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了片刻的溫馨寧靜，他說：“上凍了，喪尸應(yīng)該都凍上了，該出去活動了?！?/br>
    “讓別的隊先出去吧，我這邊還得過幾天。”韓煙煙拒絕。

    丁堯眉頭皺起，指責(zé)她：“你最近太分心了，別忘了，你是戰(zhàn)隊的人。”

    “只是晚幾天而已，沒有沖突的?！表n煙煙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丁堯，我跟你之間，沒有利益沖突?！?/br>
    談什么都是假的，都沒有談利益來得真。這才是丁堯的路數(shù)，韓煙煙想。

    可丁堯想跟她談感情，談點別的。

    他看著她，攏了攏她耳邊半干半濕的頭發(fā)，俯身低頭向她唇上吻去。

    韓煙煙的手指擋住了這個吻。

    丁堯鼻尖碰到了她的鼻尖，兩個人呼吸可聞，彼此看著對方眼瞳中的自己。

    “齊磊？”他問。

    “不是?！彼裾J(rèn)。

    “彤彤？”他猜測。

    “跟她沒關(guān)系?！彼f。

    丁堯直起身來，看著她問：“那為什么？”

    韓煙煙身體放松，精神也很放松。這個世界比上一個礦星世界讓人放松得多了。沒那么多人設(shè)，她絕大部分時候，展露的都是真性情。

    她笑了，仰起臉：“就不能是單純的跟你不來電嗎？”

    丁堯是什么呢，一個人設(shè)而已。即便是克林公爵又怎么樣呢？

    她跟他糾纏了這么久了，從丁堯，到姚琛，到小遙，又回到丁堯。動心，愛上，恨過，釋然，到現(xiàn)在……心靜如水。

    韓煙煙覺得這是最好的狀態(tài)。她甚至此時早也已經(jīng)不再遷怒堯·卡蘭德了。

    他不過是一個死人而已，將她牽連進(jìn)來也并非他的意志。就算沒有他，利奧·派克高速的消耗著構(gòu)建師，她的家鄉(xiāng)也早就成為了他的探測監(jiān)控區(qū)域，腦波異于常人的她，遲早都會被利奧·派克捕獲成為他又一個消耗品。

    冤有頭，債有主。韓煙煙清醒的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誰。

    克林公爵已經(jīng)到了即將醒來的臨界點上，她稍微再折騰折騰，他就差不多了。

    等他醒來，“世界”里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復(fù)存在。他是一個注定了醒來就要離開的人。

    韓煙煙甚至有些懶于過度的去刺激他，她甚至有點想溫和的甚至溫柔的對待他了。

    然而丁堯今天晚上還是讓她出乎意料了。

    當(dāng)丁堯離去，李舟說：“他沒有問?！?/br>
    “嗯?！表n煙煙說，“他沒有問。”

    對于她能使別人獲得異能的事，丁堯明明已經(jīng)知道了，卻沒有當(dāng)面向她求證。他今天晚上甚至想動用色相，與她發(fā)展出更親密的關(guān)系，來穩(wěn)固他們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

    韓煙煙想，這說明，雷霆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間，裂痕已經(jīng)存在。

    第129章

    齊磊再次出現(xiàn)在韓煙煙面前的時候，能把路邊的一根公交車站牌的桿子彎成一個心形。

    “我給了你最適合戰(zhàn)斗的金系異能，”韓煙煙感嘆，“你卻用來把妹?！?/br>
    “總比變把大錘好看吧。”齊磊笑嘻嘻的說。

    那根金屬桿在他手里邊又化成了一張硬弓，連箭都有。齊磊張弓搭箭，一箭射出，嗖的一聲沒入了街對面的水泥墻好幾寸。

    “別耍帥了?！表n煙煙面無表情，“有那張弓搭箭的功夫，喪尸都咬到你臉上來了。”

    “實戰(zhàn)肯定不耍這個，這不是演示給你看呢嘛?！饼R磊說著，手中的長弓就化成了幾支箭，根本無需弓身弓弦，直接照著對面的水泥墻射過去，入墻比剛才那一支還深。

    “這還差不多?！表n煙煙終于滿意，問他，“中午吃什么？”

