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的一個問題，將她嚇了一跳，目光有些躲閃：“還沒想過……”

    他嘴角勾了勾，聽不出別的情緒：“遇到我這種性格的，你就和他交往吧?！?/br>
    第13章

    “怎么這樣說……”

    和虞沉性格一樣的……她悄悄吐了一口氣，想象了一下和虞沉交往的樣子。

    要眼前的這個人變成她的男朋友？

    寬厚的肩膀給她哭，溫暖的手掌給她握，還有可靠的懷抱？

    她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見別人談過戀愛，只在電視劇和電影里看到過。不知道真正的談戀愛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總歸是非常令她羨慕的一種感情……

    徐若茶猛地掐住思緒，不敢繼續(xù)想下去，臉頰已經(jīng)燙的不像樣，她不敢繼續(xù)和他探討這個話題。反正這種事，怎么也不會幸運的砸到她頭上。

    虞沉卻住了筆，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握筆的姿態(tài)，但是在這樣聲色犬馬的環(huán)境中，周圍嘈聲鼎沸，連燈光都是昏黃曖昧，冷硬的輪廓都沾染上柔軟。而他就像墜入凡塵的精靈，一身氣質(zhì)冷冷清清，絲毫不被影響，什么都與他無關(guān)……

    她驀然就生出一股感慨，慶幸、驚喜、感恩、害怕……重重疊疊交雜著一起往上涌。很幸運與他做朋友，只是怕這美好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消失。

    他身體微微前傾，用筆在她頭頂輕輕敲了敲：“從不賣萌、性格賊酷、有錢還帥”說到這里他自己都忍不住唇角帶了笑意：“為什么不喜歡這樣的我？”

    明明在說一個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人，卻不知道什么時候把主語換成了自己。

    講這句話的時候，虞沉的黑眸與她的雙眸對上，直直的不避視，莫名情愫氤氳其中，浮浮沉沉叫她看不清。

    她沒有移開視線，與他對視，心口卻越跳越快。

    “原來逃課就是性格酷”話里有調(diào)侃的意思，她又把語調(diào)拖得慢又長，他講的話有那么多重點，她偏偏只挑了這一個。

    虞沉沒再說什么，只是深深的看她一眼，繼續(xù)埋頭做題。

    ……

    這一晚的后半段，方煜等人給徐若茶展示了一遍什么叫做花花世界。玩到后來她也拋了矜持和自制，樂不思蜀的埋在一群少年間伏在桌子上笑不停。

    后來是虞沉拽著她的領(lǐng)子出來的，眾人還想續(xù)攤，一看時間也九點半了。他們雖然玩得開，但良好的出身給了他們良好的教養(yǎng)，該有的紳士風度一樣不少。

    礙于女生回家太晚不好，大大方方揮手放行。

    虞沉把她送到了樓道門口，把幾套模擬題遞給她：“答案我都寫在旁邊了，我們字跡不一樣，你回去自己抄上去，記得別抄錯。門窗鎖好，早點睡覺?！?/br>
    她把袋子接過來，低著頭抿嘴笑。

    虞沉：“笑什么？”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送我回來，走到小區(qū)門口，連句再見也沒有，背著走揮了揮手?，F(xiàn)在都能對我說這么多話了?！?/br>
    “說的好像我什么時候?qū)δ懔邌菅哉Z一樣?！?/br>
    樓下有高高的銀杏樹，深秋了，樹葉全部發(fā)黃，接二連三的掉下來，落了一片在他肩膀上。

    徐若茶踮起腳尖，輕輕的拈起，神色是她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溫柔：“真好?！?/br>
    他被她突然起來親昵的動作弄得怔了一下，問道：“什么？”

    夜空朗朗虛幻，清冷月輝映照，偶有行人神色匆匆的路過。她一手拎著袋子，一手略顯局促的背在身后。

    “放學的時候，你說要我找你這樣的男朋友?！彼D住，小幅度的吸了口氣，彎彎眉眼闖入他的眼簾：“這次輪到你傻，我已經(jīng)遇到像你這樣的朋友了啊……所以，真好?！?/br>
    徐若茶不怎么會說話，更是疏于表達感情，這番話說的不夠明白，但又足夠明白。已經(jīng)是她能夠鼓起的最大勇氣。

