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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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舊日 原本因為裴奕不聽話私自回帝都,且有意改了學校演習報名的時間而升起的怒火,在看到孫子的那一刻便煙消云散了。 這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他就是生氣也不舍得生氣太久。 “喝茶嗎?我讓小林泡一壺上來?!?/br> 裴老爺子愛煙、酒、茶,視這三樣為重中之重,家里人都不準碰。 他上了年紀之后,因為身體原因,裴老太太及家里人都希望他不要再碰煙、酒,他喝茶的時間就多了。 真正的好茶,他平時都收藏著,不到重要的時候不舍得喝。 “上回分來了一點大紅袍,只有這么一點,你嘗嘗?!迸崂蠣斪幽笾种福攘藗€手勢,裴奕就道: “爺爺柜子里,不是藏了酒嗎?” 裴老爺子愣了愣。 他身體不好之后,家里禁止他喝酒,但舊習難改,他的書房柜子后面,被他掏出一個小空間,裝上一瓶好酒,平時趁著沒人時,偷偷喝一點。 裴奕從小就受他寵愛,他的秘密家里人不知道,裴奕卻是知道的。 聽到孫子說想喝酒,裴老爺子看了他半晌,他嘴角帶著笑意,卻目光堅定,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以前在裴老爺子心目中,他無論長得多大,都像是那個曾被他牽在手心里的孩子,所以事事替他作主,替他拿主意。 現(xiàn)在自己要與他喝茶,他卻主動提出想要喝酒,是因為他想跟自己表達,他已經(jīng)長大成人了嗎? 裴老爺子笑了笑,轉身去拿酒杯。 他拉開一本挖空了的厚厚的字典,將里面裝的一個小盒子取了出來,里面剛好放著兩個酒杯,每個酒杯裝的酒大約剛好夠人兩小口喝完的樣子。 家里的酒杯為了方便他藏匿,個頭都不大,小巧玲瓏的,完全可以被他握在掌心。 裴老爺子取出酒杯,進洗手間里洗了洗,又拿了東西擦干,臉上露出rou痛之色,猶豫半晌,終于搓了搓手,將書架上的書全部取了下來,最終搬出一個酒瓶子: “三十多年前,當時爺爺?shù)呐f友送的,平時我舍不得碰的,誰來都不給。” 那酒瓶封得嚴嚴死死,以蠟密封,避免‘跑度’的,瓶身被摸得光亮,這么多年來,都像是沒有被拆開過的樣子。 瓶子外表貌不驚人,甚至顯得有些土氣,可是看得出來是上了年歲的。 裴老爺子抱著酒瓶,有些傷感的樣子:“爺爺這位舊友,早就埋進了泥土里。” 他狠了狠心,將瓶子上密封的蠟融了,還沒打開瓶塞,酒的香氣便飄進了裴奕鼻子里。 裴老爺子一下像是老了十歲,他抱著瓶子,有些有氣無力: “這酒瓶,是你張爺爺送的。這個人,可能你還不認識?!?/br> 他嘆了口氣,坐了下來,將瓶子打開,那酒已經(jīng)放了很多年了,酒液呈琥珀一般的顏色,如蜜一般,已經(jīng)有些濃稠了,香氣四溢。 “那時侵略者入侵,國家處于風雨飄搖之際,我那時剛二十三四,就像你這樣的年紀?!迸崂蠣斪诱f到這里,看了裴奕一眼,將倒了七分滿的杯子,推到裴奕面前: “那會的情景,阿奕,是你想像的不到的。” 裴老爺子微笑著,斯條慢理的也坐到了另一側沙發(fā)上,與孫子面對面的談話。 “如今你也長大了,爺爺不想跟你聊學校的事,也不過問你演習的事情,想跟你聊聊其他的。” 他抬起腿,伸手想去摸沙發(fā)上的矮匣子,里面裝著一盒子雪茄,他取了一根出來,聞了聞: “你知道爺爺是怎么娶了奶奶的嗎?” 裴奕搖了搖頭,他只知道奶奶是上海人,出身名門,家里親戚很多,小時每次回上海,奶奶的娘家人總是對他十分喜歡的。 能娶到出身不俗的裴老太太,那時講究門戶出身的裴老爺子自然也不會出身太低,甚至他出身比裴老太太更顯赫一些。 