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在院子里擺弄她的寶貝藥材,根本不讓小廝碰,傳話的那個(gè)只能束手在一旁委委屈屈地站著,過了半晌，裴驍走過來道：“白姑娘?！?/br>
    白露拍拍手上沾的干藥沫：“呦，世子怎么親自來了？”

    裴驍看了一眼前頭關(guān)著的房門，有意無意的笑了一句：“燕少將怎么這樣急，跟著小廝就過去了?！?/br>
    白露笑道：“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小別勝新婚嘛。”

    裴驍臉上神情不自然地僵了一下：“他們…唔，我知道了?！?/br>
    白露搭在案邊的手指敲了敲，若有所思。

    兩人在院中待著的時(shí)候，沈元歌正被蕭廿壓在門上親。

    蕭廿的力氣很大，似乎要將幾個(gè)月來欠下的全補(bǔ)上，只是怕咯著她，一直用手扣著她的后腦勺。

    沈元歌的嘴巴被他堵著，手緊緊扣著他的腰，快要喘不上氣來了，簡直覺得下一刻她就會被蕭廿揉碎了生吞入腹，嗓子里低低嗯了一聲，被親的更狠。

    突然她聽見外頭白露叫了一聲：“世子別動！”

    沈元歌驚了一下，趁著蕭廿親吻的間隙推了推他：“喂，世子來了。”

    她臉上紅暈未散，話尾里帶著低低的喘息。

    蕭廿哪肯放過她，扣著她的手往身后一帶：“不管。”

    他非但不管，還低頭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一點(diǎn)鈍痛傳來，沈元歌輕呼一聲：“蕭廿！”

    她聽著白露的語氣，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蕭廿低哼，含著她頸間的那塊嫩rou，吸吮的力氣突然變大，才把沈元歌放開，理理她被揉亂的長發(fā)和衣領(lǐng)，拉開房門。

    片刻前，裴驍被白露的一聲驚喝嚇了一跳，但是他很快便將自己釘在了原地，因?yàn)樗l(fā)現(xiàn)不知從哪出來一條麻褐色的細(xì)蛇，爬到了他的腳背上。

    一股涼意從腳背竄上脊梁，好死不死的，那條蛇竟還抬頭看了他一眼，豎瞳森然，呲呲吐著紅信子。

    裴驍冷汗蹭的就下來了，他自小在云南長大，看的出這蛇十有八九是有毒的。

    方才白露叫的那一聲還在腦子里回響，可除了驚訝之外，他竟然還從其中品味到一點(diǎn)興奮的味道。

    白露惦著腳靠近：“別動啊…你站穩(wěn)了?！?/br>
    她突然出手，又狠又準(zhǔn)，一下捏住那蛇的七寸，提了起來。

    威脅解除，裴驍大松了口氣，卻見這姑娘捏著蛇頭端詳一遭，笑道：“哈哈，抓到你了吧，小李，給我拿刀，我要取膽?！?/br>
    裴驍?shù)溃骸肮媚锵肽盟菥?？?/br>
    “不是，”白露兩眼放光，“老五眼睛不好，烏蘇里膽清目，得來全不費(fèi)功夫?！?/br>
    裴驍：“…所以你剛才是為了我還是為了蛇。”

    白露毫不猶疑：“為了蛇啊?！?/br>
    裴驍默默捂住胸口，可以的。

    蕭廿領(lǐng)著沈元歌出去，行禮道：“世子?！?/br>
    裴驍頷首，目光略過沈元歌時(shí)，卻不由自主地停留了一瞬。

    她的頭發(fā)都都被蕭廿理到了背后，安安分分地垂著，領(lǐng)口攏地嚴(yán)絲合縫，邊緣處卻有一點(diǎn)紅痕若隱若現(xiàn)，透著曖昧的味道。

    好像在宣示著什么。

    裴驍唇角牽動了一下：“燕少將遠(yuǎn)道而來，隨我去吃杯酒吧?！?/br>
    話都這么說了，蕭廿總不好推辭：“多謝世子?！?/br>
    裴驍微笑：“山關(guān)飯食粗鄙，少將莫要介懷?！?/br>
    ...

