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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白浪邊在線閱讀 - 第85節(jié)

第85節(jié)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宋豐豐問他,“周媽的情況怎么樣?”

    喻冬回國的時候并沒有立刻返回這邊,而是先回了喻喬山那頭。但幾天后喻喬山接到了通知,周蘭中風送進了醫(yī)院,喻冬便立刻趕了過來。周蘭在這頭是有幾個親戚的,她生在這里長在這里。

    喻喬山讓喻冬回去,但喻冬沒理。他一直在醫(yī)院守著周蘭,直到她醒來。

    因為發(fā)現(xiàn)和治療及時,并未留下特別嚴重的后遺癥。周蘭醒來之后看到喻冬,還能拉著他的手,沒聲沒息地流眼淚。

    喻冬絮絮叨叨地說著周蘭的事情,宋豐豐安靜傾聽。

    在他的印象里喻冬很少會一口氣說這么多的話。

    喻冬緊張了。宋豐豐知道。

    說完了周蘭的事情,喻冬頓了頓,很快又跟宋豐豐聊起張敬。

    今年年初,張敬已經(jīng)注冊了一家公司,這個公司里除了張敬和關(guān)初陽還有他們的一位師兄之外,還有喻冬這個合伙人。喻冬只負責出錢和聯(lián)系技術(shù)方面的權(quán)威幫忙解決問題,其余基本什么都不管。

    說到最后,他似乎有些猶豫。

    “我……我和張敬在做一件事。”他吞吞吐吐,“這件事情對我來說很重要?!?/br>
    宋豐豐:“嗯?!?/br>
    喻冬猶豫了很久,像是沒辦法直接開口:“我也許可以通過這件事,把屬于我mama的東西拿回來?!?/br>
    宋豐豐輕聲說:“很難嗎?”

    “開始的時候很難,但現(xiàn)在都籌備將近一年了,一旦開始,接下來就很簡單?!庇鞫f起了自己在那邊的生活。

    出國之后一開始很難適應(yīng)。喻喬山家里有親戚在那個城市定居,喻冬直接住到了這個叔叔家里。因為有喻喬山的叮囑,他們一開始以為喻冬是極難管束的人,對他看得很嚴,但很快,喻冬一頭扎進學(xué)校和各類學(xué)科之中,反倒成了比他們的孩子還要省心的人。

    在國外學(xué)習并不輕松。當然也有輕松的學(xué)法,但喻冬沒有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他孤獨而沉默,每天除了學(xué)習就是學(xué)習,有時候因為太過困倦,常常在地鐵上坐過站都不知道。

    “當然也有很開心的事情。”喻冬笑了一聲,“你知道的,他們跟我們過節(jié)的習俗不一樣,即便是萬圣節(jié),也要過得熱熱鬧鬧開開心心。我現(xiàn)在學(xué)會做很多菜式了,不過有些材料那邊沒有,用了替代品之后味道會變得很奇怪。對了,老干媽你知道的,它特別受歡迎……”

    他說得很快,很急,像是用這種急促的交談來避免某些尷尬時刻,避免聽到一些自己不想聽到的事情。

    “喻冬?!彼呜S豐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喻冬立刻停了下來。

    宋豐豐幾乎沒有遲疑:“我很想你。”

    海浪聲似乎變大了。正是漲潮的時分,低飛的海鷗在鳴叫,漁船回港的汽笛聲和海軍基地的鐘聲一同響起。

    在這些聲音里,宋豐豐聽到了喻冬帶著濃厚鼻音的哽咽。

    “我也是……我想你……每一天都在想你……”喻冬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捂著自己的眼睛抽泣。

    在分離的三年里,宋豐豐其實設(shè)想過很多很多次,如果他和喻冬重逢了,應(yīng)該說些什么才好。

    說不憤怒是不可能的。他生氣過,甚至在喝了酒之后憤怒地沖到cao場嚎叫,最后被舍友拖回宿舍。

    有時候在他的想象里,他過得比喻冬還要好,生活幸福,家財萬貫,趾高氣揚;而喻冬在他面前目瞪口呆,滿臉悔意。

    而更多的時候,宋豐豐知道,他們的重逢可能并不驚心動魄,也沒有任何沖擊,就像是兩位普通朋友在路上相遇,互打招呼,隨后各自道別。喻冬說不定會結(jié)婚——宋豐豐心想,畢竟他不知道喻冬是只喜歡男孩,還是只喜歡他。于是在他的想象中,喻冬有時候帶著自己的妻兒,有時候則和別的男人牽手。

