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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燕小侯爺寵妻手札(重生)在線閱讀 - 第55節(jié)

第55節(jié)

    沈元歌轉(zhuǎn)頭道:“先生想對我說什么?”

    白潛把放在天上的目光收回來,道:“我白天的話說岔了,可思來想去,仍覺得元歌不像現(xiàn)世之人,你活過兩回?”

    他還有一句話適時咽進了肚子里——三四年之前活的還是五六年之后死的?

    沈元歌感覺到了他對此種玄學(xué)熱情,就像好學(xué)之人看到一本從未翻過的書,因他秉性起了孩子氣的興致勃勃,她現(xiàn)在就被當成書了,不過這是她藏在心底的東西,并不想被人觸碰,遑論解讀,便只微微笑了下:“這事兒也太離奇了,先生信嗎?”

    白潛道:“除了人言,這世上沒有完全不可信的東西?!?/br>
    沈元歌似是而非的唔了一聲。

    白潛轉(zhuǎn)向她,正巧看見她垂下眼簾,濃密睫羽遮住深沉眸色,在夜里頗顯哀傷,先嚇了一跳,驚覺自己做錯了什么,勾起了這姑娘的傷心事,瞬間變回了老頑童,甚至有些手忙腳亂地道:“那個,丫頭,我沒有非要問你秘密的意思,不是…你可別嚇唬我老頭子,哎呦,我最怕女娃子哭!”

    沈元歌抬起眼,雙目里干干凈凈的,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

    她笑笑道:“我沒事?!?/br>
    白潛松了口氣:“那就好?!彼噲D對方才的行為作出解釋,又補充道,“老夫只是想,你若真是雙世之人,也許能看到我們尋常人看不到的暗處,對當今形勢會有莫大助力?!?/br>
    第65章

    沈元歌道:“雙世之間,差之毫厘,謬以千里,許多事情都和從前不一樣了?!?/br>
    比如當年她入宮之后,繕國公一家新得圣心,后宮前朝各種勢力皆是此消彼長,這輩子她和甄家未再卷入權(quán)勢旋渦,代替他們的又是誰?

    都是不定變數(shù)。

    白潛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可你不覺得雙世之間重合的地方才會是關(guān)鍵么?”

    沈元歌突然想起蕭廿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當未定的一件事被滿足了所有可能,就只會有一個必然的結(jié)果。

    她道:“我知道的也不多,無非朝中的幾個老官新士,機構(gòu)運作,暗箱漏洞,幾處皇城密道和秘密行宮,一過經(jīng)年,變或未變只能靠推測,如果老先生需要,我可寫一本冊子交予您。不過這件事情,還希望您能替我保密?!?/br>
    白潛不想她答應(yīng)的這么容易,不由得喜笑顏開,眉毛胡子險些沒對到一塊兒去:“好好好,要是白露那丫頭有你一半兒善解人意老頭子我也沒白活呦?!?/br>
    他拖著白袍“仙氣飄飄”的走了,沈元歌仰首,看了眼夜幕中流云走向,唔,明天又是個好天。

    就在朝廷軍接連退敗之時,中山王開始動作了,傳出消息斥責(zé)云南王無視天子,大逆不道,罔悖倫常,現(xiàn)發(fā)兵勤王,祛除賊逆,以維正統(tǒng)。

    戰(zhàn)事到這地步,人人皆知中山如今打著勤王之名,不過是借此旗號和裴肅對抗,兩邊也不必遮掩,開戰(zhàn)便是了,不過讓人心頭一緊的是,中山還向天下發(fā)出了蓋有九龍璽印的詔令。

    皇帝很有可能已經(jīng)被他控制住了。

    一個昏聵君主不值一提,讓人揪心的是他身上牽連的皇室宗族和朝中元老,中山挾君的疑慮在軍中一經(jīng)傳開,藩軍不可避免的變得掣肘,戰(zhàn)事再次變得膠著起來。

    沈元歌不常現(xiàn)于人前,每日與筆墨為伍,將前世所知朝中之事加以推測,落在紙上,再交給白潛,一恍便是八.九天過去,她畫完一處杭州隱秘的密宮圖,一只信鴿刷啦啦飛進了窗內(nèi),停在她手邊。

