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棠翹了嘴角，“不要不要！雷電資源寶貴，留著劈壞人。”

    謝申斜來一眼，“我看你也不像好人?！?/br>
    江棠棠不惱，順?biāo)脑挘骸澳俏揖透眠M去躲躲了。”

    兩人快步走回去，剛進廊下，幾道閃電攜著急雨傾盆而下，天地間一時昏暗無比。

    強風(fēng)卷開江棠棠未扣起虛掩著的襯衣上兩粒衣扣，一小片膩白的肌膚晃入謝申眼里。他不動聲色挪開眼，搶一步擋在她身前進了旋轉(zhuǎn)門。

    謝總沒來，其他人也不可能擅自上去。此刻見他出去一趟領(lǐng)了一個女孩兒回來，只覺莫名其妙。

    其中一位低聲探問：“那個女孩子是誰，你們見過么？”

    其他幾人均搖頭，那人又大膽推測，“不會是謝總女朋友吧？”

    “不可能，謝總要是有對象，圈里怎么可能不傳。”

    “但關(guān)系看著不錯?！?/br>
    “嗯，確實?！?/br>
    林臻在一旁入耳入心，幾乎要脫口叫他們閉嘴，轉(zhuǎn)念一想其中兩位公關(guān)部經(jīng)理職位并不比自己低，只得暫忍心中不適。

    謝申領(lǐng)著江棠棠進大堂，見不遠(yuǎn)處等候的那幾位正齊齊看向他們，目光里的好奇簡直壓制不住。

    他腳步一頓，繼而微微傾身對江棠棠低語：“從那道側(cè)門出去，連著咖啡廳?！?/br>
    江棠棠順著他的目光往南邊一道小門看去，“嗯？”

    謝申說：“去幫我買杯咖啡。”

    江棠棠：“??？”

    謝申：“聽不懂？”

    江棠棠：“聽懂了。但是，你辦公室沒有咖啡機嗎？”

    那可就有點兒小簡陋哦。

    謝申直起身子，“壞了?！?/br>
    “哦這樣，”江棠棠恍然，“行，你要喝什么我去買?！?/br>
    “美式?！敝x申往風(fēng)衣口袋摸。

    江棠棠擺手，“不用給我錢，一杯咖啡而已。你上回請我吃面，我禮尚往來?！?/br>
    謝申看她一眼，從上側(cè)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門禁卡塞進她手心，“待會兒自己上來，十樓?！?/br>
    江棠棠：“……”是我想太多。

    謝申走過去和等著的幾人匯合一起進電梯。那幾位高管早已恢復(fù)嚴(yán)肅神色，只是心中暗忖沒能看清謝總帶來的人長什么模樣真是頗為可惜。

    ***

    那家咖啡廳下屬于君禾集團，同時也對外開放，周末照常營業(yè)，裝修得精致，很安靜。江棠棠取好咖啡，往玻璃柜里瞧了瞧，又讓店員夾一塊藍莓芝士蛋糕裝上。

    按照謝申告訴她的按下十樓到達，一位穿著考究的女工作人員迎上前，“江小姐是嗎？”

    江棠棠點點頭。

    她笑了笑，“你好，我是謝總的秘書，他讓我?guī)氵M去?！?/br>
    江棠棠被她引著一路往前行至一處半圓弧形的辦公室前。那彎圓弧括出的面積很大，兩面是全景落地窗，一面在內(nèi)一面朝外。中間置著一張極寬大的黑木辦公桌，謝申正坐在后面和助理談話。

    他兩手交疊于桌上，眉目間皆是專注，等秘書輕輕扣了兩聲門才抬眸，對她做了個手勢，又收回視線和助理交代：“讓他們把資料準(zhǔn)備好，十分鐘后開會?！?/br>
    助理收到指示退出來，與江棠棠錯身而過時對她點頭示意。

    江棠棠也禮貌回以一笑。

    謝申見她走進來，起身繞到辦公桌前，倚在外側(cè)，“咖啡買來了？”

    江棠棠拎著手里袋子往上提了提，“大杯冰美式，不加糖不加奶。怎么樣謝總，小江我還專業(yè)吧？”