裴老爺子原籍天津,裴老爺子的祖父,乃是晚清時期攝政王劉章程的得力謀士,后調任兩江總督,轄江蘇、江西、安徽,同時治南京,又兼北洋大臣,治外交,興辦海陸軍,置辦煤鐵、電報、輪船、戲劇等企業(yè),在天津發(fā)展多年,權勢滔天,裴家人迅速發(fā)根。 在這樣的情況下,裴老太太當時出身雖好,但與裴家相比,卻又略次之。 裴老爺子年少之時,是裴家長子,想要嫁他的女子,多如過江之鯽。 年少的時候,門庭顯赫,往來的門閥大多都是各族貴女,許許多多的人爭著搶著想要在當時的裴老太爺面前為他作媒。 在這樣的情況下,當年的華夏呈現(xiàn)一種極其復雜的局面,高門之間依舊繁華,甚至經(jīng)濟呈現(xiàn)一種異樣快速的發(fā)展狀態(tài)。 侵略者覬覦這塊肥沃的土地,已經(jīng)對其虎視耽耽,三省已經(jīng)呈淪陷的趨勢,那里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里。 而裴老太爺治下,卻歌舞升平,那種極度的繁華與戰(zhàn)亂揉合在一起,從裴老爺子嘴中,如一副畫卷,緩緩展開在裴奕面前。 “這個時候,我的一個好友張宜平上門拜訪我?!迸崂蠣斪诱f到這里,身體往沙發(fā)椅背上靠去,整個人陷入回憶里:“他比我大七歲,是我在北平讀書時的舊識,很有文采,是上海文務山的總秘書,替他出謀劃策?!?/br> 裴老爺子拿著雪茄,看著裴奕笑,裴奕就道: “曾外祖父的人?” 裴老太太娘家姓文,其家族在上海當年管的是洋行買辦的事務,非常有錢。 “是的,我裴家的門,并不是那么好進的,阿奕?!迸崂蠣斪雍σ猓八菓{著我昔日舊友的身份來的,提的就是這樣一壺酒,跟我談起了我的婚事?!?/br> 裴老爺子出身太高,又是長子,家里對他期望很大,他的婚事遲遲未定,是名媛淑女們心目中的如意夫婿。 文家雖然有錢,可配裴家卻太低了些。 說句那個時候看來大逆不道的話,裴家在兩江之地,如只手遮天的皇帝。 那時的晚清已經(jīng)名存實亡,各地軍閥割據(jù),對于地方難以約束,裴家在當天就是天,而文家任洋行買辦,在當時的裴家看來,無異于就是‘臣’,并不匹配。 第四百章 想要 “張宜平向我提出了兩件事?!?/br> 裴老爺子想起往事,臉上笑意更深: “一個是大局時勢,一個是文家的眼光與能力?!?/br> 當時國家即將淪陷,裴家占據(jù)兩江,雖有勢力,但僅能保住一畝三分地,將來局勢變化,哪怕是裴老太爺能守住兩江,但總歸格局太小了些。 文家地位雖低,目前與裴家雖然不匹配,但是有一個很重要的關鍵,那就是文家有錢。 “且你曾外祖父這個人非常的有眼光有能力,他從一無所有,混進洋行,時常與洋人打交道,學了一口流利的英語?!睉{著這一點,他迅速的在洋行開始發(fā)芽生根,一路步步高升,積攢下家底。 張宜平就是看中他的能力,才在畢業(yè)之后投入他的麾下,為他辦事。 文務山有野心,將生意一路從上海做到北平,那時他說了一件事,如果說整個兩江,裴老太爺極力發(fā)展事務,每年稅收在六千萬兩白銀,那么文務山的資產(chǎn)就有兩千多萬兩白銀之多,這已經(jīng)相當于裴家年收入的三分之一,而文務山發(fā)達,也不過短短六七年光陰而已。 就憑著這一點,當時還年少的裴老爺子迅速重視起了這件事。 那時其實他已經(jīng)有了準備結親的對象,可張宜平卻語重心長勸了他一句,裴老爺子目光落在手上的雪茄上,神情晦暗莫明: “阿奕,你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嗎?” 裴奕聽爺爺講起這些昔年舊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搖了搖頭: “不知道?!?/br> 裴老爺子事實上也只是隨口一問,并沒有期望他能有所回答,他坐直了身體,有些愛憐的看了孫子一眼: “他跟爺爺說的是,讓爺爺別急,好的東西,總是會留到最后的。無論是婚姻、女人、還是裴家的未來及前程?!?/br> 他話中意有所指,裴奕一下就明白了爺爺今晚與自己閑聊起這些事情的原因。 