    沈元歌最后添了兩筆,將竹筒中的信件取出,展開來,兆麟的筆跡映入眼簾。

    她眸色微微一動,將信件收好,待行宮圖上墨跡干透,三兩下卷起來,出去找白潛。

    戰(zhàn)場東移,他們還要顧及被戰(zhàn)火波及過的鄉(xiāng)黨,行程總要比主軍慢一些,白潛雖代長淵前來襄助云南王,但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除卻安撫鄉(xiāng)民,絕不越矩一步,不過說來也奇怪,有些封閉處的暴民不懂以戰(zhàn)止戰(zhàn),軟硬不吃,卻總能被白潛一行人輕而易舉的安順下來,只能說長淵生于海內(nèi)數(shù)百年,的確有它的本事。

    他們現(xiàn)在住在一個藩軍次扎之地后面相鄰的小村落里,沈元歌掀了簾子出去,正逢外頭的一個獵戶經(jīng)過,瞧見她便招呼道:“嘿,十六小公子,出門么?”

    頂著白老先生第十六個徒弟的身份,沈元歌點點頭應(yīng)道:“我出來找?guī)煾?,”她惦著圖紙敲敲手心,在空蕩蕩的籬笆院兒里掃了一眼,“他沒在外頭曬太陽啊?!?/br>
    獵戶揚手往后一指:“我剛才瞧見啦,老先生往南邊族長家里頭去了,應(yīng)該是來了什么人。”

    沈元歌頷首,向他道謝,看了眼手中的東西。

    戰(zhàn)中消息瞬息萬變,不容耽擱,還是得趕緊送過去。

    來到村南,還沒進門,先聽見里面有人道:“后生處理完三省之事,便隨軍趕來了此地,路上聽聞老先生出山,深以為幸,便自作主張先行拜會,尚未到中軍見過父王?!?/br>
    白潛道:“三省雖然已經(jīng)塵埃落定,畢竟諸事龐雜,世子年紀尚輕,能以一己之力調(diào)度官員,足見后生可期?!?/br>
    沈元歌本想待兩人對話告一段落再進去,聽見白潛的話卻不由得愣了一下,嘿,老頑童還有說話這么正經(jīng)的時候?

    不正經(jīng)慣了的家伙,偶爾說一次正經(jīng)話也讓人覺得不是真的,倒像偶爾起了興致的客套。

    沈元歌還在惑然,門里的聲音便傳了出來:“小十六,進來吧,不用在外頭等著了?!?/br>
    沈元歌打了個激靈,手里的圖紙險些飛出去,定一定神,飛快地理理鬢發(fā),跨進門內(nèi),行禮道:“師傅,族長?!?/br>
    她抬起頭,看到了方才同白潛說話的人。

    是個身著藍色長衫的年輕男子,眉宇間帶了一點與裴肅相仿的英氣,但幾乎被周身的溫文氣質(zhì)給掩蓋了,白潛引見道:“云南王世子?!?/br>
    沈元歌向他拱手:“見過世子?!?/br>
    話音落地后的片刻,卻未聽見前頭有什么回應(yīng)。

    裴驍同她對視的第一眼就愣住了,而后很快回過神來,向她回禮,又問白潛:“這是先生的徒弟?”

    ……美的也太有些男女莫辯了。

    白潛笑瞇瞇道:“才收進來不久,小十六,有事說吧?!?/br>
    沈元歌上前:“京中來信?!彼f著將才繪好的圖紙和信筒交給了他,道,“消息準了,九龍玉璽失蹤,那道詔令是中山挾君的障眼法,他們未曾真正控制皇帝?!?/br>
    白潛眼皮歡快地一撩,手指頭把紙卷戳的啪啪響:“我就說吧,果不其然,他們就是…”周圍突然寂靜,老先生眼珠轉(zhuǎn)了一圈,驚覺自己在世子跟前樹立的穩(wěn)重形象被自己弄崩了,立時捋著胡須擺正了顏色,“咳,既然此事已經(jīng)落定,老夫便往中軍走一趟,世子可要同行?”