    謝申抄手一笑，“嗯，可惜當(dāng)我秘書的門檻是碩士研究生?！?/br>
    “……”江棠棠不高興，“你哪兒看出來我沒讀過碩？”雖然是真沒讀過。

    謝申垂下手往待客區(qū)走，“氣質(zhì)吧?！闭f著坐進沙發(fā)，對著另一側(cè)朝她微抬下巴，“坐?！?/br>
    江棠棠撇撇嘴，把咖啡從袋子里抽出來放到茶幾上，“男人對美貌的女人總是心存偏見。”

    謝申拿咖啡的手一頓，意味深長打量她一眼，“有些女人對自己的外表也很不客觀?！?/br>
    江棠棠：“你把咖啡還我?！?/br>
    謝申：“不還?！?/br>
    江棠棠：“還我。”

    謝申瞥她一眼，杯子拿到嘴邊抿下一口。

    江棠棠心忖這男人和剛才看到那個嚴(yán)肅認(rèn)真的謝總是同一個人么？

    她問：“美式很苦，我還買了蛋糕，你要不要吃點兒？”

    謝申搖頭，“不苦，喝了提神而已。”

    “管用么？”

    “一般?！辈恢蓝嗌偃兆佣际强亢诳Х葥沃猓缇兔庖吡?。

    江棠棠側(cè)眸看他，捕到他眉峰間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怠，想到他剛從各處出差回來就要投入危機處理的事情，心里忽然就有些難受。

    她垂眸盯著那杯被他放回茶幾的咖啡半晌，靈機一動，“我想到一個提神的好辦法?！?/br>
    謝申聞言挑眉，“什么？”

    江棠棠從包里掏出一瓶五顏六色的碎粒，打開杯蓋倒了一半進去。

    謝申皺眉，“江棠棠，你這是當(dāng)著我面給我下毒？”

    江棠棠抿嘴，“不是，你喝一口就知道了?！?/br>
    說話間秘書過來提醒，“謝總，會議室人已經(jīng)齊了，等您開會?！?/br>
    謝申點頭，對江棠棠交代：“你就在這里呆著吧，等雨停了再走，不許動我桌上東西?！彪S即拿了咖啡起身。

    江棠棠擺擺手，“知道了，我什么都不動，去吧?！?/br>
    ***

    會議室。

    法務(wù)部負(fù)責(zé)人將所涉拍品的情況著重說明一遍后，謝申從相關(guān)資料里抬頭，微微頷首，順手拿起手邊咖啡喝上一口。

    嘴里突然一陣麻痛，有什么東西在舌尖滋滋作響，本來時差未倒稍感昏沉的腦子瞬間清醒。

    他低頭看一眼那杯咖啡，倏地想起江棠棠往里倒過一些可疑物。

    舌尖抵著牙關(guān)輕舐，突然反應(yīng)過來。

    媽的，跳跳糖。

    第17章

    酸甜的糖粒在口腔噼啪噼啪跳動，像是密集的雨點打在芭蕉葉上濺起，很快蓋過美式咖啡的苦味。謝申靜等兩秒，那些小東西卻因遇到嘴里的熱氣反而愈跳愈烈。他曲起手肘撐了撐額頭，繃著隨時面臨崩壞的表情。

    提神，真特么提神。

    古有農(nóng)夫與蛇，今有他與江棠棠。

    他是出于何種神奇的初衷，才會把這條小蛇往身邊帶？

    在場與會的眾人見謝總聽完之后半晌沒有說話，面色肅然，相顧之間皆有憂色。剛發(fā)言完畢的法務(wù)部負(fù)責(zé)人更是揣摩著他神色之間的深意，心有惴惴。

    其實這種類別的糾紛他們處理經(jīng)驗豐富，在這場會議之前他們部門內(nèi)部已經(jīng)開過一次緊急小會，確認(rèn)無論是委托合同、公告信息還是審核資質(zhì)，君禾集團在這個事件里都挑不出任何專業(yè)毛病。但可能由于這次面對的控訴對象除了喬老先生，還有一位當(dāng)下很具流量名氣的女明星，粉絲畫風(fēng)也極其彪悍，再加上團隊幕后cao縱第一時間把控了輿論方向，所以謝總此刻看上去才會如此嚴(yán)肅，想必內(nèi)心非常焦急。