    酒席是提前便讓人準(zhǔn)備好的，過去便能入席，裴驍傾滿一杯酒：“此次戰(zhàn)事少將功不可沒，我待父王敬少將一杯。”

    沈元歌和白露退出房中，白露熟練地處理蛇膽，邊道：“你有沒有覺得世子對你不大對？”

    沈元歌幫她擇草藥，嗯了一聲。

    白露沒想到她直接便應(yīng)了，睜大眼睛轉(zhuǎn)臉道：“他不會已經(jīng)和你說開了吧？”

    沈元歌搖搖頭。

    “那你打算怎么辦？”

    沈元歌笑了笑：“好辦，趕緊和蕭廿成親?！?/br>
    白露嘆口氣：“想遠(yuǎn)一點(diǎn)，他就是今后的太子，乃至皇帝，但愿這人的執(zhí)念不要太大。”

    皇帝是一個(gè)什么樣的存在？別說別人家的媳婦，那是連兒媳婦都能搶過去的人啊。

    沈元歌整理草藥的手一頓，胃里又開始翻騰了。

    她捂了下嘴，草藥氣息混著上面的薄塵沖到鼻子里，將不適的感覺壓了下去。

    不怕，有蕭廿在，這種事不可能發(fā)生。

    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沈元歌道：“天色不早，我去廚房拿些吃食，你待會兒便來吧。”

    酒席未撤，蕭廿酒量不差，且有意節(jié)制著，一直都很清醒，倒是裴驍好像有點(diǎn)上頭，說起了旁的事：“藩軍頻頻告捷，終于落定了，長門關(guān)數(shù)月前孤軍被圍，我現(xiàn)在想起來尚且心有余悸呢?！?/br>
    蕭廿眉鋒一蹙：“什么？”

    裴驍?shù)溃骸伴L門也起了戰(zhàn)事，少將不知道么？”

    蕭廿握著酒盞的手驟然變緊，他一直以為長門很安全。

    裴驍端詳著他的面色，笑了笑：“中山撥軍兩萬圍攻長門，我和衛(wèi)將軍險(xiǎn)些就撐不住向父王求援了，還是元歌使計(jì)切斷敵軍糧草，又將主力軍困在山內(nèi)，才讓危機(jī)得解，沒有拖累藩軍，真是個(gè)心有溝壑的女子，可到底是嬌弱女兒身，卻在戰(zhàn)事上吃苦，讓人心生憐惜?！?/br>
    蕭廿微微瞇眼：“末將此次來，主要是為王爺給世子傳一句話，皇帝罪己詔已下，藩臣不日便要進(jìn)京，大事既定，長門關(guān)派將領(lǐng)駐守即可，請世子早些入京。”

    裴驍笑了笑：“這種事派信使來傳話便可，何必勞煩少將來一趟呢，少將是不是還有旁的事情？”

    蕭廿道：“長淵中人傳來消息，中山和突厥暗中動作，北疆不穩(wěn)，末將已經(jīng)向王爺請命，去安頓在北疆的駐軍，以求免除后患，正好路過長門，便省了一趟人力?！?/br>
    裴驍?shù)溃骸吧蚬媚镆惨煌鼐┑?，少將不送她回去？?/br>
    蕭廿將杯中酒水飲盡，杯盞扣在桌上：“那就是我們的家事了。”

    ...

    沈元歌洗漱完，坐在榻邊慢慢講頭發(fā)擦干，準(zhǔn)備休息了，房門卻突然被人推開，哐的一聲響，沈元歌抬起頭：“蕭廿？”他身上有酒氣，沈元歌起身去扶他，被握住了手腕：“中山發(fā)軍長門的時(shí)候，為什么沒傳信告訴我？”

    第70章

    沈元歌心里突的一跳,壞了，還是被他知道了。

    她眸色不由自主地閃動兩下，扶著他往里走：“你喝醉了，去里頭坐會兒好不好？”

    蕭廿空著的手將被推開的房門往后一砸，沈元歌從未見過他這么生氣，頸后寒毛都豎了起來,立時(shí)低下頭道：“對不起,我錯(cuò)…”“你們的心都是什么做的？”蕭廿厲聲打斷，握著她的手肘往后一帶,沈元歌禁不住的后退，被他拷在了墻上,“為什么出了事非要自己扛著,從來不跟我說？”

    他眸子沉的厲害，烏黑一片，彌漫著被酒激發(fā)出來的陰鷙氣息，沈元歌咬了下唇：“你那時(shí)也在打仗,所以才出了這個(gè)主意的。”他突然抬手,一拳砸在了她身側(cè)的墻面上,砰地一聲響，血順著指節(jié)淌下來,沈元歌一驚,他卻已經(jīng)把臉埋到了自己的頸窩里,沉悶道：“我明明可以保護(hù)你們?！?/br>
    而不是每每頂著一副柔弱的殼子,給他一種自己可以依賴的錯(cuò)覺,心底卻還剛韌到冷漠，一遇到事情就想方設(shè)法地把他推開。

