也沒閑下來,自己學(xué)生也沒忘了提拔,拐了一道彎的親戚,值得幫也幫一下,這才是長盛不衰的秘訣。 皇帝道:“可惜了,召他的人已經(jīng)派出去了,咱們看他來不來吧。” 葉李二人心道,肯定是不會來的! 果然,謝麟又送來一份字字泣血的陳情表?;实凼窍雽⒅x麟等人留給兒子用的,李丞相所言“日后”正中了他的心意,再看謝麟的文字,便說:“沉一沉,也好。筆來!” 雖有無數(shù)書法大家圍繞,皇帝的字并不好,但是很貴,如果是表彰的話,就更貴了一點?;实圻\筆如飛,寫下了孝義之門四個很貴的字,命中使傳給謝麟。 ———————————————————————————————— 謝麟此時并未閑著,程素素努力游說他:“趙先生畢竟是家中老人,真的不留嗎?” “他也在挑剔我呢?!?/br> “人誰不互相挑剔?我還看阿紹和阿秀剛生下來的時候丑呢,等他們長大了,說定也嫌我麻煩?!?/br> 為了不讓謝丞相給孩子命名,謝麟注意搶先注冊的來著,他早早想好了,要是兒子就取名為紹,女兒就取名為秀,不想兒女雙全,就同時用上了。然而十分氣悶的是,謝丞相給曾孫取的名字也是一個紹字。憋得謝麟一口老血,吐不出也咽不下,十分內(nèi)傷。 謝麟知道趙騫確實好用,含糊地道:“那我也得磨磨他呢?!?/br> 程素素道:“人是看緣份的,也是看相處的,多點誠懇少點套路嘛。” “那是道靈的法門。趙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我要是誠懇了,他得當(dāng)我憋著壞呢!” 程素素噴笑出聲:“原來是只壞貓?!?/br> 說話間,宮使先至,謝麟等擺了香案,接了皇帝的字紙,謝濤道:“原來陛下是試探之意,虧得你心意堅定?!敝x麟心說,別鬧了,他這回是真沒動這個心思。唉,撒謊多了,說實話都沒人信了,套路多了,誠懇起來都叫人懷疑了,自己竟與皇帝是一路人了么? 謝麟很憂郁。 程素素就安排匠人打個合尺寸的架子,將皇帝這字紙給供起來?;实鄣馁n字,宮中會先做些糊裱,倒不是一張紙送過來。一面安排一面想,書院的事情,可以開始做了。 不須她提醒,謝麟便著手去做了。宮使傳的皇帝的話里,既有叫他“沉下心”的意思,他就真?zhèn)€沉下心來,先在院外建一個小書齋,取名就叫天一閣。地點自然是先前選址選好的地方,方便擴(kuò)建。 此時正值各地士子入京趕考,以前往相府投帖想見謝麟是極難的,如今他住到了城外,可沒有謝丞相在時那些朝廷給配的衛(wèi)士守門了,各種帖子雪花一樣的飄了進(jìn)來。不少士子還保留著一些舊時風(fēng)尚——即給學(xué)問好、官位高些的前輩投文章,以期得到青眼推薦。 謝麟正是天下讀書人面前的一座大山,能得他的贊賞,至少說明文章好。 程素素大樂:“這是逼著你講學(xué)了呀!” 第178章 人間有情 一燈如豆, 室內(nèi)陳設(shè)清潔簡單, 沒有一點雕紋的桌子上, 油燈下翻開了一本書。趙騫坐在桌前的長凳上, 眼睛的焦聚卻不在書上。 謝丞相去得突然, 人人都詫異,趙騫卻知道謝丞相已安排了許多事情, 其中便包括了他。還是在兩個月前的一天, 謝丞相突然將他喚到了書房, 交給他一只匣子。當(dāng)時他是怎么說的呢?“相公有何事交待晚生去做?” “拿著吧,等我到了那邊再看?!崩先说穆曊{(diào)輕緩而略有些虛浮。 匣子很輕,自己恭恭敬地接過,并沒有打開,回家之后將匣子仔細(xì)地封存著——長久的相處令趙騫知道, 謝丞相做事必有根由, 最好還是不要擰著來。待謝丞相過世之后, 他先哭了一場, 出殯之后才想起來還有這么一件東西。 認(rèn)真地將匣子請出來,認(rèn)真地打開, 里面是一件件文書, 有墨跡尚新的, 也有紙頁泛黃的。打開上面的,卻是謝丞相寫的薦書, 幾個他認(rèn)識的謝丞相門生都是收件人, 謝丞相留言, 若是與謝麟合不來,讓他自擇一個去投。此外還有一封信,是寫給李丞相的,請李丞相妥為安置他。 趙騫雙手微微顫抖,謝丞相與李丞相的關(guān)系并沒有好到可以將心腹相托,這封信是必有緣故的。最后泛黃的文書,卻是一份與梅丞相有關(guān)的舊函。沒有誰是一下子就能做丞相的,每個丞相都是從低到高熬出來的,梅丞相也不例外。謝、梅年輕的時候,正是古老太師如日中天的時候,梅丞相昔年也為古老太師做過事情,往來書信不免有些吹捧。 這正是一封要命的書函,因為它不但吹捧了古老太師,還在吹捧古老太師的時候,提到了新帝登基尚顯稚嫩,如果沒有古老太師,國家是要動蕩不安的。 