    “內(nèi)心焦急”的謝申又靜默少刻，終于等到那些果香四溢的跳跳糖盡數(shù)化于口中。

    他把手從額上拿開，指尖劃到左側(cè)太陽xue摁了摁，毫無征兆地，低笑出一聲。

    長方形會議桌兩側(cè)坐著等他出反應(yīng)的那些人，這下是真懵。謝總都?xì)鈽O反笑了，難道事態(tài)比他們目前了解的更嚴(yán)重？心臟紛紛自取號碼牌排隊吊上嗓子眼。

    半小時不到會議結(jié)束。

    后來的議程里，謝申聽取完簡述，強調(diào)讓其他部門協(xié)助公關(guān)部盡快出專門通告，預(yù)判輿論方向，直接先發(fā)制人采取法律手段。

    散會后眾人立即投入到各自工作中，無心再回想剛才會上謝總那個詭異的笑是哪個空xue來的風(fēng)。

    ***

    謝申收起文件推開椅子起身，看了眼那杯咖啡，伸手一撈拿著出去。

    他算是看明白，江棠棠那個女人是想一出是一出，原本只當(dāng)她慣于信口胡謅，看來行動力上也不遑多讓。多大歲數(shù)了還隨身帶著跳跳糖，拿他當(dāng)小孩兒哄騙？

    他提著那杯咖啡，跟提著罪證似地推開自己辦公室大門。正要興師問罪，卻一眼瞥見待客區(qū)沙發(fā)上已經(jīng)沉沉睡去的人。

    江棠棠依舊待在他出去時交代她待的地方，大半身子向外側(cè)躺在長沙發(fā)上，一雙修長的小腿卻懸在外面，姿勢別別扭扭。

    這條沙發(fā)長度足以擱下她整個人，大概是不想弄臟皮墊所以就這么將就睡了。

    謝申腳步一頓，細(xì)看向沙發(fā)里的人閉著雙眼，呼吸清淺，幾縷發(fā)絲胡亂拂在嘴角。他深邃眉眼間的目色短暫一變，身子不由慢慢后撤。

    走開兩步之后，側(cè)頭看回去一眼，思忖片刻又輕踩地毯往前，把手里的東西擱到茶幾上，垂眸瞧她。

    江棠棠的小腿生得勻稱，行云流水的曲線被一條淺色牛仔褲包裹得愈發(fā)引人遐想。謝申的目光停駐片刻，俯下身將其抬起輕放到沙發(fā)上。她那雙鞋看上去不好脫，他也不想弄出太大動靜，就任由它們上了沙發(fā)。

    氣象臺不久前發(fā)布暴雨黃色預(yù)警提醒市民注意出行安全。落地窗外，雨勢忽大忽小卻不間斷，急勢時拍在玻璃墻上，將外頭的景物遮蔽得模糊一片。

    整個世界像只剩下這一方天地，只有他們兩個人存在。

    剛才那興師問罪的念頭，不知掉進哪個黑洞，就這么銷聲匿跡。

    江棠棠似是終于得到了一個舒服姿勢，動了動身子轉(zhuǎn)為仰躺，領(lǐng)下的衣扣因著這個動作又敞開來。

    謝申視線從窗外落回她身上，垂眸半晌，擰了把眉心，去休息室拿了一條沒用過的毛毯，蓋到她身上，扯著角往上拉了拉，堪堪蓋住那一片旖旎。

    看了眼時間，退出辦公室走去酒店健身房。

    江棠棠又動彈一下，面朝沙發(fā)背而臥。等到門被打開又輕合上的細(xì)微動靜之后，眼皮微動，緩緩睜開眼，從毛毯里伸出手指，在沙發(fā)背上摳摳摳，終于再也憋不住，抿嘴輕輕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