    沈元歌看不到他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只是聽著他憤怒又有些委屈的聲音，心頭便滯住了，抬手延上他的背，想了想，又撤下來，捧起他的臉，踮腳親了親，道：“我就是很離不開你，才偷偷跟著你的，你不要多想，我不是故意避開你，戰(zhàn)場上瞬息萬變，我怕讓這邊的事亂了你的心神，萬一你出什么意外，我下輩子可真就沒法過了…”

    蕭廿眸色震了一下，旋即狠狠地親下去。

    酒氣甜絲絲地鉆進(jìn)喉嚨里，他親的太深，重重碾著她的唇舌，以至于沈元歌都有點(diǎn)窒息，還是伸手?jǐn)堊×怂麆耪难?，仰著頭回應(yīng)。

    炙熱的親吻從嘴唇轉(zhuǎn)移到脖頸和鎖骨，身上好像點(diǎn)起了一簇簇文火，燒著熬著，把水珠從骨頭縫里蒸出來，兩人身上都出了一層薄汗，蕭廿吸吮著她的耳垂，低低道：“這次去甘隴，跟我一起?！?/br>
    沈元歌胸口微微起伏，喘息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不是自己的地方，蕭廿回了自己的客房，免得讓旁人看見了說沈元歌的閑話。

    翌日一早起身，蕭廿已經(jīng)把馬車準(zhǔn)備好了。

    裴驍也要趕往京城，兩撥人路線正好相反，知道沈元歌要跟著蕭廿一同前往甘隴，驚訝了一瞬：“沈姑娘畢竟是女兒身，此行是否有所不妥？”

    沈元歌站在蕭廿身后一點(diǎn)，道：“是我要隨他一起去的，舅舅也在那里，戰(zhàn)事初定，我得去看看他?！?/br>
    裴驍?shù)溃骸案竿醪蝗站鸵刖?，少將和陳將軍都是有功之人，因著邊城隱患，祭典都無法到場，實(shí)在辛苦。”

    蕭廿客氣地笑笑：“不敢，求個(gè)江山安穩(wěn)，本是分內(nèi)中事?！?/br>
    沈元歌看向白露：“阿露隨世子一同進(jìn)京么？”

    那廂點(diǎn)點(diǎn)頭：“大父已經(jīng)過去了，我也去湊個(gè)熱鬧?！彼呐纳蛟璧募绨颍耙宦讽橈L(fēng)?！?/br>
    沈元歌道：“你也是?！?/br>
    蕭廿扶她上了馬車，回身行了一禮：“末將趕著時(shí)辰，先行一步?！?/br>
    裴驍頷首，目送一行人出了關(guān)門，目光仍停留在那輛馬車上，直到它拐出山路，再瞧不見了才收回眼，道：“他們戍邊將領(lǐng)也不容易，七年八載不能回一趟家的。”

    白露一開始沒聽出來，順口應(yīng)和了一句，話音落地才突然抬起頭，蕭廿何曾成了戍邊將領(lǐng)了？

    裴驍?shù)皖^對上她的目光，好像什么都沒察覺到，只是溫文一笑，道：“白姑娘去收拾東西吧，我們也該啟程了?！?/br>
    他轉(zhuǎn)身離開，白露捋捋胳膊，上面起了一片的雞皮疙瘩。

    ...

    進(jìn)入甘隴時(shí)，蕭廿沒有騎馬，而是和沈元歌一同坐在馬車?yán)?，手里拿著一只陶塤，慢慢的吹。

    越往西北走，沿路景色越是蒼茫，沙地上盤踞的荒草，夕陽下的戈壁石關(guān)，無不顯露出一種與塤聲相和的蒼涼，沈元歌將車簾放下來，將外面的寒意隔絕，目光轉(zhuǎn)向蕭廿。

    他的陶塤是陳昂教的，只是以前很少拿出來，偶爾吹一次也會在半路斷掉——塤這種樂器，心浮氣躁或是脾性太偏執(zhí)鋒銳，都是吹不好的。

    征戰(zhàn)經(jīng)年，不光報(bào)了家仇，也磨煉了心性，這次來到蕭家軍駐守過的故地，才算是真正在心無旁騖地完成一樁將門之子的心愿。

    蕭廿睜開眼，看見揾著腮瞧著自己的沈元歌，道：“怎了？這樣出神?！?/br>
    沈元歌抿起唇角：“覺得你有點(diǎn)好看?！?/br>
    蕭廿笑了兩聲，揉揉她的頭發(fā)。

    馬車行駛的十分穩(wěn)當(dāng)，一點(diǎn)看不出是在趕路的樣子，輕輕搖晃著，像個(gè)搖籃，沈元歌把頭靠在他肩上：“什么時(shí)候到？你也不怕誤了時(shí)日?！?/br>
    蕭廿手指把玩著她的發(fā)梢：“來前行程都是打算好的，耽擱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