    裴驍?shù)溃骸安粍贅s幸?!?/br>
    沈元歌側(cè)身給兩人讓開路,裴驍經(jīng)過她身邊時,不無突兀地問了一句:“十六弟不去么?”

    沈元歌眼角微抽,她?她去干什么,到蕭廿跟前露相去嗎?

    沈元歌臉上浮起兩分微笑,搖了搖頭。

    此時的蕭廿正在中軍帳中,和裴肅身邊的一個將領(lǐng)相執(zhí)不下。

    “少將,我們不能只顧打退敵軍,中山控制了多少宗族尚不可知,倘若貿(mào)然出兵…”

    “這并非冒進,于戰(zhàn)事而言,直驅(qū)上京本就是當務(wù)之急,”蕭廿被這個磨磨唧唧的老頭子磨的咬牙,終于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我軍此時被多壓制一天,就多一分被中山軍蠶食鯨吞的可能。”

    將領(lǐng)把桌角敲的梆梆響:“少將未免太鋒芒畢露了!”

    蕭廿面色沉凜,說白了,中山云南針鋒相對之時,說白了,云南王就該先把皇城攥在手里,握住大統(tǒng),其余都可容后再論,不然還給中山留下喘息的空檔,利用那個昏君傀儡將大昭沿東西一分為二么?

    裴肅發(fā)話了:“衛(wèi)將軍,稍安勿躁?!?/br>
    他看向蕭廿:“你也坐下。”

    蕭廿道:“王爺,不能再等了,末將愿領(lǐng)軍令狀,拿不下上京,提頭來見!”

    “有你領(lǐng)軍令狀的時候,我知道你小子心里想的什么,不管是真是假,給本王坐住了?!?/br>
    蕭廿負氣地往后退一步坐下,手腕擱在案上,裴肅瞧著他,不知怎的想起了自己那個性格溫吞的長子,正想著若兩人的性子中和一下倒是正好,外頭守兵的聲音變傳了進來:“世子,老先生?!?/br>
    裴肅眼皮一跳,還真是想誰來誰。

    白潛一進去,對著裴肅和蕭廿,就忍不住又露出了本來面目:“呦,哪里來的火.藥味兒,小少將,這還沒過年呢,你怎么掛著一身炮仗就進大營了?”

    蕭廿眉鋒間凜冽之氣尚未散去,干巴巴道:“老先生別取笑我了?!?/br>
    白潛笑呵呵的,將圖紙和信筒原封不動的交給裴肅,道:“王爺,事情成了。”

    裴肅猝然抬眼,將信打開,掃了兩眼,這些時日壓在心頭的后顧之憂頓時一掃而光,將竹筒拍在桌上,道:“傳本王軍令,整軍東進,暫時撇開中山其他地方的守軍,直驅(qū)上京?!?/br>
    蕭廿驀地抬起頭,裴肅拿出軍符,對他道:“燕將軍,軍令狀可還立否?”

    蕭廿闐黑的雙眸猝然燃起光亮,雙手接過軍符,擲地有聲:“末將定不負所托。”

    他將軍符收好,立時起身出去整軍,裴驍來前已經(jīng)將軍中形勢都熟悉了一遍,上前道:“父王,兒臣能做什么?”

    臨到戰(zhàn)前,裴肅也對他起了歷練之心,引其至輿圖前道:“中山軍盤踞在東側(cè),藩軍主力亟待攻占京城,難免疏忽,你同衛(wèi)老將軍率軍守住長門關(guān),莫要讓敵軍驅(qū)兵南下?!?/br>
    長門關(guān)地處險隘,但易守難攻,裴肅心知自己這個兒子并非戰(zhàn)才,乃是守成之人,才將這個差事交給了他,有叮囑了幾句,便吩咐衛(wèi)將軍帶他去撥派守關(guān)軍隊去了。

    烽火長達半年之后,朝廷不可避免的隱沒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中山和云南藩軍的鏖戰(zhàn)。

    裴肅手下的藩軍得到消息,是長淵安插在京中的人傳來密信,皇帝并未被中山控制,而是不知所蹤了,這對他們而言,不僅僅是少了一個威脅,更是對他們早日拿下上京的一個精神驅(qū)使。

