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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白浪邊在線閱讀 - 第51節(jié)

第51節(jié)

    宋豐豐原本叫做宋豊豊,這個字是爺爺翻著族譜起的,不能亂改。無奈宋英雄去給宋豐豐上戶口的時候把紙條弄掉了,忘了這個復(fù)雜的豊字怎么寫,落筆的時候就直接寫了“豐”。

    小時候爺爺就教宋豐豐寫名字,一定要寫筆畫復(fù)雜的那個,邊教邊把他爸爸罵上一頓。

    宋豐豐一開始學(xué)得很認(rèn)真,可是到上了小學(xué)就發(fā)現(xiàn)麻煩來了:他太頑皮,不肯好好學(xué)寫字,老師幾乎每隔兩天就罰他抄自己名字五十次。宋豐豐抄得太痛苦了,于是瞞著爺爺,拋棄了家譜里那個尊貴繁復(fù)的大字。

    喻冬抬起頭,找到他的人果然是宋豐豐。

    宋豐豐緊緊挨著他坐下來了。

    “好冷?!彼读硕?,縮起脖子。

    他是在雨最大的時候在外面尋找喻冬的,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像是剛剛從水桶里鉆出來一樣。宋豐豐脫了鞋子,從里面倒出兩股水,干脆放在一邊不穿了,和喻冬一樣把腳伸到流淌的河水里。

    喻冬等他開口,但宋豐豐卻一聲不吭。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喻冬帶著鼻音開口說話。宋豐豐總是見到他哭,這讓喻冬感覺非常不好。他胡亂在自己臉上抹了幾把,勉強(qiáng)振作起精神。

    “猜的。”宋豐豐說,“回家吧?”

    “……你沒聽他說嗎?我無家可歸?!?/br>
    宋豐豐脫了校服上衣搭在肩膀上,聞言伸手拍拍喻冬的背。

    “他這樣的人說話能信嗎?”為了安慰喻冬,他想了又想,“如果不想回去,你可以到我家里來?!?/br>
    “我擺脫不了他……”喻冬捂著眼睛,雖然想控制自己但仍舊泄露了哽咽的聲音,“我太沒用了……他每次出現(xiàn)都會讓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宋豐豐慢慢閉了嘴。喻冬的聲音太小了,他聽不清楚,不由得略微彎腰,湊近了喻冬。

    他也沒想到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伸出手臂,攬著喻冬濕漉漉的腦袋,把他抱在了懷里。

    “你很重要?!彼呜S豐聽到了心跳,聽到自己耳朵里血液奔流的聲音,還有喉嚨震動發(fā)出的詞句,“我認(rèn)為你非常重要。”

    喻冬靠在他懷里,皮膚被雨水徹底打濕,是涼的。但宋豐豐卻覺得胸膛上的那處地方被喻冬燙熱了,他的手在顫抖。遲來的醒悟令他背脊發(fā)涼:他為什么要用這種姿態(tài)擁抱自己的朋友?

    可是喻冬沒有說話。宋豐豐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像是被什么拉扯著,完全順從。

    他把喻冬抱得更緊了。

    第37章

    雨鋪天蓋地地下著,沒完沒了似的。

    喻冬的腦袋在宋豐豐懷里動了動,離開的時候眼淚已經(jīng)停了,像是被宋豐豐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眼睛睜得很圓。

    宋豐豐連忙放開了手。

    “你……你冷不冷?”他訥訥地問。

    “不冷?!庇鞫÷暬卮?,擦了擦眼睛。

    宋豐豐收回手,緊緊握著拳。喻冬的體溫比他高一點(diǎn),溫度像是黏在了他手指上,他忍不住揉進(jìn)掌心里。

    這太不對勁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喻冬問他。

    宋豐豐也說不出所以然。他蹬著車一路趕過來,把所有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轉(zhuǎn)了一圈,沒見到喻冬人影,然后突然就想起了玉河橋的橋洞。

    喻冬又把腦袋埋進(jìn)了手里:“我不想回去……”

    宋豐豐湊過去,溫溫柔柔地勸他:“我怕你著涼感冒,不回去就不回去,你可以去我家里呆著。”