    “有兔子有野雞。煙煙，煙煙，煙煙！”齊磊跟屁蟲一樣追著她，“有事拜托你?！?/br>
    韓煙煙就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他。

    齊磊神情嚴(yán)肅了起來，說：“我們的人，都沒異能……”

    韓煙煙轉(zhuǎn)頭看看，跟在齊磊身后的幾個大小伙子，個個眼睛發(fā)亮的看著她。

    韓煙煙問齊磊：“異能不是問題，問題是，當(dāng)你們都有了異能，打算做什么？”

    齊磊微笑，說：“應(yīng)該問，你打算做什么？”

    跟聰明人說話真輕松。韓煙煙說：“我想把南陵的民生拿在手里?！?/br>
    齊磊到吸了口氣。

    韓煙煙的意思，是想拿下管委會。管委會在在南陵有很多資源，是一塊最大的肥rou。自齊團(tuán)長自立之后，管委會自身的武裝力量并不強(qiáng)。但它不僅“肥”，還牽動著整個南陵的基本民生。

    在韓煙煙構(gòu)建的這個世界背景下，人們內(nèi)心里不存在所謂“安穩(wěn)”。無論是丁堯還是齊團(tuán)長都從骨子里不認(rèn)為南陵是長久之地，都沒打算在這里真的扎根。也就不想冒著跟對方火并的可能，以自身的巨大損失為代價去奪取管委會的權(quán)力。管委會才在兩方勢力的夾縫中繼續(xù)安然的存在著。三方勢力就這樣一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但韓煙煙無所顧忌。她只問：“你能不能做得了你叔叔的主？”

    齊磊沉思了一會兒，說：“我能。問題是，你能做的了丁堯的主嗎？”

    韓煙煙嘴角泛起笑意。

    “不用你cao心?！彼鹚蠀羌胰?，“先吃飯，下午跟你去軍營。”

    最冷的冬天終于過去，大地復(fù)蘇，萬物生長。這個春天發(fā)生了不少事。

    軍部內(nèi)部做出了調(diào)整，齊團(tuán)長退居二線，把權(quán)力交給了侄子齊磊。此時軍隊內(nèi)部過半的人獲得了異能。這是一股一直被創(chuàng)世者刻意壓制著的力量，現(xiàn)在，創(chuàng)世者把他們放出籠了。

    而在安置區(qū)，出現(xiàn)了一大批新的異能者，他們沒有加入任何現(xiàn)有的戰(zhàn)隊，也只服從一個人的命令。

    那個人就是韓煙煙。

    韓煙煙走在南陵城里，已經(jīng)沒有人不認(rèn)識她了。

    曾經(jīng)有人喊她圣母，半是揶揄，半是嘲弄。后來有人用圣母指代她，在流言中帶著不信的猜疑。最后再沒有人敢用這個帶著貶義的詞去指代她，流言都是真的，她翻掌覆掌，改變別人的人生。

    但依然有人覺得她蠢，質(zhì)疑她將刀遞到了別人的手中，不怕猛虎出籠，再挾制不了？

    直到有一天，她在街上看到有人以強(qiáng)欺弱。

    這本是叢林法則下的常態(tài)，韓煙煙通常不會干預(yù)——她如果是圣母，一定是有史以來血最冷的圣母。

    但那天強(qiáng)勢的一方中，有一個人曾經(jīng)是普通人，是韓煙煙給了他異能。當(dāng)韓煙煙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企圖為自己的行為狡辯。韓煙煙什么也沒說，笑了笑就轉(zhuǎn)身離去。

    當(dāng)其他幾個人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那個男人忽然臉色蒼白：“異能！我的異能！”

    身體里波濤般洶涌充沛的異能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之后再沒有人敢在背后說韓煙煙什么。連齊磊和他的兵望著她的時候都帶著敬畏。

    春天里，在南陵人都不知道的時候，南方沿海發(fā)生了海嘯。這場海嘯將海岸線向內(nèi)陸推進(jìn)，大批的難民將在幾個月后進(jìn)入南陵。而在他們后面緊跟著的，是喪尸潮，及在喪尸潮中誕生的尸皇。