裴奕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那酒入嘴里,先是香醇,緊接著一股辛冽的感覺直沖大腦,他含在舌尖,味蕾享受著那極度的刺激,沒有出聲。 裴老爺子已經(jīng)上了年紀,可是神態(tài)從容而鎮(zhèn)定,他就如這瓶未曾開封過的酒,帶著特有的風彩與凜冽的辛辣并存。 “爺爺聽從了他的建議,最終你看?!彼麛傞_了雙手,笑著道:“裴家從天津,走向了這里?!?/br> 裴老爺子的手緩緩擱在沙發(fā)扶手上,手指敲了敲沙發(fā)靠背: “這酒從當初張宜平送來時,我就沒拆開過。”裴家什么樣的好東西裴老爺子沒見過?他幼年之時,那個時代人很稀罕的汽車、游艇,就是擱現(xiàn)在,許多人也是沒有擁有的,可是裴老爺子小時卻就已經(jīng)見識過了,區(qū)區(qū)一瓶酒,他是看不在眼里的。 之所以藏在這樣的地方,一放就是多年沒有拆開,酒的味道尚在其次,重要的是這瓶酒的意義,及送酒的人。 正是因為張宜平的話,他思索了幾天,在當時做出了暫時不定親,暫等文大小姐兩年的決定,正是因為這樣的決定,裴、文兩家合作,文務山展現(xiàn)出他優(yōu)秀的經(jīng)商才能,最終協(xié)助裴家,在侵略戰(zhàn)的年代里,走出一條青云路,使裴家從天津走向北平,直至走向整個華夏,有了如今的光景。 而裴老爺子得到了一個知書達禮的妻子。 “你還年輕,才二十三歲,你的未來有無限的可能,你的眼光還局限在一定的地步里?!彼弥┣训氖种噶酥概徂龋骸盃敔斪谶@里,可以見任何華夏我想見的人,困在一方天地,眼界卻應該放寬一些。” 裴老爺子雙腿交疊著,哪怕年過七十,可那雙眼睛卻依舊令人不敢直視:“張宜平已經(jīng)早就去了,可是這瓶酒我卻遲遲舍不得拆開?!?/br> “我明白爺爺?shù)囊馑??!迸徂扰e起酒杯,做出一個敬裴老爺子的手勢,裴老爺子也端了酒杯與他碰了碰,萬分珍惜的抿了抿杯里的酒。 這酒味道并不一定有他收藏的美酒好,但他卻借這酒,品的是回憶與人生。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喜歡馮南,爺爺不反對?!彼p眉高揚,眼皮下垂掩住眼睛里的神色,那一道道額頭擠出的褶子,帶著歲月的崢嶸痕跡: “到了咱們這樣的地步,講究的不是出生地位,而是性格品行?!?/br> 裴老爺子擱了酒杯,站起了身: “我不怕你闖禍,我收拾得起。”他含著笑意,輕描淡寫的說道:“我也不怕你揮霍,裴家的錢多的是?!?/br> 他指了指書房四周,這里每一件不起眼的東西,都是叫得出來來歷的: “我這里的東西,你從小就是隨便摔的。”要是換了別人家里,恐怕早就被訓掉一層皮。 有了裴老爺子的縱容,所以才有裴奕無法無天與桀驁不馴。 “你爸爸性格太拘,估計是當年我管得太狠,他剛正秉直,嚴肅認真,卻缺少了一種虎性?!闭f到這里,裴老爺子道: “所以你從小被我?guī)г谏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小跟小霸王似的?!?/br> 可能正是因為他幼時得寵太過,從沒受過挫折與打擊,所以后來在喜歡上馮南之后,她越一無所知,他追得越緊,最后眼里再放不下旁人,一心一意,再不看其他人。 裴老爺子不怕他選擇,就怕他太早選擇,將來后悔。 “爺爺只是擔憂你,選錯了路,誤的是終生?!庇绕涫呛髞眈T南性格一變,他立即撒手不理,改而追上江瑟,這回倒是死心眼了,一談談了好幾年的感情。 “婚姻不是兒戲,可也得要你定心定性。阿奕,你要什么,你問問自己心里。” 裴奕雙腿微分,手肘撐著大腿,低垂著頭,看地上自己握著酒杯的倒影。 這杯陳年的酒度數(shù)不低,又放了多年,酒勁極其霸道,他喝了一杯,已經(jīng)有些微熏,此時頭腦發(fā)熱,本能的感覺大于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