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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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貝茜可以算頭一宗了。 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夏洛蒂對貝茜沒有惡意,只是突然自心底涌上來一股不甘,不甘往往不過大腦,催生著話語脫口而 出:“想想我并不能算了解你……見到伊麗莎白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喜歡她那種類型的小姑娘?!?/br> “我也不知道?!焙斩鞯馈?/br> 舞曲將近尾聲,他倒是好好地將夏洛蒂這句話想了想,補充道:“或許因為伊麗莎白這種類型的只有她一 個人,之前沒遇上,遇上了才知道喜歡?!?/br> 第二支舞簡直太過漫長。 貝茜終于能從希里蘭德手里抽出手,心肝砰砰的,卻跟悸動沒半點關(guān)系,實在靠近他就想到希里蘭德本 人,壓力大得很。 她這樣著急走不過為了回到赫恩身邊,希里蘭德手指曲了曲,沒能握住她,雖目光溫度驟降,不知想到什 么,到底暫時沒有強求,任由她低頭快快地踩著高跟的舞鞋溜了開去。 貝茜是想回去找赫恩來著。 但在回赫恩身邊之前,先看見老早擺脫了舞伴候在一旁、臉皺得苦瓜一般的麗塔。 貝茜:“……” 麗塔本來要鼓起勇氣找希里蘭德跳第三支舞,哪成想才一眨眼的工夫原本還站在顯眼地方的將軍就沒了影 子,頓時喪得不行,想獨自跑出去吹吹夜風(fēng)。 貝茜想了想,正好也不喜歡在人類這樣多的地方待,就說要陪她一起去。 這個決定轉(zhuǎn)述到赫恩那里,他反倒有些意外,抬手撫了撫禮服的袖扣,最終還是答應(yīng)讓她出去玩:“讓人 跟著,不要亂跑。” 維克托見殿下身邊人都散了,夏洛蒂也離去,只是不見貝茜的影子,不由上前來詢問:“殿下?” “這里太悶,讓她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好。”赫恩道,“將那件事再推遲一會兒吧?!?/br> 于是就有了貝茜聽麗塔吐苦水的這一幕。 麗塔羨慕貝茜,卻遠遠算不上嫉妒,頂多想想自己是不是魅力不足,但想著想著生出點委屈來,抱著腿, 眼睛里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我好想哭,貝茜!”她道。 貝茜想掏手帕,沒有掏出來,沉默一下,道:“你哭吧。” 她既然不介意,麗塔就真打算抹眼淚,然而還沒摸,先發(fā)現(xiàn)水霧朦朧的眼簾中似多出來點別的什么東西。 “有人。”麗塔道。 貝茜背對著她說的那頭,看不見人,也沒有扭臉去看,問:“是安娜貝爾么?” 西塔瞇起眼:“好像不是,很壯啊——是個男人!” 其實不用說,貝茜也已經(jīng)在下一秒便知道了。 她往空氣里輕輕嗅了一下,警惕之心突起,飛快轉(zhuǎn)身,立馬看清了不遠處正往這邊走過來的黑袍男人。 那男人出現(xiàn)得詭異,周圍竟沒有其他人覺察。 但再詭異,靠近之時還是讓貝茜覺察出身份,令她變了臉色。 那人身上有種特殊的氣息。 氣息嗅進鼻腔,傳遞出再熟悉不過的信號。 血族。 事。 寧芙饒有興致瞧著跟前挺拔俊朗的兒子,抬手掩了下唇:“幾年前你第一次獨當(dāng)一面料理國政,也不見有 這樣的反應(yīng)。” 赫恩臉上淡淡的,眸光卻似綴了星光的柔風(fēng),溫溫地亮著,問:“什么反應(yīng)?” “緊張。” 他這樣正經(jīng),反而更令人生出調(diào)侃的意趣來,寧芙忍了忍,總算沒有,很有幾分懷念地道,“但比你父親 要厲害許多。他當(dāng)時說話聲音都是抖的?!?/br> 赫恩不說話。 寧芙懷念完過去,瞥見他手里握著的小盒子,漸漸地又正經(jīng)起來,腦海里想了許多,最終都不過化作與兒 子相對站立的沉默。 