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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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俞菱心又想了想,還是問道,“想來你也聽說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了,我那樣回文家姑娘,是不是太強(qiáng)硬了?會不會耽誤你們的事?” 荀澈仔細(xì)看了看俞菱心,她明麗秀美的面龐上確實(shí)只有些詢問的神色,并無什么強(qiáng)忍的委屈怒氣,這才稍稍舒了一口氣:“不妨事。你回的很好,錦柔做的也很好。文家是該敲打一番了,我要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 俞菱心不由微微蹙眉,荀澈的意思她大概明白了一半,朱貴妃與承恩公府雖然是目前看來最大的敵人,但相對而言,文皇后這個想要坐收漁利的反而是荀澈目前最戒備的。這一點(diǎn),她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所以才在對上文家姐妹的時候毫無客氣的打算。 但他這話里頭好像還是帶出了點(diǎn)別的意思,她疑惑地重復(fù)了一次那個詞:“你要的結(jié)果?” 荀澈唇角微揚(yáng):“對,從我回來的第二日起,就已經(jīng)往明家安排了人,每日在文家姑娘面前透出些口風(fēng),大約便是‘皇后鳳位尊貴,無可動搖,她們初來乍到,需要立威,還有錦柔性情驕縱,最好提前彈壓’等等不著四六的話?!?/br> 這個就完全出乎俞菱心的預(yù)料之外了,眼看她簡直有些呆呆的驚住,荀澈又笑了笑:“這事情錦城是知道的。我就是要讓他看看,文家女若是有腦子,這些話聽了,也該分辨思索,行端踏正。若是真的就順著這些昏話糊涂下去,那將來若真遇見什么人有心設(shè)計(jì),被坑到連累一家一族,都不會自知?!?/br> 俞菱心聽到最后不由也笑了:“我真是頭一次見著,教唆挑撥人家姑娘,還能說的這樣理直氣壯、光明正大的。” 荀澈不以為意:“我當(dāng)然理直氣壯。前頭的算計(jì),今日的反應(yīng),錦城也好,中宮也好,都應(yīng)該好好看個清楚明白。我就是要扒下文家這層皮,讓皇后知道她的家族、她的本事,到底值得幾斤幾兩。退一步說,若是她們受了敲打,知道收斂,那也是保她們文氏一族活命的正理?!鳖D一頓,眼中寒光微閃,“不然的話,某些惡名,我是不怕再背一次的?!?/br> 俞菱心微微一凜,知道荀澈意下所指,是前世里將沂陽侯府文家辣手滅門之事,一時神情便也有些嚴(yán)肅起來。 荀澈又搖頭道:“如今暫時是不會到那一步,且等著看罷,早則明日,晚則后天,中宮會有所反應(yīng)的。不過我也不能將此事就這樣放過了,居然敢欺負(fù)到我媳婦頭上!” 他前頭說的那樣嚴(yán)肅,俞菱心自然也是認(rèn)真想起許多往事,以及如今朝廷格局等等,一本正經(jīng)地順著荀澈的言語思路跟下去,猛然聽到這最后一句,剛要點(diǎn)點(diǎn)頭,才再度反應(yīng)過來,他又不正經(jīng)了! “你這人……真是,”俞菱心不由氣道,“總說這樣的話。說起來我還沒問你呢,你到底是與明公子和明姑娘怎么說的,剛才她就在鏡湖水榭外頭沒幾步的地方叫了一聲……那什么,我差點(diǎn)嚇?biāo)??!?/br> “叫了什么?”荀澈唇角一勾,“我不知道呀?!?/br> 這個“嫂”字在嘴邊,卻有些說不出口。俞菱心臉上微熱,又張了張口,還是沒說出來:“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個啊,現(xiàn)在我們也沒有什么正經(jīng)的關(guān)系,你卻總這樣隨口稱呼,這讓明家人怎么看我?你到底與他們是怎么說的?” 荀澈的笑意斂了大半,認(rèn)真望向她:“我與錦城說,叫他們待你如我妻,就這一句?!?/br> 俞菱心忽然心里猛地一酸,她知道荀澈這一回不是玩笑了。 她原本以為荀澈會與明家兄妹說,他喜歡她,或者是他們二人已然有情云云,以明家兄妹和荀澈之間的交情,自然會幫著他們的。 只是這什么意中人也好,有情人也罷,一朝未曾成禮,就還是有個未可知的變化在當(dāng)中,這就是俞菱心不愿意明錦柔如此稱呼的原因。不好意思只是一方面,從地位而論,文安侯府與俞家之間還是有很大的差距,他們的事情到底能不能順利,她心里并沒有成算。 若是真有個什么意外變故,或是政治聯(lián)姻之類的不得已,這一聲表嫂的稱呼,她也未必能當(dāng)?shù)闷鹆恕?/br> 但荀澈居然是以這樣簡單而鄭重的態(tài)度說給明錦城的,這就像上輩子的天旭二十二年秋天,荀澈眼看已經(jīng)是針石無效、油盡燈枯的時候,他與明錦城單獨(dú)談過一次,她曾經(jīng)隱約聽見荀澈虛弱的聲音說:“……她是我的妻子,請你務(wù)必,務(wù)必……”后頭就開始咳嗽,這句話她沒有聽全,但從后來看晉國公府和明錦城兄妹對她的照顧,也大概能知道荀澈說了什么。 