    裴肅手下不乏精干之將,加之蕭廿前鋒一貫的雷厲之態(tài),很快率軍長驅(qū)直入,矛頭直搗京城,然熱東進藩軍勢如破竹之時,裴驍駐守的長門關(guān)卻出了岔子。

    因前鋒進速太快,主軍也得牢牢跟住,白潛和沈元歌他們的速度比不得軍隊,也還留在長門。

    第66章

    長門關(guān)并非只有一個關(guān)口, 山隘接踵, 每個谷口都有綿延棧道相連,山頭起起伏伏, 草木繁盛, 白露是最憋不住的,趁著尚未到深秋, 時常背著竹筐上山采藥, 這天才下過小雨,她照例出去,沒成想便遇到了事。

    靠前的山口距主關(guān)較遠,次軍也不多, 白露一路出來, 碰到的巡兵還算列隊嚴謹, 下午下山的時候卻變了個模樣,估計也是累了, 一個個都分散開來,稀稀拉拉的, 坐在山根里侃大山喝大碗茶。

    “他娘的,這天兒怎么還這么熱?!币粋€士兵端著茶水過去,灌了三兩口, 把頭鍪一卸, 抱在臂彎里,大喇喇在同伴旁邊坐下,用空陶碗扇風(fēng)。

    “秋老虎嘛, 哪有不熱的,下過這場雨就好啦。”

    白露對他們松懈的模樣頗有不滿,皺了皺眉,把才摘下來的石斛理巴理巴放進筐子里,準備過去找他們的兵頭說說,下一句卻又讓她停住了步子。

    “王爺這就率軍攻破上京了,這長門關(guān)還有什么好守的,吞進肚子里的東西,還怕被人掏出來不成,不如讓老子跟著主軍上陣殺幾個敵兵呢,到時候也多掙份軍功不是?!北ψ宇H有些懊惱,又嘿嘿笑道,“咱這算投對主子了吧,你說待王爺成了大事,是不是也能給咱這些老兵加個官什么的?!?/br>
    “一個巡邏的你想的還挺多,王爺認得你是誰嗎,多給點賞金讓我娶個好老婆就成,”那廂胳膊肘枕在石頭上,抻了個懶腰,撩開眼皮道,“說起來,老張他們兩個哪里去了?”

    對方指指上頭,正對白露偷聽的方向:“那里巡邏呢吧,要不就是找個涼快地方歇著去了?!?/br>
    白露猝不及防被手指遙遙對上,一瞬間有種干壞事被人抓現(xiàn)行的心虛感,忙往后縮了縮,轉(zhuǎn)念一想,心里捶了自己一拳,沒出息的,是他們玩忽職守,你躲什么?

    她拍拍腦袋,起身準備下去提醒他們幾句,才抬起頭,卻聽到了一聲悶哼。

    白露余光往下一掃,頓時一驚。

    石壁下頭原本坐著三個巡兵,其中一個突然掐住了另外兩個人的脖子,袖刃彈出,直接插.進后頸,整個過程兇狠迅猛,不過一瞬。

    白露心底騰地竄上來一股寒意,慌忙壓身躲在了灌叢里,趁著空檔四下一望,更加悚然,只見下頭那條山路上喝了茶水的幾個士兵,都軟趴趴的倒下了。

    她瞪大眼睛,又怕又驚又怒,一幫掉以輕心的廢物,自己地盤上混進了人竟然還不知道!

    殺人的兵士顯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待路上沒了醒著的,站起身打了個不輕不重的呼哨,山路上隱蔽的地方嘩啦啦出來六七個人,三下五除二將兵甲從迷昏的人身上趴下來,換到自己身上,把那些人全部抹了脖子,扔到山下湍急的澗流中去,迅速清理了地上的痕跡,繼續(xù)不慌不忙的巡邏。

    白露看的心驚rou跳,捂著嘴巴以免自己發(fā)出聲音,慢慢穩(wěn)住心神,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她匆匆離開那個山頭,好歹沒被人發(fā)現(xiàn),半步不敢停地跑回主帥帳內(nèi),一把掀開帳子,氣喘吁吁道:“世子,出事了!”

    當夜長門全關(guān)戒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