    所有的外人都是不清晰的,只有喻冬的面龐還和宋豐豐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可也正因為這樣,所有的可能性早已經(jīng)被他想完了,所有的話也早在心里頭來來回回說了無數(shù)遍。等到真的重遇時,只有最好最迫切的那句,就停在舌尖。

    我很想你。

    喻冬一直在小聲地哭,說的話又含糊又混亂。

    他有太多太多不可對別人說的心里話,只能向宋豐豐一個人敞開。但他在這漫長的三年里,連跟宋豐豐說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在離家之前,為了讓喻冬知道自己確實有能力破壞宋豐豐現(xiàn)在的生活,喻喬山給喻冬拿回來了一些東西,包括宋豐豐的高考成績單,他父親的大副證復(fù)印件,還有他那位早已經(jīng)不聯(lián)系了的母親的生活狀況。

    喻喬山認定了自己的兒子一直都是正常的,完全是被宋豐豐帶上了歪路,因而嚴禁喻冬和宋豐豐有任何聯(lián)系。喻冬不怕他對付自己,但怕他對付宋豐豐。

    他不想讓宋豐豐失去希望,甚至走上龍哥的路子。

    龍哥對他們很好,但他身上永遠都有危機存在。喻冬不愿意宋豐豐的生活中出現(xiàn)這種可能,哪怕只有一點點,他都不愿意。

    和喻喬山的想法恰恰想法。喻冬認為,是因為自己在宋豐豐身邊,所以宋豐豐才會走上“歪路”的。

    這是他不可對人言的恐懼。他一旦做錯,就會將自己喜歡的人拖入深淵,永遠爬不上來。

    但暌違三年,宋豐豐卻仍舊對他說,想念你。

    喻冬不敢哭得太大聲,為了壓抑聲音,他把手攥成了拳頭,緊緊抵在海堤上。

    “別哭了……”宋豐豐小聲說,“我才想哭,你就這樣一聲不吭跑了?!?/br>
    喻冬又跟他道歉,反反復(fù)復(fù)都是一句“對不起”。

    宋豐豐的額頭抵在溫暖的窗玻璃上,隨著喻冬的每一句道歉而重復(fù):“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他眼眶濕潤,聲音溫柔,手卻也緊緊地攥成了拳。

    如果喻冬就在眼前,他會不顧場合與人群,把喻冬抱在自己懷中,親吻他的頭發(fā),緊密而周全地將他保護著。

    也不是沒有怨言和憤怒。但這些都不算什么了。

    他相信喻冬和他經(jīng)受著同樣的痛苦和煎熬。他們都在摸索和等待重逢的一天。

    “乖。”宋豐豐對喻冬說,“我很快就回家了。你會去接我的對嗎?”

    但喻冬當天晚上就要離開。

    他必須要回到學(xué)校,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

    宋豐豐又郁悶了:“那我回去見不到你了?”

    對于三年前不告而別的原因,喻冬承諾等到見面,一定會跟宋豐豐說清楚。這事情跟他和張敬密謀的某個陷阱有關(guān),在一切尚未就位之前,喻冬非常謹慎。

    宋豐豐答應(yīng)了,問他什么時候可以見面。

    “過年?!庇鞫芸隙ǖ鼗卮?,“過年我會回來,順利的話,就一直留在國內(nèi)了。”

    “那可以。”宋豐豐煞有介事地點頭,“那我要問你一件事?!?/br>
    喻冬緊張起來了:“你說?!?/br>
    宋豐豐清清嗓子:“在外面談過戀愛嗎?”

    喻冬沉默片刻,似乎笑了一聲。

    他笑了。宋豐豐松了一口氣,繼續(xù)裝作認真地問:“談過沒有?”

    喻冬:“談過?!?/br>
    宋豐豐萬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答案,開玩笑的心一下沒了,整個人都緊繃起來:“男的女的?”

    喻冬很快回答:“都有?!?/br>
    宋豐豐:“真的假的?”