如今的形勢自然與當(dāng)時不同,可荀澈就是要正式地告訴明家兄妹,她不僅僅是他的“意中人”而已,她一定會是他的妻子。 這話放在旁人身上,或許只是情熱之時的甜言蜜語,但荀澈是什么樣的人,明家兄妹也很清楚。 他說得出,一定做得到。 俞菱心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滿心里好像很酸,又好像很甜,滿滿的,讓她喉頭都有些發(fā)堵。 “慧君?!避鞒浩鹕?,上前牽了她的手,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以來,我雖然慶幸,能再有這重來一回的機(jī)會,但每日沒有你在身邊,我也度日如年。前幾日尤其浮躁些,但近幾日里我卻又在想,前世里我先拋下了你,你后來是不是也這樣獨(dú)守空房,日夜思念?” 俞菱心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想頭,那十二年的孀居日子自然也頃刻涌上心頭,她同樣站了起來,仔細(xì)回想了片刻,終于按住滿心的五味雜陳,誠摯地回望荀澈:“沒有啊?!?/br> 時光仿佛凝固了一瞬,算無遺策的荀世子滿心的深情款款就這樣卡在了他俊逸無雙的臉上。 俞菱心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手后退,兩步到了門邊,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騙你的,傻瓜。” 說完便趕緊開了門,逃也似的就快步去了。 留下荀澈一個人,在暖閣里猶自神情微妙,半晌之后,他才緩緩瞇起了眼睛,唇邊也露出了笑意。 而這個笑容讓這時剛剛過來的明錦城看著心里就是一抖:“你小子又要出什么餿主意了?” 第37章 危言聳聽 且不論荀澈這頭到底又起了什么心思, 俞菱心回到鏡湖水榭的時候,心中的甜蜜與歡喜都仍舊是滿滿盈盈, 可在水榭左近等候她的荀瀅與俞蕓心,便沒有那么好的心緒了。 尤其是荀瀅今日幾乎是獨(dú)自支應(yīng)了整場詩會,縱然性情再如何柔順溫和,還是顯出了幾分疲憊之色。 而俞蕓心滿心想著俞菱心當(dāng)面開罪了皇后侄女, 到底后果會有多么嚴(yán)重, 哪里還能踏實(shí)坐住,就是不敢在荀瀅面前直接哭出來, 臉上的神色也跟要哭差不多了。 明錦柔是后來追著一起送俞菱心出來的,連忙過去安撫荀瀅:“瀅兒,是我說話久了, 我該打。下一回詩會你只管坐著, 我來cao持!” 荀瀅倒也沒有多少不愉之色, 瞧著明錦柔好似心緒恢復(fù)了些, 反而放心,只是笑笑:“你回頭補(bǔ)我兩盒好墨便是?!?/br> 俞蕓心那邊可就笑不出來了, 尤其看著俞菱心神色輕松愉悅,整個人更是煩躁不堪, 連連抱怨俞菱心去的太久了。 俞菱心卻哪里會在意, 隨口應(yīng)付了,便與明錦柔和荀瀅告別, 才終于帶著丫鬟們前往二門等車回府不提。 待得到家, 時辰還早, 俞菱心和俞蕓心便直接去東籬居見老太太。畢竟到晉國公府那樣的人家去做客,俞老太太既是歡喜,也是掛懷,早早叮囑了回府之后要過來說話。 兩姐妹進(jìn)入東籬居的心情自然也是截然不同的,俞菱心一路上除了時不時唇邊泛起不自知的甜蜜笑意之外,也稍微仔細(xì)想了想有關(guān)荀家,明家,以及文皇后朱貴妃等等幾個家族之間的利益關(guān)系,到家下車的時候就有些分神。 而俞蕓心因著馬上要回家終于稍稍放松幾分,但多想想文家姑娘先前錦繡環(huán)珮,行動傲慢的驕矜樣子,以及被俞菱心當(dāng)面諷刺掩面而去的行動,又越發(fā)的害怕起來,所以進(jìn)入東籬居的時候,小臉上已經(jīng)滿是哭意了。 俞老太太正與蘇氏坐著說話,先前的那些齟齬事情雖然俞菱心主動要求揭過不提,但老太太對蘇氏還是自此就深深不喜,蘇氏只能百般小心謹(jǐn)慎地討好,婆媳之間的關(guān)系很有些僵硬。 此刻見到丫鬟打了簾子,俞菱心與俞蕓心兩姐妹進(jìn)門,一個笑盈盈,一個淚汪汪,俞老太太和蘇氏都很意外:“這是怎么了?” 俞菱心這才留意到俞蕓心不只是煩躁擔(dān)憂,而是眼淚真的掉下來了,猶豫了一下措辭,還沒開口,蘇氏那邊已經(jīng)心疼地一把抱住俞蕓心:“蕓兒別哭,有娘在,怎么了?跟娘說啊!” 俞蕓心撲進(jìn)母親懷里,哇的一聲哭的更厲害了,俞老太太也有些著急,去問俞菱心:“菱丫頭你來說,今天詩社出了什么事么?” 俞菱心連忙握著老太太的手寬慰:“沒什么大事,前頭還行,后來有兩位姑娘說蕓兒書法不太好,還得練練,當(dāng)著那許多人,語氣也不大好,蕓兒臉上有些掛不住。后來她們又找尋明姑娘和我的不是,有幾句話便頂了頂,不是大事?!?/br> 俞老太太剛要再問,俞蕓心那邊已經(jīng)稍微緩了緩,轉(zhuǎn)身駁道:“才不是這樣簡單。老太太,那兩位文姑娘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人家說了我的書法也沒有什么,可后來大jiejie頂撞人家的話才叫厲害,最后那兩位文姑娘是哭著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