    虞沉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下一秒黑眸閃過一絲復雜，他抬起干燥溫暖的手掌，在她頭頂溫柔的撫摸：“你知道說這樣的話代表什么意思嗎？”

    “什么意思？”她仰頭問，懵懂的臉龐有點呆呆的。

    “我問，和我認識，和我做朋友，你敢保證自己不后悔嗎？”他向來慵懶松散的眼神不知從哪一刻開始被認真替代。

    “不后悔。”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只有慶幸，哪有后悔？

    他笑：“好，”手掌撤回：“你要永遠記住這句話?！?/br>
    *

    第二天徐若茶沒有來學校，虞沉給她撥了幾個電話，一直顯示忙碌狀態(tài)，微信發(fā)消息也不回。

    老黃來監(jiān)早讀的時候看到空座位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異常，應(yīng)該是請過了假。

    虞沉的心情非常不好，這樣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下午四點鐘。

    四點鐘徐若茶終于有了消息，她回撥電話的時候算準了時間，正好是課間。大半天的時間他一直盯著手機瞧，幾乎是一秒就接起，只是舉著手機，一言未發(fā)。

    話筒空了幾秒鐘，她說：“虞沉，對不起，我剛剛才顧得上看手機，不知道你打了這么多電話……我請假了，這兩天可能不去學校了?！彼曇舨粌H疲憊，明顯有哭腔，雖然小且極力掩蓋，還是很容易就被他聽了出來。

    心里頭從大清早就積攢的不快暫且被壓下去，他的眉頭下一秒立馬鎖緊：“誰惹你哭了？”

    電話那頭清了清嗓子：“沒有，就是有點累了?！?/br>
    虞沉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外套，大跨步往出走，不打算廢話：“你在哪？”

    她不疑有他，但還是遲疑著說：“在醫(yī)院。”

    “哪個醫(yī)院？”

    “我沒事的，你不用來?！?/br>
    “我問哪個醫(yī)院？”他很耐心的又重復一遍。

    沉默了幾秒，她小聲的報了個名字。

    ……

    虞沉大約半個小時后就到了，徐若茶也不知道確切時間，早早就等在外邊，一個人坐在花壇邊發(fā)呆。

    最近又斷斷續(xù)續(xù)下了幾場小雨，地皮都濕著。她穿的不多，好像還是昨晚分開時穿的衣服。虞沉走進醫(yī)院的電控大門，一眼就看到她，跨著步子過來，什么都沒說，先沉著臉把人拎起來。

    “這么冷的天氣你往地上坐？”

    徐若茶抬眼看他，眼睛都發(fā)腫。她好像有點反應(yīng)遲鈍，后知后覺的抬起手背想要遮住，被虞沉一把拉開。

    “為什么哭？”他把剛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她已經(jīng)一個人靠在醫(yī)院的走廊里默默哭了半宿，心情原本已經(jīng)平靜了不少，一見到虞沉，心里所有的壞情緒又一瞬間放大數(shù)倍。想哭，可是此刻眼睛又酸又澀，也流不出淚了。

    揉了揉眼睛，小小的在嘴邊扯起一個幅度：“昨晚熬夜了，我沒哭?！?/br>
    他看的直皺眉：“你還騙我？”

    她試圖把沉重的氣氛撥開，一副沒什么的樣子：“你怎么來了？是不是又沒有去學校？”

    虞沉等了她一天，連中午午休都沒有離開學校。此時一句話都沒有解釋，只是皺眉盯著她。

    “告訴我?！?/br>
    “噢，”她把垂下來的頭發(fā)掖在耳后，輕描淡寫：“我阿姨……上次你聽過的那個，她身體不太舒服，住院了?！?/br>
    “我一直想問，”他喉結(jié)上下滾動：“你為什么一個人住?！?/br>
    “我沒有一個人啊，我和陳姨住一起。她身體不好，就搬出去靜養(yǎng)了。”

