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擔(dān)心料理的雜事，還是擔(dān)心你那兩個隔房的堂姐妹？”明錦柔撇了撇嘴，“你們家老太太到時候肯定要把她們倆塞過來。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她們外家的其他姐妹一起跟著回京?！?/br>
    “應(yīng)該沒有，畢竟姜家的姑娘們身上都還有孝呢。”荀瀅搖搖頭，但眸子里還是憂思難解，“我就是怕到時候有些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再讓哥哥和母親那邊分心勞神的。畢竟我爹現(xiàn)在又不在京里，母親真跟老太太還有二嬸他們有什么爭執(zhí)就不好了?！?/br>
    俞菱心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相處，真心是越發(fā)喜歡明錦柔與荀瀅這兩個姑娘，荀瀅雖然不及明錦柔活潑親近，但心地柔善，脾氣又好，凡事都是真心為旁人著想。

    此刻看著荀瀅這個模樣，俞菱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瀅兒，不要擔(dān)心，見招拆招就是了。凡事都有你……都有你家長輩做主的。”

    明錦柔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看了俞菱心一眼：“恩，長輩。”

    第52章 唯恐天下不亂

    俞菱心白了明錦柔一眼, 后者才從明目張膽的嘲笑變成了抿嘴偷笑。

    荀瀅那邊則完全誤解了明錦柔這個嘲諷語氣的意思, 還以為是說自家長輩之間的矛盾與混亂, 向著俞菱心不免越發(fā)不好意思：“慧君jiejie，其實我家的長輩……也還好，就是我祖母的脾氣有的時候比較倔強(qiáng)，我娘的性子又直, 這些日子你也見到了。也不是一定有些什么……”

    提到荀家的這些事情，明錦柔的笑容就真的從偷笑俞菱心轉(zhuǎn)為了諷刺：“你們老太太那可不是倔強(qiáng)的問題，根本就是偏心偏瘋了吧。不就是你二嬸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么，她眼里根本就只有二房是人，你們長房就是欠他們的?！?/br>
    “錦柔！”荀瀅不由帶了些埋怨，畢竟是自家的長輩，在俞菱心面前也太沒遮攔。

    俞菱心雖然明白明錦柔為何毫無顧忌, 里頭自然是隱含了些提前提醒的意思, 但更明白荀瀅的尷尬, 忙去安撫荀瀅：“瀅兒，家家都有難處。說起長輩的性子拗，我娘就是個例子, 我還不明白么?？傊⌒膽?yīng)對著也就是了?！?/br>
    因著寇顯官位低, 齊氏也不過是昌德伯府的記名嫡女，其實這些年都根本不會被晉國公府、文安侯府這樣家族記得起來。即便齊氏的嫂子是荀澈與荀瀅的親姑姑, 這層的轉(zhuǎn)折親也實在是沒有往來的。

    只不過六月底在昌德伯府的馬車斷軸之事還是鬧的不算小, 尤其荀澈與明錦城還在當(dāng)場, 明錦柔與荀瀅兩人幾乎都是當(dāng)天便各自聽說了那位寇太太的天然罵陣之能, 撒潑之力。二人對視一眼，對俞菱心也多了幾分同情。

    畢竟有個這樣的親娘，比祖母二嬸之類隔一層的親眷還是要糟心得多。

    唯一慶幸的是如今齊氏已經(jīng)隨著寇家一同到了江州，俞菱心這邊才少些麻煩。

    不過話至此處，也就不好繼續(xù)說下去了，再說就真的變成議論長輩，既不好，也沒甚么意義。

    俞菱心主動又提起了有關(guān)下一回花會的事情，因為十月二十是荀老夫人壽辰，與原定的詩會之日只差幾日。當(dāng)日身為主家長房嫡女的荀瀅必然要招待平輩姑娘，就順帶在花宴上小聚一下，吃茶之余再商量一同前往月底文華詩會之事。