    韓煙煙在這個春天里和丁堯決裂。

    丁堯不能同意韓煙煙奪取管委會的計劃。

    他和齊磊之間互相不信任。他不相信由他來做這件事，齊磊會不背后插刀。但若不由他來掌控一切，就變成了以雷霆來成就韓煙煙了。

    歸根到底，是利益談不攏。

    韓煙煙于是結(jié)束了她不到一年的合同工生涯，離開了雷霆。她的隊伍全被她拉走了。緊跟著林玲夫婦也向丁堯請辭。

    “當(dāng)年你幫過我們，這幾年跟著你，我門從來沒偷過懶，兩口子給你賣力賣命，這份情也算還清了。”她對丁堯說，“跟著小韓，覺得心里更安穩(wěn)些?！?/br>
    丁堯心里對她這種所謂的內(nèi)心安穩(wěn)是嗤之以鼻的，在他已經(jīng)成型的價值觀里，這無疑是一種弱者的體現(xiàn)。

    同時丁堯也知道，韓煙煙不僅愈發(fā)壯大，還分裂了他的勢力，動搖了他的根基。

    丁堯內(nèi)心中分明知道，正確的處理方法是應(yīng)該想辦法扼制她乃至消滅她，但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他覺得這一切都好像在做一場夢。

    從韓煙煙忽然變身成圣母的那個冬天開始，丁堯就經(jīng)常恍惚，常常有種身在夢境中的感覺。

    因為這種恍惚之感，他沒有理智的堅定的采納正確的處理方式。就如同一個在舞臺下觀看的觀眾，不會因為臺上的愛恨情仇而沖上舞臺。丁堯現(xiàn)在就是這種狀態(tài)。

    韓煙煙是想以壓制的方式刺激克林公爵。以她對他的了解，這個男人很可能內(nèi)心深以為自己是可以和恒星肩并肩的，被一個女人壓制的對他來說應(yīng)該是一種無法承受的羞辱。

    顯然她對他的分析是沒錯的。在春天里因為發(fā)生的種種事情，韓煙煙已經(jīng)遭遇了數(shù)次小地震。顯然克林公爵的精神力源正在波動。然而，他波動來波動去，壓著臨界線……就是不醒。

    “他可真難搞?！表n煙煙對李舟抱怨。

    李舟笑了，說：“我早說過，沒必要對他溫和。在你之前，死了三個構(gòu)建師了。他的精神力源不僅頑固而且兇狠，你對他的柔軟毫無意義?！?/br>
    “知道了，這個人你對他溫和了沒用。他就是個抖m。”韓煙煙揉著額角，“那就給他來場精彩的表演吧，特效麻煩做的好看一點?！?/br>
    李舟低低的笑了：“特效包你滿意?！?/br>
    他停了停，說：“但我還是想說，比起前幾個世界，特別是上一個世界，你這次的手段是在太溫和了?！?/br>
    韓煙煙嘆氣：“就是覺得上個世界對他太過酷烈了，現(xiàn)在想起來有點過意不去。但是那個時候、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在滿目荒涼的世界里，過著艱難的生活，吃著難吃的食物，日夜對著一個人設(shè)曾經(jīng)拿自己擋刀，本尊連累自己成為奴隸的人，她的確溫和不起來。

    到了這個世界，那些內(nèi)心的暴戾都安寧了下來，究其原因，是因為有人陪伴。

    因為李舟的存在，韓煙煙不擔(dān)心自己會迷失在世界里。

    他會在她無聊的時候陪她說話，在她閉著眼睛在床單上劃拉的時候給她糾錯。她只要喊他的名字他就在，時時刻刻，分分秒秒。

    韓煙煙于是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人”這件事，是如此的能安撫人心。

    “以后，每個世界都進(jìn)來陪我好嗎？參與進(jìn)來，而不是附在誰身上旁觀。”她問。

    李舟沉默了。

    “可以。”過了許久，他說，“直到你離開?！?/br>
    離開的定義是什么呢？

    是死亡？是瘋癲？還是自由？

    微寒的春夜里，韓煙煙坐在她自己在安置區(qū)的二層小樓的屋頂上，凝望著星空。

    侍從官站在她旁邊，抬頭望。

    漫漫長河，億萬星辰。星光下，是鱗次櫛比的屋脊，鋪陳、蔓延成為城市。道路像血管一樣向外延伸，聯(lián)通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