須臾,王后的話響起在夜風(fēng)里:“我還要再問你一次……真想好了么?” “想好了。”赫恩道。 “她身份特殊,在一起說不好就是一生的事情?!?/br> 王子就彎眸微笑了下:“您跟我父親也在一起了,母親?!?/br> 寧芙的話便全噎在喉嚨里,一時竟想不出什么話來反駁,最后一攤手道:“好,我確認完了?!?/br> 話音未落,走廊里響起咚咚咚的跑步聲,是去找貝茜的維克托飛快返回。 只是他身后沒有跟著金發(fā)的小人兒,臉上的表情更是異樣,就差在看見赫恩的一瞬叫嚷出來。 赫恩抬眼望見維克托的臉色,眼里的笑意瞬間褪去了,往前幾步,問:“怎么?” “殿下!”維克托掐著側(cè)腰大口喘氣,盡是惶惶,“伊麗莎白小姐她——” 貝茜不見了。 這是稍后便很快得到了證實的事情。 安娜貝爾原先跟著貝茜與麗塔到花園,見她們兩個要說悄悄話,吩咐女仆在能看得見的地方盡量站開去, 又碰見有王宮內(nèi)務(wù)要處理,便暫時走開了一會兒。 哪里知道回去的時候就只看見倒地的女仆與麗塔,再尋不見貝茜的影子。 整個王宮的士兵都沒有看見任何可疑人進出,事出之后,城堡登時給圍得鐵桶一般。 貴族們在大廳亂糟糟地擠成一團,也完全沒有了過節(jié)的樂趣。 誰還敢有樂趣。 從前幾乎沒人見過赫恩生氣的樣子,原本個個都帶了幾分不滿,因著在國王的城堡里,都忍著不敢表露, 但被走進大廳來的赫恩沉默地掃一眼,背脊都是冰涼的,只剩下怕,哪里還有抱怨。 麗塔被安娜貝爾弄醒了。 睜開眼睛那一刻,她分明還保留著昏倒之前的驚惶,以至于下意識從床上彈起,連連往后躲,后來才看清 站在床邊的是內(nèi)務(wù)官。 安娜貝爾還沒開口,她便急急道:“那個人要帶走貝茜!” “什么人?”房門口有個男聲問。 麗塔這才發(fā)現(xiàn)赫恩也在,后怕與驚慌匯作一股,但遠遠沒有對上赫恩眼睛時的驚嚇可怕。 王子臉上其實還是淡淡的沒什么表情,說話聲調(diào)語速都很正常,不看眼睛,還要佩服他此時的平靜。 但那一雙黑眸里的光分明已經(jīng)完全沉沒下去,四目相對,以為自己入了深淵。 深淵之下是凜冽又雪亮的殺意,刀刀入rou,能活生生將人的靈魂剜出體外。 麗塔結(jié)結(jié)巴巴,終于想起腦子斷片之前要說什么,跪坐在床上,顫著手往窗外指:“披黑斗篷的男人,很 高大,臉上有道很長的疤痕?!?/br> 她再回想一下,不由自主地顫了顫:“還有一雙很尖很尖的獠牙,就像……” 砰砰砰幾聲巨響,窗外夜幕中驟然綻開大而璀璨的焰火。真有些諷刺。 麗塔后半截話沒有說完,聽得人根本已經(jīng)能將答案脫口而出。 有獠牙,像傳說中的吸血鬼。 她不知道那個究竟是誰,赫恩也不知道。 唯獨一個人清楚得很。 麗塔跟赫恩結(jié)結(jié)巴巴說話的時候,將軍的馬匹已經(jīng)踏著倏然冰冷起來的月色改道,越跑越快。 他眸光比夜色更森冷。手上一用力,捏斷了韁繩。 貝茜過了許久才醒來。 她這一覺睡得非常不舒服,不舒服得竟令她久違地覺出幾分寒冷。 睫毛顫顫地睜開眼睛,身下是潮濕又冰涼的地板,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縱使眼力驚人,也只能看個昏昏的 影,知道這是個密閉的房間。 她在黑暗中坐起,太陽xue悶悶地脹疼,很快便想起在睡過去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先被麗塔看見的那個男人是血族。身手很快,幾乎一眨眼睛便化作黑風(fēng)席卷而來,連她也來不及反應(yīng)。 但那張臉。 貝茜的手往旁邊慢慢摸索著,發(fā)出微小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腦海里也在摸索記憶——那個男人的臉,看見的時候分明覺得很眼熟。 想不起來是誰,但心跳砰砰的,身體在記憶之前反應(yīng),竟反應(yīng)出幾分微微的顫抖。 她有點想叫人,念頭一出,第一時間跳到喉頭的是赫恩的名字,給硬生生忍回去。 坐著一雙手摸不到邊,貝茜撐著地板站起身,扶著黑暗往前走出幾步。 也只能走出幾步。