有了這份投名狀,李丞相雖不是什么好人,也會照顧好他。 趙騫記得自己當(dāng)時又哭了一聲,決定再觀察觀察謝麟,能留,就還是留下來吧。謝麟小的時候趙騫就見過他,很可愛的一個小孩子,笑起來甜甜的,裝大人的時候尤其可愛。只是后來…… 謝麟試探接觸,未必不是真心,只是自己的位置就要尷尬一些了。 也罷,當(dāng)年謝淵對他也不錯,只是他是幕僚,端誰的碗幫著誰,謝丞相也待他不壞。如今這尷尬境地,也是自己選的,尷尬一回也無妨了,且當(dāng)做是還了舊時債吧。謝家,能留還是留吧,老相公想必也是樂見的。 直接將這份東西給謝麟恐怕他還會懷疑背后有什么陰謀,不如給娘子。謝麟受了這樣一份好處,總不會白受的。眼下既然已經(jīng)奪情,還是再籌劃一下如何將這書院辦好吧。圍上來的書生已經(jīng)不少了,對經(jīng)義的辨難也越來越激烈,機(jī)會就快到了!等時機(jī)一到,自己再拿出更合適的方案來,至少可以襄助籌辦書院吧。這是老相公臨終前惦記的最后一件事,自己便是在書院終老,也求未嘗不可。 作為幕僚,參與了太多的機(jī)密,知道了太多的陰私,得可悠閑善終,也是不錯的。 趙騫想。 不知道謝麟打算何時講學(xué)。 ———————————————————————————————— 謝麟還沒有動。 實際cao作起來并沒有那么容易,此時正在熱孝之中不宜呼朋呼友,還是要耐住寂寞,等到“不得不”出手的時候,再來開講。 此事他既有成算,程素素便不再插言,問道:“對趙先生,你究竟是個什么打算?” 謝麟有些無奈地道:“也要看他是什么盤算,先前我起了個頭,他卻說,講奪情的事情擋回去再談。我看他的意思,也不是不愿意,也不是很愿意?!钡降么藭r,他對趙騫也不是原來的態(tài)度了。 趙騫堪稱謝丞相的謀主心腹,謝麟對他自然沒有太多的好感。趙騫年輕的時候謝麟就見過他,那時候謝麟的父親謝淵還在,以謝丞相走一步看三步的脾性,對趙騫的培養(yǎng)是奔著為兒子謝淵準(zhǔn)備的。謝淵一朝身故,趙騫跟在謝丞相身邊,對年紀(jì)的謝麟并無太多的照顧,并不如謝淵舊友孟章那般。謝麟對趙騫的人品就很是質(zhì)疑,故人去世,對遺孤這般冷漠,可見是很涼薄的人。 時日越久,祖孫倆的死結(jié)越是解不開,謝麟看趙騫也就越不順眼。 這一回卻有些不同,謝丞相去世后,趙騫并沒有立時就走??梢娛菍χx丞相、對謝家猶有留戀,這反倒讓謝麟對他的評價高了一層——這人倒不是沒心沒肺,只是對謝丞相比較親近罷了。及趙騫的主意,請出了葉寧游說皇帝,也是一步不錯的棋,謝麟也覺得他比較合用,彌補(bǔ)了孟、江、石三位的不足。 只是要如何接觸,還是有些問題的。 程素素勸道:“該解的結(jié),還是解了吧?!?/br> 謝麟沉默不語。 “再者,這回能說動李伯父,也是因他交出來的那些個東西。你想,那些東西,阿翁知道不知道?” 謝麟眉頭一挑。 程素素求李丞相出手,也是給出了足夠份量的籌碼的。若單靠舍了臉去求李丞相,倒也不是不可以,李巽出仕之后就代表著李、謝已有了利益的聯(lián)接,若能再提供一些旁的東西,自然就更好了,臉,能少用還是少用。這籌碼還是趙騫交給她的——有關(guān)梅丞相曾為古老太師辦事的一些證據(jù)。 這樣要緊的東西,謝丞相會不知道嗎? 所以,程素素下了個結(jié)論:“其實,阿翁對人好的時候,還是真不錯的。有了這份東西,他再寫個薦書,趙騫必能在伯父那里謀得一席之地。你們祖孫相處得如何,趙先生心里沒數(shù)兒?有這樣?xùn)|西還肯留下來,是對你有真心的?!?/br> 能夠做到丞相,必須會握有許多東西,做到丞相也必然會有不少見不得人的東西。謝丞相當(dāng)年只是順手,他與梅丞相沒有劇烈的沖突,反倒是梅、李越來越冰炭同爐,謝丞相并不想幫哪一個打破平衡,就一直握著了。 謝麟咕噥一聲:“一個一個心機(jī)深沉?!?/br> 說到心機(jī)深沉么,這個就……程素素以為,除了她娘家有限的幾個人之外,她接觸到的,就沒有一個不是心機(jī)深沉的!說別人心機(jī)深,謝先生你的臉都不帶紅的!可見閣下不止心機(jī)深沉。 程素素表示沉默。 謝麟也知道這話說得挺沒意思的,彼此之間并不能做到親密無間,趙騫能留到現(xiàn)在,已是不錯了。程素素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然而就此拆伙也未免有些凄涼了?!?