    喻冬答應(yīng)了。

    宋豐豐起身,伸手去牽喻冬。喻冬正要拉著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將手縮了回去。宋豐豐悵然若失,心里冒出不太妙的感覺:他剛剛的舉動太唐突,讓喻冬尷尬了。

    宋豐豐開門的時候,喻冬看著對面的周蘭家。家里關(guān)著門,像是一個人都沒有的樣子。

    他站在屋檐底下,渾身濕透,一直往下滴水,整個人狼狽不堪。

    被雨淋了一場,加上也被宋豐豐擁抱自己的動作嚇了一跳,喻冬現(xiàn)在的心情已經(jīng)沒有先前那么激動了。他只是眼睛還紅著,說話也帶著鼻音。

    因為暴雨,天色昏暗,宋豐豐開了燈,讓喻冬先去洗個熱水澡和換衣服。他找出沒穿過的內(nèi)衣褲和自己的衣服,放在了洗手間門口。

    換完衣服后,張敬給他打來電話,問他找到人沒有。宋豐豐說找到了,但喻冬現(xiàn)在不想回家,他讓張敬不要急。

    “我路上碰到龍哥,他也幫忙一起找了!”張敬在那頭大喊,“龍哥讓我跟你說,喻冬想找人教訓(xùn)他爸爸和他哥哥的話,龍哥隨叫隨到!”

    宋豐豐:“不用了不用了……”

    張敬:“為什么不用!龍哥可以的??!龍哥仗義的!”

    龍哥的聲音隱隱傳出:“很好嘛,這個學(xué)生仔我中意?!?/br>
    宋豐豐:“你回家吧!”

    “我現(xiàn)在就回去?!睆埦从盅a(bǔ)充了一句,“有什么情況記得聯(lián)系我?!?/br>
    掛了電話之后,喻冬也正好走上了樓。宋豐豐只打開了自己房間的臺燈,喻冬腦袋上搭著毛巾,帶著熱騰騰的氣息走到他面前,坐在了書桌邊上。

    燈光里喻冬的皮膚顯得更白了。又因為剛剛洗了熱水,那白也不是蒼白,里頭是透出血色的。宋豐豐抬頭看喻冬,看到他眼神有點(diǎn)兒呆,眼睛是濕潤的,嘴巴一張一合地問他:“是張敬嗎?”

    宋豐豐的目光落在喻冬的嘴唇上。他看著喻冬說話,但耳朵里什么都沒聽到。

    他的神情太古怪了,喻冬愣了一會兒,突然提高了聲音:“宋豐豐!”

    宋豐豐嚇了一跳:“???”

    喻冬:“剛剛是張敬的電話嗎?”

    “是?!彼呜S豐跳下床,伸手抓住了喻冬的毛巾,幫他擦頭發(fā),“他剛剛也在找你?!?/br>
    喻冬低著頭,良久才小聲說了聲“對不起”。

    宋豐豐站在喻冬身后,喻冬的頭發(fā)濕潤且溫暖,在他的手底下一絲絲滑過。他的衣服其實不合穿,顯得有點(diǎn)大了,領(lǐng)口太寬,歪到一邊。喻冬略略低頭,頸后的骨頭頂起薄薄的皮膚,在臺燈的光線下顯出了不清晰的陰影。

    宋豐豐的手指碰到了他的脖子,喻冬下意識一縮。

    但宋豐豐的手沒有收回去,他仍舊放在喻冬的脖子上。

    “黑豐?”喻冬回頭看他。

    宋豐豐把毛巾扔到了喻冬頭上:“算了,你自己擦吧。”

    他坐回床上,有些頹喪。指尖的溫度無法驅(qū)散,漸漸灼熱。

    想觸碰喻冬的欲望太強(qiáng)烈了。但宋豐豐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要碰他,只是他無法抗拒喻冬皮膚、頭發(fā),喻冬身上所有一切對他的莫名吸引。

    喻冬像是某種可怕的源頭,他只要稍稍接觸,就渾身發(fā)熱,失去了及時抽手的能力。

    他打了個噴嚏。

    喻冬拖著椅子挪到床邊,和他面對面。兩人靠得很近,喻冬的膝蓋頂著他的,是一種無言的親昵。

    “你的頭發(fā)也是濕的?!庇鞫瑔?,“你不去洗?”