    喻冬:“……假的?!?/br>
    這回輪到宋豐豐笑了:“還想騙我。你說過永遠不會騙我的?!?/br>
    “嗯?!庇鞫吐暬卮?,“我春節(jié)一定會回來?!?/br>
    “說話要算話?!彼呜S豐心里頭還是有些緊張,“我再給你半年時間,你自己看著辦。我人氣很高的,學(xué)校里很多人追?!?/br>
    喻冬:“哦?男的女的?”

    宋豐豐:“都有!”

    喻冬沒問真假,一直在笑,最后才漫不經(jīng)心說了一句話。

    “正常啊。你這么好?!?/br>
    宋豐豐最后還是回了家,先去看了周蘭,然后第二天一早就到張敬家守著,摩拳擦掌要揍他一頓。

    在宋豐豐的拳頭底下,張敬不得不說了一部分實話。

    喻冬出國一年多之后的某一天,關(guān)初陽的手機忽然接到了一個短信。

    幾天之后,關(guān)初陽帶著電腦來到張敬的宿舍,兩人才正式跟喻冬聯(lián)系上。喻冬沒有使用任何常用的社交工具,他的qq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登陸過了。他先是從那個摔壞了的諾基亞里找到了關(guān)初陽的手機號碼,萬幸,關(guān)初陽的手機號仍舊在使用。

    在跟關(guān)初陽確認了張敬和宋豐豐等人現(xiàn)在的狀況之后,喻冬才放心讓她跟張敬透露自己的消息,他甚至還懇求張敬和關(guān)初陽不要告訴宋豐豐關(guān)于自己的所有事。

    “不讓我知道?你們到底在搞什么?”宋豐豐揪著張敬,“不會是走私販毒之類的東西吧?”

    “可能嗎?你那個喻冬?!睆埦此﹂_他,“事情對你我來說都不重要,但是對喻冬來說是大事?!?/br>
    宋豐豐半信半疑:“那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對我有益啊?!睆埦搭D了頓,又補充,“準確點說,是對我們的公司有益?!?/br>
    宋豐豐坐直了。他以前只是不喜歡思考,但是事情跟喻冬有關(guān),他久未使用的腦子很快轉(zhuǎn)了起來。

    “喻冬找到辦法搞垮他爸了?”他忍不住也壓低了聲音,“可靠嗎?”

    “垮不垮不知道,一旦成功,肯定元氣大傷?!睆埦次孀×俗彀停昂昧税?,我就說到這里,只能說到這里?!?/br>
    宋豐豐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不爽?!?/br>
    “他在保護你。”張敬扭扭脖子,“具體的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信他,對吧?那就繼續(xù)信啊?!?/br>
    “我當然信他?!彼呜S豐立刻說。

    宋豐豐給喻冬發(fā)去的郵件,喻冬有時候回,有時候不回。

    他顯得很冷淡,但每次只要宋豐豐的郵件抵達,最多一分鐘,喻冬肯定會打開。

    宋豐豐常??粗]件回執(zhí)笑。

    他是一個直接的人,喜歡表達,有事情會敞開來說。但喻冬不是。喻冬很悶,很固執(zhí),所有的溫柔和深情都藏在心底深處,不會輕易予人。

    宋豐豐喜歡這樣的喻冬。他從未覺得時間過得這樣慢,秋天來得太遲,冬天也來得太遲。想從喻冬那里聽到所有事情的解釋,想知道他和張敬到底在謀劃什么,但更重要的,是想見他,想觸碰他。

    下第一場雪的時候,他拍照發(fā)給喻冬。喻冬罕見地很快給了他回復(fù):我這里也是。

    宋豐豐高興壞了,攥著手機在學(xué)校里嗷嗷地邊跑邊叫,假裝自己跟喻冬在地球的兩側(cè),分享著同一場盛雪。

    大四學(xué)生已經(jīng)沒有課了,人人不是顧著考試寫論文,就是忙著找工作。

    宋豐豐正式從學(xué)校的足球隊退役,恰好遇上前輩們回校,于是又逗留了幾天,聚聚餐喝喝酒。

    登上回家火車的那天,有個陌生號碼給他發(fā)來信息。

    “我的新號,存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