    “不想說嗎？我不逼你?！彼c了點頭，拿出一支煙，動作做到一半，又將煙塞回去。動作雖慢，怎么看怎么煩躁。

    以前的虞沉，冷漠不近人情，可徐若茶發(fā)現(xiàn)他最近蹙眉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那張表情淡淡的臉上，現(xiàn)在有了生氣。

    “昨天半夜出的家門？”

    她點頭。

    虞沉捏著煙盒的動作收緊，骨節(jié)都泛白，過后又緩緩松開。他站了一會兒，把煙投進不遠處的垃圾箱內(nèi)。

    “你上去打個招呼。”

    “做什么？”她現(xiàn)在還有些發(fā)愣。

    “快點”他真的沒什么耐心，情緒明顯很糟糕。

    昨天陳姨在療養(yǎng)院突然暈倒，護工趕忙送往了就近的醫(yī)院。情況不算糟，但她接到電話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空白，聽著護工焦急的語氣，腦子一熱就沖過來。

    除了當時握在手里的手機，什么也沒拿。急匆匆感到醫(yī)院的時候，陳姨已經(jīng)有意識了，她在門外聽著醫(yī)生說了一陣。隔了十幾分鐘才進去，若無其事的陪她聊天說話。

    病房里有陪床，陳姨心疼她要上學，堅決不許她留下。徐若茶笑著答應(yīng)，一個人在走廊里坐了大半夜。早上給班主任老黃打電話請假，其余時間她就坐在想事情。

    直到中午才再次出現(xiàn)在病房里，給陳姨營造出一種放學回來的假象。

    徐若茶拍了拍褲子：“走吧，不用說?！?/br>
    陳欣怡不知道她一直在門外守著。

    虞沉也不多話，一把拽過她的手腕就走，直直拉到馬路對面的酒店。中途打了個電話，也沒聽清說了什么，里面的大堂經(jīng)理就迎出來。態(tài)度良好的送了一張房卡，不多問也不多看，做好任務(wù)轉(zhuǎn)身就離開。

    她不走了，站在原地問：“我們要干嘛？”

    不是她不信任虞沉，但這種事總要問清楚。

    “到酒店不睡覺還能干嘛？”

    她語塞，想張口解釋，就被他冷冰冰的聲音堵回來：“要照照鏡子嗎？看看你現(xiàn)在什么樣子？不吃飯不睡覺，你就是這么照顧自己的？”

    “我……”

    “想說你沒事兒？”語氣里有些譏諷：“少在我面前逞強，要折騰也先把本錢養(yǎng)好了?！?/br>
    徐若茶一句話都說不出，明明是兇巴巴的語氣，但她一點都沒辦法生他的氣，反而被酸意一直侵擾眼眶。

    她哽了哽，小聲說：“我沒有家里的鑰匙，我想回家。”

    虞沉已經(jīng)不由分說拉著她進了電梯，層數(shù)不斷升高，一直升到房間所在樓層。他終于松口：“你先休息一會兒，我?guī)湍阏诣€匙。”

    房間應(yīng)該不是普通的標間，設(shè)備很齊全，只有一張大床。

    還沒在沙發(fā)上坐穩(wěn)，外面就有工作人員推著車送來熱乎的飯菜。她道了謝，心里頭清楚都是他的安排，也不矯情，小口又快速的吃起來。

    折騰了一整個晚上，她身上什么也沒裝，再加上心情奇差，一口食物一口水都沒碰?，F(xiàn)在見到虞沉，身體一下子放松下來，該有的反應(yīng)接踵而至都來了。

    虞沉支著下巴坐在沙發(fā)上，他不說話的時候，徐若茶有點不怎么敢開口?？諝饫镏挥猩鬃涌曜硬恍⌒呐c碗碟相碰撞的聲音。

    “沒有想對我說的話？”

    她很快搖了搖頭。

    “你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