/br> 謝麟眼珠子一轉(zhuǎn):“如此,你便代我先安置他一下,如何?” “我?”程素素吃了一驚,旋即搖頭,“恐怕趙先生不愿意的?!?/br> 謝麟撇撇唇角:“我看他還是會樂意的,原本就是你們在阿翁面前處得更好一些,由此及彼,想來他也會明白這個意思的。做熟不如做生,在我這里沒有靠前的位子,到了別人那里就有了?那位李伯父身邊就沒有能干的人了嗎?用著還順手呢?!?/br> 程素素道:“也好?!?/br> 謝麟微笑道:“好啦,我也該去散步了。” ———————————————————————————————— 謝麟的散步很有規(guī)律,一日兩次,晨起向老夫人問過安,與程素素兩個人出了院子,在謝氏宗族的墓園里轉(zhuǎn)悠。他在這里住過漫長的六年,對每一塊墓碑都很熟悉,邊走邊為程素素講解。這一位是遷居京城之后第一代的祖先,有何事跡,那一位死得很不值得,是吃棗兒的時候噎死的。諸如此類。 轉(zhuǎn)完一圈回來,休息片刻就溫書。 第二次散步是在日正當(dāng)中,獨自去蹓跶(所謂獨自,是指不算仆人的獨自)。這就不是去墓園了,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那里是一片寬闊的空地,生長滿了雜草。時值春天,秋冬枯黃的草葉泛起新綠,有腿腳好、心情好的踏青人已能走到這里了。 正午散步過后,就不再出去,而是專心致志習(xí)字、寫手札,逗孩子當(dāng)做是課間的休息。 晚間休息得很早。不止謝麟,所有在這里住的人都休息得很早——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甚至不能有什么另類的娛樂活動,夫妻分房而睡,不純睡覺,還能做什么呢? 生活作息都健康得不得了。 謝麟的第二次散步是故意的,故意讓人可以“偶遇”到他。無論是趕考的書生,還是特意來圍觀的游人,謝麟都徐徐而行,卻不參與到熱鬧中去。隨身帶著的都是壯丁,以便將他從圍堵中營救出來,殺出一條血路帶回家中。 正午的散步,謝麟走的路線就非常不確定了,忽左忽右,總不讓人找著。 程素素在這段時間里,先去見了林老夫人。老夫人先時被二房出嫁的大娘說了一回七娘的婚事,既生氣亦有些擔(dān)憂,氣的是丈夫尸骨未寒,已有人開始各自琢磨自己的事情了,擔(dān)憂的是七娘的婚事確實不太好安排。公開罵了大娘幾次,卻不能將擔(dān)憂說出來,林老夫人將事情憋在心里,漸漸變得懨懨的。 程素素除開每日定省,也會不定時來看她,每每勸她放寬心,且不如就回城內(nèi)居住,不必在城外頭。等到了夏天,草叢里蚊蟲孽生,很不適宜老年人居住。林老夫人斜倚在榻上有氣無力地道:“我哪兒也不想去,一家人,還是整整齊齊的好?!?/br> 這話略耳熟啊,程素素思忖,低聲道:“阿翁也不愿意見到您這個樣子的?!?/br> 老生常談。林老夫人愈發(fā)覺得無趣了,先前謝丞相還在的時候,程素素?zé)o論講什么,都挺合心意,此時卻說著官樣文章,是不是也沒心情應(yīng)付了呢? 熱孝里,程素素可不敢在林老夫人面前總笑了,口氣也比較平淡:“人一閑下來就會覺得無聊了,要不,找些事情做?” “能有什么事情呢?”林老夫人打起精神來了。 程素素道:“阿翁走得突然,有些事情還沒處置完,外面的事有叔叔們帶著官人。家里的事情,還得您主持的?!?/br> 林老夫人心氣順了,表情也活了:“嗯,你說。” “一是家里人要理順了,您看,熱孝里,自家人不宜大動,但阿翁以前身邊的人總不能叫他們懸著?!?/br> 林老夫人雖記著孫女兒的安排,不過程素素說的也是正理,且既已開了頭,后面的事情就好提了。林老夫人道:“是這個道理。” 祖孫倆商議一番,將謝丞相身邊的舊人,知道機(jī)密的都留下,待謝麟安排,不知機(jī)密的,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的可以放做平民,發(fā)些遣散的費用。只是對知道機(jī)密的人要如何處置,就有些費周折了。林老夫人道:“那個趙家的孩子知道這些事兒,如今他自己還不知道明天在哪兒呢?!?/br> 程素素就等著這一聲,忙說:“既是阿翁留下的人,都是寶貝。這便去拜訪,如何?” 林老夫人傷感地道:“你們能這樣想那是最好的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