    說起了實在的庶務(wù)安排，明錦柔主動拍了拍荀瀅：“不要擔(dān)心啦，有我和慧君jiejie陪著你呢?！?/br>
    荀瀅自然是與明錦柔更親近的，但隨著幾回詩社文會的籌辦，再加上俞菱心最近在荀家陪著她一同看賬冊的相處，在庶務(wù)上頭荀瀅反而更依賴俞菱心：“慧君jiejie，那幾天你一定要多多過來，其實與錦柔一起過來小住兩日也好，也有個伴?！?/br>
    “對啊！”明錦柔眼睛一亮，“我肯定會提前兩天到姑姑家小住，jiejie也一起來吧！”大眼睛眨巴眨巴，又帶了些笑意。

    俞菱心失笑，明錦柔真是總帶了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然而她可不敢住在荀家?，F(xiàn)在這樣有著各樣顧忌，荀澈還時不時地鉆馬車，她要是敢住在荀家，不用想也知道明錦柔和荀澈會怎么默契配合。

    “咳，咱們兩家也不遠(yuǎn)，”俞菱心還是向著荀瀅和聲道，“有事只管打發(fā)人去找我便是了。若預(yù)備的事情瑣碎繁雜，那幾日我早些來也使得，小住還是不必麻煩了?！?/br>
    荀瀅的性子自然是不會勉強(qiáng)的，倒是明錦柔十分惋惜，又反復(fù)問了兩回，最終成功地被俞菱心瞪了一眼，這話頭才算告一段落。

    再過幾日便是朱家的所謂百花宴，俞菱心與明錦柔和荀瀅都問過，知道她們也各自收到了帖子，也會前往，心中便更加明白，對于此事就更踏實，也沒有什么多做預(yù)備的打算。

    畢竟這種花會往來的事情實在是簡單的很，前世里莫說是宗親公卿的茶會花會，進(jìn)宮也是常有的事情，俞菱心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

    但蘇氏和俞蕓心就大大不同了，原本承恩公府以如今的權(quán)勢風(fēng)頭而言，就是一等一的豪門，蘇舅母過來送帖子的時候又再花團(tuán)錦簇地描繪了半日，格外強(qiáng)調(diào)會有瑞陽郡主、永?？ぶ鞯鹊茸谟H之女一同到場。

    而且因為朱三姑娘與其兄朱三公子是龍鳳雙生，所以當(dāng)日牽頭還有一場少年公子們的詩會飲宴，這樣盛大熱鬧的聚會，總共才有幾回機(jī)會。

    一時間蘇氏的正房里折騰來折騰去，整天都有丫鬟婆子進(jìn)進(jìn)出出，翻箱倒柜，出入采買的選料子、找首飾、尋脂粉、請裁縫，恨不得將俞蕓心從頭到腳都金玉打造，熏香纏裹，陣仗大的如同要進(jìn)宮選秀一樣。

    而蓮意居這邊，因為俞菱心的嫁妝賬冊終于徹底整理完畢，霜葉就轉(zhuǎn)而去重新打理這些日子以來俞菱心陸陸續(xù)續(xù)從荀家明家所得的禮物。

    而甘草性子活潑，幫忙蓮意居跑腿雜事的同時就聽了不少關(guān)于蘇氏正房那邊的閑話與消息，時不時地就給俞菱心說一說。譬如蘇氏如何一擲千金地去九州繡定了一匹昂貴的料子要給二姑娘做臂扶和帕子，又找了幾個裁縫工匠給俞蕓心做新衣服訂新首飾，還有就是蘇氏到了東籬居幾趟，委婉地跟老太太提了提，蓮意居是不是也該做些新衣裳。

    “太太問老太太，關(guān)于咱們姑娘的衣裳？”甘露有點沒弄明白，“所以太太是要給姑娘也做？”