    “算了,擦擦就干了。”

    毛巾轉(zhuǎn)移到了他頭上,喻冬幫他擦了幾下,按著毛巾,停下動作。

    宋豐豐的眼神落在喻冬的脖子上。燈光勾勒出喻冬的輪廓,連他脖子和肩膀上的細(xì)小絨毛也被昏黃光線照亮,鎖骨凹陷下去,是一道完整的溝壑。

    他連忙閉上了眼睛。

    “謝謝你?!庇鞫÷曊f,“謝謝?!?/br>
    宋豐豐一聲不吭,十指交叉地握著,腦袋低垂。他現(xiàn)在覺得喻冬所有的舉動都帶著難以解讀的信息,可他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分析。

    好朋友是會這樣的。好朋友不會這樣的。

    宋豐豐不斷地想起以前自己和張敬的來往,但是找不到任何可以參照的點(diǎn)。

    “謝謝你認(rèn)為我很重要?!?/br>
    你當(dāng)然很重要。宋豐豐在心里說,非常、非常重要。

    他抬起手去抓毛巾,順勢蓋住了喻冬的手掌。喻冬很快抽離,轉(zhuǎn)身站起。宋豐豐把毛巾拽下來,有些茫然,又覺得心中充滿難以壓抑的喜悅。

    “外婆在等我,我回去了?!庇鞫硨λf。

    宋豐豐看到他耳朵都泛紅了,卻不知道是不是臺燈光線昏暗而導(dǎo)致的。

    “我陪你吧。”

    喻冬連忙拒絕:“不用不用?!?/br>
    宋豐豐知道他可能還會和喻喬山起爭執(zhí),而且不想被朋友看到。

    把喻冬送到門口,宋豐豐確認(rèn)喻冬是臉紅了。雨小了很多,外頭的天色漸漸亮了,雨水從玉河橋上流淌下來,宋豐豐家里地勢較低,門前積了很深的水。

    喻冬撐著傘大步跨過積水的地方,回頭沖他擺擺手。

    宋豐豐目送他小步走上玉河橋,一直走到對面。

    張敬給宋豐豐打了電話之后,又給周蘭打電話,告訴他喻冬已經(jīng)找到了,很快就會回家。周蘭和喻喬山正在尋找,聽到這個消息都大大松了一口氣,立刻往回趕。

    跟龍哥道謝之后,眼看雨勢實在太大,張敬在龍記大排檔里歇了一會兒,吃了四只皮皮蝦和一個蟹,對大排檔的菜式充滿了驚奇。

    “還真的不錯?!彼蛑稚系慕符},“又新鮮又好吃。我以前以為龍記東西貴都是坑人的?!?/br>
    馬仔們兇神惡煞地沖他舉起拳頭。

    大排檔的燈箱已經(jīng)收回來了,龍哥站在燈箱邊上,瞇眼看著斜對面小賣部門口坐著的一個人。

    “學(xué)生仔,那個是不是喻冬的混帳大哥?”

    張敬擦擦嘴巴,舉著蟹鉗跑到龍哥身邊,很快認(rèn)出那是喻唯英。

    喻唯英和他們一樣都是一身狼狽。他坐在小賣部門口的石墩上抽煙,茫茫然地盯著雨簾。一把長柄的黑傘放在腳邊,雨水一滴滴滑到地面。

    “龍哥,這個人在這里坐很久了?!瘪R仔提醒。

    龍哥罵了句臟話,從大排檔里走出來,大步朝著喻唯英走去。張敬連忙拿了傘,緊緊跟了上去。

    喻唯英一開始沒認(rèn)出龍哥是誰,等到龍哥吼了一句“吊你老母”,他立刻就想起來了。

    眉頭皺了皺,喻唯英將煙頭扔到腳底下踩滅,拿起雨傘準(zhǔn)備離開。

    “你在這里做什么?”龍哥兇巴巴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