    俞菱心笑笑：“先前老太太說過，蓮意居的事情和份例都不要太太插手。太太這是怕如果我到時候打扮平常，蕓兒卻光彩照人，我們兩姐妹并肩走在一處，外頭的人會議論說繼母不慈，只給自己親閨女打扮?？扇羰俏覒械≌垓v，太太又不甘心讓蕓兒也裝扮素淡，在貴人面前失了顏色?！?/br>
    甘草撇嘴道：“那太太也給姑娘置辦一身不就得了？”

    “你也說了太太如今是花了好些銀子，”俞菱心隨手拿起茶盞抿了一口，“那都是太太的體己，給親閨女大把撒錢原本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Ｎ矣植粓D太太的東西。只是她這心思其實也是白費，越是貴人扎堆的地方越?jīng)]必要華彩輝煌的，什么時候臣下之女能華麗過了宗室女，這臣下之家也是作的差不多了。該有的規(guī)格也就行了，別的真沒必要?！?/br>
    她又想了想，還是打發(fā)霜葉走了一趟東籬居，與俞老太太又提了提這個意思，蘇氏和俞蕓心興奮也是情有可原的，但也要適可而止。

    俞老太太那邊回應(yīng)的也很快，當(dāng)晚就叫蘇氏過去又說了一回話，還拿了一對鐲子給俞蕓心。之后正房那邊就消停了幾分，雖然還是裁制了新衣臂扶等，但至少沒那么浮躁了。

    而且蘇氏也終于明白了一點道理，知道平步青云的路走不上去沒有關(guān)系，至少不要惹出事來，所以轉(zhuǎn)日還主動打發(fā)人過來問俞菱心，有沒有在聽明家和荀家姑娘提過什么要留意的事情，尤其是郡主宗姬之類的宗室貴人跟前的忌諱。

    俞菱心倒是很滿意蘇氏這個反應(yīng)，也覺得老太太沒有白費勁。畢竟蘇氏也不是腦子完全不能用的人，只要擺明了利害關(guān)系，還是能說通的。

    至于宗室女其實也沒有多難相處，說到底，什么百花宴群芳宴，眾人不拘開始如何走在一處，過個一兩盞茶的時間，自然就按著平時的圈子分開了，俞蕓心應(yīng)該根本也沒有什么機(jī)會到瑞陽郡主、永福郡主那邊去。

    不過蘇氏既然叫人問了，俞菱心自然也就隨口說了幾句。

    剛打發(fā)了蘇氏的丫鬟出門，她忽然心中微微一動，好像有些什么輕微的不安念頭上了心頭，應(yīng)該是與朱家和瑞陽郡主等人有關(guān)，一時卻又想不大清楚。

    翻來覆去的想了一會兒，還是模模糊糊的，俞菱心也只能先在暫時放下，轉(zhuǎn)而也去吩咐甘露白果等人再將當(dāng)日去承恩公府的衣裳首飾禮物等等雜事打點一番不提。

    幾日忽忽而過，轉(zhuǎn)眼就到了十月初六，承恩公府百花宴的正日子，跟先前一樣，俞菱心與俞蕓心是分車同行，姐妹二人一同在二門相見。

    蘇氏是親自陪著俞蕓心過來登車，一路自然細(xì)細(xì)叮囑，又親手給她再拉了拉那光彩華麗的錦繡新衣。

    見到俞菱心過來，身上也是流光緞長裙，發(fā)間白玉菱花配珊瑚珠，樣式簡單卻大方雅致得很，蘇氏也有些稍稍放心，至少兩姐妹的裝扮上沒有離了格兒。

    剛要象征性地與俞菱心也說幾句在外謹(jǐn)慎的套話，便聽二門外頭的家人過來稟報：“太太，晉國公府和文安侯府的馬車到了，來接大姑娘。”

    蘇氏和俞蕓心都有些怔住，她們自然也知道俞菱心最近與這兩家好像來往很多，然而連這樣的出門也要同行嗎？

    剛好俞蕓心也要登車，眾人一同向外走，這時便見國公府與侯府規(guī)格的馬車先后到了，而馬車旁側(cè)還有兩位長身玉立的青年騎馬同行，正是明錦城與荀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